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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中二ing(1 / 2)



「中二不是一种病——是一种生活方式。」



贯彻这等信念的男人,到底是谁呢?



不用说,当然是我家那个超自由的哥哥。



桐生一。



又名雾龙·赫尔兜凯萨·路西·法斯特。



阿一哥哥——是个拥有信念的中二病患者。



所以他的中二事迹多不胜数。多到有人叫我举例,我还会不知道该拿哪件事出来讲才好的地步——比方说以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人类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的中二举动,恐怕就是对自己姓名的由来抱持关心这件事吧。」



这是至今两、三年前的事。



我还是国中生的时候——而阿一哥哥当然是高中生那时候的事。



地点是阿一哥哥的房间。我为了借漫画而过去,坐在床上的阿一哥哥突然地、连个开场白都没有,一副自然的模样开始说起话来。



「自己的名字到底包含怎样的想法——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诞生的存在。这是做为一个关心自身起源之人必然会产生的感情——只是寻求到的答案并不一定会是自己所期待的。『因为是次男所以有个次字』『从爸爸名字里拿一个字来用』『照漫画角色来取名的』『因为没时间了,所以就直接取了』……无法满足自己的命名,随处可见。」



这话某种意义上就是阿一哥哥一如往常的传教活动。



中二的传教活动。



现在回想起来的时候,我会把这种时间称为「中二ing」。



国中时代的我,每天都在充实的中二ing中度过。



「自己的名字没什么特殊意义,无法从姓名中体会到命中注定感时,会以『什么嘛,这世界果然只有这种程度』这种放弃似的论点进行妥协。或是说会产生『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还有这个世界,不可能如此地没有价值』这种想法去渴望世界的真理。依照每个人所选择的想法不同,会决定这人往后的人生。」



阿一哥哥说到此处,我想要吐槽「这种言论有宣扬的必要吗」地从微微滑落的圆形太阳眼镜缝隙中窥见他的双眼。



一红一黑,左右颜色不同的阴阳双瞳(只是戴了彩色隐形眼镜)。



他在国中时常常戴着眼罩,不过进入高中后不知道是产生怎样的心境变化,不再配戴眼罩了。最近的倾向是圆形太阳眼镜的样子。



「『嗤笑昏暗二律背反之魔女』(Endless Paradox)。汝之名的由来为何?」



面对朝我丢来的疑问,我普通地回答道。



「点起赤铜曙光之『灯』并以此身取『代』被囚禁于暗沉黑夜中之人……故为『灯代』。此乃妾身之名的由来。」



……不,骗人的,我才没回答,我才没有说这种话。这种把自己称为「妾身」的女生我才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啦!



「兄长呢?」



……把哥哥称为「兄长」的有事妹妹,我不认识啊啊啊——!



呜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死!



去死吧以前的我!



「科科。就算是身为我妹妹的你,我也不能告诉你我真名所包含的意义。虽然称不上是交换条件,不过我就跟你说说假名的由来吧。」



说出根本是自杀一般有事回答的哥哥,愉悦地微笑。



「桐生一。替我命名的人是将我产落于这世界的女人——桐生零。因为由『零』而生,所以是『一』,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桐生零。



阿一哥哥的母亲,但不是我的母亲。



我——曾见过她一次。在心中最陈旧的相簿里,这人的面貌仅有一张存留。



是名看起来很温柔的女性。但同时也是位梦幻般的女性。



「真难得啊,兄长会提起令堂大人之事。」



……拜托闭嘴吧,记忆中的我。



别勉强使用困难的词汇啊。



现在是很严肃的场面,专心听人说话就好啦……



「要说是自暴自弃还是说思考悲观呢……我是觉得这由来也不赖——但还不够。这种程度的中二力,无法治愈我的干渴。」



科科,阿一哥哥嗤笑道。



现在我才明白。



国中毕业、同时也从中二病中毕业的我,现在才明白。



阿一哥哥对于自己有中二病这点——非常有自觉。



自己的思考与行动会被世人称之为「有事」,他确实地接受并承认。他自认自己被世界否定、被拒绝、被轻蔑——即使如此,他还是彷佛反抗全世界般地坚持走自己的路。



在这里,产生了一个根本性的疑问。



有自觉的中二。



这样的人——还能称为中二吗?



中二不就是本人没有自觉,所以才会被称为中二吗?



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多有事,而是误以为「好帅」而不断重复有事举动。这才是中二病患者吧?



在自觉到自己很「有事」之后,就再也无法成为中二了。



那就是毕业之时。



我——就是这样。



伴随着成长,我明白我一点都不帅气——也明白自己是个中二。



对于这个宛如雪崩般压迫而来的世界,自己一点自觉也没有这件事,我无法容忍。



……唔,虽说有自觉但现在我还是满喜欢颇中二的作品——不过比起国中时期,我想已经算是程度好很多了。



我了解到自己其实什么事都办不到。



可是——阿一哥哥跟安藤不同。



他们有自觉到自己是个「中二」,也承认自己「有事」。却还是「啊?是嘲笑我有事的这个世界有问题吧?」地坚持己见。



或许被批判这件事会让他们的内心感到愉悦吧。自己是被世人排挤的少数派,反而将他们的自卑感转变成优越感吧。



简直像是——与世人不同的我好帅。



或者应该这么说。



就算有自觉也无法毕业的强大中二力。



桐生一。



安藤寿来。



他们内心蕴含的中二力(Monster),不允许他们毕业(Ordinary)——



「桐生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喔~那还真让人开心啊。」



坐在我对面的安藤愉悦地微笑,双眸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虽然只跟他见过一次,不过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啊。颗颗,我们在前世肯定是结拜兄弟,共同奔驰在无数战场上啊。」



「…………」



有时我会感受到不知名的恐怖。



呐,安藤。



你的中二发言到底是单纯在搞笑?还是为了维持住跟我们之间的关系才装疯卖陵?



或是说你身为一个普通的中二病患者,误以为说出这种台词很帅气?



抑或是——你是认真地、认真到不能再认真地,打从心底相信自己是「特别的存在」吗?



我当作没发现内心的不安,谨慎地让声音绝不带一丝颤抖。



「你啊,可别像阿一哥哥一样啊。」



挖苦地说道。



阿一哥哥——已经跨越了。



跨越过无法再回头的「某样事物」了。



但安藤还在摇摆。



在分界线上不安定地摇摇晃晃。



在喜爱日常生活的心情与迷恋异能战斗的感情之间摇摆——



「——颗颗。」



安藤嗤笑。



跟阿一哥哥常发出的「科科」嗤笑非常类似。



「我与那男人现在都各自走自己的路。但在因果律的引导下,总有一天分开的道路会再次交会。这时就是全部开始——也是全部终结的瞬间。」



安藤嘴角愉悦地歪斜并说出一如往常的中二台词。



我平常都会「中二辛苦了」地吐槽他,可是现在我的胸中被奇特骚动袭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法式千层派送来了。



又香又甜的法式千层派啊。



走出咖啡厅时,时钟的指针也指向一点。这时回家还太早,所以我跟安藤就前往车站大楼中的某间书店。那是附近规模最大的一间书店。



在那间书店——等我回过神,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呜喔喔,腰跟脚都好痛啊。」



从书店走出来时,安藤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不过很有趣啊。」



「……嗯。」



真的是非常有趣。



明明没有想买的书,结果也是一本书都没买,但光只是浏览书柜跟聊书本的话题,就让喜欢书本的我冻未条了。



这种感觉是只有爱书人才会懂的。也因为如此,书店也变成就算没有要买的书、也会时不时地就去逛逛的空间。



而且我跟安藤阅读兴趣超搭的。



我们聊书的事聊到都忘了时间。



怎么会这样……跟这人一起去书店,我就乐得跟个白痴一样。



「我平常都是一个人来啊~鸠子她不怎么看书,要是待太久她就会说『回家吧』。」



「我也是都一个人来呢。因为我没和班上同学说我喜欢看漫画跟轻小说。」



「啊,这么说来,你是个隐性阿宅啊。」



「……别叫我隐性阿宅啦。」



「咦?我有说错吗?」



「是没说错啦……」



只是希望别这么简单一句话带过啦。



约一年前,从国中与中二病毕业后,在高中重生成功的我,在班上隐瞒自己的阿宅兴趣,做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生活着。



……嗯,是个隐性阿宅啊。除了隐性阿宅没其他词好说了。



「所以……只有面对你才能这样呢。毫无伪装地暴露出真实的自己。」



话语自然地从口中流泻。



「不管是想当作家的事还是原本是个中二的事都能直接摊开。」



「这些事文艺社的成员也都知道吧?」



「可是能陪我逛书店三小时的人只有你吧?」



「哈哈,或许吧。」



因为一直站着还满累的,所以我们走到附近的休息处。并排坐在空着的长椅上。



「要喝什么吗?虽然不是要当成今天的谢礼,不过我请你吧?」



「喔,不好意思啊。唔……」



「要喝甜甜的饮料也可以喔。」



我略微欺负人般地说道。安藤露出苦涩表情,「……那就草莓欧蕾」地小声又简短地说着。



我到自动贩卖机处买了两罐草莓欧蕾走回长椅。递出一罐后,安藤「谢啦」地收下。



我边喝草莓欧蕾边瞄向安藤,不由得让我冒出坐立不安的心情。今天两人单独出门这一事实,现在我才意识到。



「那、那个,安藤。」



不知不觉间我开口道。



我无法直视他的脸,只能看向手上的草莓欧蕾并编织话语。



「就是……既然没别人好约那也没办法……这个月十五号发售的书,我、我想去买……」



为了调整心跳速率,我顿了一拍后继续说道。



「所、所以,再一起——」



「唔咧?这不是寿来咩,」



啊。



突然有个失礼的声音插入。我惊讶地抬起头,站在面前的是个脸蛋很可爱的女孩子。年纪应该跟我们差不多,或是再大上一点吧。



暗色的长袖上衣配上深色的长裙,头部被蓬松毛帽遮盖。



森林系女孩,或许有点不太一样吧,但大致上的打扮给人这种感觉。身上的衣服大致上都是暗色系的,不过声音与表情却开朗到让人吓一跳。



「嗯,果然是寿来捏。哎呀,吓伦家一跳咧。伦家还以为寿来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咩。你在做啥米?」



她看向安藤并呱啦呱啦地说个不停……不过,这是哪里的方言啊?整体听起来没有音调起伏,而且好多奇特发音。



「环……」



安藤张大双眼露出惊愕表情。



看来是他认识的人。这位森林系女孩叫作环啊。



「好久不见了。」



「嗯,超久没见捏。不过你看到伦家怎么好像不是粉开心捏?之前明明很喜欢黏着伦家的咩。这难道就是成长期呗。」



「……什么时候要回去?」



「没打算回去捏。我搬来阿公嘎阿骂家住咧。」



「啊……这样啊。方言的口音好重啊。」



「嗯?真的咩?哎呀~好丢脸捏。因为伦家自己又听不粗来,真的很严重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