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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 附灵少女的每一天(2 / 2)


茜屏住了呼吸。在美南海本该是脸的位置上浮现出来的,是许多一粒粒像草莓表面一样的斑点。那斑点放大一看,尽管很模糊,但明显能分辨出,是将人脸上的部件胡乱配置而成的东西。



眼睛、鼻子,还包括其他的人脸部分,全都有。



苦闷、愤怒、恐惧,另外还有类似于疯狂的感情喷发而出的表情被撕得稀碎后,呈现在一张脸上。



不,那恐怕是许许多多张脸层层堆叠而成的。但是,它看上去就像是把许多个腐败到一半变成紫灰色的人头部集中起来溶化掉,然后溶化后剩下来的面部部位在变成酱汤状的肉表面浮现出来一般,异样的东西。



而且,这照片就像是隔着从溶解物上升腾起来的水汽拍出来的。



就是这么一张贴那样景象的,美南海面部照。



「!!」



茜飞快地关掉了照片的画面。她浑身寒毛倒竖,听着自己心脏激烈拍打的声音,在屏住呼吸的状态抬起头,与脸色发青的淡岛四目相交。



茜……



「这……」



「这个……你觉得是什么?」



刚准备问,却被快哭出来的声音抢先问了过来。



怎么可能知道。



唯有寒气聚集在肌肤之上。



「呐……」



「……」



茜回看了眼继续发问的她,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面容僵硬地奋力摇头。







「后来……我们一直想找守屋君咨询……但都被拒绝了……能咨询这种事的人,我们只认识守屋君」



茜的『咨询』,最后以这样一句话作结结束了。



瞳佳回忆着她当时的样子,在当日放学后来到校园里的网球场。



她站在球场外面,隔着围网远远观察女子网球社练习的景象。球场中充满网球与球拍相互撞击的清脆悦耳的声音,社员们嘹亮的口号声,还有网球鞋在球场上剧烈摩擦的刺耳声。身着体操服的社员们伴着那些声音跑来跑去,但其中没有茜的身影。茜今天社团请假了。



「唔……」



不过,站在这里的瞳佳也并不是来看茜的。



瞳佳身旁,还有芙美和那琴。她们一起看着球场之中,主要在观察某个少女的样子。



她是个有一头狐狸似的浅棕色短发,看上去很活泼的一年级女生。



目前在球场中正在进行比赛式练习的她,正是茜之前说的那个朋友,吉野美南海。



茜的委托,真央最后接受了。



真央当初是不愿接的,但瞳佳听了情况后很同情茜。再者,瞳佳完全不明白真央他们为什么不愿意,一心想着遇到因灵异而困扰的人想能帮则帮,便向真央传达了「想帮助她」的意愿。



重要的朋友做出染指灵异的暗示后人格突变,想必她肯定很不安。瞳佳这么说后,真央爽快地答应了瞳佳意愿,于是有了现在的情况。除了被对方彻底记住长相而且作为灵视者完全派不上的真央外,其他的三个人来到户外的网球场,观察美南海的情况。



「……什么啊那是,根本另一个人吧。上次还是黑头发。你记得吗?」



「怎么可能记得」



「竟然问你,我真白痴」



芙美和那琴目光追踪着美南海,彼此不看对方的眼睛,直接这样对话。



两人之前似乎对那位有问题的委托人所提出的似乎很微妙的灵异咨询提不起劲,只知会了声「感觉有情况再叫我」没来咨询现场。但是,她们一听真央说「可能会演变成要进行『降灵会』的情况」后,随即态度一转,表示积极参加。



她们在之前的『降灵会』见过美南海,所以这不是第一次见,不过瞳佳以前没见过美南海。但光这么看,看不到什么一眼就能分辨的异常,看上去无非就是一名正在进行社团活动的网球社员。



她一定是开朗的性格。她的容姿、表情、举止,给人以这样的第一印象。确实可能是个挺有存在感的女孩。不过,也仅仅只是这样。这也是瞳佳从刚才看着美南海而一直纳闷的原因。



这样看上去,看不出美南海有茜说的那样异常。不论从现实的角度,还是灵异的角度,至少只看本人的话是这样。



不过,『这样来看的美南海』与瞳佳在午休听到的『茜所讲述的美南海』的确完全无法重合起来,说得上古怪的也只有这一点了。瞳佳感到纳闷,但就这样看着看着,不由地发觉她并不单纯是个被周围埋没的普通社员。不是看美南海本人,而是看周围的其他网球社员时发现了端倪。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



没在训练的社员,全都在注视着她。



美南海的动向,还不时会掀起喧闹声,完全是被瞩目的焦点。



但这一点也很奇怪。瞳佳完全没有网球经验,可即便以她外行人的眼光也看得出来,美南海跟其他社员相比,脚步也不算快,动作也不算干练,倒不如说速度又慢,动作也不娴熟。那么,她是人气高到能让人忽略那些缺点的万人迷么?也不像。大家就是在注视着她打球。



只是看着就会发现,她确实不会漏球,能稳稳地打回去。



在这层含义上来讲,她确实打得好。但看着那样的景象,瞳佳渐渐开始觉得不对劲。



「嗯?」



现实的情况跟她的动作特别不匹配。



看上去不像打得好,实际确实打得不错。瞳佳抱着这样的异样感看她打球,不久忽然想到了原因。



她不是追着球。



而是先站在球会来的位置上。



只能是这个样子。因为包括她起步的时机和方向,跑步的姿势,都跟对打练习的节奏格格不入,怪到看着都觉得不对劲。而且,她的动作跟对手比起来很难算得上漂亮,然而回过去的球却连外行人都看得出很快。尽管可能因为姿势不好的缘故把球打飞到很糟糕的位置,但总之回球的球速很快。



这样的打球情景,让社员们发出阵阵惊呼。



「……怎么回事啊,那个」



瞳佳禁不住嘀咕起来。



「唔,说怪也怪,搞不懂啊。要不是委托准注意不到就忽视了」



芙美也皱着眉头说道



「可能有什么『附身』了,但附身的『某种东西』要隐藏的话,我们应该是没法识破的。这种事情,必须得擅长『灵视』的灵视者出马。我又不擅长,你也是『物理灵媒』对吧?这只『恶魔附身』就不考虑了」



「……与其办得到却错漏百出,还不如一开始就完全办不到」



「你这废物为啥能摆这么大的谱,我都佩服你了」



芙美和那琴依旧眼睛盯着球场,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地开始互呛。瞳佳在旁边迷茫似地稍稍思考之后,向芙美看去,提出问题



「要是不清楚,就做不了什么了么?」



「嗯……我觉得很难。如果是『附身』,那要么就是强到能将附身隐藏起来的高级别灵体,要么就是深度『附身』状态了吧」



芙美交抱双臂,如她所说一般露出严肃的表情。



「其实常说的『上身』的状态啦,要比『附身』轻不少。我在工作中也参与过好几次『祓除』,倒不如说这才是本职,但要是那么深度的『附身』靠乱枪打鸟的做法是去驱不掉的喔。事先进行细致的调查,做好充分的准备,得到被附身者或其家人全面协助,也才五五开吧」



「那、那么棘手?」



「对。要把那种强度的『附身』驱赶掉是相当困难的喔。以前搞那种倒貌似更加轻率。比方说驱狐,差不多就是把人绑了关起来,一直烟熏棒打直到附身灵出窍离体为止,所以成功率也不高,死人概率反倒貌似挺高的。这法子现在根本不能用吧」



「是……是的呢……」



瞳佳略有些退却。那种事实在不能做。



「不过偶尔是有那么做的人」



「欸?」



「有时会上新闻的吧。哪里的水货教祖把儿童责打致死之类的。儿童被狐狸呀恶魔呀恶灵之类的附身,一犯愁就没头没脑去拜托冒牌术师、教祖之类的家伙。那种家伙怎么可能有技术或者能力,于是临场发挥诉诸暴力,然后就弄出人命了。就算是西方的『恶魔附身』,由拥有坚定信仰与丰富知识和经验的有资质的司祭出马,也需要坚持好几个月乃至几年的『驱魔』才能赶出来。毕竟还有像这家伙这样,让正宗的都举手投降的例子」



芙美的目光指向那琴。那琴自己被谈论到,也只是向瞳佳她们看了眼,马上又毫无表情一下移开了视线。



「……」



瞳佳看着她那瓷器般白皙端正的侧脸,不经意地想起来。



那琴好像是电影之类里面经常出现的,很出名的『恶魔附身』。瞳佳虽然听说了这件事,可至今都不曾见过那琴像是『恶魔附身』的状态。



听说她辗转拜托过许许多多的正宗意大利『驱魔师』,但所有人都放弃对她治疗,是真真正正状况严重的『恶魔附身』。另外她自称魔女,总说自己是被上帝抛弃的人,还有奇怪的是,她对『驱避魔女』的护身符十分在行。



但是,瞳佳从未目睹过能证明『某种东西』真正存在的决定性场面。她的灵感也没能从她身上感知到任何东西。



这种感觉就跟现在隔着围网望着的美南海一样。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决定性的什么又说不上来。



拿捏不住下手的感觉。



瞳佳决定向身为当事者的那琴问一问。



「呐,我可以问问吗?被『附身』是怎样的感觉?」



「……」



那琴没看瞳佳,只是略微歪了歪脑袋。然后,她那对不聚焦的眼睛迷蒙地看着半空,稍稍摆出思考的样子,手指嗖地指向附近树下撒着影子的黑暗地面



「……那里有只乌鸦」



什么也没有。



「欸?」



「我会听到那只乌鸦的声音,声音就像来自我脑子里。然后,我嘴里说出脑子里听到的那个声音。然后,我虽然还是我但会变得不再是我。我头脑中会充满愤怒……分不清愤怒的是我还是乌鸦,但有一个小小的冷静的我被封闭在头脑中,看着愤怒的我把房间弄得一团糟」



「…………」



那琴淡然作出的这番讲解,听上去十分怪异,不过对于开始担当『灵媒』的瞳佳来说,却并非完全体会不到。



真央让她学会冥想,学会观察自己的精神状态。



所以她根据那种观察,多多少少能够做到对自身身体置换的想象。



但瞳佳此时看着美南海,看不出相同的感觉。就是平静不下来,就是很不舒服,心里硌得慌。



可是瞳佳的身旁,芙美又得出其他结论。



「……不过,那个啊。那果真很可能是被奇怪的东西给附身了」



「咦?」



瞳佳情不自禁地看过去,只见挽着双臂的芙美看着美南海那边眉头深锁,沉默了几秒钟后接着说道



「话说啊,在听说事情的时候我就在想了,在我们这种自古传承的『通灵巫女』的训诫中有说,狐狸之类会在『附身』的人身上显现出东西,具有代表性的有两种」



「嗯」



「看到她我就想到了那个。第一个呢,是『预言』」



「预言?」



「然后,另一个是『大力』,就是强大的力量」



「……」



经芙美这么说,瞳佳再次向球场看去。



预言。



然后是……



大力。



在球场上,美南海会如同未卜先知一般事先站在球返回的位置。并且,回出去的球以惊人的速度飞向对手半场。听过芙美的解释之后,那样的场景在眼前呈现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



「……」



就在此时。



瞳佳突然感觉到了视线,观察着球场的眼睛转向一侧。



「咦?」



在相隔稍远的地方,有个人影正直直地盯着隔着围网观察网球场的瞳佳她们。那人并没有藏起来,也不是在偷看,而且瞳佳记得见过她。她是个小学生一般个头的少女。茜来咨询时就是她在陪同,在咨询当时一语未发,据说以前跟一起参加过真央的『降灵会』,跟茜和美南海是朋友。



「……啊」



眼神相会之后,瞳佳马上察觉到了。



她的名字介绍过,所以听过。石户和歌。可是看着瞳佳一行的她,表情作为委托人的身份来说略有些奇怪,显然很严峻。



——咦?



就在瞳佳觉得奇怪的时候,少女毫不客气地逼近瞳佳。



然后,她在颦蹙着的芙美和面无表情的那琴双双注视下,站到瞳佳面前,像是钻钉子似地猛然把身子探过去,凶神恶煞地看向瞳佳。



「……」



「怎……怎么了……?」



瞳佳在困惑中问道。



少女没有回答,对瞳佳的脸盯了一会儿之后,朝着略有些退缩的瞳佳像说悄悄话一样低声说道



「……说我你,知道守屋真央干了什么就帮他?」



「欸?」



瞳佳没明白对方说了什么,下意识反问过去。



随后,少女快要踮起脚,把脸凑近瞳佳,用周围听不到的声音——



「守屋真央————是杀人犯啊」



这样说道。



瞳佳无言以对。少女在她面前猛地转身,飞奔离去。







真央说过。



——这次的这件事,可能要办『降灵会』。



「如果只是被灵『撞身』的话,祓除应该就能奏效。但如果是完完全全的『附身』,那就必须得通过『降灵会』将其拽出来」



他的断言给人以几分放心,同时也带来万分不安。然后,真央说为了预先准备需要尽量多的信息,于是茜在放学后装病翘掉社团活动并直接留在学校,暂时在心理辅导室躲起来,再等体育社团的人都从校舍内离开后,前往新校舍屋顶。



屋顶在放学后就成了吹奏部专门的练习场所。



她要找的是淡岛。最好能尽快确认淡岛拍到的异常照片。尽管真央如此要求,但茜并没有淡岛的电话和邮箱,就只知道她所参加的社团,于是茜便决定直接去找本人。



胆小的茜怀着对翘掉社团活动这件事甚至有轻度恐惧的罪恶感与紧张感,登上平时根本不走的通向屋顶的台阶。登完湖南的楼梯,来到楼道尽头,战战兢兢地推开有大型乐器合音传过来的沉重金属门,把脸露出屋顶。



「那个……」



屋顶杀风景的白,被上部向内翻的高高防护网包围着,里面是带着椅子和各类乐器的吹奏社。其中有几个人向闯入的茜看了过来。



「……那个,的场同学?」



其中有张唯一认识的脸。淡岛看到茜,将手里的小号放在搁在椅子上的乐器盒上,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



茜感慨事情顺利,立刻说出正题



「嗯,那个,那时拍的美南海的照片,还没删吧?」



「咦?」



「其实,守屋君愿意让我拿给他看……」



「真的?」



茜刚传达真央的意思,淡岛略有些诧异的表情顿时明显变得开朗了。



真央的名字效果超绝。淡岛似乎不知该从哪里入手,慌慌张张地看了看周围,之后说了句「等、等我一下!」便把茜留在了原地,回到社团的同伴们之中得到中途离开的同意后,又来到了茜身边。



「久等了,我们走吧!」



这句话未免太过唐突,茜下意识地回问道



「咦?走?去哪儿?」



「啊。其实是这样的,一想到装着那张照片我就害怕……我就跟大伙说手机出了故障,扔进橱柜里没管它……」



「是这样啊……」



原来如此,能理解。淡岛话音刚落,就像一秒钟都不愿浪费似地开始快步下楼,茜虽然快被甩在后面,但还是连忙跟着下了楼,去放橱柜的活动室。



「太好了,手机不能用真不方便,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半路上,淡岛由衷感到开心地说了这样的话。茜一路附和着她,最终来到吹奏社的活动室。吹奏社分配到的活动室与大多数社团构造相同,两侧并排摆放着供社员装私人物品的橱柜,正中间摆着没靠背没扶手的长凳,是个狭长逼仄的房间。



到处都一样,女子网球社所使用的也一个样子,都能当做橱柜室了。



基本上格局和橱柜都是一样的,顶多只有每个社团放置的器具用品不一样,所以是个并无特别之处的房间————本该如此才对。



「………………」



淡岛一打开这个房间,茜便说不出地有种好像解开了虚无的盖子,里面的东西被展露出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诡异。门打开后,里面呈现的是吹奏社的活动室。里面同样摆放着那长凳和橱柜,还是那熟悉的构造,但又有某种东西与茜所知构造的活动室有着根本性的不同,看起来就如同塞满了异样的寂静。



静止。



冰冷。



毫无生活气息。



不————该怎么说呢。或许是房间显得极端井井有条,看上去就像一幅……让人感受不到生命的,静谧的景象。



墓地。没错,是坟墓。



让人觉得活着的自己就像是异邦人,那般静谧。从走廊上往里看,就像是打开墓地或是纳骨堂,里面的东西呈现出来一般。说不出为什么,这里就是给茜一种,与现正在使用的活动室相差甚远的印象。



所以



「……欸」



一瞬间,茜下意识停下脚步,杵在了门口。



她犹豫了。然而茜这般踟蹰也好,所感受到的那股异样也好,淡岛像是完全没有察觉,走进了那个房间,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一边走近橱柜一边向茜喊过去



「你等一下,这就给你拿出来」



「欸,啊……」



茜禁不住张开嘴想要叫住她,手伸向了前方,但她不论是言语还是行动,都只定格在了这个镜头。没有任何奇怪,无法解释有哪里奇怪,淡岛没有察觉到那种东西。甚至于奇怪的究竟是活动室,是淡岛,还是茜自己,茜都弄不明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犹豫了。就犹豫的这段时间,只闻喀嚓一声,淡岛打开了橱柜。



大概放得很深,淡岛把手伸进鞋柜里头,不久抽了出来。上次拿给茜看那张照片时用的手机,就握在淡岛手中。



然后——



「……」



忽然,一瞬间。



就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淡岛的动作,停下了。



在异样静谧的情境中,那静止就像短暂瞬间的卡壳。但是,在这看上去死了一般的活动室的景色中,却清晰得让人感得诡异,在看着这一切的茜眼前化作不协调感卡住不动。



「欸」



然后,淡岛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转向茜的方向。



她手里拿着手机。



目光与茜对视。



那是……



那个表情————虽然与几秒钟前没有任何不同,可看起来就像是用从几秒钟前的她脸上取的模型所做成的面具,丧失了拥有思想的灵魂一般。



「!?」



她张开嘴。



接着——



啪里



随后,她毫无征兆,用浑身力气狠狠将手机咬了下去。



响起硬质玻璃爆碎的声音,面朝外的手机屏上出现夸张的白色裂纹。她的门牙猛然扎向硬质玻璃屏与塑料外壳,有的扎入屏幕,但有的在表面打滑,从牙根部折断,凄惨地朝不同方向扭曲。



「……欸」



茜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头脑完全无法处理眼前的情况。



淡岛咬碎了手机之后,那嘴再次张开,张大。黏在一起的碎玻璃和折断缺损的门牙纷纷脱落,一些还赖在牙龈上的牙齿也已歪曲松动,牙龈渗出的血转眼间让口腔变得一片血红。



「噫……!!」



啪霹



她还是那张表情,又用折断的门牙再次啃咬手机。



那声音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屏幕玻璃破碎,还是牙齿从牙龈折断发出来的。她接着咬,松动的牙齿敌不过屏幕的硬度,被大幅弯折顶向外侧,牙龈挤出血来。即便如此仍然承受住压力的牙齿,进一步咬碎屏幕。硬玻璃和内部电子部件被刮落到口中,混着血和唾液被臼齿、裸露的牙龈及口腔黏膜在嘴里咀嚼,变得稀碎。



啪霹



啪霹



啪里



啪唧



即便这样,她仍在继续咀嚼。



那咀嚼声在寂静中显得那么可怕。它每次响起,混着稀碎玻璃变得鲜红的唾液就会从表情毫无变化的嘴里流出来,一滴一滴落在白色的地板上。



门牙已经全部断掉了,但没有牙齿的牙龈还在继续咀嚼。本来牙齿该在的地方变成血淋淋的空洞或隐约现出了断根的牙龈,咬入手机破碎的屏与裸露出来的内部部件,牙龈表面薄薄的皮和肉被削掉,变得稀碎的血肉与表皮之下开始露出骨头。



嘴唇割破,嘴角裂开。



损坏的手机,破碎的嘴巴,血肉模糊地混合在一起。



咕嚓、噶里……那地狱般的咀嚼伴随着骇人声响,肯定只持续了不到几分钟时间,但这短短的时间在感觉中被拉长到了可怕的地步,直到手机一半被压碎,淡岛脚下化作混着唾液的血泊之时————茜,听到破碎的电子部件连带着血和唾液,咕噜一声,随着肉被挤压刺破咽进喉咙的声音后————这才从停滞的肺部底层,爆发出几欲把空气挤尽的惨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