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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狼星天文台杀人事件3(2 / 2)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雾切说过,将尸体肢解是为了方便搬运。在这次的案例当中,这个说法也是适用的吗。



……搬运?



到底要从哪里搬到哪里?



我突然想到了。



“有一个简单的答案能够解决一切谜团,不是吗?”



雾切说。



如果说凶手在死者当中的话——



如果那人既不是装死,也没有自杀的话——



那就要准备一具尸体当做替身!



怎样才能弄到尸体当做替身?



只能从外面搬进来。



要怎么做?



当然是把尸体肢解。



“你是想说,有人把第六个人肢解之后搬进了这栋建筑物,作为他的替身?”



“只能这样认为。”



“但是……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因为,我都已经查看过尸体的脸了啊?死的三个人毫无疑问是我今天见到的三位侦探。死亡的人是网野先生,燕尾先生和犬塚先生没错……”



“那就意味着其中有一个是冒牌货呢。凶手事先杀害了一位侦探,将他肢解。然后自己打扮得跟那位侦探一模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



“冒牌货……!再怎么说这也太荒谬了吧。大家不是都拿出带照片的卡来互相看过了吗。竟然能够化装得跟本人一模一样,除非是什么化装技术高超的侦探,否则这种事是绝对做不到的。还是说,凶手实际上也是侦探?而且凶手还很擅长化装,这种逻辑也太巧合了。”



“不,不是这样的。想要化装得一模一样,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只要到侦探图书馆去,选出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侦探就行了。”



“啊……这样啊!如果这名侦探本来就跟自己长得很像,那么就可以冒名顶替他了!”



在侦探图书馆登记过的有六万五千多名侦探。要想从中找到一名跟自己容貌相像的侦探,也许并不是件难事。



凶手事先将这名侦探杀害,然后拿走他的侦探图书馆登记卡,在我们面前扮演这个人……



而且凶手还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被肢解的尸体搬到了这个地方。那第六位不速之客实际上时刻都跟我们在一起。



“但是……就算他把尸体肢解之后搬了进来……为什么凶手要把尸体被肢解的部分交换位置呢。很难想象这其中有什么意义。”



“不,对于凶手来说,有充分的理由这样做。”



“充分的理由……?”



“那就是……第一个理由,肢解之后方便收纳。这一点你应该能够想象吧?”



“……是的。”



“第二个理由就是尸斑的问题。人死后,体内的血液循环停止,血液在重力的作用下沉淀在尸体朝下的一面。随着血液的沉积,皮肤表面就会浮现出斑点状或是网眼状的痕迹。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尸斑就会越来越明显。”



“嗯,这些我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我完全没想到,居然会从中学生那里听到这么详尽的解释。不愧是编号“9”的侦探,就连这种让人欲呕的话题都能一脸若无其事地讲出来。



“凶手事先杀害了一名侦探作为自己的替身。当然,这是在我们到这里来集合之前的事情。也就是说,这具尸体比起其他的尸体,死后经过的时间更长一些。假如说凶手直接把这具尸体当作自己的替身摆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别人说不定从尸斑的状态就能看出,这具尸体和其他几具尸体的大致死亡时间之间有一定间隔。于是凶手事先将尸体的血液抽干了。被肢解的尸体应当处理起来会比较简单吧。”



“如果尸体内没有血液,那么就不会产生尸斑吗?”



“嗯。虽然这样一来尸体就不会产生尸斑了,但是由此又出现了别的问题,那就是杀人现场的血迹。要想让这具尸体看起来像是当场被杀的,血液的量未免太少了。”



“这样的话,事先准备一些输血的血袋怎么样?”我把自己想到的说出来。“还是说把事先抽出来的血液先存起来,之后再拿出来用……”



我自己说着说着都有点恶心起来。



我咬紧牙关克制着眩晕的感觉。



“不,没那个必要。因为需要的血液当场就可以取得。”



“取得……”



是指其他的被害者吗。



“不管怎么说,凶手早已经计划好要准备三个人的尸体。事先的一具尸体,以及在这栋建筑物内的两具尸体。在这栋建筑物里杀掉的人当然也必须肢解,要是只有代替自己的那具尸体被肢解,那也太不自然了。”



“原来如此……他是为了保证替身不被看穿,所以才把其他被害者也肢解的……就当这些都是事实好了,那么他又有什么必要把被肢解的部分替换位置?”



“如果他把充当自己替身的尸体按照原本的顺序摆放在床上,那么就会有不自然的情况出现,这就是我刚才说过的,关于血液的问题。那具充当替身的尸体出血量明显要比其他尸体少,连床单都没有弄脏,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当场被杀害的。”



“哦……所以凶手就把这些尸块跟真正当场被杀的人的尸块混在一起,让我们误以为三个人都是在床上被肢解的对吧!”



“没错。这样一来,切割面渗出的血以及床单上的血迹都不会显得不自然了。我想凶手在切割尸体的时候的确是在三张床上分别进行的,这是为了制造出肢解现场就在这里的事实。”



“的确如此……床单上留有割痕呢,我一点儿都没有怀疑过。”



把尸体的切割面紧紧靠在一起,说不定也是为了隐瞒事实,以防有人看出里面混有没有出血的尸块。



“怎么样?结姐姐大人应该也能理解尸体肢解的手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嗯……差不多吧……”我不是太肯定。“我总结一下,你也听一听吧……首先凶手为了方便搬运,把充当自己替身的尸体肢解了。并且他还将尸体的血抽干,这样一来,这具尸体是事先被杀的事实就不会暴露,而且也不会出现尸斑。然后,他在这座天狼星天文台里,设法让我们昏迷之后,杀害了两名侦探,并将他们肢解。此时,为了不让人发觉其中混进了充当自己替身的尸体,他还将被肢解的尸块交换了位置,消除了不自然的痕迹。”



我望了一眼雾切的表情,就像在征询她的意见,她微微点了下头。



“但是最关键的凶手在哪里?”



我环视了一番周围。凶手现在是不是正紧张地吞着口水,听着我们的推理呢。



“没有人出入过建筑物的痕迹——这就是说,凶手还在建筑物里。”



雾切从靠背上支起身体,摆出一副有些警惕的样子。



“我们不是在这房子里到处都找过了吗,完全没有见到过凶手。连屋顶上都找过了……”



“你想一想凶手会把尸体藏在哪里,自然就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凶手把尸体从那个地方取出来之后,那里就应该空了。然后,凶手自己藏进去就行了。对吧?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应该想得到吧?结姐姐大人。”



凶手会把尸体藏在哪里——



凶手是怎样把尸体运到这座天狼星天文台里面来的——



没错,凶手是把充当自己替身的尸体切割成小块装在包里带来的。只要回忆一下大家都带了什么样的包就好。



网野是上班族常常会带的那种公文包。



燕尾是个小波士顿包。



然后犬塚是……一个大行李箱。



刚才在雾切的命令下,我已经从犬塚的房间里把它提过来了,我还记得这箱子格外沉重。



如果说这个行李箱里原本装的是尸体……



那么带这个行李箱来的人就是凶手。



凶手是犬塚甲!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扮作犬塚的某个人”才对。



他把充当自己替身的尸体塞进行李箱里,自己则假扮成犬塚,若无其事地跟我们一起来到了天狼星天文台。仔细一想,或许他在我面前展现的所谓观察能力,原本就是因为,他事先已经对我做过一番调查了。



然后他在把尸体摆好之后,就自己藏进了行李箱里。



“我明白了,雾切妹妹,我还一直怀疑你,真是抱歉。”



“我终于洗脱嫌疑了吗。”



“嗯——凶手就在这里。”



我为了留出助跑的距离,向后退了几步。



“凶手就是你!犬塚!”



我给了行李箱一记漂亮的飞踢,行李箱被踹飞了。



我立刻乘胜追击,一脚踏在滚倒在地的行李箱上。



然后我伸手拉开了拉链——



行李箱打开了。



从里面出来的——



不是犬塚。



行李箱里面塞满了威士忌和伏特加等等各色酒的瓶子。



“……咦?”



怎么回事?



凶手应该就藏在这里的……



“你在干什么呢?姐姐大人。”



雾切用无奈的眼神看着我。



“不,因为……凶手不是把充当替身的尸体肢解之后搬到这里来了吗?这样的话,不管怎么想,带的包最大的犬塚就是凶手啊。另外两个人带的包实在没办法用来搬运尸体的吧……”



咦?



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想,公文包跟波士顿包都是没办法装尸体的。但是我本来非常看好的行李箱,里面装的却只有酒瓶子。回想起来,犬塚自己似乎也说过里面装的是酒。



这就是说……没有人把尸体搬运进来?



我不由得向雾切响子投去怀疑的目光。



她之前的推理难道都是为了欺骗我而说的谎话?



“你该不会还觉得我是凶手吧。”



雾切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



“因为……你的推理完全是胡说八道啊!什么把尸体肢解了之后搬到这里来啊?到底是什么人,又是用了什么办法做到的?要把一个人的尸体搬进来,至少也要像这个行李箱这么大的包才行吧?但是事实上,这里面装的只有酒瓶子,没有人把尸体搬进来。”



“我的推理不是胡说八道。”雾切面不改色。“话说回来,你再想一想,就算被肢解的尸体能塞进这个行李箱里,像犬塚先生那样身材高大的人真的能钻进这个箱子里面吗?”



“……唔,的确不可能。”



“我认为箱子里的酒瓶的确是犬塚先生带来的。”



“那么你觉得是什么人,用了什么办法把当作替身的尸体搬进来的?”



“我觉得凶手就是很普通地用车运过来的。”



“啊?”



“比如说在雪还没有落住的上午,先把车开到这里来不就行了。”



“啊……这是个盲点。”



“被凶手当做替身的被害人应该是在我们之前被叫出来的吧。然后凶手将他杀害并且肢解。只不过,我想杀人现场应该不在这里。因为凶手要是事先在这里杀害被害人的话,很有可能会留下什么痕迹。在这种情况下,说不定会被我们这些侦探当中的某个人察觉。”



“这样啊……不过凶手在我们来之前先把尸体搬了进来,你不觉得这个推理有点勉强吗?我们到达这里之后,马上就在室内仔仔细细地调查了一遍,当时可没有见到什么尸体啊?”



“因为尸体被巧妙地藏了起来。”



“被藏了起来……那么,藏在哪里?我都说了,我们到处都调查过了,没有什么尸体……难道说是埋在外面的雪里?那会留下痕迹的吧。”



“答案很简单啊。”雾切简短地说,然后接着道。“只不过——在说出真相之前,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雾切仰头看着我说。



“什么事?”



“希望你能相信我不是凶手。”



雾切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并且她那种仿佛在恳求我一般的表情,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



我当然……是很想相信她的,只不过……



假如一切都是她的谎言,那该怎么办?



假如她的犯罪计划的最后一步就是杀掉我,那该怎么办?



光凭同情很难让我相信她。



然而,我也开始渐渐相信,她拥有足够缜密的推理能力来打破这种混沌。



她拥有侦探的才能。



“如果你相信我,那就把我右手上的丝带解开。只解开右手就行了。”



她到底打算干什么呢。



我不知道。



但是我还是决定相信她。



身为一个侦探。



——我把她的右手松开了。



“谢谢。”



这时我才第一次见到了雾切可爱的笑容——我这样觉得。因为她的表情缺乏变化,所以这说不定只是我的错觉。



“那么,把网野先生的包拿过来。”



雾切提出了要求。我按照她说的,把放在地上的公文包交给了雾切,她把包放在了膝上。



“然后把犬塚先生的行李箱拿到这边来。”



“好。”



我把先前被我踢飞的行李箱拖到安乐椅前面。



“这样可以了吗?侦探小姐。”



“嗯,非常完美。”



雾切脸上似乎微微泛起了红晕。



“然后呢,在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尸体真的藏在某个地方?”



“嗯。你回想一下,有一个地方我们都没有调查过。这也难怪,当时我们完全没想到会有什么被肢解的尸体。”



不——我这个收到了挑战书的人是有可能预想得到的。如果我能够早点发觉的话,事情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一想到这点我就感到万分后悔。



“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天体望远镜里面。”



“咦……天体望远镜……里面?”



“五个房间里各自设置有一台200毫米口径的牛顿式反射望远镜。只要你能够理解它们的构造,应该就能发现藏尸体的地方。”



“不可能的啦,尸体怎么可能放得进天体望远镜里面,就算放得进去也马上会被发现的。望远镜本来就是个中空的结构……”



我突然想起了犬塚对于反射望远镜的讲解。大圆筒的深处有一面凹面镜,经过反射镜,在物镜上成像。



“啊,难道说!”



如果说有人把深处的凹面镜向前挪动了会怎么样?



那不就可以在天体望远镜的圆筒内制造一个秘密的空间了吗?



“你想明白了吧,如果是直径200毫米的圆筒,就可以把人头放进去。男性头部的宽度最多也就是16厘米左右,各自被分成三段的四肢也没那么大,完全能够容纳。凶手把头部、左臂、右臂、左腿、右腿这五个部分分别藏在了五台天体望远镜里面。”



“尸体居然……藏在那里面……不过我还往镜头里面看过。”



“那应该是没办法正常显像的。因为凹面镜的位置被移动了,所以焦点没办法对准。”



“嗯,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是对天体望远镜很了解的人,往圆筒里面看的时候,说不定就会发觉凹面镜的位置不对了。不过在我们中间并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呢。”



犬塚似乎对此有一定了解,不过他并没有发觉这一事实。不知是因为他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太久了,还是因为他完全没想到会发生事件呢。



“雾切妹妹,你当时也没发现?”



“嗯,我就是一开始进房间的时候看了一眼镜头。我还以为没有经过调整的镜头就是这样。”



“你的——那种能力没有起效?”



“只有危机逼近的时候我才能听到死神的脚步声。”



“已经变成尸体的人就没办法了啊。”我叹了一口长气。“咦?那么躯干呢?六个部分当中最大的一部分藏在了哪里?已经没有其他天体望远镜了……”



“躯干被藏在了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现在正是凶手的藏身之处。”



“咦,凶手?”



“没错。”



“不过我觉得已经没有可以藏尸体的地方了……”



“不,其实还有一个地方。”雾切用似乎有些开心的口气说。“只不过你要好好想一想。那是一个刚好勉强可以把躯干藏进去的狭小空间。就算把尸体从那里移走,能藏进去的,也只能是身材非常矮小的人……”



“这个嘛,不过在来到这里的人当中,几乎没有什么身材矮小的人。个子最小的就是你吧。”



“不,实际上还有人比我个子更小。”



“哪有这样的人啊。”



“就我看来,确实有这样的人。”



“你到底看到了谁?话说回来,那个人现在藏在什么地方啊,只要把他揪出来事情不就一清二楚了吗,你快说吧。”



“是啊……好吧。”



雾切这样说道,然后伸出右手,从犬塚的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酒瓶。把瓶盖打开之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竟然开始往自己大腿附近的裙子上倒酒。



酒精的刺鼻味道很快在周围弥漫开来。



“喂、喂,你在干什么啊!”



她腰部以下的部分都被酒浸透了。



接下来,雾切从网野的包里取出了打火机。



“雾切妹妹!”



“这是酒精度数九十六度的伏特加。像这样把布浸透之后,应该很容易就能点着火的。”



雾切面无表情地右手拿着打火机。



她的行¥动在我看来简直是丧失理智的表现。



“你在想什么啊!”



“点火啊。”



“住手!你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如果她真的拨动了打火机的砂轮,说不定那一瞬间就会把气化的酒精引燃。这样一来,她浸透了酒精的衣服也会马上烧起来。那可不只是烧伤就完了,搞不好会被烧死的……



我完全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是认真的。指认凶手的时候要拼上性命,爷爷就是这么教我的。”



“你在说什么啊,雾切妹妹,快住手!”



“并且,我早已经做好了为真相放弃生命的准备。”



她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声音说。



这个时候她的眼眸——是看透了死亡的一片灰暗。



雾切的大拇指按上了打火机的砂轮。



“住手!”



“五秒钟之后我就点火。”



五……



四……



我向她靠近。



只能踢她的右手把打火机弹飞了。



三……



“姐姐大人你别做声,好好看着。”



被她制止了。



二……



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一……



“我投降。”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个男声。



我转动着眼珠子四处张望。



没有人。



“你的推理是正确的,是我输了,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好辩解的了。”



这到底是谁的声音?



“那么,请你从那里出来吧,燕尾先生。”



雾切左臂上的手铐还没打开,她就这样从安乐椅上站了起来,回过头说。



难道说……在这把小小的安乐椅里面?



安乐椅开始悉悉索索地动了起来……然后软垫背面的拉链打开了,里面露出了穿着背心的燕尾——不,是假的“燕尾”。



无论如何,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体,都是不可能装进这么小的椅子里面的……难道说软垫里面是跟异次元空间相通的?我怀着这样的疑问,仔细看着燕尾……原来他的两条腿从大腿中间开始,下面就没有了。



“以前我因为烧伤而失去了两条腿,现在还是会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