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征兆与指引(2 / 2)
接着,丧葬屋轻呼神狩屋的名字,递出手里的东西。
看到丧葬屋手里提着的物品,苍衣和雪乃的表情都在一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
那是两人经常看到的物品。
这件曾被刚刚溅起的新血弄脏,而现在上面的血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物品————正是雪乃平时也在使用的市立一高学校书包。
2
身材娇小的媛泽遥火气喘吁吁地快步小跑。
由于覆盖天际的阴云,住宅区的夜色看上去比起实际时间更为深沉。身穿制服的遥火穿过被黑暗与街灯笼罩的住宅区小巷,来到了离自己家不远的公寓大楼。
这里是横川麻智家的公寓。
刚才麻智打来了“有事商量”的严肃电话。遥火挂掉她的电话之后,立即从家里飞奔而出,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了这里。
公寓大楼耸立在阴云笼罩而显得异常低矮的天空下。
这是一栋修建雅致的砖色建筑物,庭院的地面铺设着干净的白色瓷砖。
这座公寓是将近十年前,在遥火上小学时盖起来的。
但是公寓大楼被维护得很好,看不出实际修建年数。楼体没有丝毫陈旧感,设计也颇有情趣。
麻智一家是在大楼刚盖好时搬进来的,从那之后,遥火也来玩过好几次。
麻智的父母都从事着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工作,回家很晚,有时夫妻双方都会彻夜不归。因此,这座安全措施严密的公寓大楼对于童年时代的麻智和比她小四岁的弟弟来说,是个可以安心居住的地方。
在懂得人情世故之前就一直住在普通住宅里的遥火,从小时候起就很羡慕这座雅致的公寓大楼。不过,现在她早就看习惯了。熟悉的公寓大楼就在面前,在灯火辉煌的大厅灯光照射下,遥火喘着气快步走进玄关。
遥火站在公寓大楼自动门的对讲机前,按下麻智所住的房间号码。倘若没有里面的住户打开自动门,没有钥匙的访客是无法进入公寓大楼的。
刚刚按下的房间号码在控制面板上显示为红色,呼叫也同时开始。在机械的荧光灯光亮之下,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平淡的呼叫铃声在大厅中回荡。
接下来,只要通过对讲机说出自己的名字,入口就会打开。
虽然平时应该是这样,但这一次呼叫铃声忽然中断,接起对讲机的声音响起后,遥火还没来得及报上姓名,入口的自动门就忽然发出机械音被打开了。
“咦……?”
遥火注视着突然敞开的自动门不禁语塞。
平时的麻智会回应她的拨号,而遥火报上名字,适当地用访问朋友家时应说的话寒暄几句。
但是,今天两人之间的问候完全被省略了。入口无声无息地悄然敞开。
纯白而无机质的荧光灯光亮投射在大厅之中,通往公寓大楼内部的入口连接着空荡荡的通道。
“……麻、麻智……?”
“…………………………”
遥火忍不住呼唤着朋友的名字,但是对讲机那头没有回答。
不过,遥火没有继续等待回答的余地。敞开的自动门很快开始合拢,遥火慌忙向自动门内跑去。
咣当——
自动门发出轻微的声响,在飞奔进来的她背后自动关闭。
因为是自动门,只要走到附近,门就会自动打开。虽然明白这一点,但是“被关起来”的讨厌印象还是在遥火的胸口暗中扩散。
有些不对劲。
也有些奇怪。
不安的预感如同黑色的海绵吸入她的思考,但遥火还是将心中的不安解释为对麻智的担心。遥火接到了麻智说要商量事情的严肃电话。那么,对于遥火来说,她就绝对无法忽视这个电话。
从一开始就没有其他选择。
“……”
遥火下定了决心。即使感觉到有些异常,她还是向公寓大楼内部迈开了步伐。
雪乃曾嘱咐遥火说“如果遇到什么异常就给我打电话”。但是,遥火不认为现在感到的异常是需要报告的那一类。
雪乃所说的异常是指心灵现象。
而麻智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为了赶到有事要跟她商量的挚友家中,遥火穿过被荧光灯点亮的通道。
她站在电梯前,按下按钮,乘上电梯,又按下十层的按键。
目的地是十层。
那里是最高的一层。麻智家就是位于那一层角落里的套房。
电梯的门关上了,伴随着漂浮感,金属箱开始上升。小小的金属箱内充斥着沉默和摩擦的机械音。此外还有自己的呼吸声和荧光灯的光亮。
遥火孤零零地站立其中。
经过感觉十分漫长,其实相当短暂的数秒后,电梯停在了十层,敞开大门。
当电梯门打开时,一条笔直的通道映入眼中。通道另一头依稀可见的房门里面就是麻智的家。
房门大开。
“………………!?”
遥火吓了一跳。贴有“横川”铭牌的房门肆无忌惮地敞开着,似乎没有光亮的室内看上去有如地狱的深渊般阴暗。
遥火快步跑向前方,穿过笔直的通道,来到麻智家门前。她将手搭在入口处,伸出脑袋窥探房内。玄关、走廊和里面的房门全部陷入了黑暗,走廊处洒下的淡淡光亮也沉入阴影之中。
球鞋被随意踢到一边的玄关连接着室内走廊,只有黑色雾霭般的黑暗与仿佛会吸入声音的静寂充斥其中。
遥火的视线投向走廊的另一端……就在这时,她忽然注意到某件事,于是她仿佛被弹开般退回身后的玄关。
“!?”
遥火发现那双被脱掉的球鞋正是麻智今天穿在脚上的鞋。刚才她一直没有注意到,那双原本是白色的球鞋已被大量的血液弄脏,现在被染成了红黑色。
“什么…………”
什么?怎么回事?遥火想说出类似的话语,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麻智受伤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这样的出血量不容小觑。
前所未有的强烈不安和担心在遥火的胸口蠢蠢欲动,脑海中也蒙上了一层阴影。麻智没事吗?还有她家里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麻智的家完全被阴影覆盖,一片寂静。
遥火向房内畏畏缩缩地搭话。
“麻、麻智……你在家吗……?”
她战战兢兢的声音在漆黑的静寂之中显得格外大声。
听上去过于响亮的声音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在走廊和玄关之中回荡,最后像是被吸入了房内的黑暗中一般彻底消失,没有留下一丝余韵。
“………………”
宁静再次支配了她的听觉与面前的房间。
咚、咚、咚——遥火听到胸口由于紧张而拧在一起的心脏跳动声。
在这套失去光明的房子中,她没有听到任何回答。但是,刚才至少有人接起对讲机并打开了自动门,所以里面肯定有人。
沉默着打开了自动门的某人。
无边无际的静寂黑暗。
遥火犹豫不决地思考着——要不要走进去呢?这里发生了什么?麻智呢?她的弟弟小亮呢?
想到这里时,遥火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的不安和犹豫并没有消失。不过,比起这些,更为强烈的责任感驱使遥火走进麻智的家中,以便确认自己刚才想到的问题。
强烈的恐惧和不安,以及压倒这些感情的强烈责任感,在她的心中形成了巨大的漩涡。遥火的精神已经紧绷到极限,只要松一口气说不定就会大喊出声。庞大而膨胀的感情在心中不停肆虐。
自己的心变成了容纳浊流奔腾的皮囊。
她必须前进。必须确认麻智是否平安无事。遥火将渗出汗水,微微颤抖的手从入口处的墙壁上挪开。
只是无法触碰任何物体这件事,就让遥火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无助。她走进黑暗的玄关,脱下自己的鞋放在被血染红的球鞋旁,按下走廊电灯的开光,但是灯光没有就此点亮。
灯光无法点亮的异常似乎也变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遥火紧张地吸气呼气,透过袜子感受着木地板的冰冷,开始在阴暗的走廊上行进。
玄关连接着一截短短的走廊,两侧排列着数道房门。麻智父母的房间、厕所与洗手间。那扇位于走廊尽头,与起居室相接的房门浸没于阴影之中,挡住了前行之路。
麻智的房间就在房门的另一头。
遥火面朝着那扇房门,向阴暗的走廊迈出脚步。
咚、咚——穿着袜子的脚步声听上去尤其响亮。只是向前迈出一步,从屋外通道射入的光亮就变弱一分,黑暗越来越浓密,而视野也越来越暗。
遥火来到了房门前。
从通道那边射来的淡淡光辉在门把手上映出微不足道的暗淡光泽。
遥火把手伸向门把手,又犹豫不决地停下了动作。她竖起耳朵,感受着里面的氛围。于是,她隔着房门感到了寒冷而阴暗的浓密气息正在向这边扩散,甚至触碰到皮肤的错觉。
“…………………………”
此外,还有无边无际的静寂。
在房门那头不断扩散,连掉下一根针都可以听见的寒冷静寂。
然而,遥火紧绷至极的感官觉察到一股隐藏在那份宁静中的气息。在房门另一端静静沉淀的黑暗之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和动作,但却蠢蠢欲动的恐怖气息。
那里有着什么。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绝对不可能是麻智。
没错,那个蠢蠢欲动的东西没有人类的气息。它一动不动,也没有呼吸的声音。
那是仅仅作为肉块存在于此的生物气息。
如果用强烈的语气来形容的话——那根本就是被残杀后剥掉肉皮吊起来的死肉气息。
房内当然不可能有这种东西。但是,遥火的感官从房门对面捕捉到的黑暗之中,的确清清楚楚地存在着这种难以形容的气息。
“………………”
不祥的预感转化为寒气,抚弄着她的脊背和手脚。
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遥火微微颤抖的手还是紧紧握住了冰冷刺骨的门把手。
她用颤抖的手拉下门把。
接着,房门缓缓地打开了。
房门发出“咯锵”的轻微声响,敞开一条狭窄的缝隙。
遥火继续推开房门。望不到尽头的黑暗迎面而来。
起居室中的空气迅速流淌到走廊之中。接下来,混合着浓密金属味的空气以让人喘不过气的程度涌入鼻子和嘴巴。
那是血腥味。
“唔…………!!”
呕吐感在胃里翻涌。最糟糕的预感让她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麻智!?担心麻智的冲动却驱使她冲入房中。在踏入房内的瞬间,血腥味变得愈发强烈了。然而,在将近二十曡大小的起居室中只有伸手不见五指,沉淀在空气之中的浓密黑暗。
她只能依稀看到淡淡的影子,却完全看不清房内发生了什么。
遥火很熟悉这个房间。房间的一侧设有柜台与厨房,另一边是餐桌。而在她此时站立的入口正对面,应该有一扇镶嵌在墙上的巨大窗户和米色窗帘。
而此时,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将屋外原本已经异常昏暗的亮度彻底遮蔽。房内因此陷入极致的黑暗之中。只有窗帘上方与墙壁的交界处漏出少许模糊的光亮。
遥火根本没法看清房间内的各个角落到底有些什么。
她只能通过窗帘上方漏出的光亮勉强辨别出通往窗户的通道。
遥火在墙上摸索着电灯的开关。
她很快就找到塑料面板并按下开关,喀嚓声响起后,灯光依然没能被点亮。
“………………”
为了找到光源,她只能拉开窗帘了。
她不得不做。因为紧张而受到限制的思考逼着她仅仅专注于这一种方法。
遥火的脚踏入一片漆黑的房间,一步又一步向窗帘方向靠近。呼吸着与铁锈味类似的血腥气息,从阴暗的房内某处传来的气息触碰着皮肤,她穿着袜子的脚在冰冷坚硬的木地板上又挪动了一步。
咚。
踩踏地板的沉闷声响。仿佛被木地板渐渐剥夺体温的触感。
在黑暗之中无法触碰任何物体的感受,就像置身于无边无际的宽广空间中一样无助。
遥火战战兢兢地挪动脚步,不安和紧张在胸口不断膨胀,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寒气触碰着肌肤,汗毛全部倒竖起来,手脚身体都渐渐绷紧。
咚。
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只是直视着前方的黑暗中窗帘所在的位置。
她可以听到自己“呼——呼——”的喘气声。恶寒在体内来回流窜,自己的面部仿佛痉挛了一般撑起僵硬的表情。
咚。
即使如此,她紧绷的脚还是不断向前挪动。
还差一点就能碰到窗帘了。还差一步。就在她踏出最后一步并摸到窗帘的布料时,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忽然发生了彻头彻尾的变化。
唰啦——
湿漉漉的声音响起。
“………………!”
冰冷湿润的感触很快透过袜子在她脚底的皮肤上扩散。
恶寒嗖地一下从背部长驱直上,全身的皮肤同时生出鸡皮疙瘩。袜子被弄湿的触感扩散到脚底之后,又沿着越来越湿的布料爬向脚踝。
地板完全湿透了。
强烈的血腥味向四处飘散。意识到这个事实的遥火全身紧绷,一动也不动,只是睁圆眼睛注视着眼前的黑暗,甚至无法呼吸。
空气紧绷到了可怕的程度。
无法动弹。
好想哭。
她终于察觉到了。
此时的她握着窗帘站在窗边,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她察觉到,就在自己的身旁——直立着某样东西。
“…………………………………………!!”
她一动不动。也无法发出声音。
有什么东西就在自己身旁。感觉不到任何动作和呼吸的寒冷氛围在黑暗之中俯视着自己。
就好像一旦自己动起来,接下来的瞬间就会发生恐怖至极的事一样,遥火连呼吸都无法做到。
只要拉开窗帘就能看清那里有什么了。但是,她知道拉开之后会面对更为恐怖的场景,所以只是攥着窗帘,在寒冷的黑暗之中瑟瑟发抖。
“…………………………………………”
静静地站在一旁,有如死人一般的寒冷气息。
周围的空气和紧绷在胸口之中,随时都会压扁心脏般的紧张。
不过,一切不可能永远保持这样。暴露在血腥味和身旁某物的气息之中,大脑几乎已被恐惧吞噬,但是身处黑暗中的她还是向抓住窗帘的手一点一点地贯注力量。
————不得不看。
她微微颤抖的手拼命用力。
双手因为恐惧而凝固不动。只是让如同受到空气挤压的僵硬手臂轻轻一动,仿佛就需要肌肉酸痛关节碾压的强大力量。
本能在阻止自己拉开窗帘。
她的本能高喊着“不要看”。即使如此,她的意识还是为了搞清楚这个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断向本能竭尽全力固定住的手臂释放出几乎快要摧毁肉体的力量。
————她不得不看。
她的手不停颤抖。
————必须看清这个房间。
颤抖的手将窗帘拉出一道针尖般的细缝。
————必须看清这个房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缝隙被拉至书脊粗细。
————必须看清直立在自己身旁的东西……!
窗帘的缝隙被渐渐拉开,越来越宽,越来越宽,直到最后她猛地将窗帘扯向两端,以至于窗帘箍几乎滑脱。在这个瞬间,夜色投映在玻璃窗上,朦胧的光亮透窗而入————
遥火与吊在自己身旁,向地板流下一道血线的少年惨死尸体四目相对。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口中迸发出震动口腔的惨烈叫声。
被朦胧夜色笼罩的房间有一部分已经彻底变成了鲜血的海洋,在即使有小孩拉扯也不会断裂的特制窗帘滑道上吊着一具脖颈被深深割裂,腹部也被剖开的裸体小孩尸体。
翻着白眼的尸体俯视着下方,由于亮度不足,暴露出深深伤口的脖颈流出看上去已是黑色的血浆,并随之沾满全身。被剖开的腹部内部空空荡荡,仿佛食品加工厂的肥牛一般暴露着内侧的皮肉。
那是麻智还是小学生的弟弟。
夜晚的光亮投射在他的脸上显得无比苍白。仰望着这幅场景的遥火抓着自己的脸,发出几乎震坏耳朵的惨叫声。
她的全身都绷紧了。下巴、手臂和身体都像拉紧的琴弦一般僵硬。从她张大到无法动弹的口腔深处,不断溢出凄惨的叫声,房内因为寒冷而凝固的空气仿佛都为之撼动。
但是,恐怖没有到此为止。
在吊起的尸体后方,似乎还隐隐约约地藏着什么。
那东西缓缓地从沾满血污的尸体后方探出脸来。那对充血的双目满眼通红,脸上浮现着坏掉般的可怕笑容,在黑暗之中也能分辨出它的左手握着刀刃被鲜血玷污的菜刀——那是麻智的脸。
“!!”
在视线相交的瞬间,那东西从尸体的阴影中飞蹿出来。
它沉默着露出满面笑容,以不带一丝感情色彩,迅速到可怕的机械动作瞬间贴到了遥火面前。
那是俯视下方,如同坏掉般的疯狂笑容。混合着体温的猛烈血腥味扑面而来。
遥火发出了惨叫声。她恐惧地大喊。在她喊出来的瞬间,那东西依然面带夸张的笑容,用手指已被强行折断并布满血脂的右手抓住她的领子,保持着脸上的笑意,高高地举起手中的菜刀。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遥火紧绷的身体由于过度恐惧,条件反射地加以反抗。她的身体猛地一缩,为了躲开抓住领子的可怕右手,以惊人的力量向后挣扎。接着,她制服的领子“嘶”的一声扯破了,那些扭曲的手指也伴随着恐怖的声响进一步折断,抓住领子的手终于松开。而她的身体为了尽量远离那东西,拼尽全力撞向它的躯体。
窗玻璃被撞碎了。
被撞的麻智由于地板上的血迹脚底打滑,身体忽然撞在窗户上。一瞬间,镶嵌在窗框里的玻璃发出刺耳的声响四分五裂,麻智的身体就这样飞出了公寓大楼。
“!!”
遥火因为冲撞反弹的力量倒在地上。在她的面前,麻智的身体伴随着狂躁的惨叫声与破坏声从视野范围中彻底消失了。屋外没有阳台,这是一扇内嵌式的窗户。而且,麻智的家在公寓的最上层。从十层的窗户飞出的麻智就这样不断下坠————“嘭咚”一声,如同某种沉重而湿润的物体撞在地面并溃烂的讨厌声响轻轻传入倒在地上的遥火耳中。
一片寂静。
宁静重返房内。
“…………………………咦?”
麻智惊愕地注视着麻智消失的地方。
她瘫坐在地面,呆呆地仰望着窗户上的空洞,以及可以从那里望到的夜空。
惊呆。
失语。
就在这时,覆盖天际的厚重阴云忽然被高空的气流吹散,巨大的月亮缓缓地现身于云间的缝隙之中。
月光闪耀——
寒冷的光芒瞬间穿越云间倾注在地面上。
仿佛让空气变得朦胧的白光从天而降,冷冰冰地充溢四周,巨大的窗户与房间瞬间暴露在满月的清冽光辉之中。
“…………!!”
她屏住了呼吸。
光芒四溢。
面前笼罩着月光的场景,如同正在燃烧灵魂一般凄惨无比。
投入月光的窗户两侧覆盖着已然拉开的窗帘,由于从地板吸入了大量血液,窗帘的布料仿佛燃烧着血色的熊熊火焰。
如同火星般四溅的鲜血从窗帘弥漫到窗玻璃,透过月光散发出疯狂而妖冶的光辉。
用血液描绘的火焰宛如从火炉之中探身而出,而麻智消失的窗户占据了自己的全部视野。银白色的月光和光溜溜的惨白色——————无数死掉的婴儿面部和手掌一起浮现在窗玻璃上,贴在窗户的另一面盯着这边。
仿佛是从焚烧自己躯体的火焰之中窥探这里。
它们一直盯着自己。正如记忆中透过几乎已经变成灼热火炉的汽车车窗,天真无邪地盯着她的可怜婴儿一般。
“…………………………!!”
她茫然地眺望着眼前的场景。
在眼睛圆睁的遥火面前,面色惨白的婴儿布满了整扇窗户。它们的脸如同融化了一般同时露出恐怖而纯真的满面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