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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章 罪人面海而泣(2 / 2)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泪水夺眶而出。



幸三的脚、身体,一时失去力量。



他将弄破肥皂泡的自己的手抱在胸前,跪在沙滩上俯下身体。他已寸步难行。悲伤夺去了他体内所有力量。



「不要去……不要去……!」



只有叫喊,只能一味的叫喊。



可是千惠又向前一步,波涛已经拍在她的身上。



千惠刚被波浪打到就呆呆地跪了下去。铺天盖地的泡沫从海的那一头,朝着探出身体,向浪涛伸出手去的千惠席卷而去——————



………………



3



「………………」



黑色的皮鞋踩着杂草出现了。



在充满猛烈血腥味的稀疏树林中,一身黑衣的高个子男人站在仰望天空一动不动浑身是血的尸体旁边,向尸体望去。



尸体躺在血泊中,身着丧服的男人俯视着尸体。



丧服穿得邋邋遢遢的男人手中,反握着长刃的柴刀,他深邃的面庞十分阴沉,俯视尸体的眼睛尤为尖锐。



「……这是要干嘛?」



沉默了一阵之后,身着丧服的<丧葬屋>对尸体呼喊。



回应呼喊的尸体——用没有光芒的尸体的眼睛仰望天空的神狩屋,视线不移,开口说道



「我被千惠捅了。跟志弦一模一样啊」



装作尸体的神狩屋几近呢喃的这么说道。



「我想,如果那时死的不是志弦,我被志弦杀死的话,那将是何等的幸福啊」



「………………是么」



神狩屋说出装成尸体的理由,<丧葬屋>只是简单的回答。



「尽管想也没用,我还是想过,为什么我没有随她一起去」



「…………」



「我很久没有这么想过了。这种事情,我想了又想,想过了无数次,直到现在,我想得实在太多了,感觉已经不会那么去想了呢……」



「……」



「以为已经没有可想的了,以为不会去想了,而且没有用<八百比丘尼>,而是用<黄泉户契>自居」



「…………」



「全都是白费气力啊。我好想哭。可是完全哭不出来。人鱼是没有眼泪的」



神狩屋说道。然后是一阵沉默。



「………………好了」



沉默了几秒钟后,浑身是血如同尸体的神狩屋,缓缓的从那里起身。



尽管身体被捅了无数次,破破烂烂的身体沾满了血,神狩屋剥掉被剁碎变成血糊的马甲和衬衫的残骸后,尽管上面还有血迹,但露出的皮肤完好无损。



一部分布料埋进了神狩屋的皮肤里,但神狩屋强行扯了出来。



而后,伤口立刻愈合了。神狩屋面对这一幕,自嘲地笑了起来。



「吃了人鱼的我变成了人鱼。人鱼是不死的」



神狩屋就好像觉得可笑,停不下来一般笑了起来。



「活下去——这是志弦对我的寄托的希望。她已经走了,没有喜悦没有悲伤,而我被她最后的愿望囚禁着,继续苟活着」



「………………」



「我不会死。在这个没有她的,毫无意义的世界里」



神狩屋说完,站了起来,眼睛转向丧葬屋。



然后



「好了,出发吧」



如此说道。神狩屋此刻的表情中,此前充满阴沉的笑容,如同拂去一般消失不见。



「因为这是我的“角色”呢」



「………………」



丧葬屋没有回答。



神狩屋随手脱掉变成碎布的马甲,将沾满血破破烂烂的衬衫,稍微好看一些地重新披在上身。



两人并肩站在树林中。



然后,无言的望着那边的大海。



………………







就在千惠真要将弄脏的手泡进席卷而来的浪涛中,庞大的泡沫迎面扑来的时候,千惠突然恢复正常。



「咦……」



朦胧的脑袋在瞬间清醒的那一刻,在眼前看到的,是逆着回冲的浪浮游上来的数量可怕的泡沫,以及将大海表面完全覆盖的泡沫中正在蠕动的煞白手指。千惠面对极为毛骨悚然的这一幕,感到指头好像被捕食昆虫抓住一般。



「……呀!!」



大叫之余迅速抽回手的那一刻,头发突然被扯住,千惠猛地向前摔倒。千惠长发的发梢浸泡在了泡沫里,泡沫中的东西缠住了头发,不断拉扯。



「…………………………!!」



无数死者的手指缠着千惠的头发,蠕动着。



像鱼一样浑圆,铺着一层薄膜的浑浊眼睛,在泡沫中奋力地张开。



然后,千惠看到泡沫中的舌头缠住自己的头发正在蠕动的时候————声嘶力竭,如同溃堤的惨叫从喉咙下面喷发出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间,犹如机器倒卷一般,头发被可怕的力量拉向泡沫。



随着头发被拉扯的剧痛,头部大幅的低下,仿佛马上就要钻进泡沫之中。而在千惠眼前,如同看到人影后想吃饲料而聚集起来的鲤鱼一样,死人的身体蜂拥而至。



泡沫之中的生物泅泳翻滚,从近处发出可怕的声音。



「………………!!」



千惠拼命地抵抗,头发被扯住绷得很紧,疼得头皮都要被扯掉一般。就要被泡沫所吞噬,千惠没有祈求,以即将被斩首的罪人一般的痛苦姿势,头被泡沫扯过去却拼命抵抗。



可是头发在泡沫里面被缠住,确实地一点点的被拉过去。



脑袋一点点的被拉下去,向泡沫表面接近。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惠发出哀嚎,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脖子以及背部的肌肉绷得很紧,颤抖起来。



无法忍受。就快完蛋了。



然后,海边的波浪如同将泡沫拖回去一般卷起来,最终拉到了尽头,瞬间近乎将挣扎的千惠完全吞没。千惠感觉到水位随同泡沫在视野那边一起疯长。



「!!」



千惠感到了明确的“死亡”。



“死亡”在头上膨胀。



冰冷的东西窜过背脊,身体在恐惧与绝望中僵直——



「————————!!」



千惠闭上了眼睛。



而此刻,她的衣襟被抓了起来。



「危险!」



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然后几乎与此同时,



「我要烧了」



低沉冷彻的少女声音,选择要把少年的声音盖下去的时机,遥远,却又异常清晰地传入了千惠的耳中。



「!」



随后。



「————<我的疼痛啊,燃烧世界吧>!!」



这个吼叫声如同压缩了锋锐的杀意,从身后扔了过来。



话语结束同时,千惠眼前霎时变成深红火焰的颜色。猛烈的热量扑向面庞,随后身体被奋力的拽了起来,扔到了沙上,被拖起来。



「呀!」



「哇!」



拉扯千惠的苍衣也突然惊叫起来,有种拉紧的绳子断掉的感觉。然后头发被烧掉焦臭在周围腾起,掩盖了周围弥漫的肥皂味,瞬间扩散到空气中。



「…………!」



被苍衣提着领口从一旁支撑起来,千惠瘫坐在了沙滩上,茫然的注视着眼前展开的庞大的泡沫之海,以及将泡沫消灭的火柱。



她的脖子感觉不对。那么长的头发被及肩烧断,残骸与想要洗手时扔在沙滩上的菜刀一起,被涌来的泡沫之海所吞没,消失不见。



这一幕,恍如梦境之中。



唯独头发被烧断的异样感与脚的疼痛十分鲜明,其他的一切都缺乏现实感,仿佛在朦胧的噩梦里。



「别怪我」



只闻雪乃的声音与踩在沙上的脚步声。



千惠呆呆的看过去,她看到身着哥特萝莉装的雪乃,那头漆黑的头发和那身裙子摇摆着,在白茫茫的沙地上朝自己走来。



缺乏现实感的世界中,她的黑色身影好似死神。



她手中的美工刀还有顺着卷起衣袖的左手流下来的血红,在这个缺乏色彩的世界中显得异常强烈。



雪乃说的话进入头脑,千惠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注意到她在说自己的头发。



「诶…………啊……」



「呃……千惠同学,你没事吧?」



苍衣担心地凝视着千惠。这个不折不扣的老好人式的表情出现在这个地方,反倒显得不正常。



「………………」



苍衣观察千惠呆呆的样子,又向雪乃看去。



雪乃就好像对千惠已经失去了兴趣,望着冒泡的白色大海,注意到苍衣的视线后,微微颔首。



两人几乎同时向背后看去。



他们两人视线的前方,是半跪在沙滩上垂着脸的幸三,以及从他背后防护堤方向的森林中走来,走下防护提楼梯朝这边走来的两个男人的身影。



4



泡沫流走了。



来自大海另一头,将海面完全覆盖的泡沫从海中涌入河流,发出声音,向河道倒灌。



泡沫的块一边发出揉搓的声音,一边覆盖河流,逆流。



泡沫黏在河口附近的沙滩,黏在铺装过的混凝土河岸,黏在长满的水草上,一边沿着河水,逆流。



人鱼的尸体在逆流。



淹没河流,朝着与河流相连的水渠,朝着排污口,朝着下水道,朝着自来水管,逆流。



泡沫从海底到达河流,就像欲将地面上的生物蚕食鲸吞的巨大章鱼的触须,沿河面蠕动而去。



就像水螅的触手。



为了抓捕王国的居民,贪婪的进食。



要不了多久,泡沫就会将河流、沟渠、下水道完全吞没,然后从沟渠、从排水口、从水道溢出,步步紧逼,将人渐渐吞噬吧。



步步紧逼的将死的人鱼,化作泡沫的人鱼的遗骸,会从充满腐败的水之王国而来,在我们脚下展开,化作泡沫的逆流而上,溢出————我们会被捕捉,被溶化,最后被腐蚀殆尽吧。



…………………………







……幸三跪在沙上,他对一切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样子,发出呜咽,不断地呢喃着。



然后



「我想起了一件事。人鱼国王居住的王宫,在书中的描写是『用贝壳修成了屋顶』吧?」



「………………」



在苍衣等人的注视中,与一声不吭的丧葬屋一起走在沙滩上,披着沾满鲜血的衬衫的神狩屋静静地对众人如此说道。



苍衣也好,雪乃也好,全都不知道神狩屋这突然开始说的是什么。但是,唯独千惠呆呆地看到神狩屋的那个样子,或许在感到害怕,「噫」地叫了一声,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在苍衣支撑下的身体僵硬了。



苍衣和雪乃也对神狩屋这个样子分别皱紧眉头,可是雪乃立刻转为索然的表情,于是苍衣立刻想到发生过什么。



神狩屋被捅了,作为『人鱼公主』中的一个情节再现出来。



恐怕是被拿出菜刀的牧子。或者,难道说……苍衣从千惠浑身是血的样子察觉到,这是千惠干的。



「…………」



「在基督教的象征意义中,贝壳象征的是守护里面人们的灵魂直到审判之时的灵魂墓场」



在众人的视线中,神狩屋用极为平常的语气说道。



「在玛雅文明中,贝壳也被当做地下世界的亡者国度的象征。用贝壳建造的人鱼国王的城堡,或许正可谓是存在于海底,与死者国度的王城相对应的,死者灵魂居住的城堡」



神狩屋的手伸进裤子口袋,说着这些话,不久站在了幸三跟前,俯视着他。



苍衣说



「……察觉到了么」



「这个情况,再看不出来可就说不过去了呢」



神狩屋耸耸肩,如此回答。



「他现在是被自己心中汲出的<噩梦>所囚禁的状态。头脑里面的东西可能被幻觉或者纯粹的负面感情一类的东西完全改写了」



「……」



「现在,他的一切感情都被溢出的<噩梦>所吞噬,我想他大概看不到周围的情况,也听不到周围的声音。这是典型的<异端>化的先兆之一。尽管如今在疯狂的作用下,他的自我障壁正逐渐崩溃,但幸三先生所怀的<泡>引发现象之规模如此庞大,进展却如此缓慢,令人吃惊。我明白幸三先生的自我意识有多么强大,可不管怎样,都为时已晚」



神狩屋的话语中流露出几分寂寞。



「这是头一次看到正在变成<异端>的人么?」



「……」



苍衣没有回答。



可是苍衣见过相近的情况。那是以前情况演变成必须杀死雪乃同班同学的时候所目睹的……那个少女的样子。



苍衣不会回答。



神狩屋似乎也没有向苍衣寻求答案。他看着幸三,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他让怎样的噩梦留在了他的内心」



神狩屋说到。



「白野,你知道的吧?」



「……」



苍衣犹豫着,不知究竟该不该说这件事。神狩屋和幸三的噩梦虽然不同,但非常相似。



可是苍衣没有选择。



「……幸三先生的<噩梦>……是“所爱之人相继死去”」



「…………是这样啊」



听到苍衣的解答,神狩屋点点头,不解似的眯起眼睛,向幸三看去。



他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是同情,好像是感同身受。可是神狩屋接下来说出的话,完全背离里苍衣此刻的想象。



神狩屋说。



「他————明明相信灵魂,为什么会害怕这种事情呢?」



他的表情是纯粹的困惑。



苍衣瞪大双眼。神狩屋拥有着与幸三无限接近的<噩梦>,却全然无法打从心底的理解幸三所怀的恐惧。



「神,死后,如果真的相信存在这种东西,我觉得没有必要害怕」



真正不解的目光落在幸三身上,呢喃起来。



真正不解的样子里,流露出悲哀。



苍衣下意识想要去问,可雪乃忽然站在了苍衣身旁,对他小声说道



「————没用的。那个人已经无法理解那些东西了」



雪乃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神狩屋身上,没有去看苍衣的眼睛,压低声音如此说道。



「咦……」



「那个人似乎在知道<神之噩梦>这个概念的时候就变成了无神论者。他认为天下间引发的灵异现象全都是由<泡祸>变形而成的,灵魂是<泡祸>创造出来的冒牌货」



「……!?」



「有道是,恨错不恨人对吧?」



「……嗯」



「可恨的只有<泡祸>。这是<骑士团>最基本的概念之一,可是一般无法那么去想。不过那个人就像白痴一样,认真的将这个概念转换成了自己的观念。到头来,超常现象会有人格的可能性,灵魂也好神明也好,所有现象都被他全盘否定。尽管这么做很扭曲,但这样一来就能毫无保留的去憎恨了」



雪乃粗暴的说出这些话。



「为什么这样……」



「不清楚。现在我觉得,如果承认<泡祸>有人格再去恨的话,他总有一天会恨自己的未婚妻。会不会是这样呢?」



「……………………啊,是这样么……」



「听说神狩屋先生在身居深山的<丧葬屋>那里变成了废人,好几个星期把自己关在黑暗的房间里,不吃不喝。疯透了呢」



雪乃面无表情的说道。



也就是说,神狩屋确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对死不了的自己感到绝望,或者已经感到了绝望————所以害怕自己会憎恨成为一切起因的志弦。然后为了回避这种情况,发自内心的作为理论对<泡祸>继承了原本之人的人格这种思想加以否定。



如果那只是模仿志弦的“现象”,就算憎恨那个“现象”也不会憎恨志弦。



神狩屋内心的一部分俨然缺失,损坏到了令人绝望的程度。



于是,这也是场悲剧。神狩屋为了维持“不去憎恨志弦,想要一直爱着志弦”的感情,就连有朝一日或许会见到志弦——志弦的幽灵、灵魂、转生——的可能性都从自己的内心舍弃掉了。



他是就算历经数百年也无法与人鱼公主的灵魂相遇的王子。



是将或许能够和有朝一日得到永恒灵魂的人鱼公主在天堂相遇的可能性亲手抛弃的王子。



可能会永远都要活下去,永远无法前往天堂的他,选择了死后也没有灵魂,化作泡沫消失的人鱼的世界观。



这位王子是————神狩屋是————



在真正意义上,已经绝对永远都无法遇到志弦。



绝望的王子。



「…………」



「真是个蠢兮兮的浪漫主义者」



『可悲的男人』



苍衣什么也没说,雪乃面无表情的数落神狩屋,站在身后的风乃眯起眼睛。



『不过他非常聪明。幸福往往存在于过去』



风乃哂笑起来。



『封闭未来只看过去的话,幸福虽然不会增加,但也不会减少,和点滴的幸福一起腐朽,何尝不是一桩乐事?』



「…………」



她的声音,神狩屋听不到。



神狩屋在这个时候,静静地抬起脸。



「……好了,让他的<噩梦>结束吧」



神狩屋平静的表情中,流露出对幸三的同情。



不,其实他只是装成了这样,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苍白,空虚。



看到神狩屋这样,苍衣在理解的时候,也发自心底的————同情幸三。



「白野,能够有劳你么?」



神狩屋要求道。



苍衣几乎要用指甲掐进胸口,撕下皮肤一般,将自己心中萌生的对幸三的同情强行剥离。



「已经……救不了么?」



「……不行了吧」



「没救了」



苍衣犹如最后抵抗一般问出来的问题,立刻遭到了神狩屋与雪乃的否定。



「完全没有从<异端>恢复的案例。就算恢复了,一度溢出到这个世界的<噩梦>也无法消失。也不可能将规模如此之大的<泡祸>弃之不顾,我们已经无法遏制了。能够将其根绝的,只有能够破坏<噩梦>本身,还原所有者的————<梦醒的爱丽丝>,你而已了」



苍衣俯下身。



「…………………………」



幸三在沙地上发抖,憋着声音哭泣的身影,非常渺小。



苍衣胸口很痛,可苍衣还是无法对此坐视不理。



必须杀死他。



以前拥有「为了雪乃」这个明确的“理由”。可是苍衣以前都不曾知道,在没有这个“理由”的情况下去使用这个<断章>竟会让胸口如此痛苦,就犹如受到苛责时所伴随的感受。



苍衣头一次察觉到。为了拯救多数人这个“大义”无法取代那个“理由”。



真是令人作呕的罪恶感。



即便如如此,苍衣还是将背信之语,将<断章诗>,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随同背信的记忆一同。



「谁也…………<谁也无法束缚你的形态>」



苍衣说了出来。犹如吐血一般。



身穿白色连衣裙,青梅竹马的少女最后的身影,在头脑中闪过。



苍衣挣脱影像。心脏被紧紧抓住。



「————<改变吧>」



说完。



幸三的躯体猛然一颤。



瞬间,以高到丧失现实感的密度充满世界的“某种东西”从空气中彻底脱落。然后伴随气压急剧下降的感觉,产生严重的耳鸣——————



一瞬间犹如闭上了眼睛,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然后回过神来的时候,本在眼前的幸三的躯体,成了单纯的一堆泡沫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