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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小当家第12节(1 / 2)





  月亮门对面是一座仕女献舞屏风,屏风两边依次摆放两列矮脚桌案,席间已经坐了不少人,想必都是来参加酒会的,皎然扫了一眼,没有一个认识的,甚好。

  皎然随着薛能在席间跪坐,很快便有装扮妖娆的姐儿来斟茶倒酒。

  与皎然和薛能的淡定不同,席间的男子都有点纳闷,纷纷打量起薛能旁边那位蒙面女子,怎么还自带侍女了?

  这日是春花楼里一批新姐儿出阁的好日子,春花楼惯会调/教人,教得一个个姐儿柔媚靡靡,一夜值千金。皎然暗道,这不就是大型拍卖现场。

  席间中央位置早已有舞妓在热场子,两旁的桌案也有侍候酒水的姑娘在和贵客调笑,却在这时,一直在席间上下打点的妈妈脚步翩翩走到水岸边。

  一辆小型画舫稳稳停在岸边,从舟首走下一位玄衣男子,暗绣的金线在灯光反射下闪着隐隐的光,皎然心道一句“热了苟了”,怎么没回碰上凌昱就没好事儿。

  凌昱一落座,舞妓退下,出阁宴很快便开始。

  灯火熄灭,屏风后烛光亮起,一个抚琴的婀娜身姿便投在屏风上,倩影微动,有软糯之声传来,新姐儿边弹边唱,未见其人,其声已叫人酥了骨头,果然是花了大价钱。皎然心道,还是古人会玩。当视觉能力减弱,感官的敏锐会将所有知觉放大无数倍。

  凌昱和薛能都坐在上首的位置,能,因此皎然很尴尬地就间隔在两人之间,虽说距离凌昱还有好几个身子的距离,他的脸上也仿佛自带一层结界,好像屏风后的声音是来自复读机一样。

  薛能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但说实在的,皎然也毫无感觉,不过她却是无心欣赏,因着接连几个登场的姐儿都不是彩絮儿,和彩絮儿主仆多年,她那把声音,化成灰她也认得。

  最后一把嗓子亮出来时,皎然拿着酒杯的手抖了抖,将酒一不小心洒到薛能身上。那歌声皎然很熟悉,以前主仆三人没少一起哼过小曲儿,可这会儿,却带着一丝很难察觉的哽咽,让彩絮儿本该如黄鹂之音的嗓子,多了几分不该有的成熟韵味。

  “别冲动。”薛能拉住一时冲动想要站起来的皎然,这样的局,如果被搅混了,是很难收场的,青楼的主顾和金主,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盲选完毕,在座的贵客心底都有了个底,期待哪把嗓子,以及嗓子的主人,让接下来的亮相含金量飙升。

  第18章 第十八回

  灯火重新点起,厅堂内又恢复了销金窟该有的亮堂华丽,妈妈在首,四位额点花钿的女子翩跶入内,在屏风前站定给贵客行礼,彩絮儿抬头,一眼就和坐在上首的皎然对上眼神。

  彩絮儿又惊又喜地望着皎然,收回险些往前迈的脚,主仆间练就的默契,只需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看着皎然从容的眼神,彩絮儿打了一天鼓的心,也竟安静了下来。

  皎然却是手心早已冒汗,还不知道这群大爷要怎么折腾呢。

  果不其然,僧多肉少,有几位大爷已经为了彩絮儿争了起来。因着彩絮儿刚哭过,颇有梨花带雨之态,和另几位怯弱柔媚的姐儿不同,可怜中带着一股倔强。

  妈妈桑没想到竟是这个死丫头最叫座,彩絮儿的双手,可都不如另三位娇嫩,是做惯活的姑娘,不如另几位娇媚却也有一番风味。

  皎然在心底将男人的劣根性问候一通,转头对薛能抬了抬眼角,那眼神是在告诉他“你怎么不上?”要是人到了薛能手里,可就好说话多了。

  谁知薛能完全不以为意,脸上明显是很认真的样子,凑到皎然耳边道,“她们都没你好看,不过蒲柳之姿。”给她们砸钱,还不如砸你呢。这是薛能没说完的话。

  这就是在撩/骚吧!?皎然很不争气地脸上一热,挺着腰往后微微一仰,拒绝和薛能近距离交流,虽说这会儿早就瓜田李下,说也说不清了,但当事人双方的界线,还是要划拉划拉清楚的不是。

  薛能却被皎然这个动作逗笑了,见她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又飞速撇了凌昱的方向一眼,忍不住脸上又浮出笑容来逗她,“我看,你倒不如指望指望天瑞,他和我不同,不缺这点钱。”

  皎然用余光在凌昱和场子上来回挪动,又听薛能道,“天瑞若肯开口,指定没那群人什么事儿,他们是见着天瑞提不起兴趣,才敢争成这样。”

  那三位姑娘没少往这边使眼色,凌昱却一直兴致缺缺,只偶尔和薛能交谈几句。

  皎然都快怀疑他是不是不行了!

  席间唾沫星子横飞,妈妈桑倒是眼角笑得能夹死苍蝇,皎然都快坐不住了,真不知道这两人不点主菜的人来喝什么花酒,浪费表情懂不懂呀。

  皎然低声和薛能交谈了几句,薛能含笑不说话看着皎然,随后便举手调停。“春宵一刻值千金,诸位别都浪费在打嘴仗上,不如让我旁边这位姑娘来帮大家一把,彩絮姑娘弹奏,这位姑娘做舞,停在何处彩絮姑娘就归谁,如何?”

  众人无不应是,妈妈桑愣了愣,可也不能说不。知道是要跳月光舞后,便吩咐人带皎然去换身月光裙来。

  待皎然推门而进时,厅堂内再次灭了烛光,只在屏风旁彩絮儿弹奏的琴边放置一盏琉璃灯。

  场内落针可闻,月色的裙摆层叠,泥银纱面,金片晃动,琴声响起,皎然脚尖轻点,脚下轻转,裙摆恰似飞起,闪着冷白的银光,仿佛漫天飞雪,又如星空银河。

  琴声渐快,皎然咬着牙,心想这舞蹈功底果然是怠慢不得,许久未练,舞起来还真有点吃力,可心里又想着成败在此一举,死也要绷住。

  此时在坐的人已经找不到皎然的脸,只有一道光带在黑暗中分外耀眼,叫人仿佛看到那人从画中来,又要向画中去。

  琴声如从高崖流入溪涧,渐而潺潺,最后戛然而止,烛光被吹灭,皎然感觉自己几乎快要飞出去,凭着直觉簌簌坐定。

  席间人都屏住呼吸,过了片刻,薛能在黑暗中带头鼓掌,旁人才回过神来,一时掌声响起,烛光也重新亮起。

  “是凌公子,我们彩絮姑娘可真是有福了。”妈妈桑像只大母鸡似的咯咯咯笑道。若是别人,那应该是恭喜某某公子,而非恭喜她家姑娘。

  皎然虽看不上妈妈桑这种行为,但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若凌昱不肯放人,在场这么多大爷公子哥里,非要找个人啃,还是找一个好看点的,至少让彩絮儿不那么吃亏,秀色可餐也。

  因着最后定点指向的是凌昱,也没人敢出来抢人,皎然起身拍拍裙子重新坐回上首,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这套衣服,下半身还好,遮得严严实实,可上半身,戴着古代的眼镜来看,简直就是衣不遮体,堪堪就是前后两个肚兜裹住,白花花的胳膊小腰都被看了个遍。那些贵客毫不掩饰地喉咙滚动,恨不得当场就将她吃下去,心中暗道难怪适才薛公子完全不为所动。

  好在这会儿出阁宴也尘埃落定,拍到人的各回屋里去,拍不到人的各找各妈去,厅堂内一时间只剩四人,彩絮儿哇的一声就匍匐到皎然身边。

  皎然一时间顾不得去换身衣服,转身一看,凌昱的位置却空了,心里直呼一声“天啦撸”,临门一脚可千万别功亏一篑啊!

  她朝四周张望,在月亮门外的画舫边抓住一个玄色身影,“彩絮儿,你放心。”飞快安抚完彩絮儿,皎然当即朝湖边飞奔而去。

  半刻钟后,皎然从舫内出来,换回自己的衣裳,带彩絮儿往画舫走去,两人就坐在船首的甲板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彩絮儿捧着脸道,“多亏了姑娘你,不然我现在……”还没说完就哇呜一声哭了出来。

  “别怕,都没事了,没事了。”皎然轻拍彩絮儿的肩膀道。

  “姑娘真好,不过,那位公子是如何答应的,我真是遇到救命菩萨了。”

  “别别别,你的菩萨是我。”皎然在心里默数欠了凌昱多少钱,又听彩絮儿在追问缘由,便解释道,“他本来是不想理睬的,然后我求他赎身的钱我出,才答应用他的名义把你带出来的。”虽说用她的名号也能替彩絮儿赎身,但妈妈桑看在地主的面子上最多会收回卖身钱,如果是她上场,恐怕不多宰几刀是出不了这个门。

  彩絮儿躺在皎然腿上,和她讲起离开几个月后的遭遇。说来也简单,原本彩絮儿父母是给她谈了一门亲事,就在城郊外,家中小有余粮,算是不错的农户人家,可前不久家里走水,烧得什么也不剩,嫁妆自然是拿不出了。

  到了这时彩絮儿才知道,父母给她说的这门亲事,是一个年过四十的鳏夫,看中她年轻貌美,为了娶她续弦愿意出不少嫁妆。而这笔钱,是家中父母准备拿了后给彩絮儿弟弟成家立业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