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世川上，架有两座桥。



一座，是其夕阳下的美景被写进过歌曲的渡世桥。另一座，则是以三道拱为显著特征的菜香桥。走过菜香桥，便能看到一间著名的高级酒店——千年酒店，它的最顶层已经被夕阳洒满了赤红的余晖。（译注：渡世桥，原型极可能为渡良濑桥，后文的足川市则可能对应渡良濑桥所在的日本足利市）



我靠在菜香桥的栏杆上，望着桥下被灯笼点亮的河岸、身穿浴衣的女性、以及打扮清凉的男人们。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萤火虫节。



足川市中心的萤火虫，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猜那些一定都是人工养殖的，不过据说是因为河对面最新式垃圾处理场——足川环保处理中心净化了河流环境，使得野生萤火虫也开始出现。



「……话说回来，她们还真慢……」



我口中的她们，指的是艾可丝特拉和双辫小妹。



现在她们应该是在租衣店换浴衣……不过我都已经等了两个小时左右。实在是太久了……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



这种时候，通常是应该打个电话过去确认一下……



可是，我和手机是分头行动的，没办法打电话。手机的存在意义，已经没了吧……？



「唉……」



正当我叹气的时候，又注意到河岸边有人在挥手。



那是……双辫小妹？



定睛一看，嗯，没认错，我点了点头。



随后赶忙沿着河堤的石阶梯跑下去。



「果然是茶子啊。」



淡粉色的浴衣。通身上下都盛放着牡丹花。



「抱歉，花太多时间了……租衣店人很多……」



「没关系……也没等多久……」



「这样啊……」



……咦？



像是有虫子在她旁边乱飞，她抬起一只手，时而摸着自己的头发，做着无意义的动作，同时偷偷地往我这边瞧。



在我感到有些疑惑的同时，她又有些着急似地说道。



「……为明君，看见浴衣……你没有什么感想嘛？」



「唉？这、这个……感想还是……挺多的……」



「……那，就说说看吧……没关系的哦……？」



啊……



我终于明白了……双辫小妹，是想我夸一夸她的浴衣……可、可是……该说什么……？虽然我觉得是很可爱……但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太平淡了点吧……？



「……我、我觉得很棒！就像小猫穿着叠纸一样！」



「唉……？」



双辫小妹张大了嘴。



「这、这是什么意思呀……？咱完全没听懂……」



「没什么！就是非常可爱的意思——」



「那就直接这么说不就好了嘛……」



看来坦率地说出来才是正确答案……算、算了……失败乃成功之母……



我将视线转向一旁，手指抵在下巴上低吟道「哦……」。



略短的下摆，宛如风尘女子打扮的浴衣。脸上还戴着一只怪异的狐狸面具。



明显是为了迎合男性视线的打扮，老实说相当诱人，不过艾可丝特拉居然会穿这么性感的浴衣，今天是吹的什么风？



今天和她们一起行动的男生只有我……就是说，难道她，是在迎合我……？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禁有些痒痒的。



我指着她胸前的沟壑，诚实地发表了意见。



「你这家伙，怎么穿着这么性感的浴衣？该不会，是在诱惑我？」



突然，脸颊传来一阵刺痛。



……唉？



虽然有预料到会被反击，但没想到她会直接动手。艾可丝特拉是个在动手之前先动口的女生……可是，却突然甩了我一耳光。



我带着疑问，重新观察了一下。



然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一阵恐惧。



……喂、喂……等一下……虽然光线有点暗看不太清楚，不过她的头发是金色的，身材也比较高挑……该不会……



神秘女子取下面具后，露出了扶姬那张蹙着眉头的脸。



「噫呀啊啊啊，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完蛋！偏偏还是拿可怕的不良辣妹开了玩笑。



「啊。」



双辫小妹一脸慌张。



「对了，还没跟为明君说过……扶姬也被咱邀请来了。因为一直没有回信，咱原本以为她不会来的……但在两个小时前她给咱发了消息……」



原来是这样……仔细一想，倒也十分合理。



最近，双辫小妹和扶姬彼此作为手机游戏好友，关系变得亲密了起来。午饭时间她们也经常两个人一起用餐。



之所以没有四人一起，问题大概出在我和扶姬之间还是存在隔阂。



艾可丝特拉告诉我，双辫小妹似乎很想改变这一现状。或许她是想趁此机会改善我和扶姬的关系。



「是这样啊……那艾可丝特拉呢？」



「唉？她不在这？」



她回过头嘀咕着「咦？刚才还跟我们在一起的……」，和扶姬一起四下张望起来。



「在那边。」



扶姬伸出手指道。



「真的唉。」



「唉？在哪？」



还没发现目标的我不断游移着视线。



「就在那边。」



我跟着双辫小妹穿过纷杂的人群，好不容易才看到了那头熟悉的紫发。



她蹲在水池边，望着里面的金鱼。



双辫小妹朝她打了声招呼，随后她说着「啊，抱歉抱歉」站了起来。



噢噢噢……



宛若夜空般深蓝的布料上装点着群星与昙花。风格与艾可丝特拉的气质相辅相成，十分美观。



心跳难以抑制……虽然已是十分熟悉的面容，但还是令人心动不已……好，这次一定好好好夸她一番，展现一下男生的风度！



「……呃，那个，艾可丝特拉……你这身还挺好看的。浴衣……很漂亮……」



然后她红着脸手舞足蹈地说道「我、我又不是穿给你看的！」——抱着这种期待的我，真是够天真的……



现实中的艾可丝特拉，仅仅是一副意兴阑珊的表情。



「无为明！我更想穿那样的衣服！」



她指着扶姬的方向说道。



「…………唉？」



我一脸困惑地挠了挠头。



「……你，原来喜欢那种的……？我是没意见……可我觉得现在这身更适合你……更何况这是你自己选的吧？」



「不是指那个，是这个。」



「嗯？唉？」



她指向的，是一只手机包。鲜艳的红色挎包上绘制有蝴蝶的图样。



「不对吧！你说想穿是什么意思？你想被装进手机包里？从尺寸上来说怎么都不可能实现吧？」



「我会努力减肥的。」



「这不是一回事吧？」



她所指的手机包，最多也不过二十厘米长，三厘米厚。说得像是件小了一圈的衣服一样，可再怎么样也穿不了的吧！



和这家伙对话，真的会令人脑袋乱套。



肩膀卸力垂落，我叹了口气「唉……」。



然后依次看了眼这三人，



「——这事先放一放……接下来有何打算？天还没黑，萤火虫还要过些时间才出来吧？在此之前先去逛逛小摊？」



「我有主意！」



艾可丝特拉举起手说道。



「我想去捞金鱼！」



「可是金鱼养不来的……选其他的吧……」



「唔……那，钓气球的那个呢？」



钓气球的那个？



「啊，是钓水球吧！这倒是不错。茶子和芹山呢？」



「咱也赞成。」



「……我无所谓……随便你们好了。」



「好，那就决定了！」



钓水球，我以前也有玩过。是种从水里钓起彩色水气球的游戏。



用钓钩勾到水气球上的圆环就可以钓起，不过吊绳是纸做的，一旦被水沾湿很容易断开。水气球本身也有一定重量，所以这个游戏还是挺难的。艾可丝特拉嘴上说着「这种小游戏简简单单啦」，可实际又如何呢……？



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河堤上的钓水球小摊前。



拿到了专用钓钩的三位女生蹲在宽大的水池前，俯视着缓缓移动的水球。



「哇，有好多可爱的气球呢。」



「用这种纸制的吊绳……钓不起来的吧。」



「简简单单！问题是要钓哪个。无为明，你说钓哪个好啊？要钓哪只气球呢？」



「这个嘛……」



我站在三人身后从上到下俯瞰着她们。



随后，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啊，快看——」



艾可丝特拉伸手指道。



「那个绿色的气球，好好看啊。那只橙色的也很不错，啊，还有动画人物形象的。嗯……真令人纠结呢……无为明觉得哪个好？」



绿色的、橙色的、动画人物形象的，我觉得都可以。



不过我的视线，此时却是穿过扶姬浴衣的衣襟，牢牢钉在了两只气球上。



噢……这个角度，棒极了！话说，这位不良辣妹，好大啊！



和紧紧合起衣襟的艾可丝特拉、无限接近于平原的双辫小妹不同，扶姬的胸很大，而且还敞开着衣襟。



这一眼，令我的鼻根都有些发热。



「……咦？无为明？」



「…………啊，抱歉……那个……我选肉色的……」



「唉？哪个？」



说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搞错了！我选的是……呃……绿色的就不错。看，就是浮在那边那只。」



「啊，这个啊。嗯，我也觉得不错。好……」



她撩起袖子，鼓足了干劲。



「走你！嘿。」



一次就钓起来了……这家伙怎么回事，是天才……？因为她是手机？不对，跟手机应该没关系……



双辫小妹和扶姬也感叹道「手好巧呀」「厉害……」。



艾可丝特拉的心情似乎已经彻底好转了。



「好，再钓一个。无为明，这个你拿着。」



「哦、哦……」



「这次就选橙色的……嘿。」



好强！



虽然第三个还是失败了，不过第一次挑战就已经成功钓起了两个。



顺便一提，双辫小妹和扶姬也各自钓起了一个，挂在了她们自己的腰带上。



「我说，这个水球就只是用来看的吗？有没有什么玩法？」



「这个……既然也有叫悠悠（ヨーヨー），用手指套着胶环上下拍着玩……？咱见过有人是这么玩的。艾可丝特拉要不要试试看？」



「好啊。」



说着，她将手指套进了水球上的胶环里。



嘴上欢吟着「嘭嘭、嘭嘭……」，她一脸愉悦地拍打着两只水球。



噢噢噢——！



好厉害！因为上半身被牵连着动了起来，胸前挂着的水球也在来回晃动着。



好……太好了……哈、哈、哈……摇得好厉害！令人口水直流。再来，再剧烈一点——啊！



一道尖刺般的视线，让我回过了神来。



扶姬朝我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那眼神……难道说，是发现我在看她的胸了……？不对，怎、怎么会呢……应该没事的吧……？没暴露吧？



扶姬掩住了胸口，往后退了一步。



暴露了！



「你、你误会了！我没有、没有在想什么胸摇起来像水球的，一点都没有想过！」



「啊——？你说胸？」



「啊……」



我慌忙捂住了嘴。



怎、怎么会这样……我居然一时慌乱把要人命的话说漏嘴了……很希望她能当作没听见……但那是不可能的吧？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



双辫小妹忽然冲到我身边，仰着头抬手指着我说道。



「为明君！bust（胸围）和best（最好的）一字之差亦有云泥之别！女性的价值不是由胸决定的！可爱的脸、温良的性格、习惯的方言等等，是由很多方面共同影响的！倒不如说，和这些方面相比，胸一点都不重要！你明白吗？而且，咱还在成长期！妈妈的尺寸也不小的，只要多喝点牛奶，咱今后也能变大的！知道了吗？」



呃，怎么这种反应？还以为是在批评我，其实不是？话说，我又没见过双辫小妹的妈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啊、嗯……我知道了……」



「真的知道吗？那你好好解释一下。」



「唉？」



能感受到她那不容许蒙混过关的坚定意志。



这怎么办……这么严格的双辫小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强行解释、老实道歉，选择其实有很多，只是我所选择的，是将其搁置并逃避。



「之后我再好好解释！快看，天色已经暗了，我们去看萤火虫吧。晚了会很挤的！」



话说出口的同时，我已经飞快地迈开了步子匆匆离开。



「啊，等等——」



双辫小妹在呼喊着，可就算停下来，等着我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奔跑着逃开了。



◆



渡世川的萤火虫，出现在了河岸边的草丛中。



这片区域的灯光很少，并且设立有阻止行人靠近的栏杆。



那些光点穿梭于草丛之上的景象，梦幻得仿佛是源自另一个世界。



「啊，飞到这边来了。」



那群光点飞到了我们的头顶。



双辫小妹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些光芒，而扶姬却是在挥手驱赶着它们。



「唉？为什么要赶啊？」



「因为是虫子啊……」



「什么虫子啊！话说，别挥了！你那么高，赶走了咱会摸不到的！」



「我讨厌虫子……」



「唉？」



虽不是什么其乐融融的对话，但还是能感觉到她们的关系很好。



明明两人之间对比鲜明，却是仅因手机游戏就成为了朋友，着实令人惊讶。还是说，其实她们本就很合拍？



顺便一提，我的手机现在十分难得地露出了一脸老实乖巧的神情望着萤火虫。



还以为她会大叫着，哇，是萤火虫耶，又或是把它们通通拍落，总之就是会吵吵闹闹的，结果却是这么安静，反倒令人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这是怎么了……？啊，该不会——



「……艾可丝特拉，你难道是内急了？平台旁边就有卫生间哦。」



「无为明——」



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对待女孩子时就不会委婉体贴一点？而且我又不是想上厕所！」



「对、对不起……别这么生气嘛……我又没恶意……」



「唉，真是的，你这人啊——」



她一只手捂着头，叹气道。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想事情？想什么？」



「据说以前的人相信，萤火虫是由已故的人化成的。死去之后就会变成萤火虫，飞过河川。其实我一点都不相信这件事，但是亲眼一见之后，你会不会也觉得，说不定真有这么回事呢？」



「唉？啊……嗯，这个嘛……」



我大概能猜得出她想说的意思。



漂浮于黑暗之中，仿佛是在说话般忽明忽暗的光点，似乎蕴藏着某些特别的意义。



这种别具一格的感觉，令人不由得会往那种方向去想。



「我说，无为明——」



「嗯？」



「作为手机的我……会不会也将有那么一天，变成萤火虫，越过川流呢……？作为手机的我……是会前往天国，还是落入地狱呢……？」



晚风拂过，野草摇动着发出了沙沙声。



艾可丝特拉的眼神中似乎容不下一笑了之的行为，我闭着嘴保持了沉默。



乍一看喜怒无常、自我中心、粗枝大叶，结果想的事情还挺复杂。不过还真没预料到她会提起这种涉及生死观的话题。



犹豫了一会儿后，我耸了耸肩道「谁知道呢」。



「没有人会知晓这问题的答案。而且『作为手机的我』是什么意思？你无论怎么看都是个人类吧？」



「……我是人人求之而不得的高端手机。没了这层身份，我大概什么都不是吧……」



「唔，真会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



些许时间后。



我们彼此沉默着，望着萤火虫。



我们已经同居了两个月左右，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气氛。



基本都是艾可丝特拉在说个不停，没说话的时候，也是因为在睡觉、生气或是在忙其他事情……气氛从没有这么沉静过。



「咦，这不是日比谷君吗？」



这声音是——



我带着些许意外回过头去……真的是千元同学！



她身上穿着一件精致华丽的锦鲤浴衣。



居然能看到穿浴衣的千元同学，我还真是走运。虽然下意识地这么认为了，但很快我又不安地探着头张望着。



……她是和谁一起来的？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吧？虽然没听说过她有交往对象，但说不定只是我消息不灵通，不如说，没有才更显得奇怪。



千元同学动作优雅地走了过来，望着我们四人，露出了微笑。



「艾可丝特拉同学、西风同学，还有芹山同学也在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我也没想到……虽然也想过要是能见到就好了……



双辫小妹似乎是进入了怕生模式，缩起了肩膀。



「……千、千元同学……你也来了……？」



「是的。话说，各位似乎都穿着很漂亮的浴衣呢？都很合称哦。」



「当然。」



艾可丝特拉自豪地说道。她傲慢地回赠道「你浴衣上的鲑鱼看起来也很不错」。



正常情况下不会看成是鲑鱼的，艾可丝特拉大概是看都没看清就说了。而千元同学也明白这一点，没有指正说是鲤鱼，只是轻声笑了起来。



不过，双辫小妹的脑回路大概是，这怎么看都是鲤鱼→这是故意的→赶紧来人吐槽啊→叮！



「这、这真是一条看着就很好次的鲑鱼呢！才怪啦！」



「…………」



「…………」



「…………」



「…………」



双辫小妹仿佛化成了一座冰雕，嘴里发出「啊啊啊——！」垂死般的叫声，陷入了崩溃。



既尴尬，又是自己吐槽自己，虽然结结巴巴还咬到舌头了，还是令我不禁觉得，这或许也能算得上是一种才能。能令以坚冰着称的千元同学都展露出笑容，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很厉害了。



「弓子，你那是什么表情？对朋友也太失礼了吧。」



嗯？



忽然传来了成熟女性的说话声，我转头望去，发现一名年纪四十左右、衣着华丽的女性就站在不远处。



千元同学忽然露出了一脸心虚的神情。



「对、对不起……母亲……」



「弓子你的举止应该更优雅得体一些。学习还是不够用心。行了，接下来还有其他安排，我们该走了。」



「……好的……」



母亲？



看来她不是陪男友，而是和她妈妈一起来的。



虽然这么想对刚被斥责的千元同学有些抱歉，不过我确实安心了一些。原本我还提心吊胆地以为会冒出个帅气男友来。



「……难得巧遇上一次，真是遗憾呢，我先告辞了。祝各位玩得开心。」



「再见。」



只有艾可丝特拉挥起了手道别。



双辫小妹已经阵亡，而扶姬，则是把刚抬起的手又绕到了后面，有些遮遮掩掩地，挠动着脑后的发丝。



敢想的话，也能看成是她在害羞，不过真相未必如此。



「日比谷君，学校再见了。」



「啊，嗯！」



好耶。她特地跟我打招呼了。



难得在节庆里遇见她，要是能和她一起逛那当然最好，不过她好像家里还有事，也不似要逛小摊的模样。



今天能看到她穿浴衣的样子，我就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和千元同学分别之后，我们四人继续逛着小摊。



我一直都觉得很奇妙，为什么小摊点卖的食物，会给人带来那么大的吸引力呢……？章鱼烧、炒面、黄油土豆、可丽饼……光是这些都已经够多了，却还买了棉花糖。



我们现在落座于露天摆设的桌椅上。



艾可丝特拉不在。



那家伙说是渴了，去买果汁了。



扶姬和双辫小妹则是分食着棉花糖，聊道「这啥，不就是纯砂糖吗……我还以为会有奶油……」「棉花糖就是砂糖做的啦」。



我听着她们两人的对话，享受着一时的平静。



我和扶姬之间仍有些尴尬，也没可能成为男女朋友，艾可丝特拉又总是嘲弄我，虽然和理想的情况有些出入，但现在的感觉也并不坏。



我希望这样的时光，能一直持续下去。并且我本就是这么个很容易得到满足的人。



「无为明，看看这个。」



艾可丝特拉一手拿着热带果汁走了回来。



「看起来就很好喝对吧？说是含生榨菠萝。」



看起来确实挺好喝的。



不过我更关注的不是果汁，而是吸管。



那是……传说中的情侣吸管吧……？



杯里放有两只被弯成了心形的吸管。明明可以选普通的吸管，她却是选了那样的……难道说……是想和我亲热一下吗？



「嗯、嗯，看起来确实不错！我也……好想尝尝看。」



然后艾可丝特拉低着头说「我、我……才不是想和你一起喝才买来的！不……不过……只喝一口的话」——但事实证明，我这份期待实在愚蠢。



现实中的艾可丝特拉冷淡地答道「想喝就自己去买」，随后将两只吸管都含在嘴里，喝起了饮料。



而在这时——



艾可丝特拉头顶的呆毛忽然仿佛一枝被烈日晒枯的嫩芽，塌了下来。



就像是碰见了什么糟糕的事，她的脸色转眼间变得无比苍白，果汁掉到了地上也毫无反应。她双手抓着自己的紫发，挺直腰背，扭动着身子，忽又倒在椅子上，就这样不停做着些奇怪的动作。



「……唉？什么情况？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没事，不用在意我！」



不是，这怎么看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忽然，周围似乎变得嘈杂了起来。耳边传来了「手机」「网络」「坏了」之类的词。



「啊，有紧急快报！」



一旁结伴的几个大学生年纪的人中，有个女生突然叫了起来。



「说是MJC出现了大规模通信故障。好耶，我用的是EE，真走运。还好相信了EE。」



「啊？通信故障？」



「喂，不是吧……我可没带现金……这样岂不是电车也坐不了。未香，能不能把手机借我一下，我去联系我哥。」



艾可丝特拉身体不停颤抖着，在她旁边的双辫小妹和扶姬二人看向了自己的手机。



「……我这边信号正常……」



「扶姬，你用的是什么网啊？」



「EE移动。」



「这样的话，果然是只有MJC出问题了呀。咱用的是Maxwell，所以也正常。」



原来如此，MJC通信异常了。



移动信号断了，电话和网络都用不了了。



虽然我用的就是MJC，但我并不着急。



自从手机换成了艾可丝特拉后，我就开始随身携带现金了。钱省着点用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其他两人的手机还是能联网的。有什么想要查的消息，问一下她们就好。



「不好意思……我用的就是MJC。MJC那边有什么公告吗？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有没有说原因，还有什么时候能恢复？」



「原来为明君用的，真的是MJC呀。」



「真拿你没办法……」



「等、等一下！」



艾可丝特拉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她动作夸张地用力拍了拍桌子。



「为什么要去用她们两个的手机？你的手机是我！也只有我吧！」



啊？



「……呃，这个……因为MJC挂了啊，我问你也没用吧？」



「别小看我！我可是高端手机！就算出现了通信故障也没有影响！」



「……唉？真的？」



就算是高端手机，没了信号自然也无法工作的吧。



虽然不太敢相信，不过人造人手机或许会有什么特殊功能……？



「……那……你能查到MJC有没有发布什么消息吗？」



「交给我吧。」



……还是很可疑。



平时的艾可丝特拉用网络查东西的时候，总是会转动起双手食指，一脸呆样地嘴里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可是现在，她的双唇却是倒弯着。



额上冒出的汗水也多得有些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