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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3 今天晚安了(1 / 2)



1.不是那边



「唔奴!肯定就是这里吧?猎人公会……」



梦儿交叉双手,皱起眉头。



「……应、应该是。」



位在身旁的席赫露一直微幅扭摆著身体,说不定她就是喜欢这样扭来扭去。



「嗯,到这里应该就可以了。」



帮忙带路到此处的马纳多都这么说了,应该不会有错。



这里位在欧鲁达那北边,北区的最边缘地带。北区有座城门,这栋木栅栏环绕的建筑物就在北门附近。



「那梦儿就进去喽。」



「……慢、慢走。」



「加油。」



马纳多笑了,那笑容怎么那么灿烂呀,然后席赫露的声音好小唷——梦儿边这么想,边准备攀上木栅栏。



「梦、梦儿!」



马纳多阻止了人家。



「奴?怎么了吗?」



「那个……也没有怎么了,只是你也用不著爬栅栏,看起来从那边就能进去了喔。」



顺著马纳多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一部分的栅栏看起来的确像大门一样,而且现在还开著。感觉走那边就能进去了。



「哇,梦儿完全没有注意到耶,而且用爬的感觉会很累,真是太好了。马纳多,谢谢你唷。」



「……加油喔。」



「嗯,梦儿呀,会加油的!席赫露和马纳多,你们也要加油唷。话说回来,人家是做什事情要加油啊?」



「……那、那个……」



席赫露为什么一副快哭的样子?



「你不进去看看,怎么会知道……」



「说的也是。席赫露,你会寂寞喔?」



「……咦?你、你为什么会那么问……?」



「你是不是在偷哭啊?」



「我、我……没在哭……我、我没事。」



「是唷,没事就好。那么两位!再会啦!」



梦儿从大门进去了。栅栏的另一端是个宽广的庭园,而且能看到好几个笼子。笼子里关著狗,狗看到梦儿便汪汪叫。



「……喔喔喔,吓人家一跳,怎么叫那么大声啦。梦儿呀,又没做什么坏事。」



这么说完,有的狗便不叫了,但有的狗还是叫个不停。人家虽然觉得有点恐怖,但还是靠了过去,「呿、呿」地弹舌发声。



「乖喔乖喔,没事啦没事啦。啊——如果身上有带食物之类的就好了。梦儿什么都没带,真是抱歉……」



「喂。」



上方传来了声音。



抬头一看,发现有个下半张脸满是胡须的男子,从建筑物的窗户探出头。



「你在干嘛?」



「喔?」



「……喔什么喔,你是谁啊?」



「梦儿就是梦儿呀?」



「原来你叫梦儿啊。反正你先把手收回去,狗会咬人的喔。」



「嗯呀?它在舔我耶,你看。小狗狗应该不会咬人家吧?」



「……那个,那些家伙不是普通的狗喔,是刻意让狼和狗交配生出的狼犬,听说比普通的狗要凶猛,但比狼还要温驯……不过这不重要就是了。」



「狼犬……?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你、你怎么了啊?」



「狼犬好可爱呀。梦儿,好想要跟狼犬变成朋友喔。」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到底来干嘛的啊?……难道,你是想加入我们家吗?」



「家?那是指大叔你的家吗?」



「大、大叔……是啦,我算是大叔啦……毕竟从你那种青春洋溢的小姑娘看来……我就只会是个大叔嘛……」



「要不然梦儿叫你爸爸好了?好像不对耶。」



「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喔,我可不是你爸。不要讨论我是不是你爸这种话题好不好?我当然不是,实在是太废话了。」



「你当然不是呀……是喔……」



「……你也太沮丧了吧。」



「好!梦儿不会沮丧!要加油!」



「喔、喔,你好好加油……话说,你要加什么油啊?」



「奴唔?」



梦儿咬著食指歪过了头。



「梦儿,是做什么事情要加油呀?人家还不太清楚耶,毕竟刚到这里而已。啊!」



「又、又怎么了……」



「对了!我才刚到这里呀!」



「啊啊——你是那个啊,见习义勇兵喔。」



「见习……义勇兵……?」



梦儿点头后拍了手。



「就是那个!」



「……你刚才分明讲了南辕北辙的事情。总之,你是见习义勇兵,来这里是想加入我们猎人公会,我这样理解对吧?」



「嗯、嗯,就是那样。」



「那你别跟狗玩了,赶快进来……喂、喂、喂!慢著,你在干嘛啊!?」



「呼喔?什么怎么了?我要进去笼子里面啊。」



「我不是叫你进笼子,是进这栋建筑物啦,进来公会的建毒物里——」



「建毒物?」



「我只是吃螺丝了啦!啊啊算了,我过去带你,你乖乖在那等著。」



「好!梦儿就在这里等大叔你来。」



「……不要再叫我大叔了。」



「那人家要怎么叫你才好?」



「我叫伊兹库希玛。」



男子叹了口气后,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念过一遍。



「伊、兹、库、希、玛。你别念错喔……感觉你随便都会念错。」



「伊兹库希玛达?」



「没有达。」



「伊兹库希玛!」



「没错,你听好,在我到你那边之前,你一步都不准动喔,听到了吗?」



「好——!伊兹库希玛!」



「……很好,但是没加敬称喔,实在不敢想像之后会是什么情况。」



伊兹库希玛再次叹气后,把头缩回窗内。梦儿则决定,在伊兹库希玛抵达之前就继续和狼犬玩耍。



2.醒来至今



席赫露烦恼不已。



或者该说,是伤透了脑筋。



东町是个散发高级住宅区幽静气息的地方,是马纳多带我来到位在此处的魔法师公会。和马纳多分开让我感到既寂寞、不安又害怕。但马纳多必须前往听说位在北区的路密爱里斯神殿才能成为神官,因此我不能硬留他下来。



魔法师公会是栋白墙的雅致楼房,我提起勇气进到里面后,待在玄关大厅的年轻女子无微不至地亲切接待我,使得我稍微松了口气。在这之后,我被带领到等候室,和名为亚达契的黑框眼镜男子待在一起,令我感到相当别扭。亚达契好像已经在等候室里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看起来十分烦躁,感觉不要找他说话比较好。不过,就算气氛感觉起来能找他说话,席赫露应该也无法主动攀谈吧。



不久后,出现一位身穿看似黑色衣服,戴著同样看似黑色帽子的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子,带著席赫露和亚达契到另一间房间。这个内有大窗户的房间位在二楼,成排的简朴桌椅前方,放著一张附有手把的大椅子。



「魔导师Wizard就快到了,你们找个位子坐著等吧。」



女子对席赫露和亚达契这么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还要等啊。」



听到亚达契这么嘟囔,席赫露的胸口感到一阵苦闷。席赫露也不喜欢等,但得和更加烦躁的亚达契独处则更是活受罪。



亚达契挑了最靠近大椅子的位置坐下,席赫露则是坐到了前面数来第二列的靠窗位置。总觉得坐后面不太好,但又不想坐在亚达契旁边。



亚达契偶尔会自言自语,我虽然没能听到内容,但感觉是在抱怨某些事情。



席赫露尽量不去在乎亚达契的存在,只是静静等待名为魔导师的到来。



在翘首盼望地等待下,终于进到房内的是一个头戴高帽的白胡子老爷爷。他并非独自入内,而是抓著方才那位看起来黑衣黑帽打扮的女子的手,不对,应该是在她搀扶下走进来。老爷爷的脸几乎都被白胡须与眉毛覆盖到看不见,背也驼了,看来年事已经非常高。



老爷爷坐上大椅子后,女子站到了他的身旁。



「这位是魔导师萨莱伊。」



女子这么介绍后,老爷爷萨莱伊微微低下头——我以为是这样,但他看起来也像是在点头打瞌睡。不对,应该不会是打瞌睡,毕竟他才刚坐上那张大椅子,再怎么样都不可能一坐下就睡著。



时间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亚达契举起手。



女子用冷淡的声音说:「有什么事吗?」



「他是不是睡著了?」



亚达契劈头直问。



「在我看来,那位老人家就是已经睡著了。」



「……魔导师萨莱伊。」



女子轻轻推了推萨莱伊的肩膀。



「魔导师萨莱伊——魔导师萨莱伊……魔导师萨莱伊?」



「……唔嗯。」



萨莱伊吓了一跳,抬起脸来。



看样子他是真的睡著了。



「……喔喔……原来……已经天亮咧……」



而且好像还睡迷糊了。



「别闹了好不好。」



亚达契从座位起身,席赫露见状「咦、咦、咦」地惊慌失措,但他看都没看席赫露一眼,准备直接离开房间。



「啊,那边那位!请留步!」



女子上前追赶亚达契。



就这样,房内只剩下席赫露和萨莱伊。



只剩我一个了……



席赫露再次陷入等待的煎熬。



萨莱伊自讲完「已经天亮咧」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他该不会还在睡觉吧?



应该不会有这种事吧。但是仔细一看,他的高帽子正缓缓摇动,根本就是典型的点头打瞌睡。要叫醒他比较好吗?不对,又还没确定他是真的睡著了。如果他没在睡,我又去叫他,完全就是失礼的行为。话虽如此,再这样下去,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的忍耐,基本上也是有极限的。现在该如何是好?



——席赫露为此烦恼不已。



或者该说,伤透了脑筋。



现在除了烦恼之外做不了任何事,只有时间不断流逝,窗外的太阳如今都已快要下山。席赫露终于忍不住快哭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打从醒来至今,净是些搞不懂的事,实在让人厌世。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不禁觉得根本没必要死撑。不过,究竟要怎么做才好?没有半个目标。反正,自己这种人非常适合像现在这样,静静地、毫无意义地坐著。自己没有半点价值,活著也一无是处。都已经钻牛角尖到这种地步了,自己还是无法离开座位,只能任由眼泪不停流下——我真蠢,真是蠢到了极点。



「……嗯嗯……小姑娘,你怎么了咧……?」



席赫露猛然回神看向萨莱伊,急忙用手拭泪。萨莱伊把脸转向席赫露,从长长的纯白眉毛之间用黑色双瞳窥视她。



「小姑娘,你为什么在哭?」



「……没、没为什么……那个……没、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是唷。」



萨莱伊动了动嘴巴,不发一语,但一会儿后便「呼」地叹了口气,开始缓缓拈起胡须。



「我们魔法师呀,是借助元素这种不是生物,也无从定位的存在的力量,发动名叫魔法的技能。也就是说,我们本身是弱小无力的唷。」



「……弱小无力……吗?」



「是的,魔法啊,就是弱小者使用的东西。你看,老夫呀,虽然已经超过一百岁,但就只是个能拿长寿来说嘴的老头。脑袋迟钝,眼睛也看不太到了,脚和腰也都不行了。即使如此,就只有魔法还能用得出来。」



萨莱依已超过百岁确实让席赫露感到讶异,但他的声音虽小,却意外地清晰,也令她吓了一大跳。



真是位不可思议的老爷爷。



「呵呵呵……」



萨莱伊像是看穿一切般沉沉地笑了。



「小姑娘,你刚刚在心里想老夫是个怪老头,对吧?」



「……我、我才没有。」



「不过,其实连老夫都觉得自己是个怪老头。老夫的人生,也是真的怪。当初在这个格林姆迦尔醒来的时候呀,压根儿没想过自己能活到百余岁。」



「萨、萨莱伊……魔导师萨莱伊,您也和我们一样……?」



「你叫老夫老爷爷就可以了喔。」



「我、我怎么可以那样称呼您……」



「是唷,那么叫我爷大人之类的就好。」



「……爷、爷大人。」



「嗯,那样叫就好。」



萨莱伊点点头后招了招手。



「小姑娘,你过来老夫旁边。你离那么远,老夫要用力讲话才行,对一个老头来说这是件很吃力的事情。」



「是、是!对、对不起……」



席赫露用最快速度换到亚达契刚才坐过的位置。萨莱伊的脸虽然都被眉毛和胡须盖住而看不见,但其实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已经离开的那个男孩子,性子真是有够急的。不过,他那边尤露嘉应该会想办法处理。尤露嘉呢,你回想一下,就是刚刚扶著老夫的手进来的那个女孩。」



「……啊,原来那位小姐……名字叫尤、尤露嘉啊。」



「那孩子呀,在不久之前还是个像你一样的小姑娘,她也长大了,如今已是个杰出的魔导师。比起老夫,她可聪明多了,也很会讲话。老夫都是个老头子了,那孩子应该也超过四十岁了吧。」



「咦……她、她有四十岁了……?」



「看起来不像对吧。」



「我、我以为她只有二十五岁左右而已……」



「喔喔,那孩子如果听到你这么说,应该会很开心唷。话说,小姑娘。」



「……是、是。」



席赫露端正了坐姿。



这位老爷爷大概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脑袋迟钝,岂止如此,感觉他可能只是装成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总而言之,能确定的是,他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爷大人的黑色双眸在白眉底下,散发出格外耀眼的光辉。



魔法师。



这就是魔法师的眼睛——



「小姑娘。」



「……是。」



「老夫,从刚刚就很想要去尿尿呀,只是我一个人没办法去。抱歉,老夫会跟你讲路怎么走,你能带老夫去一趟吗?」



3.大自然的真理



猎人伊兹库希玛帮梦儿找来最低限度的装备,让她穿上后,立刻就把她带到欧鲁达那附近的森林。



「我以前也是义勇兵,但是后来不干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嗯——因为你想去抢钱?之类的吗?」



「……我可不是强盗喔。」



「抱歉耶,伊兹库希玛。梦儿呀,刚刚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随口也不要乱说话啦……算了,那个,我当见习义勇兵时,加入猎人公会后,就一直是个猎人,已经二十年了。我觉得猎人的生活跟我的个性很合,比起义勇兵,我更想当个独立的猎人,所以我就离开义勇兵的工作,变成了专职的猎人。」



「嗯、嗯,伊兹库希玛,你好酷喔。」



「会、会吗?」



「梦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这样好酷。梦儿也能变成像你一样的猎人吗?」



「你认真学的话,或许可以吧……话说,你对我的称呼……」



「人家都叫你伊兹库希玛,不是吗?」



「对,就是那种叫法……你没有轻视我吧?」



「唔嗯?」



梦儿双手交叉歪过头后,「啪」地一拍手。所谓的轻视应该是指这种意思吧。梦儿拉起伊兹库希玛的手,作势要吻他的手背。



「哇啊!?你干嘛!?喂、梦儿!?你要干嘛啊!?哇啊啊、哇啊啊啊啊!?」



「是这样吧?是吧?伊兹库希玛,所谓轻视是就是要这样吧?」



「不、不对,你先停、停下来,我、我不习惯,别对我这样,停……」



「好唷——,人家停了。」



「……呼……呼……呼……呼……,你刚刚是想做什么啊……」



「梦儿只是想找地方亲而已呀,人家做错了什么吗?」



「是轻,不是亲!此轻非彼亲!而且轻视是一组的!轻跟亲听起来很像,但是完全不一样!」



「唔喔——原来如此。抱歉,伊兹库希玛,看来是梦儿搞错了。」



「我就是在说你那称呼!为什么你叫我的时候都不加敬称啊?」



「人家确实没加,但是伊兹库希玛就是伊兹库希玛啊。」



「我是伊兹库希玛没错!我确实就是伊兹库希玛!但是问题不在这里!」



「那是哪里有问题?」



「那个,你等一下。」



「人家会等喔。」



「……怪了,好奇怪喔。我明明……应该不是……这种人……」



伊兹库希玛低下头,不知在喃喃自语什么。



梦儿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因此索性蹲下用手撑著脸颊,悠哉地等待。



然而越等越困,所以就坐到了地上。眼皮好重……



「喂喂喂喂喂!?你这家伙是在睡什么睡!?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



「……呼呀?」



梦儿抬起头,挥了挥手。



「这不是伊兹库希玛吗?」



「我是伊兹库希玛啊!如果变成别人那才奇怪吧!?」



「你说的也对。可是呀,梦儿很庆幸眼前的人是伊兹库希玛耶。」



「这、这话怎说?」



「伊兹库希玛从一开始就跟梦儿聊了很多。然后感觉你会教人家有关猎人之类的很多事。梦儿呀,觉得能认识你真好。」



「是、是喔……也、也是啦。我是有打算教你啦,但是在那之前……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先厘清我和你的关系。」



「梦儿和伊兹库希玛是什么关系啊?」



「……你、你说话时,不要用那种大眼睛由下往上看……这样感觉很难讲事情耶——等等,你也不必像现在这样用两手遮住眼睛,这样什么都看不到吧,很危险耶。跟平常一样就好,跟平常一样。」



「跟平常一样啊,没问题。梦儿呀,就努力把自己弄得跟平常一样!」



「这种事情用不著努力吧……」



「然后呀,梦儿努力不起来耶。」



「虽然我还是不太能接受,但你就那样说话就好……这样可以了吧?我都快没自信了……」



「是喔?不过,伊兹库希玛,你可以的,毕竟你是那么酷的猎人啊。」



「明明对猎人一无所知,由你这种家伙来鼓励我未免也太……」



「猎人的事情喔,你接下来教梦儿不就好了?」



「也、也是啦。反正我本来就是负责教人的……等等!」



「奴?」



「你如果是真心想加入猎人公会,我就会成为你的师父Father。顺带一提,我如果是女的,你就要称我为师母Mother。」



「咦咦咦!?伊兹库希玛,你是女生喔!?」



「我看起来就是男的啊!我从来没说过半次我是女的吧!」



「是喔,你没说过喔。吓了梦儿一大跳耶。」



「你这家伙,要冒失误解我也不是这样的吧。然后我话说在前头,我平时该说是不像现在那么多话呢,或算沉默寡言呢,毕竟我是猎人……反正就是这样。对了,我们原本是在谈什么事情啊……」



「好像是在谈……你是梦儿的师母Mother?妈妈?唔嗯……?」



「是师父Father——在野生动物当中,虽然并非每一种动物都是,但有的也具备紧密的亲情关系,因此父亲或母亲会教导孩子各种生存技术。猎人公会为了反应这种大自然的真理,所以资深猎人会成为师父Father教导技术还不成熟的猎人。」



「唔喔喔喔,你讲的事情好难理解,梦儿好像被你搞得乱七八糟了。」



「你老是用错一些习惯说法,而且还错得不好修正耶,我好像也被你搞得七上八下,不对,是七大八小,也不对,是七荤八素……」



「抱歉耶,伊兹库希玛。梦儿,好像有点记错用法了。」



「没、没关系啦。这点小事,你用不著道歉……不对不对,你这样很不好!」



「那希望你能闪闪亮亮地告诉梦儿,人家是哪里不够好。」



「我是要怎么闪闪亮亮地告诉你啊……」



「嗯嗯——就『闪亮亮!』……这种感觉啊?」



「……抱歉,我不太懂你的点,不对,我大概是无法理解了。因为正事一直被耽搁没讲,现在这些事情我就先不谈了喔,可以吧?」



「可以呀——伊兹库希玛。」



「就是这个!」



「呼喔?就是哪个?」



「这世上哪有直呼自己师父名讳的家伙!」



「不能这样叫唷?师父Father不是爸爸的意思吗?叫爸爸时也没有加敬称啊?啊,不过呀,无论是对爸爸还是妈妈,梦儿啊,都没有半点记忆耶……为什么会这样啊,伊兹库希玛?」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仔细想想这件事还真是奇怪,不过就都是这样子吧。」



「都是这样子吗?」



「好、好啦。叫师父Father这个音可能很容易搞混,那这样好了,就叫简单一点,我是你的师父。」



「喔喔喔,伊兹库希玛是梦儿的师父耶。」



「没错喔,用师父这个词就没有加不加敬称和发音的问题了吧。」



「应该没有了耶,大概吧。因为伊兹库希玛你呀,是人家第一个师父,梦儿也不清楚还有没有问题。」



「我、我是第一个啊。也对……我应该是你第一个师父。」



「师父啊。原来如此!那人家只要叫你师父就可以了,对吧?」



「比起不加敬称,那样叫是好多了……」



「那么从今以后梦儿就这么叫了。」



梦儿低下头。



「师父,人家虽然不成气候,还请多多关照。」



「……喔、喔。」



身为师父的伊兹库希玛,不知为何搔著脖子把脸侧开。



「请多关照啊……然后这种时候通常不说不成气候,而是说不成材吧……」



4.操心事制造者



席赫露扶著爷大人,也就是魔导师萨莱伊的手走过走廊,接著确实搀好爷大人,同时注意爷大人不会跌倒后,打开了门。



爷大人的房间位在魔法师公会二楼相当里侧的地方,空间够宽敞,摆设品虽不豪华,却也十分大手笔,但除了长椅子和床铺之外的物品几乎都没在使用。席赫露协助爷大人坐下后,铺整好寝具,再去把放在房外、装有汤药的茶壶拿了进来。替爷大人喂完汤药,帮忙脱去高帽和上衣后,发现他里面还穿著睡衣,所以睡前的准备工作就告一段落。席赫露把爷大人带到床铺边,协助他躺平后,就待在爷大人身边陪他说话,直到他睡著为止。



「小姑娘。」



「……是,爷大人。」



「你记好了,元素。对魔法师来说,无论是最重要的,还是第二重要的,都是元素。而所谓的元素就是……」



「……魔法生物,对吧。」



「没错。然而,我们魔法师也不清楚元素的真面目。在一般状态下,我们的眼睛看不见元素,也听不见它们的声音……」



「……是。可是能……感受到它们。」



「最不可思议的部分就在于,不相信能感受到元素的人,元素就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察觉到自己的动静。但元素确实存在,所以我们才能使用魔法……」



「元素……其藏身于微风……栖息在狂乱暴风……」



「元素……其飘荡于蓄满之水,随著流动之水到处移动……」



「元素……其舞动于摇曳火焰……与熊熊烈焰共舞……」



「元素,其——」



爷大人的声音忽然中断了。



席赫露急忙把耳朵靠到爷大人的嘴边——还在呼吸,只是呼著较缓慢的气息,看来是睡著了而已。



「……还好。」



我拍拍胸口松了口气,离开床铺,熄灭灯光,离开房间后,疲惫感顿时涌现,好想蹲下休息。



「感觉好像在……当看护……」



基本上,爷大人从早到晚都在教导我,大多是钜细靡遗地教我有关元素的事。进行第三天基础炼成训练的今天,我变得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元素了。爷大人称赞我有资质,真是开心。



只是,爷大人到底是年事极高。他的思路可谓清晰,感觉起来也并不健忘,但身体果然还是日渐衰老虚弱。



首先,他没办法独自行走。



用餐也要有人从旁协助。不对,如果没有或许也没关系,他应该勉强能自理,只是吃一顿饭可能会非常耗时。而且感觉食物会洒得到处都是,整理起来也非常辛苦,因此有人协助会较为妥当。



爷大人也难以独自穿脱衣服。魔导师尤露嘉好像每天早上都会帮他擦拭身体,同时让他换掉包含内衣裤在内的所有衣物,所以席赫露晚上只要帮爷大人脱掉上衣即可。真是多亏了魔导师尤露嘉。



总而言之,这些几乎等同看护的工作。



对席赫露来说,即使这些她都不在意,但一个需要别人照护的老人,从早到晚都在教导自己,她实在担心不已。



讲明了就是,自己很担心爷大人的健康状况。刚加入法师公会者都有义务进行为期七天的基础炼成训练,但比起自己,此事对爷大人来说应该是太过吃力了。毕竟爷大人是目前年纪最大的魔法师,好像也是活百科一般的存在。如果这样的爷大人突然病倒,那该如何是好。说席赫露是担心到焦躁不安也毫不夸张。



席赫露被安排睡在一楼角落的一间窄小寝室,这间房间只有一张床铺,就真的只能用来睡觉。除了浴室和厕所之外,其他能自由进出的地方大概只剩书库。



书库是魔法师公会会馆中占地最广的地方,里面摆有书桌和椅子,周围环绕著众多书架。



席赫露决定到书库杀时间,直到有睡意为止。书库内有人称「书卷人」的书库管理员常驻,而且总会有人在里头看书,但规定是不能在此处发出声音。即便席赫露坐到空著的位置,打开自己应该读得懂的书,也不会有人任何人来跟她说话。根本没有人要看席赫露一眼。



书库的藏书是用羊皮纸制成,文字全为手抄。席赫露第一次翻阅时,对手抄这点惊叹了一番,但仔细一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坐在椅上,仰赖灯光,低头看著某人一字一字仔细写下的文字,就觉得心平气和。



席赫露很喜欢翻页时发出的声响。



专注看著书本时,有人翻起书页,羊皮纸的声响略显低沉。听著纸张发出的轻快声响,席赫露也越来越有睡意了。



……快撑不住了。



其实,可能已经半是在睡觉了。



席赫露阖起书本,从座位起身。当她把书放回书架离开书库后,在走廊上碰到了魔导师尤露嘉。



「啊……」



席赫露连忙鞠躬。



「您、您、您好……」



「你来看书啊,看到这么晚,真是用功呢。」



「没、没……没有,完全不是那样……」



「你就全力学习吧。」



「……是、是……!」



我抬起头,仰望尤露嘉的脸。



本来打算瞄一眼就好——结果却盯著她看了。



「怎么了吗?」



「没、没事……」



「你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我、我……没特、特别想说什么。」



「你应该有话要说才是。刚才你的眼神就是这么表示的。你想骗我吗?好大的胆子啊。」



「我……我、我、怎么可能骗您……」



头好晕,脸,不对,是全身发热,汗水狂流。



尤露嘉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席赫露也跟著无法动弹。



「……只、只是……那个,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只……只是觉得您好、好漂亮……」



「你是眼睛瞎了吗?还是完全没有审美能力?」



「咦……那个审、审美能、能力……?我是不知道……自、自己有没有什么审、审美能力……不过……我的眼睛……应该是……没有瞎……」



「那么你是在奉承我吗?」



「……奉、奉承……?没、没有,我没有……」



「那是在挖苦我吗?」



「您、您、您、您为什么……会那样觉得……?」



「我的长相很大众,称不上漂亮,就是非常一般。」



我认为绝非如此,尤露嘉实际上虽称不上绝世美女,却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身高算高,由于身穿无法凸显身体曲线的服装,看不出身材如何,但完全不胖,应该是纤瘦类型,这样的人说自己很大众的话,那席赫露要如何是好啊。她这样说才是在挖苦我吧——内心虽然有诸多这类想法,但直言不讳的话,就会变成是在批判魔导师了。我没办法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然而,就这样什么也不表达吗?沉默不说好像也不怎么好?找个藉口会比较好吗?不过与其找藉口,还不如跟她好好解释。



「……那、那个……我、我真的、那个……不、不是要奉承您,也、也不是在说、说什么……场面话,只是,那个……简、简单来说,就、就是,您、您、您完、完全看不不不不



不不不出是我听说的那个年纪——」



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失言了。



虽说都是女生,但也不该把年龄当作话题。就算是席赫露,平常当然也不会谈论这种事。都是太惊慌害的,但这无法当作理由,只能道歉了。



「……对、对、对、对、对不起!对不起……!非常对不……」



「我前阵子才刚满二十七岁。」



「……什么?」



连自己都能感受到,全身血气猛烈地在倒流。席赫露现在的脸色肯定一片铁青。



「……二、二十……七……」



「是魔导师萨莱伊说的吧?」



「……是、是的……」



「魔导师萨莱伊说我几岁?」



「……那、那个……」



「你老实说。」



「……他……说您……已经……超……超过……四十了……」



「那个臭老头。」



「咦……?臭老头……?」



「那我先走了。」



尤露嘉抿嘴一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露出笑容的尤露嘉,就算讲得保守些,也比一般人美上十倍。



不过,也同样地——换言之,比平常要恐怖上十倍。



「魔导师萨莱伊那边,我会去好好告诫一番。你就继续专心学习炼成吧。」



「……是、是,谨、谨遵……教诲。」



「那么晚安。」



尤露嘉离开了。



席赫露叹了一大口气,踏著有气无力,不,应该是摇摇晃晃的脚步走向寝室。看起来提供给基础炼成受训者用的寝室共有四间,每间都是单人房,但里面均只有床铺加上出入口门扉开关空间的大小,天花板也非常低。正要打开自己分配到的房间门时,隔壁寝室的房门开了,里头走出一个黑框眼镜男子。



「啊……啊……你、你好……」



席赫露迅速鞠躬行礼后,亚达契感觉十分困扰地皱起眉头。



「原来你还没睡啊。」



「……啊……不、不过,我现在正准备要去睡了……」



「那关我什么事,你要睡不睡都与我无关。」



「……对、对不起……」



席赫露急忙进到寝室,瘫倒在床上,然后又再叹了口气。



明明非常疲惫,却仍毫无睡意。



看来还要好一阵子才能睡得著。



5.他是严父



师父稀松平常地把箭架到弓上,拉满弓弦后倏然放手。



箭矢就这样「咻」地飞出,「咚……」地发出响亮的声响,穿进设为标靶的树木上。



「哇啊……!」



梦儿忍不住拍起手来。



师父放下弓,侧眼看了梦儿。



「……我说你啊,我都示范几次给你看了?你可以不用再那样了,现在不是开心的时候吧。」



「是唷,可是呀,每次看到师父精湛的射箭技术,梦儿都会觉得好厉害唷、好俐落唷。」



「你在那边赞叹也没用,要跟我射得一样好才行啊。」



「嗯,了解!梦儿这就来试试!」



梦儿站在师父身旁,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后,架到了弓上。



「梦儿,你听好了——其实弓术没有定型。」



「定型型?」



「……不是,是固定型式的简称,定型。再说了,定型型是什么东西啊……」



「嗯呀!」



「喂!你干嘛突然就射出去了!?我才正要解说而已耶!?用膝盖想也知道,当然是要听完解释再射吧!」



「喔,对不起呀。人家松手了。」



「……总之先听我说明。」



「梦儿听!」



「你这家伙,就只有回答做得很确实……算了,反正就是弓术没有固定的型式。当然会有一些某些动作怎么做比较适当,或是注意要点之类的东西,不过了解那些基础后,你要怎么射箭都可以,只要能命中目标就好。」



「喔喔……」



「然后,只要学会射中那个目标的方法,接著每次都用同样的方式射击就好。不管碰上什么情况,只要不改变、不歪斜、不摇摆,那自然就会百发百中。」



「什么是八百八十啊?」



「不是八百八十,是白发白中。嗯……?」



「八发八中?」



「不是……你听好了,重点不是这几个字怎么念,不要再讨论这个了。」



「梦儿不讨论了。」



「很好。」



师父抿嘴一笑后,不知为何马上就用手遮住下半张脸。



「——总而言之,你可以模仿我的射箭方式,也可以自行摸索一套属于你的射箭方式,首要之务就是命中目标。射中后,就一直重复练习那种方式,让身体牢牢记住那种感觉。」



「让身体记住吼。」



「你试试。」



「梦儿试试!」



梦儿射出了箭矢。



一直射、一直射、一直射,射到箭筒没箭时就去捡回射出的箭,重新放入箭筒,然后继续一直射、一直射、一直射。



反正就是不断射击、射击,再射击。



「……梦儿。」



「嗯奴?」



「你先暂停一下。」



「好,梦儿呀,暂停一下。」



「……你为什么一支箭都没射中……?」



师父抱住头。



梦儿轻拍了师父的背。



「师父,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当然是因为你啊。你这家伙都射了几百遍了,居然连一发也没射中,根本是让我见识到了另类的神乎其技……」



「是喔,都是梦儿学艺不精。师父,对不起。」



「……与其说你学艺不精,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是射箭门外汉,应该也会蒙中几次吧。明明你也不是因为力气不够导致箭飞得不够远,为什么能全部射歪啊……」



「为什么咧?梦儿有好好瞄准那棵树木啊,但箭就是会『咻』地飞到其他地方去。」



「有什么环节出错了吗?会是什么?……她的射箭姿势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梦儿是不是没有射箭的才能啊?」



「笨蛋!」



由于突然遭到严厉斥责,梦儿吓到把手缩了回去。



师父一脸抱歉地眼神游移。



「……抱歉。只是,那个……你、你不能那样,轻易地就把问题推给才能。一定有什么原因,只是我现在不知道而已……这么说来,问题出在我身上吗……」



「师父没有问题!」



「喔、喔。是、是喔……?」



「嗯,因为师父你啊,可是尽心尽力在教梦儿。师父没有问题,箭是梦儿射出去的,没射中是梦儿自己的问题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



「师父,事情就是这样,你打起精神好不好?」



「喔、喔……不过话说回来,你能不能再多沮丧一点啊……」



「梦儿很沮丧的话,就能射中目标了吗?」



「应该不会因此射中吧……也是,再怎么沮丧也无济于事。」



「无济于事啊,这下麻烦了耶。」



「真的……」



师父清了清喉咙,从梦儿身边往后退了一步。



「话说,我有些话要说在前头,以免之后招来误解。」



「嗯,梦儿在听。」



「……我啊,至今负责指导了好几个人的基础实习,而这些人毫无例外,全都说我是个严格的师父。」



「师父人很好啊?」



「那是你的错觉。」



「是梦儿的错觉啊。」



「没错……老实说,很多人甚至有点怕我。有人还在基础实习中途就逃跑了,虽然只有一个人就是。」



「梦儿不会逃跑唷。」



「是、是喔。」



「毕竟跟师父在一起很开心呀。」



「……是……是喔?」



「师父你呀,不喜欢跟梦儿在一起吗?」



「是、是不会不喜欢啦。」



师父用手遮住了下半张脸,还把脸侧了过去。



「……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笨蛋。」



「太好了。假如被师父讨厌的话,梦儿会超级伤心的说。」



「我、我怎么可能会讨……」



师父突然咳个不停。



梦儿再度轻拍了师父的背。



「师父,你没事吧?是感冒了吗?这样的话,你要多保暖些呀。」



「……我没事,这、这不是感冒,我没感冒,我身体好得很,没在生病的,这是因为……没事。」



「不是感冒的话就好了,这样会害梦儿担心耶。」



「抱、抱歉……不对不对不对!我干嘛道歉啊……可恶,梦儿,你给我听好!」



「好——!」



「……很好。」



「耶,被称赞了。」



「那不是重点……我在此郑重告诉你!其他的师父或师母,在基础实习期间会跑回公会好几次,而我跟他们不同!因为我很严格!」



「是喔是喔。」



「我让你进行的基础实习是,不会回公会半次!会一直在野外进行!如何啊?不能洗澡,也会被蚊子疯狂叮咬,对身为女生的你来说很痛苦吧!但我就是这么严格!」



「唔喔喔喔喔喔……!」



「……为、为什么你这家伙会露出那种炯炯有神的目光啊?」



「梦儿很期待耶!因为能和师父一直住在野外!人家虽然会想洗澡,但是不洗顶多也是变臭而已。不过,师父会讨厌臭臭的梦儿吗?」



「……你又没有很臭,不如说,我本来就觉得自己有股满浓的野兽臭味,虽然我自己闻不太出来就是了……」



「野兽的臭味……?」



梦儿把脸凑到师父胸前,用力闻了闻味道。



「……奴?有味道耶。这就是野兽的味道?总觉得……没有很讨厌耶。虽然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但会让人家上瘾耶。」



「喂、喂,梦儿。」



「唷?」



「你、你走开,别……别那样闻。」



「为什么?」



「快、快走开就对了。」



师父往后退了两、三步后垂下头。



「……我是怎么了,不应该会这样啊。本人可是格外特立独行的猎人,是严格的师父,现在居然怕了徒弟……」



「啊。」



「又、又怎么了?」



「梦儿呀,想再多练习一点射箭,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