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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刻 不开盒[akazubako](1 / 2)



1



日将西沉,黑暗即将被黑暗所笼罩。



夜色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海啸般席卷而来,充满整个世界。在袭来的夜色中,墙壁、房门、盖住窗户的窗帘内侧,充斥着人造光线,像一艘方舟一般,勉强在黑夜的世界中为人类提供仅存的一点避难所。



黑暗无孔不入,就像漆黑的水。



这间房子也是一样。橙色的灯光撒满了这个书房格局的房间,勉强挡住从一扇门及一扇窗向内溢入的黑暗,将天花板、地板、占据整面墙壁的书柜、以及坐在沉重书桌后面的这间屋子的主人的身影,朦朦胧胧地照亮。



屋子的主人正背对着门,坐在椅子上。



在他面前打开着一本书,他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本书上。



主人的视野之中,仅仅只有这本书,以及上面排列的文字。主人的意识之中,只有罗列其上的文字所编织出来的世界。



……如果他并未专注于这本书,他肯定会察觉到。



屋内的灯光,比前一刻稍稍黯淡了一些。



而且,是一刻比一刻,是一刻比一刻……更加暗淡。



房间中的亮度在不知不觉间逐渐下降,但这并非光源减弱所致。



桌上台灯的光线,依旧以原来的强度放射着光辉。



然而,唯独照亮这间屋子的灯光,离奇地减弱了。



不对劲。现在这种不协调感,已经达到了不自然的地步。在昏暗的房间中,只有台灯放射着刺眼的强光,然而房间整体却像是用特殊光效处理过的照片,或者只有耀眼的台灯是很不自然地之后合成上去的一样,形成一幅扭曲而奇妙的景致。



房间里万籁俱寂,只有屋主不时翻动书页的为笑声想。



房间里几乎完全停滞,只有物主偶尔翻动书页时会动起来。



在这个安静昏暗,就像老照片一样的,十分奇妙的橙色房间之内,存在着一个散发着一样存在感的东西,然而屋主并未发觉。



滋、



他身后的门就像重量增加了一般,变暗了。



在这个愈发昏暗的房间内,正在读书的屋主身后,那扇门就像吸收了黑暗后密度增加一般,变又黑暗由凝重,存在感剧增。



那重量,并非物质上的重量,而是存在本身的密度。那漆黑庞大的黑暗存在感,足以将灵魂压碎。吸收了那莫大存在感的厚重木门,变成了更加厚重的,非常可怕的另一种东西,如今开始令异常的气息与寒气缓缓地向房间内渗入。



然后——



滋、



门下方的『影子』无声无息地,就像从门外漏进来的一般,伸向了屋内。



滋滋、滋滋,漆黑的『斑迹』如同漆黑的污水从门下灌进来一般,缓缓地在屋内的地毯上扩散,渐渐开始散发出就像血、硫磺与腐臭混合在一起的异臭。



漆黑的『斑迹』,就这样面积越来越大。



散发异臭的『斑迹』缓缓地、缓缓地从门下渗入,如同伸出菌丝的黏菌一般,扩展成不自然的形状。



不久之后,当它形成一个比人还要大的,类似蜘蛛的形状之时。



滋噜、



又黑又脏的『污迹』,抬起头来。



犹如沉在淤泥里溺死的尸体附上一般,一颗煞白褪色的头从漆黑的『污迹』中冒了出来。与此同时,煞白肉色的胳膊也爬了出来,但伸出的胳膊并非整齐的一对,而是粗细大小长短各不相同的无数只手。那些手源源不断的,就像昆虫的足一般一边蠢动一边向外爬,数量增加到几乎将正在读书的屋主身后彻底淹没,悄无声息地朝着他的背后一齐伸了过去。



「………………」



那颗头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一双眼睛,而是犹如病斑一般覆盖着整张脸,让相貌都变得无法分辨的大量『眼睛』。



那植在脸上的大大小小无数眼珠,同时朝屋主的身后看去。



那东西张开了嘴巴。就连吐出的舌头上也被植入了许多眼球,那些眼球张开来,看着屋主的后背,就像饥饿的野兽一般,流下大量的唾液。



吓啊!!



一只毛皮就像被挠乱的黑猫大吼一声,刚才存在于屋主身后的『东西』,就像挡住光形成的幻灯淡去了一般,消失不见。门的气息,屋内的黑影,也都随之消失。书房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跟原来如出一辙。



一只黑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在书房的地板上,做出好像人类的憎恨表情,瞪视着门的方向。它后背蜷曲,头的位置明显不对,就像不知道不知道把头摆正的方法似的。



「……又来了么?」



屋主——梦人靠在椅子上,转过身去,对『黑猫』说道。



「是啊。用『那位大人』,所看上的,祭品身上,剩下的东西,接上后的……无礼之徒。稍不留意,立刻就会出现」



『黑猫』一边奇形怪状地扭曲着它的轮廓,一边从皮毛之下强行发出混着漏气声的黏糊糊的声音,向梦人答道。



「这可是……我发现的……祭品。我的努力……岂能让他人抢走……」



『黑猫』瞪着门的方向,断断续续地嘀咕着。它被梦人叫做『鬼差』,是被植上猫的身体的人类。梦人听到这声嘀咕,横着笑了一下,揶揄『他』的发言



「哼,努力么?那是输到最后回不了头的赌棍的努力吧。在那种越挣扎就陷得越深的泥沼中,你怎么挣扎结果都一样」



「闭嘴!」



『鬼差』气愤地怒吼起来,它的轮廓在强烈的愤怒之下变得乱七八糟,乌鸦羽毛跟人类手指一样的东西,就像破皮而出一般从凌乱的皮毛内侧冒了出来。



「反正你是逃不了的贡品,你就乖乖认命吧!不要总做无谓的事情,给我找麻烦……!」



「我拒绝」



梦人坏笑起来



「你又会被那只『鬼』植入什么新的东西呢?我好期待啊」



「………………!!」



尽管盛怒之下的『鬼差』激烈地蠕动着毛皮之下的东西,发出怒吼,但已经不成人类的语言。梦人笑着重新转向了桌子。



过了片刻



「……哼……算了」



『鬼差』不久便放弃了,膨胀着皮毛喘着粗气,说道



「反正你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再说了,你这次打算深入的事情……也不见得真是你所说的『外法盒』」



「……」



「那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你就千方百计地把它弄到手,然后彻彻底底地失望去吧」



『黑猫』对着梦人后背,给梦人泼冷水。继续开始读书写东西的梦人,这次连同椅子一起转了过去,用白星图案的钢笔笔头,朝着这回作出的表情活脱脱就是人类坏笑的『猫』的脸指了过去,脸上挂着更为阴冷的笑声,放出话来。



「要是搞错了,我就把你塞进那盒子里。这样一来,『外法盒』就完成了呢」



「……」



听到那仿佛愉快犯一般注入强烈恶意的话语,『鬼差』觉得十分扫兴。过了一会儿,它将目光从梦人身上移开,叽里咕噜地嘀咕起来



「……就、就算把我塞进去……也成不了真东西」



然后就像岔开话题一样,接着问道



「再说……那个『外法盒』,是什么?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装的『外法』喔」



梦人面无表情地在胸前把玩着钢笔,答道



「有一些关于打开『外法盒』的记录,通常装在里面的『外法』,大多是动物的头骨。『外法盒』基本上是负责施术的巫师的所有物,也是秘术、秘密的真相,是巫术力量的源泉。一旦见了天日,便会失去力量。使役者本人绝不会把它交给别人,也不会让人打开。



然而,不得到的话便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而且我觉得,我所说的『盒子』完全有可能实际上并不存在」



「……?此话怎讲?」



「因为『凭物筋』有很多都是封闭社会下诞生的幌子」



梦人对听得一头雾水的『鬼差』作出解释,然而『鬼差』的表情愈加不解地扭曲起来。



「你说什么?」



「就是幌子啊。嫉妒富裕的搬迁者,然后就搞出了那种东西。在『凭物筋』之中,人们出于嫉妒而散播『那些家伙是用巫术偷东西富起来的』这种谣言的事例可谓司空见惯。我不知道你活在什么年代,在你还是人类的时候,『凭物筋』毫无疑问是存在的,而且不就是那样的东西么?」



「…………」



『鬼差』沉默下来。在被问及过去的时候,『他』已经默不作声。『他』对还是人类时的记忆,果真十分模糊。



「总之,就算『盒子』并非实际存在也没有问题」



梦人对沉默的『鬼差』继续说道



「既然身为巫师的『御神子』发现了那家的『诅咒』,说过『盒子』存在,那么『盒子』必然会以某种形式出现。巫师驱除诅咒的方法,是对『诅咒』赋予某种形态,继而将其排除。既然『御神子』那么说了,那里必定会诞生出『盒子』形态的『诅咒』。



换而言之,我所要收集的,并非连是否存在都不清楚的,物质上的盒子,而是由『御神子』赋予『盒子』之名的————『诅咒』」



梦人在座椅扶手上撑着脸,这样做出总结。



就在此刻——



叩叩、



书房的门从外面敲响了。



「……嗯?」



梦人随随便便地赢了一声,随后从屋外传来轻轻地呼喊声,房门被打开,身着和服的七屋敷熏把脸探了进来。



「梦人?」



「怎么了?」



熏困惑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刚才听到有人说话,是有人在么?」



梦人若无其事地答道



「我刚才在打电话」



「是这样啊」



熏点了点头。



书房地板上刚才都在的那只巨大『黑猫』,现在已经不见踪影。地毯上只留下深色的纹理,就连刚才淤积在那里的,某种又像野兽又像血液又像硫磺的无法形容的微微怪味,也被门外灌入的空气冲淡消失。



2



当特进班的课程结束,阿护准备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他在放学路上一个人地骑着自行车,沿途亮着灯光的民宅之中已经开始飘散出晚餐的香味,沁入他充满学习疲劳与饥饿的身体。



这条小路两边几乎都是水田,根本没有路灯。阿护依靠着自行车头仅有的一点灯光,默默地行驶在这条黑漆漆的小路之上。发电机随车轮转动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模糊的灯光微微照亮开裂的柏油路面,路旁的茂盛杂草,以及黑漆漆的水渠。



「……」



当他跟平常一样到达家中的时候,家里已经亮起了灯,只有母亲的车停在外面。



直到上初中的时候,阿护每次回到家都只有祖母在。但是上了高中之后,由于特进班的课要上到很晚,所以母亲先回家的频率也就增大了。母亲基本在看电视,而阿护则去吃祖母准备的晚饭。这便是阿护以前平日里的生活。但是,祖母已经不在了。



「我回来了」



阿护将自行车放进车棚,打开侧门走进家门,随后厨房里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只见电视机也已经打开,炒菜的香味和新闻的声音传了过来。可是,餐桌上并没有摆过饭餐的痕迹,而且厨房里和餐桌上都看不到人影。



「……咦」



但是屋里头传来了动静,于是阿护离开了厨房,顺着走廊往屋里走去。走廊上没有开灯,里屋的灯光透了出来,里面的动静是从那间屋里传出来的。



那里是祖母的房间。



阿护脚上只穿着袜子,沿着这条微微撒着荧光灯光的黑暗走廊,一边在踩着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倾轧声,一边朝祖母的卧室走去。他打开房间的槅扇,在里面只见荧光灯的昏黄灯光,以及在动影子。阿护站在房门口,手扶着槅扇,向内窥视。



「……」



在屋子里面,他看到母亲在被子被全部拿出来,已经搬空的壁橱之中将上面的顶板摘下,把头伸向了顶板里头,隐约能看到手电的灯光正在移动。看来,她正在检查顶板里头。



「妈妈,你在做什么」



「……啊,阿护?」



阿护向母亲叫了一声,随后母亲从顶板里把头抽了回来,露出戴口罩的脸,从壁橱里下到地上。她浑身是灰,烫过的头发和衣服的袖子上都沾着灰。



「我刚才在找天花板里头,『盒子』可能就在里面」



「哦……」



听到母亲的回答,阿护点点头表示明白。母亲取下口罩之口,露出的不是笑容,表情之上唯有十分疲惫之色。



「……找到了么?」



「没找到」



母亲摇摇头,又接着说道



「等会儿还要把榻榻米拆下来,看看地板下面。等爸爸回来了,你也来帮忙」



「啊……嗯,好的」



母亲边说边排掉袖子上的灰。阿护看了看搬空之后板子又被拆下的壁橱里面,又看了看板子被拆开一个洞的天花板,四方形的面上一片漆黑。



「先去吃饭吧」



「啊,嗯」



「真是的……真的有那东西么……有的话藏哪儿了呢……」



母亲叽叽咕咕地念叨着,朝厨房走去。



阿护一个人被留在了祖母的房间里。



他从房间里转过身去,只见槅扇内侧的表面上,残留着已经干枯褪色的血迹,以及用手抓出来的慢慢痕迹。



看到那些东西,阿护当初所看到的,祖母惨死的样子,在他的脑海中鲜明地浮现出来。随后,他的脸上充满了不同于为亲人惨死哀悼的苦涩表情。



「……」



其实阿护在祖母之死这件事上,隐瞒了一些事情。



阿护是祖母死亡的第一发现者,不管对父母,对医生,他都说自己发现的时候祖母已经去世了。



但是,他其实撒了谎。



阿护从学校回来之后,察觉到情况不对劲,于是去了祖母的房间,当他发现祖母的时候,祖母其实还活着。



然后,阿护跟临终的祖母说了最后几句话。



当时祖母蹲在到处是血的房间里,他连忙上去把浑身是血的祖母扶了起来。



阿护将自己跟她说过的话瞒了下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而祖母跟他最后说过的那段话,也正是阿护犹豫着不敢对现人坦白的最大理由。



祖母当时是这么说的



「阿护……奶奶我死了以后,一定要闹死他……」



「什么!?您在说什么啊!!」



「那个……奶奶我……要缠在那个可恨的真木家的孩子身上,要他的命……这样一来,阿护你就是第一了……」



浑身是血的祖母说出这番话来,然后就去世了。



她目眦尽裂地张开她那布满血丝充满痛苦的双眼,张开这那张就像咀嚼过红色的涂料一样的大口。随着喉咙深处传来的痛苦喘息,祖母用模模糊糊的声音一边诅咒,一边走向死亡。



她张开满是鲜血的嘴,从那漆黑空洞的喉咙深处,发出地狱般的声音,在临死之际诉诸她那强烈嫉妒与憎恨,对真木家的孩子——对真木梦人留下了强大的诅咒。



这件事,他对现人实在开不了口。



祖母的嫉妒心与竞争意识本来就特别强,在梦人当上作家并迅速走红的这两年间里,她没有哪一天真正地过上过舒心的日子。



从得知梦人功成名就的那一天起,可以说祖母便再无安宁之日。祖母在家里胡闹的严重情况,甚至让人觉得身体硬朗本来说不定能活到百岁的祖母,恐怕就是因为这件事而大幅折寿。



这样的状况,只能用异常来形容。但是,情况发展到如此地步的原因,倒是能够找出一个来。那就是,祖母在得知梦人成功之前,心里一直就瞧不起梦人和现人这对兄弟。



「那对残缺不全的狗崽啊」



祖母在谈到梦人两兄弟的时候常这么说。



将多胎儿当做动物一样讨厌,是非常非常落后的成见。而且,双胞胎哥哥梦人的一只脚还不方便,性格和行为也很成问题。



在梦人出名之前,祖母一直觉得那对兄弟,乃至真木家都十分低贱,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当然,她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真木家的人面前对此只字不提,装出慈祥老婆婆的形象。但每当她看到真木家的什么人,恨不得要对几分钟前还笑脸交谈的对象吐唾沫一般嘲笑对方,然后嘴里开始念叨充满歧视的话。



就是她所歧视的真木家的人,而且还是她最瞧不起的梦人,一夜之间成为了全国知名的作家。



当她得知此事时,她完完全全地气疯了,突然全身开始颤抖,以可怕的声音放声惨叫,还将当时手里正拿着的装满点心的果盘奋力地举过头顶,朝地上奋力地砸了下去。她动作之猛烈,甚至自己还被飞洒的碎片弄伤了。



那恐怖的场景,阿护永生难忘,如今仍历历在目。



在那以后,祖母不论刮风下雨,每天都不停地憎恨着真木梦人。



然后,祖母就去世了。就在她听说梦人回乡,而且与七屋敷家的大小姐立下婚约,气得喘不过气的那几天后。



祖母其实一直把现人他们当野狗看待的事,阿护一直都瞒着现人。



还有祖母恨得想要咒死梦人,最后基本是气死的死状,也不敢对现人讲。



他不希望现人知道这些事。而且,这么可怕且羞耻的事情,也尽量不希望让任何朋友知道。



「……奶奶」



阿护嘀咕了一声。



祖母留下了许许多多让阿护一家谁都得不到幸福的东西,孑然西去。



这个放着佛龛的房间里,就像被线香熏过一样,散发着沉香的味道。



在这间屋子里面,槅扇之上留下的焦茶色血迹,榻榻米草格的缝隙中渗进了血斑,怎么擦都无法完全清除。



这些东西,才像诅咒。



阿护看着这个房间,心情渐渐地变得沉重。



他想起祖母当时的那张嘴……那张嘴变成就像一个满是鲜血的洞穴。她咬断自己的手指,把满是皱纹的嘴边弄得到处是血,从口中露出的牙齿,牙缝里全都是血,整个嘴就像一只灌满血的壶。然后,在那个空洞之中,舌头就像独立的生物一班,蠕动着。



「……」



当时的情景在阿护脑海中鲜明闪现。



他感觉口中渐渐有血腥味弥漫开来。



他空空的胃部周围,就像卷起漩涡一样,感觉十分难受。他皱紧眉头,单手紧紧地捂住嘴,将口中不知不觉间堆积起来的,感觉就像散发着血腥味的恶心唾液,硬生生地咽进了胃里。



然后,正当他准备离开房间,眼睛从房间之中移开的时候……



「!?」



闪回发生。



影像。



房间。



祖母的脸。



手。



抽屉。



「唔……!?」



就像影像突然被投射到眼球表面一般,老照片一般莫名其妙的情景在眼前展开,不断闪动。



炫目。



头晕。



脑袋里面的东西就像被倒出来。



眼前发生的闪回瞬间消失,然而鲜明的画面清晰地留在了脑海中,让阿护禁不住张大双眼,朝房间转过身去。



「啊……?」



他刚才所看到的,是放在房间角落里的,祖母放茶具的屉子。



那是他还很小的时候的记忆。祖母将这个茶柜的秘密告诉过阿护。



他突然回想了起来……那个茶柜是下部的装饰隔板可以拆下来的结构,而隔板下面还藏着一组抽屉。他之前把这件事彻彻底底地忘到了九霄云外。在昨天晚上,他跟父母一起对房间进行了彻查,自然也没有放过那个茶柜,但印象中并未调查过那个夹层抽屉。



祖母在他小时候将这件事告诉他时的情景,突然之间在他眼前闪过。



阿护默默地注视着那个茶柜。然后,吱……



他默默地踩着榻榻米向前走,穿过屋子,走到了茶柜跟前。



然后,他跪坐下去,把手放在了有雕刻的装饰板上。



他将装饰板顶起,然后装饰板随着咔嘡一声微微抬起,沟槽脱离了。



他抓着装饰板,试着将板子想跟前拉出来。



随后,装饰板就这样摘了下来,落在了跟前,里头出现了两个并排占据着整个柜子宽度,样子极其单调的抽屉背面。



「…………………………」



面对这两个抽屉,阿护哑口无言。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死去的祖母指引着找到这里一样,如同诅咒一般冰冷的东西,滑过他的后背。



刚刚还满是唾液的嘴,现在彻底干渴。他连眨眼都忘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柜子,在这鸦雀无声的屋内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将手放在了其中一个梯子上,奋力地将屉子打开。



在里面……放着一个白色的四方布包。



「!!」



他心头猛然一震,冷汗喷发出来。



虽然感觉比模糊的记忆之中要小很多,但还无疑问就是这个大概文库本一半大小的盒子。这肯定就是记忆之中,祖母一边说着要保密,一边给他看的————那个『装着神明的盒子』。



「………………」



时间冻结了。



他听着自己那听上去异常巨大的心跳声,在冰冷冻结的时间中,思考一时间停了下来。



……怎么办?



他首先勉强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要做的事情非常明显。这恐怕就是父亲所说的那个,现在让全家陷入危机的『盒子』。所以发现『盒子』之后,直接告诉家人就可以了。然后,就把布包交给『御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