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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八月四日(二)



*



我最近才见过小昴的父亲,应该就是救阿嬷的那个安养院职员。听到「银城」的名字,我才想到肉包子告诉我的「Takao」这个姓氏,和我之前看到那个大叔胸前的名牌相同。我真是绕了一个大圈子。



但是,我完全回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子。即使在了解真相后,我仍然难以把长相毫无特征的大叔和五宫俊俏的小昴连在一起,小昴的妈妈应该是绝色美女。



在医院的走廊得知阿嬷获救时,我真的很受打击,很希望这个大叔去死。如果我当时有空,一定会思考用什么方法陷害这个多管闲事还自鸣得意的大叔。但是,现在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相反地,我还很感激他救了阿嬷。



那天晚上,我独自冷静地思考,如果阿嬷吃了那个藤冈带去的麻糬噎死,我会是怎样的心情?一开始或许很高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子一久,悔恨也许就会渐渐涌上心头。



无论阿嬷以前是多么严格的老师,最深受其害的其实是我们家人,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爸爸、妈妈和我。如果阿嬷被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藤冈杀害,就这样死翘翘了,那一直忍耐至今的愤恨要怎么宣泄?



而且,如果藤冈当初当一个乖学生,我或许就不必承受那些折磨。想到这里,就不希望藤冈称心如意——所以,我很感谢那位大叔。



现在,我最希望阿嬷是病死,所以只能慢慢等待。即使是半夜三更,即使在天涯海角,我都会赶到她身旁,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因果报应,下地狱吧!



因为天气不错,想象这些事,觉得心情特别好。



原本打算一大早就去老人安养院,但身体不听使唤,整个上午,我都抱着肚子躺在床上。



生理期偏偏在这种时候报到。我平时都很有规律,没想到这次提前了一个星期。我不能浪费时间。吃了止痛药后,稍微舒服了一点,中午之前,总算恢复到能够出门的程度了。



身体舒服后,心情也轻松起来。今天是星期二,如果太早去,可能会遇到阿姨,所以才下午出门。出门的时候,我用积极乐观的态度看待这件事。同时,我带着「希望事情可以有戏剧化发展」的祈祷心情,把牧濑分给我的碎纸片装进信封后,放进了皮包里。



走下开了冷气的公车,沿着有山影的道路上山。我是第一次去阿嬷住的这家老人安养院「银城」,妈妈每次去看阿嬷时都会抱怨「下了公车后还要走很远」。这么长一段路,难怪会让人抱怨。



敦子……如果敦子在我身旁,不知道会不会慢慢走,以免自己跌倒。



不要跌倒。不要让别人讨厌。一步一步走茌钢索上。



无论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多么滑稽,在敦子自己发现之前……



我都要默默陪在她身旁。



安养院的房子出现在前方。听到「银城」这个名字时,牧濑笑说:「是汽车旅馆吗?」这栋感觉像中世纪欧洲城堡的房子看起来也很像汽车旅馆,想到刚才走了这么一大段路,会以为自己是来营救睡美人的王子。



小昴,我现在就去接你的爸爸!



站在和时尚外观很不相衬的透明玻璃自动门前,在大厅发现了熟悉的运动衣身影,是我们学校的运动服。那个人拎着装了鲜花的水桶,难道是学生会的同学来当义工吗?不。



——敦子!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



当我八点半和大叔一起出现在安养院时,大沼阿姨露出狐疑的表情看着我们,但我根本没时间理会这种事。因为想对大叔下毒手的或许是大沼阿姨和其他职员,所以不能大意。那些老人也不例外。



总之,今天一整天,我都要和大叔形影不离。我没有把杀人预告的事告诉大叔,我想他不会相信,而且,如果他说不想把我卷入这件事也很伤脑筋。



我们和平时一样打扫馆内,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上午的时间。吃午餐时,我故意对大叔说:「我觉得你的菜看起来比较好吃。」鼓起勇气帮他试吃了每一道菜,也都没有发生任何状况。



下午要协助插花社的活动。



花店把装在水桶里的鲜花送到大门口,由我们搬去多功能活动室,再排放桌椅、花器和花剪,但大叔却在门口把装着紫色土耳其桔梗的水桶弄翻了。



啊,大叔……



以大叔总是在不对的时候闯祸的习性,这个时候应该会有访客出现。看吧!果然有人来了。那个人影越来越近——穿着粉红色T恤和牛仔裤,盾上挂着很像LIZ LISA的包。那个人——



是由纪!



为什么由纪会来这里?来看她阿嬷吗?不,水森奶奶还在住院,而且,由纪不可能来看她阿嬷。预告杀人的果然是由纪吗?……



自动门打开了。由纪似乎发现了我,她似乎想对我说话,却发现了入口的惨状。她「啊!」地叫了一声,一脸受不了地看着我。



不,那不是我弄倒的,我立刻回头看着身后的大叔。



由纪也顺着我的视线望去。她露出惊讶的表情走向大叔,大事不妙了。



大叔看到由纪时,露出「咦?」的疑惑表情,然后恭敬地一鞠躬说:「原来是水森奶奶的外孙女。」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我陷入绝望,站在大叔身旁对由纪笑着说:



「由纪,好久不见。」



「你在这里干嘛?」



「补之前缺席的体育课。」



「……早知道应该和你通简讯。」



她若无其事地用不屑的口吻说。她说话的语气让我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由纪转头看着大叔。



「谢谢你前几天救了我阿嬷。」



她挺直身体,深深地鞠躬。终于切入正题了。她有什么打算?



「不,没事,你不必特地……」



大叔抓着头,也向她鞠躬。



「但是,今天我来是有其他事想拜托你。」



由纪抬头直视大叔。有其他事拜托大叔?她该不会对大叔说:请你让我杀了你吧?



「你知道你儿子明天要动一个很危险的手术吗?」



「什么?!昴吗?」大叔十分惊讶。



我也很惊讶。为什么由纪认识大叔的儿子?



「拜托你,请你现在马上和我一起去医院见你儿子。」



「我没有权利和我儿子见面。」大叔垂头丧气地说。



「但是,他想见你。他在七夕的许愿卡上许愿,希望可以见到你。」



「怎么会?……但……」



我察觉到大叔手足无措。他应该很想立刻飞奔到他儿子身边。大叔,别烦恼,不必烦恼。



「真是的,虽然我搞不清楚状况,但你赶快去看你儿子吧!你枕头下也放着他的照片,一定很想见他吧!」



「啊……!」他露出「被发现了」的表情。



「真的拜托你,请你成全他的心愿。」



由纪的腰比刚才弯得更低了。我已经好几年没看过她这么努力做一件事,可以感受到有温度的由纪了。这件事居然会让由纪有这种举动。



「大叔!」我对犹豫不决的大叔忍无可忍。



「那等我打扫完这里,做完插花的准备工作……」



大叔虽然说得很无力,但他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种事让敦子做不就好了吗?」



「啊?!」什么?她试图把我撇开的说法是怎么回事?多亏我在后面推一把,大叔才终于下了决心,况且……



「不行。」我不能让由纪和大叔单独行动,也许由纪是以大叔的儿子为藉口把他骗出去。「是大叔打翻的,必须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完之后才能离开。如果想要大叔早点做完事,由纪,你也可以帮忙。」



我必须在一旁监视。



「……真是没办法。要做什么?工具呢?」



由纪一口答应,开始捡起地上的花。当大叔拿来拖把时,她立刻走到门口说:「我从门口开始擦。」用拖把擦着满地的水。



尽管她没有力气拎水桶,但走进多功能活动室,她确认了桌子的位置后,开始放铁管椅。虽然大叔打翻花和由纪突然造访浪费了不少时间,但准备工作很顺利,只不过大叔仍然笨手笨脚的,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儿子,他做的每件事都让由纪摇头叹气。啊,他没救了。



「为什么桌上还没铺报纸就放花器?……我觉得你给人的印象也差太多了。」



大叔露出好像小狗般的畏缩眼神。由纪不必这么凶嘛!



「其实救水森奶奶……救你阿嬷的是草野。」



大叔满脸歉意,突然说出惊人之语。



「大叔!」他为什么把这件事说出来?由纪看着我。



「那个,我只是刚好在用吸尘器吸地,发现水森奶奶被麻糬噎到了……啊,但我并不是想救她,对了,是辞世词,不对,而且,我也不知道她是你阿嬷。呃……对不起!」



既然事情已经曝光,只能道歉了。我深深鞠躬,头几乎快碰到地上。



「你别这样啦!不然这里的人不就知道我家的事了吗?两、三天后,我阿嬷还会回来这里。我很庆幸她没有死,谢谢你。」



「嗯?」我抬起头。从由纪的脸上看不到她的感谢,但也不像在生气。这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看着她的左手。



「我想了很久,最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由纪看着大叔。



「我刚才说,我觉得印象差太多了,不是这个意思……听说你之前在东洋房屋当业务员,很能干,业绩第一名,公司招待你们全家去迪士尼乐园玩。」



「你怎么知道……」



「你儿子同病房的小鬼告诉我的。应该是你儿子向他夸耀吧!」



大叔低下头,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泪水甚至滴到了地上。由纪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偷偷地向由纪咬耳朵,告诉她大叔因为被冤枉是色狼,结果遭到公司开除。



真的是被冤枉的?由纪向我确认。



他看起来就很好宰的样子,不是吗?由纪也很有同感。



「也许是因为发生过这种事,所以做每一件事都格外小心,也很在意别人的眼光,结果反而弄巧成拙。但是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迷失自己。不要只看着自己的脚下,要把眼光放远。大叔,你儿子还在等你呢!」



「……我去换衣服。」大叔抬头说。



「谢谢你。」由纪向他鞠躬。



预告杀人的不是由纪。要不要告诉由纪,请她恊助我保护大叔?话说回来,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由纪正在为实现大叔儿子的心愿努力,我不能再增加她的负担。



大叔还是由我来保护他。现在是下午两点,还剩下十个小时。



*



还有一站就到S大学附属医院了。我们三点多离开「银城」,大叔说「我去换衣服」,但并不是去更衣室,而是回家换衣服,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久。



快了,我很快就可以完成小昴的心愿了。我耳边似乎可以听到他说:「姐姐,谢谢你。」但如果他说「两位姐姐,谢谢你们」的话该怎么办?



我失算了。我没想到敦子也会跟来。



这是我一个人的计划,我费尽了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一步,敦子却坐享其成,我觉得很不甘心。



但是,当大叔畏缩不前,迟迟下不了决心时,是敦子说服了他。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似乎不只是同事而已。他们之间有一种亲密感,敦子又提到「枕头」,难道他们在交往吗?



虽然她叫他「大叔」,但当他换上洁白的马球衫和牛仔裤时,觉得他刚好挤进喜欢年长者的敦子能够接受的范围。再加上他们两个人都阴阳怪气的,如果倾诉彼此的烦恼,或许会相互吸引。



但如果他们在交往,举止就有点奇怪了。



奇怪的是敦子。



她说走路的时候可能会被车子撞到,所以要搭计程车去电车车站。到车站上楼梯时,又说我们要分别走在大叔的两侧,还说站在月台的最前面很危险。离开老人安养院后,她一路上部细心照顾大叔,简直就像是保镳一样。她是不是误以为大叔是器官捐赠人?



搭电车时,大叔也坐在我和敦子中间。原本我想问敦子关于大叔被冤枉是色狼的事,以及他离婚前那个家庭的事,结果完全没有机会。



即使现在,敦子也全神贯注地警戒着站在大叔前那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的男人。当电车摇晃,那个男人身体向前晃动时,敦子抢在前一秒稍微直起身体。



敦子在保护大叔时的表情太酷了。虽然她的动作还是那么夸张,但相隔一段时间没有见面,敦子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



下了电车后,大叔提出:「我去买一些伴手礼。」



刚才我们已经在老人安养院等了半天,这个大叔现在又提出这种要求。难道他不想赶快见到儿子吗?再怎么迟钝,也该有个限度吧!



「因为好久没见面,难免会尴尬,更何况总不能空着手去嘛!」



敦子帮大叔解围。少数只能服从多数,于是,我们去车站旁的购物中心买伴手礼。



但是,大叔犹豫不决,迟迟无法作决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医院就在附近,当我们经过水果区时,看到好几个包装得很漂亮的水果篮。



「这种的应该不会出差错吧!」大叔停下脚步。



「对了,要不要选有苹果的水果篮?你可以削苹果给他吃。」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提议太棒了。因为小昴快死了,大叔在最后表现出父亲的关怀,小昴一定会欣喜若狂,炒热感人的一幕。



「我不太会这种……」大叔很不干脆。



他又在畏缩了。他为什么总是用这种方式说话?难道他不想让他儿子高兴吗?



购物中心响起报时音乐,五点了。采访时间到七点为止。我已经忍无可忍,拿起正中央有一个亮亮的苹果、绑着蓝色缎带的三千圆水果篮走去收银台。



我们在小儿科病房的护理站柜台前逐一登记名字,大叔也登记了。之前肉包子给我的纸条上写的是平假名,原来他叫「高雄孝夫」。好奇怪的名字,但多亏了这个名字,否则我可能找不到他。



或许是病童的父亲下班后来探视,每个病房都比白天热闹,有许多病房敞开着门,从里面传来欢声笑语。但是,走廊最深处的双人病房关着门。



也许肉包子等得很着急,他或许安排了什么节目。于是,我请大叔和敦子等在走廊上,我一个人先进了病房。



当我敲门后走进病房,肉包子和小昴同时看着我,露出惊讶的表情。难道他们在说悄悄话?



「樱花姐姐!」小昴兴奋地叫了起来。



「小昴,你好。你明天就要动手术了。」



我故意说得很轻松,走向里面的小昴病床。



「樱花,我托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肉包子问。



「说到做到。」我回头向肉包子竖起大拇指。



「好……没时间了,开始吧!」



听到肉包子有点紧张地这么说,我回头看着小昴。



「不瞒你说,今天我还带了一个人来,我可以叫他进来吗?」



「哦?是谁啊?你男朋友吗?」



小昴一脸兴奋地问。好戏上场,好戏马上要上场了。



「怎么可能?是更了不起的人——这是阿太送你的礼物。阿太,对吧?」



我第一次叫肉包子「阿太」。



「啊?……哦,对啊。」肉包子低下头。



「阿太,别害羞。我叫那个人进来啰!」



我走回病房门口,装模作样地缓缓打开门。



「小昴爸爸,请进。」



大叔呆然地站在门前。敦子缓缓推着他的背,大叔走进病房,然后冲到心爱的儿子面前。



——啊?!是肉包子?!



**



「小昴……」



大叔冲向坐在靠门那张病床上的男孩。



他就是大叔枕头下那张照片上的男孩,看起来比照片上更胖,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关系,但他没有特征的五官组合和大叔太像了。



由纪呆呆地看着坐在里面那张病床上的男孩。为什么?她费了这么大的工夫找到了大叔,难道不高兴吗?那个长得很帅气的男孩双手捧着苹果,向由纪扮了一个鬼脸。他们在打暗号吗?



太好了,终于顺利到这里了。没想到保护一个人这么辛苦,想要杀人的话,只要下定决心,或许在转眼之间就能够下手。但是,保护一个人时,由于不知道杀手什么时候出现,所以需要随时绷紧神经。虽然还剩下几个小时,但这里很安全。这种放心的感觉太棒了。



大叔……



他为什么不用力抱住他儿子,而是有点担心地在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他儿子的两、三步外停下了脚步。



「爸爸,我好想你。」



那个叫小昴的小胖子粲然一笑,大叔吸了吸鼻子,好像这才想起来似的递上水果篮。



「听说……你明天动手术……要加油哦!」



「哇,有苹果。谢谢。」



小昴开心地接过水果篮,放在自己的枕边。



「那位姐姐是谁?」



他皱起眉头,看着站在门前的我。



「呃,啊……她是我朋友。对不起,她自己跟来了。」由纪说。



好过分,居然这么说我,我很生气,小昴对我嘀咕了一句:「原来这就是日本第一啊。」说完,转头看着大叔。



日本第一?是指我吗?我很想问是怎么一回事,但眼前的状况不允许我开口,因为这是感人的父子重逢画面。



「爸爸,谢谢你来看我。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害怕哦!」



「一个人……你妈妈呢?」



「原来你们真的没有联络。妈妈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完全没办法来看我,阿姨每个星期会来一次,帮我带换洗衣服。」



「她生病了?她哪里生病?」



「妈妈的精神有问题……会不会是我让她太操心了?」



小昴垂下双眼。大叔走到他身旁,轻轻把手放在他的头上。



「……不是你的错,全都怪我。」



「因为你做了那种事,妈妈整天都在哭。爸爸,你别误会,我已经原谅你了。」



大叔猛然松开手。儿子这么看他,他一定很痛苦。



「小昴,不是这样的,爸爸没有做错任何事。」



「算了,反正都已经结束了。对了……爸爸,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老人安养院工作,是很棒的工作。」



「可以去天堂的工作吗?」



「嗯,对啊,虽然有时候也可能出人命。」



「是吗?那等我动完手术后,我想和爸爸一起住,这样妈妈的病应该会很快好起来。」



「是啊,爸爸也很想和你一起住。」



「真的吗?爸爸,太好了!」



小昴高举双手欢呼着,然后伸向大叔。



看到儿子索抱的动作,大叔流着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儿子的脸,双手用力抱紧儿子。



「——想得美!」



***



小昴扬起水果刀。



太一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



敦子纵身一跃。



高雄发出低声的呻吟。



鲜红的血溅在洁白的床单上。



鲜血在洁白的T恤上慢慢渗开。



烟火!烟火!烟火!



由纪的叫声响彻整个病房——



*



因果报应!下地狱吧!



——啊啊啊啊!



脑袋深处响起呐喊声。我听到「救命,救命」的叫声,还听到「请你原谅我!」,那是小学五年级的我在那天晚上的叫声。



鲜血从被割开的手背上喷了出来,染红了白色的睡衣,我的四肢渐渐发冷。啊,原来人就是这样慢慢死去的,已经有一半出窍的灵魂轻声呢喃着。



世界变成了发出白光的光团,我不想去那个可怕的世界,灵魂却渐渐离开身体——这时,有人用力握着我的左手。



「走吧!」



一个有力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敦子出现在我茫然模糊的视野中。她握着我的手,按了床边的护士铃后,不顾一切地冲向病房门口。



我被她拉着跑向门口。



我们穿越走廊,经过护理站前,按了电梯的按钮,但电梯门没有打开。我们绕去楼梯,两格并作一格地冲下楼梯。还剩下最后几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