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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钟表店侦探与跟踪犯的不在场证明(1 / 2)



台版 转自 网络匿名分享



1



我睁开眼,看了看放在枕边的手机,已经是早上十点左右了。



上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屋中。



糟了,睡过头了!我猛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后,便很快意识到今天是休息日。我宽慰地吐了口气,又重新瘫倒在床上。



由于我所在的工作单位的人事调动,我来到这个新的部门已经一个月有余了。不过,这期间我也几乎没有休息过,一直在上班。今天总算为自己争取到了一天宝贵的休息日。



今天该做些什么呢?从窗帘射入的阳光看上去,今天天气应该不错。这样的好天气,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简直是浪费。



于是我想道,去鲤川车站的东边出入口看看吧。



我从四月一日开始任职的新部门,位于县内首屈一指的交通枢纽──那野车站的旁边。为了便于出勤,我也搬到了距离那野车站仅两站路的鲤川车站附近。本想着闲暇时间能够绕着车站周围逛一逛,可没想到新部门的工作繁忙,几乎没有什么假期可言,甚至每天都要忙到晚上十点以后才进家门。也正因为如此,即使搬来新居一个多月,我连鲤川车站周边的基本情况都没有摸索清楚。



我所居住的公寓位于鲤川车站的西边出入口,原本这一带有很多家铸造厂。我如今所居住的这片公寓楼,就是在这些铸造厂的旧址上所建立的。另一方面,车站的东边出入口,从过去就是商业地区。同一个车站的东西两侧风景简直大相径庭。因此,我也一直想要开开眼界。



吃完吐司和培根蛋卷的简单早餐后,我便出了家门。



碧蓝的天万里无云,迎面吹来令人舒心的微风,道路两旁林立的树也在风中摆动枝叶。这样的好天气,让人忍不住想要哼起歌来。



不一会儿,鲤川车站便出现在眼前。不同于清晨上班高峰气势汹涌的人潮,亦不同于深夜归宅人群的满脸疲倦,工作日白天的车站人影稀疏,到处漂浮着一股闲适的气息。我穿越天桥,向着东边出入口前进。



与不起眼的西边出入口不同,鲤川车站东出入口看起来十分繁杂。不仅有看起来维护得十分整洁的巴士和计程车月台,周围还有银行、信用合作社、弹珠店和家庭餐厅。在信用合作社和弹珠店之间,一条带有拱顶的商店街从车站横贯东西。街头招牌上写着「鲤川商店街」几个大字。这些字彷佛有魔力一般,让我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步入了商店街。



咖啡店、包店、荞麦面馆、洗衣店、居酒屋、药妆店、面包店、美容室、米店、书店、水果店、电器商品店、零食屋……在商店街的拱顶下,各式各样的商铺鳞次栉比。完全是一副年代久远的商店街的氛围。



我不经意地看了看手表,时间才刚刚十点半。突然想起自己起床就已经是十点前后,感到有些奇怪,这才发现手表指针已经停止了转动。看上去是电池没电了。虽然平时可以用手机代替获取时间的资讯,但没了手表果然还是不太方便。如果这条商店街里面有钟表店的话,就干脆换块电池吧!



我一边在商店街上走着,一边东张西望地观察着。终于,一间钟表店进入了我的视线。这是一间夹在照相馆和精肉店之间的小铺,看板上写着「美谷钟表店」。我决定进去给手表换块电池。



推开门进入商店后,一阵悦耳的钟鸣响起。



在这个仅有六叠[1]大小的房间里,到处都摆满了钟表。一整面墙壁上都是挂钟和吊钟,放在墙边上的陈列柜中则整齐摆放着精巧的怀表和手表。这些钟表指向同一时间的场面,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相当壮观了。虽然有些钟表店同时也贩卖一些眼镜或贵金属,不过看样子,这间店貌似只做钟表的生意。



柜台对面,背对着我进行作业的店主,听到声音后立刻转过头。



这是位穿着工作服的女性。她右手握着螺丝刀,右眼还戴着修理钟表专用的放大镜。



她的年龄约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个子不高,皮肤很白,留着一头齐颈短发。圆圆的眼睛下面是小巧的鼻子和丰满的脸颊。看到她的样子,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兔子。她有些慌张地放下螺丝刀,取下放大镜。



「啊,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想请你帮我换块电池。」



我把手表递了上去。



「那我就先收下了。」



她接过手表后,便转过身去开始工作起来。



我闲来无事,只得环视四周,店内的广告贴纸上印有「承接钟表修理业务」「承接电池更换业务」的字样,这些都不奇怪,唯独「承接不在场证明破解业务」「承接寻找不在场证明业务」的两张可疑贴纸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些难道是某种玩笑话吗?



这时,她已经完成了作业,转过身来面向我。我趁机问道:



「──请问,这张『承接不在场证明破解业务』的贴纸,是怎么一回事?」



「本店传承前代店主的方针,有关于钟表的任何委托,本店都会承接。」



「──破解不在场证明,也算是有关钟表的委托吗?」



「正是。」



她的脸上带着认真的表情。



「声称自己有不在场证明的人,会说自己在几点几分、在哪里做了什么。也就是说,时间就是不在场证明的根据。」



「确实可以这么说吧……」



「那就是说,钟表修理工才是最经常、也最擅长处理不在场问题的职业。」



不,这话可就不太对了吧。要说这话的逻辑错误在哪,就相当于在说,因为田径中百米赛跑的计时员经常使用秒表,所以最适合百米短跑的职业就是钟表修理工一样离谱──不过,看她的表情极其认真,我也就不太想反驳了。万一她真的回答我说「是的,最适合百米短跑的职业的确是钟表修理工」,那就是自找没趣了。



「你刚才说了『前代店主』对吧?也就是说,你是现在的店主吗?」



「是的,我的名字叫美谷时乃。在前代店主,也就是我的祖父去世后,我就继承了他的衣钵。」



她看上去只不过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真的能做得好钟表修理工这种细致的工作吗?



「您是想说,像我这么年轻,能做得好钟表修理工这种细致的工作吗──您这么担心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彷佛是能读出我内心的想法。我吓了一跳。



「不、不是,我不是这种意思……」



「虽然我的确还没有多少工作经验,不过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直到去年祖父过世,这十四年之间,祖父把他的手艺都传给了我。因此您的担心是多余的。」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这可真是了不起。



「所以,之前的店主也教给了你破解不在场证明的方法?」



「他在悉心教导我修理钟表的同时,也将此一并教给了我。」



「那,在此之前有破解不在场证明的委托吗?」



「有过几次。像是怀疑配偶或恋人有外遇,偏偏对方却有确实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想让我来进行破解──这样的委托。」



什么呀,原来是这种不在场证明。



「那么,这些委托你都能完美破解吗?」



听到我的问题后,她颇有些得意地点点头。那副模样,就像是抽动鼻子的兔子一样,有些滑稽。



「顺便问一下,破解不在场证明的费用大约在多少呢?」



「如果没能破解不在场证明的话,本店不收取任何费用;如果成功破解不在场证明的话,作为报酬,我会收取五千日元的金额。」



「──五千日元?」



这价格,究竟是贵还是便宜,我也没法判断。



「请问,客人您也有破解不在场证明的委托吗?」



她说着,向我投来些许期待的目光。彷佛小女孩看到美味的霜淇淋一般,眼神里甚至充满神采。



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也是鬼使神差。也可能是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已经被有关不在场证明的事情闹得心烦意乱吧。亦或是,面对她充满期待的眼神,我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也说不定。



「──是的。请你帮我破解不在场证明!」



「咦,真的吗?那真是十分感谢!」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鲜活起来。



话已经说出口,事到如今再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啊,我真是蠢得要死!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会违反地方公务员法律──我一边在心中咒骂自己的冲动,一边在自暴自弃的心理驱动下,向她说出了自己现在正烦恼的问题。



「事实上,我希望你能破解杀人事件的不在场证明。」



「──杀人事件?」



她不禁瞪大了双眼。



「客人,难道您是警方的人员吗?」



我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我从四月起由交通部门调任到了县内员警本部的搜查一课。在刑警这个行业还算是个菜鸟的我,没想到刚在新部门任职初,就遇上了一起杀人事件。



「对了,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资讯,希望你绝对不要向外界泄露……」



「这是必须的。我的祖父曾经反复地跟我强调过,绝对不能泄露关于客户的任何情报。」



「那我就放心了……」



「那么,就请您仔细说说这起杀人事件吧。请来这边坐──」



她带我来到店内一张古董沙发前。我心里估算着这张沙发的价格,诚惶诚恐地坐下。接着,她泡了一壶绿茶,把茶壶端到了表面满是伤痕的桌子上。绿茶的香味钻进了我的鼻子,看样子,她用的应该是上好的茶叶。给我倒上了茶后,她又回到了柜台的后面──看起来,那里是她的固定位置。



我轻轻咳了一声,便开始说起了这件案子。



「我现在说的,是一起大学的女性教授被杀害的事件。她在一年多之前与前夫分手后,遭到了对方的跟踪。犯人应该就是她的前夫,问题是,他拥有如同钢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明……」



2



四月十一日,周二。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前往杀人事件的现场。加上这一天,我被调任至县内员警本部搜查一课第二强行犯搜查第四小组才刚满十一天。



现场位于距离县立医科大学两公里之内的住宅街的角落。在我们第四小组于早上八点三十分到达现场之前,管辖区所在的那野东警署的搜查员就已经来到了这里,并在现场所在的二层小洋楼周围拉上了禁止进入的胶带。



胶带前站立着的维持秩序的警官看到我们到来后,便对我们敬了礼。带领我们小组前来的组长牧村警部简单点了点头后,便钻过胶带,进入了现场。小组的其他成员也陆续进入。年纪最小、资历最浅的我自然在最后一个进入。



走上门前的玄关后,映入眼帘的便是起居室(Living)、饭厅(Dining)和厨房(Kitchen)组成的LDK房型。被害人就伏在餐桌旁边的地板上,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下身是奶白色和黑色相间的格子裙,在她后背中心偏左侧,刚好靠近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柄匕首。匕首周围的衬衫,已经被干涸的血迹染成了红黑色。被害者的脸朝着左侧,因此可以清楚看到她的相貌。是一位年逾四十,知性端庄的女性。



被害者身边的餐桌上,还摆放着盛有炖菜的碟子、装有米饭的小碗和倒着茶的茶杯,此外还放有一双筷子、一个汤匙。稍远处放着一台智慧型电话。厨房的炉灶上摆放着一口锅。想必被害者就是用这口锅来料理炖菜的吧。



「被害者好像没有用过餐。是犯人造访的时候,她恰好正准备吃饭吗……」



牧村警部自言自语道。



与我们第四小组一起前往现场的县警本部鉴识科的人员,到达现场后也立刻开始马不停蹄地工作起来。



辖区那野东警署一名叫近藤的警部补向我们说明情况。



「被害人名叫滨泽杏子,今年四十二岁。是在县立医科大学医学部基础医学教室病理组织学研究室任职的教授。」



牧村警部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四十二岁,就当上了医学部的教授吗?……真是年轻有为。死者的第一发现人是?」



「滨泽安奈,三十四岁。是被害人的妹妹。她在早上八点前来探望姊姊。现在正待在搜查员的车子里。」



「稍微问她几句话吧。」



牧村警部对我招招手,「菜鸟也一起学习一下」,便带着下乡巡查部长一同前往讯问。当然,我也跟在他们后面。至于第四小组的其他成员和那野东警署的搜查员们,则向近邻的居民们打听起目击情报来。



滨泽安奈和她姊姊相同,是一位仪表端庄的女性。她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起来了。



牧村警部先是向她表达了哀思,让她节哀顺变,接着便讯问起来。



「你是今天早上八点左右就来到这里的,对吗?时间可真早,是有什么事情吗?」



「因为姊姊不接我电话……」



「为什么你会想到打电话给她?」



「姊姊平时在用推特,我也每天都看她发布的内容……」



听到有关推特的事情以后,牧村警部和下乡巡查部长脸色立刻不好看了。看样子,他们两人都不常使用社交软件。



「昨天,姊姊上传了一张奶油炖菜的照片。在跟我一起住的时候,她经常做这个给我吃。照片下面写着『今天稍微有些风寒,于是做炖菜暖暖身子』,我担心她的身体抱恙,于是想打电话问问她。我昨晚十点半左右给姊姊家打了电话。结果没人接听,只有电话留言的声音。我又打了她的手机,结果还是没人接听。我本想姊姊看到电话留言和手机记录后,肯定会给我回电,结果一直都没有。姊姊很注意这些细节,如果没能接到电话,在看到以后一定会回电。我担心她身体不舒服,甚至没力气接电话,于是想要去看一看。可那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更何况一个电话没接就要去一探究竟,确实也有些夸张,所以我昨晚就没放在心上。但是今早七点左右,我再次给姊姊电话,发现还是没有人接听。我很担心她的安危,于是就开车来这里了。我按了门铃之后也没人回应,心想她已经去了大学,可是大门却没有上锁。我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走进家里一看,发现姊姊已经倒在地上了……」



滨泽安奈的脸上又流下泪来。



牧村警部看向我。



「菜鸟,你不是有智慧型手机吗?打开那个叫推特的东西,给我看看。」



我向滨泽安奈打听道:



「请问你姊姊在推特上的昵称是什么?」



「她用的是本名。」



于是我取出智慧型手机,同时检索了「滨泽杏子」和「推特」的字样。由于「滨泽」这个姓氏很罕见,检索结果,只出现了唯一一个帐号。



前一天,也就是四月十日,推特帐号上发布的内容一共有三条。按照发布时间顺序,分别是便当的照片、蛋糕和红茶的照片和奶油炖菜的照片。



其中,便当的照片,是小巧可爱的便当盒里,整齐地摆放着米饭、肉饼、小西红柿和蛋卷。下方配有有几行字:「在工作单位吃午饭。主料是昨晚剩下的肉饼。单身让人很难有制作料理的热情(笑)。」发布时间是早上,应该是去大学之前拍下的照片吧。



至于蛋糕和红茶的照片,则应该是在茶馆里拍下来的。玻璃的餐桌上摆着茶色的蛋糕和装饰着山莓与黄桃的白色蛋糕,旁边还放着红茶。下方写着:「每周一次的下午茶时间。本周的蛋糕是摩卡和优酪乳乳酪。」



接着是奶油炖菜的照片。照片上是餐桌上装在碟子里的炖菜。里面有肉、土豆、胡萝卜、洋葱和芦笋。下方配的文章内容是:「回想起跟妹妹一起住的时候,经常做这道菜,真的很怀念。于是今天尝试着做了一下,今天刚好有些风寒,吃点炖菜暖暖身子。」



这就是现场的餐桌上摆着的炖菜。我把推特给牧村警部和下乡巡查部长看了。两人彷佛是处理爆炸物一般,带着惊恐谨慎的眼神盯着手机画面。



「对你姊姊心怀怨恨的人,你有头绪吗?」警部问道。



话音刚落,滨泽安奈便立刻抬起头来。



「有的!一定是那个男人做的!」



「那个男人?」



「菊谷吾郎,姊姊的前夫。」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他做的呢?」



「那个男人,一直在缠着姊姊。」



「他做了些什么,有具体例子吗?」



「他经常找上姊姊索取金钱,像是五万、十万左右。不仅是家里,他甚至去过姊姊的工作地点要钱。因为这事,姊姊经常跟我发牢骚。」



「找前妻索取金钱,是因为菊谷先生他没有工作吗?」



「他有个经营顾问的头衔,不过却一直有赌博的坏毛病。原本姊姊和他离婚,也是因为他赌博的毛病。他一直沉迷在赛车和赛马中,若只是嗜好的话倒也还好,他却随随便便投入数十万豪赌。姊姊也因此提醒过他,他也总是道歉,却从来没改正过。终于有一天姊姊无法忍受,把离婚协议递到他眼前。那个男人满口诚心悔改,甚至还下跪请求姊姊的原谅。不过姊姊已经听够了那个男人口中的无数次道歉,所以才铁了心地离了婚。在刚离婚的时候,那个男人说过自己今后绝不赌博,也曾经认真地工作过。不过在两个月之前,他又开始赌博起来。从那时起,他也开始时常找姊姊要钱。」



「那还真是过分呐。你姊姊是怎么做的呢?」



「当然是厉声拒绝了。我也好几次提醒姊姊,他的行为已经是旁人眼中的跟踪行为,最好向警察局报案,不过姊姊笑着说『那个人也只敢放放狠话,他是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情的』,没在意我的警告。于是,终于演变成这样的结果……」



因为激动,滨泽安奈的双肩不住地抖动起来。



「菊谷先生的住所你知道吗?」



「我不清楚。不过,那个男人肯定是犯人。求你们了,立刻把他逮捕归案──」



「菊谷先生是不是犯人,这得仔细调查才能清楚。但是我们保证,一定会将真凶捉拿归案。请相信警方。」



接着,牧村警部便一副很抱歉的神情问道:



「抱歉问一句,昨天你都在哪里、做了些什么?」



滨泽安奈茫然地看向警部。



「难道你怀疑,是我把姊姊……」



「不,我们当然不会怀疑。这只是搜查流程上所必需的,每位证人我们都必须去询问……」



「……昨天,我一直在美容院工作。」



「从几点到几点?」



「昨天是晚班,所以我一直从下午两点工作到晚上十点。只要向店长和我的同事们问一下就清楚了,那个期间我应该一直都待在店里,没有出去过。在下班以后,我就立刻看了姊姊的推特,在十点半左右给姊姊打电话却没人接……今天店里不上班,所以我来姊姊家看看她。」



「请问你工作的美容院叫什么名字?」



「叫『Signe』。就在那野车站前面。」



我们三人向滨泽安奈道了谢,便把她留在搜查车辆里,回到了现场。



来自鉴识科的调查员走了过来,汇报道:



「从死亡现象的进行程度和死者的直肠温度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约为昨晚,也就是十号的傍晚到夜间。在进行司法解剖后,还能把这段时间进一步缩短。」



「死者昨晚有进食的迹象吗?」



「精确的情报还要等待司法解剖的结果,不过从死者的口腔观察,她死前并没有进食。」



「也就是说,被害者昨晚在做完炖菜后正准备吃,犯人就来了。之后便发生了杀人事件。」



另外一位鉴识科的调查员补充道:



「厨房的炉灶上放着一口锅,里面是刚做好的炖菜,电饭煲里也有煮好的米饭,此外饭杓上也沾上了米粒。从电饭煲的显示可以得知,从米饭煮好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四个小时了。现在时间是九点以前,十四个小时以前──就是昨天晚上七点以前。」



「被害人在晚上七点左右准备好晚饭──犯人造访应该也在那之后,没错吧?」



牧村警部对下乡巡查部长说道:



「下乡老弟,你去一趟被害人工作的县立医科大学,调查一下她昨天一天的行踪。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用上那个叫推特的,你把菜鸟也带上。」



3



我们驾驶着搜查车,赶往距离滨泽杏子居住地不足两公里的县立医科大学。这所医科大学占地十分广阔,学区中,医学部、药学部、看护学部和附属医院的大楼接连排列着。



在接待台亮明身分和来访目的后,一位二十五到三十岁,戴着厚厚眼镜的青年来迎接我们。看上去,他是一位非常认真耿直的男性。



「我是在滨泽教授研究室担任助教的梶山达夫。」



看样子,滨泽杏子的死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的面色铁青。



下乡巡查部长向他道谢后,便问道:



「有没有方便说话的地方?」



梶山回答道:「我们去研究室吧。」



病理组织学研究室位于医学部基础医学楼的五楼,由实验室、员工室、多功能教室组成。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便是多功能教室。一面巨大的萤幕装设在墙壁上,对面则放置了几张长桌。这里是开讨论会和吃饭的地方。我们在摺叠椅上就座。



「滨泽教授竟然会被杀害,我至今也不敢相信。那么好的人,到底是谁……学生们也受到了很大打击。」



「昨天滨泽教授大概是什么时候到学校的?」下乡巡查部长问道。



「是早上八点半左右。教授一直很准时。」



「你在那时候就已经在学校了吗?」



「是的。我每天早上八点前就来到学校。我负责用钥匙打开这里三个房间的门锁。」



「教授在上午八点半到达后,又有哪些行动呢?」



「教授和我在员工室,关于上午将要进行的细胞组织检查学的实习做了个碰头会。从九点开始,教授带着我和学生们,在实验室里进行实习。在实习期间,教授的前任丈夫曾经出现过……」



「前任丈夫?是菊谷吾郎先生吗?」



梶山点点头。



那是实习刚开始仅几分钟后发生的事情。来者连门都没有敲,就擅自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四十至四十五岁,稍微有些黝黑的脸上胡子拉杂的男性。因为他曾经来过研究室两次,所以梶山清楚,来者正是滨泽教授的前夫。



「我们在实习,请你立刻出去。」



正在给组织切片进行染色的滨泽教授停下了手,冷冷地说道。



「杏子。我有事情想拜托你。能出来一下吗?」



菊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自顾自地说道。



「我们正在实习,请不要捣乱!」



「只要十分钟就行了,求你了。」



梶山和另外两名男学生,因为菊谷的态度而火冒三丈,转过头朝向门口。



「教授已经提醒您立刻出去了,请您不要打扰实验!」



菊谷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卑劣嘴脸。滨泽教授稍作犹豫,便向梶山说道:



「我去一趟员工室,十分钟。在这期间,你带领大家继续实习。」



梶山不太放心,自告奋勇地说「我也一起去吧」,却被滨泽教授以一句「别担心」拒绝了。接着她便出了实验室。这十分钟内,梶山和学生们都在漫不经心的状态下继续着实习。



十分钟后,滨泽教授回到了实验室。从紧闭着的大门对面,传来了菊谷的怒吼声:「你给我记住!」



「他找您有什么事吗?」



梶山小心翼翼地问道。滨泽教授则露出一副厌烦的表情。



「说让我借他十万日元。当然,我拒绝了。」



「又来借钱了吗?」



「说是要赌马赚大钱后再还我两倍的借款。然后跟我喋喋不休地说了将近十分钟。事到如今,难不成他还真以为我会相信他的鬼话吗?」



听到这个消息,我感到一阵兴奋。滨泽杏子的前夫,在她被害当天与她发生了争执──菊谷吾郎的嫌疑越来越重了。



「在那之后怎么样了?」下乡巡查部长继续问道。



「教授好像有些无精打采的。毕竟前夫来自己工作的地方闹事,这事也不能怪她……」



实习在中午结束。午休期间,滨泽杏子、梶山和两位女学生在目前我们所在的多功能教室中吃了午饭。两位女学生吃的是来学校路上在面包店买的三明治,梶山吃的是妻子为他做的便当。滨泽杏子则吃了自己准备的便当。她似乎还保持着结婚之后的习惯,每天早上都会自己手制便当带到学校。



「下午三点以后,教授离开研究室,去了大学门口一家名叫『POMME』的茶馆。教授很喜欢吃甜食,因此每周都会抽出一个下午来享受蛋糕和红茶。那家店的蛋糕,虽然很小,但是套餐中可以选择两个,况且每个都非常美味,教授也都很喜欢吃。」



原来如此。滨泽杏子在推特中发布的蛋糕和红茶的照片,应该就是在那家茶馆拍摄的了。



「在那之后,教授回到了研究室,不过在刚过三点半[2]左右便早退了。平时一般要在学校待到七点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