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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logue-2nd(1 / 2)



epilogue-2nd:我们走吧(She was yet)



『那就这样,晶。明天学校见。』



留言的声音结束。



所以我将手机稍微从耳朵旁边移开。



明知对方已经不存在任何地方,还是趁机说声:



「非常谢谢你……殊子学姊。」



得不到回答——



我在一切结束之后才发现这段留言。



那是昨天深夜打来的电话。我已经睡了。



在漫长的来电铃声结束转接语音信箱之后,她虽然对着空气,却能预测我会以什么节奏对她的留言做出反应。那个留书确实很有她的风格。



然而无论我如何回应,她都已经听不到了。



我心想:为什么会这样?



无论如何后悔都不够。



无论祈愿有多么强烈都无法实现。



感觉最不可能死的人,竟然就这样第一个死了。我不懂这代表什么意思。



「主人……」



我坐在沙发上。仍然穿着制服的硝子从背后呼唤我,语气显得有些犹豫。



「也让我……听听看好吗?」



「好。」我将手机递给硝子,回话的低沉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接过电话的手不住颤抖,眼睛又红又肿。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想不到任何安慰她的话。心中只有自我厌恶、愤怒、以及其他莫名的情感不断翻腾,光是压抑自己、让自己不要吼叫出声就已经用尽全力。



硝子按下重听,将手机贴到耳边,又哭了起来。



我不敢看她流泪的模样,别过头去思考。



那个家伙不知道会不会后侮?



因为原本说好要用在小芹身上的力量,最后给了舞鹤,无法完成对我的承诺。以及没有达成我交给她的责任。



不知道她逝去时是否不带任何悔恨。



——逝。去。



那个家伙去了哪里?到哪里去了?



就算有死后的世界,那个家伙、那个被排除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家伙——



是否能够到达那里?



如果我死了,是否能够到达那里?还能再见到那个家伙吗?



还是即使用尽任何方法,也见不到她了?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大概是听完了,硝子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即使是我,也无法止住她的泪水。



只有一个人办得到。就是她。



「……硝子。」



我低着头说道:



「我们来研拟今后的对策……我要设法和小芹以及良司接触,最好是在今天晚上。」



没错。我们必须继续走下去。



无论多么伤心,无论多么后悔,还是得继续走下去。



否则——会让他们抢先下手。会来不及。



「到底……在说、什么?」



硝子抬头看着我,一边哽咽一边开口:



「到底在说什么?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主人、难道主人!」



「罗嗦!」我不禁怒吼。



这是我第一次将激动的情绪发泄在硝子身上。



但是我忍不住,就是忍不住这么做。



「你……你打算在这里停下脚步吗?」



「主、人……?」



「你也知道吧!那个家伙是因我而死,是因为我的过失而死。是受我连累而死,是我因为自己的私事连累她而死!所以……所以我们已经不能回头!已经不许回头了!因为……要是回头一切就会白费?就会毫无意义?我……我不要。我不想让那个家伙死得这么无谓。如果我是这种、这种为了这点程度的小事就停下脚步的笨蛋,那么她为我而死又算什么!」



没错。



我之前说过好几次。



说过要利用她。



说过要尽情使唤她,最后毁灭她。



这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我要一直这么说?



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在发生这种不幸时背负一切吗?



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无法逃避、无法辩解吗?



「所以……我要继续前进。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今天晚上我就要把小芹带回来,并且以此为出发点……开始向爸爸和妈妈展开反击。



我要一直战斗,战斗下去,用我这双手弑亲,因而不断犯下对朋友见死不救之罪也无所谓!



我们的名字是什么,硝子?……是『全一』(all in one)!没错,是世界终焉(curtain fall)!有如世界末日的黑暗地狱,是我们安稳生活的基石!」



有一半是在说给自己听。是在斥责我自己。



「所以……所以我要命令!命令你!



站起来,然后走下去!向前走!



然后……用我们的未来,以及世界的幸福……抬头挺胸面对那个家伙!」



「……是的。」



我在怒吼之后用力喘气,硝子在我眼前站了起来:



「是的……主人。」



即使还在流泪。声音也在抖动。



然而她还是站了起来。



「我们走吧。今天晚上是关键。」



她毅然决然地看着我,哭泣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再哭下去,也只会惹她生气。」



所以——我也笑了。



「准备好了吗,硝子?」



「尚未就绪,主人……不过,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走。」



听见她的回应,我重重点头。



压抑自己的悲伤,握着硝子的手。



朝玄关踏出一步。



++



她一路上都搞不清楚自己走在哪里,回过神来已经在前往远见家的路上。



太阳早已下山,时间是晚上九点。



战斗结束、离开学校之后,她就一直是这样,连家也没回。



开殷虚界涡的后果,让她的身体极度疲倦。



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只有眼睛格外有神。不知道是自己会先昏过去,还是天会先亮。虽然她不知道,但是也觉得无所谓。



来到远见家面前,她恍恍惚惚地思考。



——我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家伙已经不在这里了。



应该有那个家伙的家庭,少了那个家伙依然存在。



难道她想看到那种景象吗?没有这回事。那么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她不得不看。



尽管她的脑袋一片混乱,无法整理出一个结论,还是强烈地如此心想。



事情会变成这样,全部都是她的责任。



所以她必须背负一切。她决定要这么做。那么就必须去做。



她来到门前。



准备按门钤。她的手正在发抖。她斥责自己。再两公分就能按到,距离却是那么遥远。



这时传来「喀嚓!」开锁的声音。



「咦……」她心中一惊,手缩了回来。



门打开了。



「咦?蜜……」她的妈妈前来开门。



难得她在这个时间已经回家。尽管如此,妈妈还是询问蜜:



「怎么了吗?」



「……有点事情……」



说出这句话都费了她好大一番工夫。



「进来吧。」妈妈一如往常地板着脸,请蜜进去。



她走进玄关。没有那个家伙的鞋子。光是这样就让她呼吸困难。



脱掉鞋子,走进家中。



「你有什么事……咦?等等,蜜?」



她丢下一脸讶异的妈妈,直接穿过走廊走上楼梯。



妈妈没有跟来。



二楼是一间又一间家庭成员的寝室。右侧从里面算过来第二间。



她站在门前,屏住呼吸,扭动门把——打开门。



一开灯,她看见房间里面的生活痕迹。



书架整理得很整齐,次序井然。有很多法国文学书。



看见雨果、鲍里斯,维昂等人的作品,让她想到:对了,她喜欢这种没有条理的东西。



书桌上有几本教科书,以及笔记型电脑,还有漫画。



墙上挂着穿衣镜,底下放着一叠时尚杂志。



打开衣橱发现便服不多,还挂着几套制服。



以一个十八岁女生的房间来说东西不多。不过,她早就知道那个家伙没有什么欲望,也知道



她从以前就得到太多物质,因此感觉腻了。



床铺相当凌乱,没有折好的睡衣丢在床上。



彷佛可以听见:反正回来还要穿,随便了。



仔细一想,这是她第一次进入那个家伙的房间。那个家伙说过好几次「来玩嘛」之类的话,只是都不正经。而她每次的回答都是「不要闹了」。



她渐渐感受到,那个家伙曾经在这里生活。



因此她的心情突然变得一团糟。



有种冲动想把这个房间弄乱。想破坏房间里的一切,将那个家伙活在这里面的痕迹全部摧毁,然后嘲笑她活该。如果办得到该有多好。她的心情会有多么舒坦,会有多么畅快。



就在她想着自己办不到的事时。



「哎呀?……舞鹤同学?」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



回头看见穿着睡衣的君子一脸讶异地看着她:



「真是稀客——……呃、你还没回家吗——?」



见蜜穿着制服,君子似乎吓了一跳。



「……是啊。」她好不容易才能回话。



「可是你在这里做什么——?找东西吗?这里应该是置物间……」



原来变成这样了。



遭到世界的修正力抹杀的人会从其他人的记忆当中消失。遗物、房间,包括生活过的痕迹,明明就在原处,人们却看不见,摸不着,记忆也会遭到窜改将其合理化。就连户籍也是。文件上明明存在,但是不会有人发现。



「呐——」君子。差点脱口而出的称呼,被她吞了回去。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家?」



「咦?」君子歪着脑袋感到不解。



「舞鹤同学不知道吗?这家人是我的亲戚——我是被收养的——」



——这样啊。



那表示那个家伙的所作所为没有自费。



再怎么说,那个家伙在这个世界也动了很多手脚。比如说封锁某些人的记忆、窜改硝子的户籍、让自己家收养君子。



这些都没有被抹灭。或许光是这样就够了。



「可是,真奇怪——」



君子丝毫不知道她的心情,在房间里东张西望。简直就像是第一次进来。事实上,这的确是她第一次进来。至少在她的记忆里。



「我本来以为这里是置物间——……感觉好像有人住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