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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后之敌(1 / 2)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御镜灵吧联合汉化



1



天上下着雪,给公交车站的顶棚镶上了一道白边。我和雾切在顶棚下躲雪,望着灰幕之外透出的远处城市的灯光。



返程公交还没来。



公交车站的名字是“侦探图书馆前”——



二月底,我和雾切响子来到了侦探图书馆。



侦探图书馆是一个收藏了六万五千五百多名侦探情报档案的地方。侦探图书馆按照DSC(Detective Shelf Classification,侦探图书馆分类)这种独特的分类法将每个侦探分列在书架上,方便那些向他们寻求帮助的人找到自己想找的侦探。



DSC是用三位数字表示的,前两位数字表示侦探擅长的范围,而最后一位数字则是等级,表示该名侦探至今为止为多少案件的侦破作出了贡献等等。



我跟雾切初次见面的时候,我的DSC编号是“888”——等级是“8”。这个数字从“9”开始,随着等级的提升,数字会逐渐减少。



那之后过了两个半月,我请工作人员帮我更新了等级卡片,数字变成了“885”。



“快、快看,雾切妹妹!又升了一级啊!”



“嘘——,图书馆内请保持肃静。”



工作人员一如往常地提醒我。图书馆内静悄悄的,除了我们之外没别人了。



“太好了,结姐姐大人。”



雾切响子表情冷淡地说。



顺带一提,这个时候她的DSC编号已经变成“912”了。才初一就拿到了“2”,可以说已经是足以代表世界的水准了吧。拥有这等才华的少女在这两个半月期间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破案,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的等级之所以能够提升,几乎也都是她的功劳。我与她的邂逅让我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然而……我之所以会遇到她,难道仅仅是偶然吗?还是说一切从最开始都已早有安排?



到了现在我已经说不清了。



无论如何,对我来说她的存在都一样是无可替代的。命运这种东西,不管中间经过什么样的道路,最终也一定会归结到应有的位置上。



我又一次盯着印有“885”字样的卡片瞧。



随着数字的减少,我正在一步一步向着我理想中那个追寻真相、救人于危难的侦探形象接近。最重要的是,这个数字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东西,而是我和雾切一路走来的记录,这一点让它显得尤为珍贵。



在等待返程公交的时候我还在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卡片,雾切以眼角余光瞥了我一眼,说了句“你很开心的样子”。她仍然把侧脸对着我,白色的气息悄然融入飘雪之中。



“那是当然,这可是等级‘5’呢。我一直觉得这一辈子再怎么努力顶多也就这样啦。”



“你恐怕太小瞧自己了吧。有结姐姐大人这样的实力,应该还有进步空间的。”



“哎呀,怎么了,居然这么夸我,真是少见。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



“我只会陈述事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呢,我脑袋没那么灵光,也不懂什么窍门。”



“要想在侦探这一行做下去,不需要头脑多聪明,也不需要懂什么窍门。不过……结姐姐大人你说对了一半呢。”



“一半?”



“我看似很了解结姐姐大人的样子,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你。”



她眼望远方,像是在对着一个不在这里的人说话。



“不过也有很多事情只有你才知道啊。也只有你跟我一起洗过澡……”



我打圆场说道,雾切的注意力却几乎完全不在我身上。



有没有那么一天,我们能够把什么案件、什么侦探的身份统统抛开,只是像两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相处呢。我怎么也想象不出那样的未来。



“雾切妹妹你不开心吗?这可是等级‘2’呢,距离你的目标零级就剩一点了吧。”



“这只是其中一个阶段啊。”



“你果然厉害,”我耸了耸肩说。“既然说是其中一个阶段,之后呢?你打算继续让零增加,变成三零级吗?”



“0”是最高等级的证明,在此之后继续累积功绩,三位数字都变成“0”的时候,就会得到三零级的称号。



过往三零级只有寥寥数人,他们每一位都是远远超出常规的超规格侦探。



“安乐椅伯爵”——龙造寺月下。



“法律执行官”——乔尼·亚普。



“身分不明(GHOST IN THE MIRROR)”——御镜灵。



他们都曾经从我们面前经过,以快得可怕的速度远去。和他们之间的战斗实在太过脱离现实,现在回想起来甚至还让人怀疑那是不是一场梦。



……不知道利科现在是不是在美国过得很开心。



“‘0’有一个就够了,再多也没用。”



“为什么?因为太引人注目了吗?说起来,雾切家的侦探好像是不能引人注目的吧。”



“不是这个原因,在侦探图书馆登记就已经不是雾切家的侦探该做的事了,但是有件事情我无论如何也要去完成。”



“无论如何也要去完成?”



我问道,她似乎在斟酌言辞,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继续说道:



“诀别。”她这样说道,垂下眼帘。“为此我需要进入希望之峰学院。那所学校是推荐制的,没有实际成绩的人他们甚至看都不会看一眼。从这个意义上说,侦探图书馆的数字会是一个简单有效的指标。”



“原来,你……打算去希望之峰学院啊。”



我感觉自己终于知道了她对未来的展望是什么样的,以及她所承担的问题又是什么——



对此我并非毫无头绪。不久之前我偶然见过雾切响子的父亲,据说他离开雾切家之后正在希望之峰学院执教。我现在还记得,对于自己的女儿,他表示“我没脸见她”,当时他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落寞。



他将家人和侦探的自尊全都抛下一走了之——至少雾切是这样认为的。对于这样的父亲,她心中理应怀有怨恨;然而,她却偏偏要去希望之峰学院,这一点仅仅用仇恨或是怨怼这一类的感情是解释不通的。尽管如此,说是出于扭曲的爱也不对。



她是个聪明人,而且是非同一般的聪明。因此,她一定能够对自己进行冷静的分析,发觉自己一直被过去所束缚。并且就像平时解密的时候那样,她也想到了破解这个诅咒的方法,那就是向父亲宣告诀别,她认为如此一来就能了结这个问题。



然而事情真能那么简单就解决吗?这是关乎心灵的问题,跟破解密室或者暗号那样的解密不一样。



从一开始,她的父亲就绝对没有抛弃她。然而就算我这么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再说他已经严令禁止我泄露跟他见过面的事,我不能这么轻易说出口。



但愿有一天他们父女俩能和好……



我注视着雾切的侧脸。在那稚气未脱的脸颊上落下了一片雪花,很快融化了,这是她现在就存在于此,活在这里的证据,这个事实让我心中充满爱怜之情。



但愿我能为她派上用场,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雾切突然抬起头,注视着道路前方。



从飘雪形成的纱幕之外,公交车向这边驶来。



最后车在我们眼前停下了。我和雾切上了车,并排在座位上坐下。



又经过了好几站之后,一位身穿西装、把头上的毡帽压得低低的老人上了公交车。他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问了一句“请问这路车能到目由良车站吗”,我点头回答说“可以的”。



“谢谢。”



他这样说道,在我们后面的座位上坐下。他右边唇角处有一道很大的伤痕,让我印象很深。



2



三月起是期末考试。



由于之前一直忙着破案,我基本没怎么顾得上功课,考试的结果不出所料相当惨不忍睹。



“以你这个分数,关于工作那边的事情,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下了呢?”



负责我所在的班级的女老师话里带刺地这么说。我经常为了侦探工作向学校请假,这令班主任不太高兴。



“你这是自食其果。”



雾切就这么一句话把我顶了回去。



说起她的考试,自然几乎都是满分。对于她这样当助手时面对的都是世界级案件的人来说,初中生的考试题大概完全不值一提吧。



上个月开始,雾切借住在了跟我同一栋宿舍的另一间寝室里。在此之前她都跟我两个人挤在一间小寝室里,宿管看不过去,借了一间空寝室给我们,因为这栋宿舍本来是供高中学生住宿的,这只是特别破例。宿管似乎看出了她的情况比较复杂。



尽管不住一间寝室,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其中一个人都会待在另一个人的寝室里,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两个人还是经常在一起。



因为谁都说不清什么时候突发事件就会不期而至。



然而,目前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仍然保持着沉默。



以前三零级侦探新仙帝为首的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挑唆那些原本是一般人的犯罪受害者去报复,驱使他们参与“黑之挑战”这一披着游戏外皮的残忍罪行。龙造寺月下和乔尼·亚普也是这个组织的高层智囊。



然而现在龙造寺和乔尼都已经不在了。失去龙造寺之后,这个组织应该已经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就像他本人说的那样,“无异于失去了一只手臂”。而且,负责处理游戏违规者的乔尼也离开了,可想而知游戏本身已经陷入了难以为继的状态。



剩下的只有组织的头号首脑新仙帝了——



我们并不清楚现在这个组织弱化的程度,搞不好也有可能它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个组织是新仙帝的灵魂凝结形成的实体,乔尼曾经说过类似这个意思的话,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么不管我们再怎么扫除外围的障碍,只要不打倒新仙帝本人,这个组织就不会死去。



擅长伪装和化装、神出鬼没的“变奏侦探(Variationist)”——新仙帝。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正在做什么,接下来又有什么企图。



考试结束后,直到毕业典礼举行前的大概一周时间,学校会放考试假。三年级学生在此期间要排练毕业典礼,不过这跟一年级的我没什么关系。



考试假期间,我和雾切时而一起学习,时而一起试做新菜,享受着短暂的平静时光。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再平凡不过的日常生活——而对我们来说,这一切却是那么特别,那么灿烂,如同玻璃一般……单薄、脆弱又缥缈。



这份平静瞬间化为乌有的日子很快就会来到,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因为一张黑黢黢的纸片正静静躺在我教室的柜子里,就如同横亘在我们未来面前的一道阴影。



那是一张纯黑色的名片。



是乔尼留给我的。他应该没有恶意,但也很难断定他是出于好心。他把这张名片交给了我,还附上一句留言:“Life is what you make it(人生全靠你自己)!”



“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



第12区代表



圆藤藤吉郎 TEL XX-XXXX-XXXX”



按照表面意思理解,这张名片就是一个属于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的人的名片。



然而犯罪组织人真的会用名片这种东西吗,而且还光明正大地把组织的名字都挂在上面?这是为了什么?



要是这东西是落在地上的,我可能会有所留意,但肯定不会当真。然而把它交给我的不是别人,恰好正是组织的高层乔尼在一场搏命之战之后给我的。这不可能属于什么玩笑。



这想必就是用来接近新仙帝的单程票。



这么一想,一张小纸片立刻就让人感觉充满了不祥的气息,简直像是一张诅咒符。



关于这张名片,我至今仍瞒着雾切,没有向她吐露过半个字。直觉告诉我,这东西不能让她看到。



我有种预感,如果让她看到了这东西,有些事情也就到头了。



那也许是战斗的终结。



也或许是我与雾切关系的终结。



还是说——是世界的终结呢。



至少有一点不会错,那就是一定会让她再次暴露在危险之中。一想到这里,我就没办法打出这张牌。对我来说……当然也对雾切来说,我们有权利享受日常生活,现在却要自己亲手去破坏这短暂的平静,让我怎么下得了手。又有谁能下得了这个手呢?



正因为如此,我心里一直有种负疚感。



一起学习的时候,一起做菜的时候,那个黑色的长方形也时常在我头脑的某个角落里时隐时现。



这下真成了诅咒符了。



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搞不好组织现在已经弱化,正是一举击溃他们的好机会,一想到这里我就心急火燎地恨不得立刻去做点什么。



于是,在考试假的最后一天,我终于采取了行动。



话是这么说,其实也不过打个电话罢了。



只是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如此而已,就像骚扰电话一样,这种程度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更用不着特地把雾切叫出来。



当天,我独自一人离开宿舍,去往附近的商业区。尽管三月已经过半,但寒冷的天气仍然持续,路上的行人都围着围巾、戴着手套,裹着厚厚的外套。



我走进一家生意很好的快餐店,点了汉堡和冰红茶。端着餐盘找到餐桌之后,我在手机上输入了之前记下的名片上的电话号码。



没事的,手机当然已经设定成隐藏号码模式了,对方不可能会知道电话这头的人是谁。话说回来,有谁会去留心一个骚扰电话呢。



我用颤抖的指尖按下通话键。



电话打出去了。



扬声器内传出一如既往的通话提示音。



一声……



两声……



就在这时,快餐店内不知是谁的手机来电提示音响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环视店内。



无精打采的情侣,对着堆成山的薯条两眼放光的孩子,关系融洽的一家人,戴着耳机操作笔记本电脑的外国人……



就在这样一派平凡无奇的景象之中,一个周身笼罩着格外深沉的黑暗的人坐在餐桌旁。



一位把头上的毡帽压得低低的老人——



是他的手机在响。



手机在桌上闪烁着来电提示灯。



老人缓缓拿起了手机。



然后按下通话键。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接通了。



店内孩子们彼此嬉笑的声音稍迟一步从扬声器内传了出来。



再无怀疑余地。



就是那个老人。



由于恐惧过度,我几乎动弹不得,甚至没办法把手机从耳边拿开。



“……请问您是?”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老人随即扯了扯带伤的嘴角,咧嘴一笑。



“善意第三方。”



他这样说。



那嘴角边令人印象深刻的伤痕——正是几天前在公交车上向我问路的老人,我在回想的同时感到一阵寒意。我一直在看着你们——柔和笑容的边缘,那道歪斜的伤口似乎正在这样低语。



“不用对我这么警惕。如果我真的想要加害您的话早就已经这么做了,这一点您应该很清楚。”



我没有应声,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老人,以便在他作出任何可疑动作的时候随时能够拔腿就跑。



“我本来还在想那位不正经的美国人到底会留下什么多余的纪念品,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多亏了他,钟表的指针不得不往前推进了呢……”



“您的目的是?”



我抛出疑问打断老人的话。



“我们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给予那些人生遭到蛮横掠夺的人们以救济——我们将帮助您夺回自己的人生。“



“嗯,这我很清楚,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顶着善良面孔接近你的恶魔。”



“这一点我不否认。以我们所拥有的力量,在世人眼里确实足以被称为恶魔。”



“到上个月之前的确是啊。不过现在呢?”



“看来您果然对我们的情况很了解。不过请您放心,无论情况如何,对于您的救济,我们绝无敷衍了事的打算,我们是您的同伴。”



“我的同伴?不知道你在说……”



“您难道不想复仇吗?”



老人的低语传进我耳朵里。



“难道说……”我终于察觉到了老人的来历。“你是想让我当’黑之挑战’的作案者?”



“哎呀,我还以为您已经知道了。”



黑色的名片,呢喃着救济的声音,以及复仇的劝诱……这老人不是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的普通工作人员,而是业务窗口,“黑之挑战”的作案者都是通过他这样的猎头加入游戏的,以前我从被捕的作案者那里听说过这个。



“倒是你不可能对我的立场一无所知吧?我恨不得你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是不是看走眼了?你觉得我会答应你的邀请吗?”



“做判断的不是我们,而是您自己。”



——人生全靠你自己。



乔尼的话从我脑海中一掠而过。



老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转向我这边,仍然用帽子遮挡着视线,目不斜视盯住对面。跟那位老人通过电话交谈的人真的是我吗?奇妙的距离感令我迷失了现实的界限。



“事到如今,我想也不用再详细解释规则了。跟之前一样,复仇所必需的凶器、手法以及舞台都由我们准备。当然,根据您手中持有的牌的开销,我们会召唤一名侦探。只要您能够成功避开侦探的阻挠,将目标人物尽数杀害,到时您就能够获得全新的人生,挥别血淋淋的悲惨过去。”



“够了。”



我抛出一句,打算从椅子上站起来。



然而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是为什么到这里来的?



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单程票,应该有效利用才对。



如果顺水推舟装作接受他说的话,难道不能挖掘出一些跟组织有关的情报吗。



自从和乔尼那一战过后,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一直偃旗息鼓。对于我和雾切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平静时光,但对新仙帝一直放任不管,教人怎么放得下心呢。



而且,要是就这样让新仙销声匿迹的话,就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卷土重来。



我重新坐下,喝了一口冰红茶,再次把手机贴到耳边。



“……复仇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有什么想要报复的人。”



我这样一说,老人咧嘴笑起来。



“说谎可不好,有一个人您是不得不杀的。”



“什么人?”



“绑架了令妹之后将她杀害的真凶啊。”



这句话让我一瞬间头脑里一片空白,心脏好像被刺穿了一样,胸口掠过一阵剧痛。血腥味在嘴里扩散开来,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你知道……杀我妹妹的真凶是谁?”



“您应该很清楚,我们的事前调查是天衣无缝的。“



他说得没错。至今为止我遇到过的所有“黑之挑战”的作案者,都是从组织那里得到真凶的情报之后之后去直面复仇的,这成了驱使他们鼓起勇气去面对这场不符常理的游戏的动力。



组织的首脑是曾经的三零级侦探,揭穿过去悬而未决的案件真相,找到真凶,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判定作为复仇对象的真凶是”黑之挑战“的根本所在,在这个前提下,这个情报不会有任何虚伪和谎言的成分,并且理所当然的,也不会有错。



他们知道杀我妹妹的真凶是谁。



这个事实让我在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中感到煎熬。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类似于嫉妒的情绪。就连我都不知道她离世之际的情况,组织的人却知道……



为什么不是我,而是他们?



知道这个真相的人不能是别人,必须是我才对。



“如果我不表示会参加游戏,你们是不是不会告诉我真凶的名字?”



“是的,规则如此。”



“是吗……”



“我们曾邀请过许多犯罪受害者参加‘黑之挑战’,但还是第一次选择您这样有经验的人扮演作案者角色。之前扮演作案者的可以说都是外行人,就算提供给他们众多出色的犯案手法,犯罪的新手想要胜过专业侦探还是相当难的。然而您不但是侦探,而且还是一位经过各种”黑之挑战“洗礼的能手,想必也相当能调动观众们的情绪。”



“我能不能跟那些观众见面?”



“一般来说,这类要求我们不会考虑,但既然是您的愿望,我们会接受的,倒不如说希望跟您见面的顾客可能也不在少数。当然,条件是您同意参加游戏。“



“那新仙帝呢?我能见到他吗?””……我们会尝试联系的。我们会以您能够接受的形式为您提供支持,以便您能够享受救济的过程。“



救济……是吗。



找到杀害妹妹的凶手是我长年以来的夙愿,甚至可以说,这就是现在我这个人存在于此的理由。



如果答应他们,这个愿望很容易就能实现,而且与此同时,与新仙帝之间的恩怨也能做个了结。一定要让他不能再次露面,否则我和雾切响子都不会有未来。



这是个机会。



从这层意思上说,他们所带来的是毋庸置疑的救济。



然而这样……真的能让我们得救吗?



“好了,您想好答案了吗?”



对于默默无言陷入沉思的我,老人开口说。



他的声音让我一下子回过神来。



快餐店的嘈杂声再次在周围复苏。



“不用急着得出结论,我们会等上一晚,请您找到对自己最合适的答案。不用管别人,对您来说救济是什么,请您为您的人生考虑,找到答案。”



老人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从西装内侧取出一张小纸片,不着痕迹地放在桌上。



“明天下午三点,请您到指定地点来,地址写在这里。当然,我想您也明白,此事不可外传。不仅是警方,哪怕只是认识的人,只要您说了出去,我们就不会再次出现在您的眼前了。”



老人这样说道,第一次正面转向我。



他稍稍把帽子向上抬起,微微鞠个躬,不过直到最后我都没能看到他的眼睛。



“那么下次再见。”



手机的通话挂断了。



我回过神的时候,老人的身影已从店内消失。



我走近老人之前坐的位置,拾起放在桌上的纸片,上等品质的和纸上画着地图。我迅速把它塞进口袋,离开了快餐店。



3



第二天,寒冷的夜晚过去,学校笼罩在庄严的气氛之中。



毕业典礼。



在裹挟着雪花的风的吹拂下,高年级学生一个个涨红了脸,带着紧张的表情依次进入教堂。我们这些低年级学生在目送她们离开之后回到教室,听完关于明天结业仪式的注意事项后,很快就放学了。



走回宿舍的途中,我看到一位少女背靠榉树而立。



是雾切响子。



她正远远望着教堂那个方向,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口中呼出白色的气息。从云缝间漏出的几缕阳光投下的树荫里,她的侧脸几乎与细柔的雪花难以区分开来,看起来似乎很快就会消失于无形。



她不经意间发觉了我的存在,转向我这边。我冲她挥手,她好像不好意思起来,将视线移开,逃也似地从树旁离去。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我一路小跑到她身边。“初中部的毕业典礼是所有人都要参加的吧?难道你偷溜出来了?”



她则摇摇头。



“因为跟我没关系。”



“又说得像是别人的事一样,再过个两年你也要毕业了啊。”



“很难说呢。我想至少在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这里了。“



“……因为工作关系吗?”



她仍然凝望着远方,点了点头。



“是吗,我本来还以为直到毕业都可以跟你在一起的。”



沉默之中,教堂的钟声响起。



“……我也是啊。”



“算了,翘掉吧!”我一把抓住雾切的手腕说。“有个地方想带你去一下,可以吧?”



“什、什么?”



雾切少见地乱了方寸,瞪大眼睛。我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从校区里出来了。



我们就这样到了商业区。时兴的衣服,可爱的文具,这里差不多全都有,对于住校的学生来说,这里是唯一的娱乐场所。



我把雾切带进了杂货店,这家商店我前段时间就看好了。我们来到靠内侧的货架前,这里陈列着橡皮筋、发夹等发饰。



“上次的案子不是把你的缎带弄坏了吗,我想你应该需要换新的,一直在给你找。你看这些怎么样?”



我指着陈列在货架上五颜六色的缎带。雾切看着它们,一直顽固地眯起的眼睛变得柔和了。



“选个喜欢的,我给你买。”



“呃,可是……”



“行啦行啦,只能给你买这么便宜的东西,我反倒觉得不好意思呢。好了,想要哪个?”



我这样说道,于是雾切有所顾虑地望了一会儿货架,回头看我。



“我想要结姐姐大人替我选的。”



“是吗,那我来选!”我一眼瞧见一条红色缎带,拿在手里贴在她头发上看效果。“这个吧……不,还是这边这个………”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一条一条把缎带拿起来看,仔细推敲适合她的颜色和尺寸。最后,因为她说不喜欢太张扬的,我选择了微微带点紫色的黑色缎带。店员把缎带装进纸袋子里的时候,雾切一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店员手上的动作看。



纸袋由我拿着,我们从店里出来。



“那我们回学校吧。”



“……学校?”



“毕业典礼应该还没结束吧。”



“要去看吗?”



“是啊,我跟你一起去。”



我们穿过校门,脚步径直向着教学楼而去。



“教堂在那边啊。”



“特等座在这边。”



教学楼里只能偶尔见到几个还没放学的学生,到处静悄悄的。我和雾切沿着楼梯往上爬,去往比顶楼更高的楼层。



道路尽头是一扇门,我用特殊的方法打开了门锁,打开的门后是天台。



积了薄薄一层的雪上没有足迹,就像崭新的笔记本一样一尘不染。我们稍微加快了脚步,向着能看到教堂的地方而去。



脚下教堂的门恰好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参加完毕业典礼的高年级学生伴随着钟声被送了出来。



“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呀,三年级学生看起来好像都比进去的时候成熟了一点。”



“一个人度过了多长的时间就成熟了多少,我觉得这就是事实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苦笑一下说。“你也要长成一个稍微懂点浪漫的大人才行啊。”



“什么意思?”



雾切眯起眼睛说,我把刚才买的纸袋推到她胸前。



“给你。”



“……谢、谢谢。”



她好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似的说。



“今天是白色情人节呢,这是之前的回礼。”



“是吗……”



下面传来毕业生们的欢声笑语。教堂周围,关系好的学生三五成群,有的彼此说笑,有的在拍照。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学生在独自一人哭泣。在今天这个日子里,此前的生活宣告结束,全新的人生即将开始。



“事不宜迟,我这就给你系上吧。”



我从雾切手上接过缎带,让她把后背转向我。我看了看她的头发,注意到她右边的三股辫松了,马上就要散开。



“你还是老样子,不擅长编这边的辫子呢。”



我把三股辫解开又重新编好,然后郑重其事地将缎带系在两边的辫子上。



这下才终于有了“雾切响子回来了”的感觉。大侦探总是离不开标志性特征的,按照她的情况,也许可以说就是缎带和三股辫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让结姐姐大人帮忙编辫子,有种非常恰到好处的感觉。”



雾切抚摸着自己的三股辫说。



“那还用说,因为我很熟练了啊。”



“下次还能请你帮忙吗?”



“当然。”



我点头,于是雾切开心地露出了微笑。



看到她的表情,妹妹的笑容从我脑海中一掠而过。



那是我已经永远失去的笑容。



我曾经发过誓,要向夺走那个笑容的人复仇。



然而,我直到现在——仍然无法得出答案。



“结姐姐大人……”雾切脸上蒙上了冰冷的阴云。“难道你又收到’黑之挑战’了?”



“咦……?”她肯定是从我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什么。“没有,没收到啊。”



“是吗,那就好。”



“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瞒着你呢,而且我也觉得要是没有你肯定破不了案。要是真的收到了,我第一个就会拿来给你看的。”



雾切没有再说什么了。



我没有撒谎,反而说的都是真心话。只不过,有一件事我没有说出来而已——



毕业生的声音渐渐远去,再也听不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头顶的云已经散去,阳光普照,尽管如此,在我们周围仍然不断有雪花飘落。寒冷的风抚弄着雾切的缎带,我和雾切成了仅剩的两个被留在纯白世界里的黑点。



“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在那之后一直保持沉默,这一点令人放心不下,”雾切垂下视线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应该也在养精蓄锐,现在可能还在某个地方谋划着什么新的犯罪计划。这样一想……就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很少见到雾切像这样毫不掩饰地表现出焦躁情绪,大概是因为新仙帝给她留下的阴影就有这么大吧。



这也难怪,她的祖父被新仙所杀,此外在她眼前失去的生命也不在少数。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她所要面对的现实未免太过残酷了。



“我也一样心里很不安啊。“



我把身体紧靠着雾切说。身体的接触让她的体温传递过来,与此同时,我有种内心仿佛也随时会被她看穿的感觉。



“不过着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的,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一点趁虚而入。虽然现在是在装死,但搞不好他们其实正在等着我们上钩。”



上钩——



我想起那个戴帽子的老人。



他所甩出的究竟是钓鱼线,还是生命绳呢……



“明明是结姐姐大人,居然这么冷静呢。”



“你怎么说话呢,”我半开玩笑地笑着说。“不是所有案件都跟委员会有关系,而且还有很多其他的人也需要侦探的帮助。为了这些人,我们不是也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吗?”



“是啊,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案子都必须有能力去破解,那样作为侦探才能获得认可……”



她凛然说道。



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那个表情。



还有……



希望你不要用那个表情看着我。



那会让我得不出答案。



告诉我,雾切妹妹。



我该怎么办才好?



要是我能够把这句话说出口。



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呢。



她白皙的指尖沿着与风嬉戏的崭新缎带摩挲,在那注视着这一切的天真眼眸中,我寻找着自己应该选择的答案。



不,答案从一开始就已经明了。



她就是当初我没能挽救的一切。



以及现在我必须去挽救的一切。



不经意间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正午已经过去,快要到下午一点了。



“雾切妹妹,我们去吃午饭吧。”



她微微点头,我们离开了天台。



4



在我九岁那年的冬天,妹妹茧被杀了。



我总是跟妹妹一起放学回家的,但那一天我们碰巧分开了。因为手工作业交晚了,放学后我不得不留下。



妹妹说她跟同学一起回家,先放学走了。我想既然是跟朋友在一起应该没什么关系,所以并没有挽留她。



现在想起来,那就是我犯的第一个错误。



父母都要上班,白天没人在家,想来绑架犯自然也掌握了这个情况。绑架犯胆大包天地把车停在家门口,把独自在家的妹妹带了出来。对方应该是装作家里的亲戚之类,通过对讲门铃把她骗出来的。



我回家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就紧挨在家门口停着。尽管我觉得可疑,但没有想到当时妹妹居然会被关在车里,跟往常一样打开玄关大门进去了。



当时大门的门锁是打开的。然而那个时间点,我还对身边发生的悲剧毫无知觉,甚至还在想着妹妹太不小心了,要好好说她几句。



我脱了鞋子准备进屋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回头去看的瞬间,视野中突然金星乱冒,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已经双手撑在地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