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一章 苍衣与雪乃(1 / 2)



1



时间回溯到十天前。



“很抱歉突然叫你过来,‘无名’。”



喧闹声与飞机发出的刺耳声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在寒风凛冽的飞机场某处,刚刚从出租车上走下的青年对同行的女性说。



说话的青年戴着一副时代感错乱的系带眼镜,他乱糟糟的头发中混有若干白发。



寒风将青年本来就不成体统的头发吹得更乱。被称作“无名”的女性则以严肃的声音回答“神狩屋”鹿狩雅孝。



“别在意,‘神狩屋’。我们向来如此。”



女性口中清晰的话语跟神狩屋有些迟钝的声音形成了鲜明对照。而女性的装扮也跟神狩屋大为不同,她如同杂志模特般飘逸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女性又将戴着浅色墨镜的双目移向神狩屋,与他正面相对。



“你要去北海道?”



“没错。然后在今天之内赶到长野。”



女性回答了神狩屋的提问,耸了下肩。



“毕竟是我的职责嘛。”



说话的女性身旁放着一个巨大的带轮旅行包,最外侧的口袋中夹着一本时尚杂志。



“你一直都是这么辛苦呢。”



“我喜欢旅行。”



女性抚摸着自己被染成茶色的波浪长发,露出严肃的微笑。



但是,她的话中明显含有“如果是普通的旅行就更好了”的言外之意。



他们的谈话到此告一段落。



过了片刻,女性突然再次开口。



“…………那个新来的孩子,不会有问题吧?”



女性的视线从神狩屋身上移向三小时前自己所在的城市上空,忽然转变了话题。



“是说白野君吗?”



“嗯。”



女性点了点头,回应神狩屋。



“就我听到的内容来说,他的‘断章’很糟糕。‘理解并共有对方的噩梦,在此基础上表示拒绝,把噩梦归还到无法继续维持的所有者身上’————糟糕至极。”



女性有些担心地说。而神狩屋也点了点头。



“是啊……他的‘断章’倘若成为我们的敌人,恐怕会成为最为严峻的致命武器。”



神狩屋担忧地摩挲着下巴。



“我们必须多加小心。一旦中了这种‘断章’的‘效果’,跟‘噩梦之泡’有关的人基本上都会化为‘异形’死去。即使是‘绝对不会死去’的我,恐怕也不例外。”



神狩屋说出他的分析。但女性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笨蛋。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哎?”



“那孩子很痛苦。他是唯一能够理解并共感杀害对象的人。”



“嗯……”



听到女性略带怒意的话,神狩屋的表情变得尴尬起来。



“而且,他的发动条件是‘拒绝他理解的对象’,这也就是说他比什么人都害怕‘那件事’。作为‘骑士’来说,他的‘断章’确实很有用,但如果不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愿来做,就太过残酷了。……虽然我们‘断章保持者’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困扰就是了。”



“…………也是。”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今天却也对他说了过分的话。”



神狩屋的视线瞄向下方。女性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关于……记忆的事吗?”



“嗯,希望你之后能替我打个圆场。”



听到女性的拜托,神狩屋本来就很困扰的表情越发为难了。



“我会尽力的,不过恐怕很难。他这个人很较真……”



“太糟了。”



女性把手撑在额上,微微摇了摇头。



“他不要成为‘骑士’比较好。”



接着,女性的眉根皱成一团说。



“很危险,还会破坏心灵。而且成为‘骑士’的人都是头脑有些不正常,或不那样做就不行的人。但他哪种都不是。”



“是啊……”



“而且还是一个悲剧。”



“……悲剧吗?”



“是的。居然是共感与拒绝……对于活生生的人来说,感情可是如同呼吸一般自然啊。”



“嗯……”



“他似乎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他自己可能还没发现……”



随后,女性停顿了一拍说。



“他总有一天会用那种‘断章’杀掉同伴。”



……就在此时,白野苍衣刚刚决心成为“骑士”。



2



神之噩梦造成的《灰姑娘》,最终让白野苍衣班上的一位少女消失了。



她是为苍衣所杀。不过,这个事实没有任何人发现————就连少女消失的事实本身都没有人察觉————日常再次开始运转。







对白野苍衣来说,学校就是苍衣所爱的“普通生活”。



苍衣热爱普通。



但是————



“……白野。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你。”



认真。



严肃。



这是苍衣和名为敷岛让的朋友认识以来,他第一次做出如此事态重大的表情。



早晨的私立典岭高中1-A教室。



苍衣一如既往地来到学校,坐在座位上,而同样上学的敷岛刚刚到校就把双手撑在苍衣的桌子上,突然用低沉的声音说。



“什、什么事?”



敷岛身穿制服衬衫,从高处俯视苍衣,这让苍衣有些畏缩。



眯着眼睛的敷岛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作为男人来说稍显纤细的苍衣与他困惑的表情映在镜片之中。



“……白野,我想问你一件事。”



敷岛平静而认真地盯着苍衣的眼睛说。



苍衣从未见过这样的敷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要说些什么,苍衣越来越不安,表情不由得僵硬起来。



“喂,我说你……”



敷岛慢慢地开口。



苍衣唔地咽了口唾沫。敷岛以世界即将终结般的沉重声音,严肃地向苍衣发问。



“你老实回答。”



“什、什么……?”



“跟你…………一起在车站前步行的超级美女是谁?”



“………………哈?”



敷岛庄严地提问。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摆好架势等待逼问的苍衣不由得呆呆地仰望这位高大的提问者。



“哎……!”



看到苍衣的反应,敷岛夸张地抚着额垂首顿足。



接着,他又以叹息不已的语气向苍衣喊道。



“不行,这可不行啊。装蒜是没有用的!”



“哎?哎?”



“我可是亲眼所见。昨天,你跟一位身穿一高制服的惊人美女一起走在车站前!”



“…………………………啊……”



话说到这里,苍衣总算搞清楚状况了。



他说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时槻雪乃。苍衣知道总有一天会暴露,但敷岛再怎么说也是迟钝一类的人,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敷岛的话让他以为是多么重要的事,没想要就是这个,这让苍衣没有跟上节奏,完全停止了思考。



“我还担心你最近怎么没有精神呢,看来我是白担心你了!”



“……”



“给我解释!解释清楚!”



敷岛咆哮着。



“呃,你说的应该是雪乃同学吧……”



“果然吗!”



“她是我的朋友……”



“你们在交往吗!?你居然能跟那种美女交往!我还把你当作朋友来着!”



“听我说!”



敷岛无视了苍衣的解释,仅凭自己的想象而怒吼。苍衣也对这样的他提出了抗议。



“还有就是别那么大声……”



总之,这份悲叹是敷岛式的玩笑,但话题本身并不好笑。



苍衣坐立不安地环视教室,班里的同学纷纷看向发出骚动的敷岛和苍衣。



“嗯?啊啊……抱歉。”



敷岛不在乎这种场景,只是面带一幅似懂非懂的微妙表情,放弃了大喊大叫。而且,他多半没搞懂吧。敷岛丝毫不懂深层次的人情世故。



“……请务必跟我多讲讲那位名为雪乃的美女之事。”



“…………”



苍衣对表情立刻认真起来的敷岛叹了口气。



该怎么说明才好呢。苍衣与时槻雪乃的相遇在大约十天前。



他们没有交往,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但苍衣对雪乃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责任感,但这种事他无法说出口。而且苍衣和雪乃的关系也跟普通的朋友略有不同。



关于他和雪乃相识的事,他无法对敷岛说出口。



没必要特意把学校之外的朋友当作话题来讨论,他也很难解释清楚。



雪乃是位超级吸引他人视线的美少女,这件事从敷岛刚才的反应中就一清二楚了,所以解释起来太过麻烦。更何况苍衣与她相遇时的事包含着无法对朋友和家人解释的异常情况。



从人类意识深处上浮,在现实中漏出的“神之噩梦之泡”。



苍衣和雪乃在“噩梦”带来的可谓是噩梦产物的恐怖异常现象中相遇。



时槻雪乃是一位自己由曾经遭遇的噩梦碎片——“断章”寄宿心中,同时又不断伤害自己的少女。她同样在噩梦之泡带来的灾祸——“泡祸”中生还,为此成为了聚集持有“断章”之人,帮助新的“泡祸”牺牲者的组织成员。



发源于英国,被称为“骑士团”的结社之“骑士”。



现在的苍衣也一样。雪乃和苍衣是“骑士”同伴。



如果苍衣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说出去,只会被人当成笨蛋罢了,一定会有人怀疑他是否正常。



他不打算把这个世界的秘密说出口。



他不能说。



不是因为不会有人相信。而是苍衣怕自己珍爱的平凡日常——勉强维持平衡的日常就此破坏。







十天前,苍衣用自己体内的“断章”杀死了化作“异端灰姑娘”的少女那天,苍衣遇到了“骑士团”中的“骑士”之一,一位女性。



“我好像是第一次见你呢。”



在一切结束之后,女性乘出租出来到隐藏着惨剧的学校。她着装高雅时尚,大衣的衣摆翻动着走到了学校前。



她的左手是巨大的旅行包。



甩了一下被染成茶色的波浪长发,她摘掉眼镜凝视苍衣。



第一眼看去,就知道她是一位十分爽朗的女性,但她注视苍衣的眼神出人意料地非常温柔。只不过这位女性有一点很奇特,她虽然是一位美女,但却有着与之相应的涣散形象。



一言以蔽之,就是“存在感淡薄”,但实际情况跟这个表现方式还有些不同。



她是美女,给人的印象也很强烈。只是她有些微妙地吸引别人注意她身上的细节,整体印象却无法凝聚成特定的形象,于是她浑身都缠绕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氛围。



“呃,您是……”



“我没有名字。新人。‘无名’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我的。”



她——“无名”就此回答了苍衣的提问。



“哎……?”



“这就是我的‘断章’。我的‘断章’可以吞噬姓名。”



她看着一脸惊讶的苍衣,忽然转换了话题。



“被我的‘断章’吞噬姓名的人,不会再有任何人认识。你们‘断章保持者’因为‘断章’的‘效果’持有抗性,但普通人无法看到也无法听到姓名被吞噬之人,即使碰到也不会察觉。”



取代了姓名的介绍,她如此解释。苍衣完全没有理解她话中的意思,但还是立刻察觉到了一层含义。



“也就是说……难道你的名字也……”



“没错。我的姓名已被自己的‘断章’吞噬掉了。”



她为苍衣的话点了点头。



“刚才的出租车也是趁它等待客人时突然乘上去。我用口红把目的地写在了玻璃上,司机多半以为是遇到幽灵了吧。”



女性嗤嗤发笑。苍衣带着复杂的表情表示认同。看到她时产生的奇特印象和她下车后出租车逃也似地向前冲,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对、对不起……”



“是啊。不过事出突然,也没办法。”



她又干脆地终止了话题。



“好啦,所以说我没有姓名。就用‘断章’的名字‘无名’来称呼我吧。我的姓名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包括我在内,不会有任何人记得它。



我是失去姓名意义上的死者,没有姓名的我在这个世界上‘从情报角度来说不存在’。我虽然在物理角度还活着,但在情报角度已经死了,普通人都不认识我,对我没有记忆。世界上存在着各种事物,但人类的认知只能通过他们得到的情报而来,对于人类来说,这个世界即是情报。看听摸就是所有的情报。能够直接认知存在于此的‘实体’之人,究竟是否存在呢?



世界就是情报。而‘姓名’就是分类情报的认知标签。没有名字就会成为‘谁也不是’,在人类世界中等于不存在。关于我的情报被人类认知为‘谁也不是’,也就是说,即是他们原本认识我,也会变成不认识。看到我的样子等于看不到,听到我的声音等于听不到。我的户籍和证件都还在,但他们看到这些物品时,也会认知为没有任何意义的文字。曾经关于我的记录都成为了没有意义的墨迹。从情报角度上来说,我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只有我的心灵和身体是我身为人类的一切。



……然后呢,这种名为‘无名’的‘断章’也会吞噬他人的姓名。而且,如果是吞噬物理上也不存在的死者姓名,那此人就等于完全从世上消失。……这样解释你明白了吗?”



“哎……?啊……差……差不多。”



听到她突如其来的解释和提问,苍衣困惑地点点头。



“是吗。你很好沟通呢。”



她涂着淡淡口红的嘴角浮现起一丝微笑。



但她的嘴角突然收紧,女性以包含着威严的声音向苍衣宣告。



“那么————现在你做好觉悟吧。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消除你的同班同学的‘存在’。”



“哎……?”



苍衣呆呆地仰望着她。



“你的朋友死得太过异常,无法将其公布于众。所以我们要把证据掩藏起来,让遇害的她的亲戚以为她失踪了。”



“啊……”



“但毕竟也有一个人类就此消失,比想象中更让大家感到缺失。要从这种状态恢复到安稳的日常生活,不把你那位同班同学的‘存在本身’消除就很难做到……



我会让你同学最亲的人也忘记她的存在,就像是她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她人生中的一切,包括幸福与不幸,喜悦与痛苦,一切的一切都会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殆尽。这就是我——‘无名’身为‘骑士’的职责。要记住。你的任务————就是记住那个消失的她,记得她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



“………………!”



没有姓名的女性缓缓地说。



“没有人会想起她。她的笑容和一切。”



“………………”



“只有你会记得。”



“………………”



“你会成为记得她存在过的唯一证人……”



“…………………………”







于是,苍衣再次回到他挚爱的日常生活。



那位名为“无名”的女性离开学校后,苍衣再也想不起那位自己杀死的同班少女之名。



她的容貌、身影、声音和结局……苍衣都还记得,唯独姓名无论如何都回想不出。这时他第一次实际体会到“无名”所说的“吞噬姓名”并非只是比喻。



教室中那个理应无人的座位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是那样一般,由坐在后排的学生补上,那一列座位的最后一个座位自然而然地空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连那个座位也被人收起来了,只有苍衣记挂着那块缺憾,这间教室却维持在最为平凡的日常状态。



一开始,这种太过理所当然的安稳————跟苍衣所知的时光太过不同的安稳,平凡到让他想吐。



即使如此,这也是苍衣最为挚爱的学校日常。



“……喂,白野。你在听吗?”



“哎……?啊,嗯。”



敷岛的手在苍衣面前晃着,把苍衣从不知何时陷入的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啊……不,抱歉。我没在听。”



“白野……”



他不由得联想到了雪乃。听到苍衣的道歉,敷岛十分惊讶,但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摇了摇头,表情严肃起来。



“不不不,差点就被你骗了。你忽然发呆是常事了,但只有这次我判断你是为了打岔做出的卑劣作战。”



“才、才不是。”



“快点,给我说清楚!你跟那位美女的关系!还有给我介绍一下!”



“呃……”



苍衣被逼向后退缩。没什么好说的。他完全没打算让雪乃跟敷岛等人见面,但敷岛这样认真地请求下去,不擅长拒绝别人请求的苍衣一定会真的答应他。



“好嘛!好嘛!”



“唔唔……”



敷岛的双手撑在苍衣桌上,整个身子都探了过来。



苍衣仰面避开视线。虽然理由不同,但苍衣这样做,看上去就像他们真的在交往,而他是在掩饰。



苍衣自己也觉得这样下去很不妙,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就是这么地不擅长拒绝别人的请求。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还深深牵挂着那位刚才自己联想到的少女。



“好了,快说啦!”



“不,呃……”



“好嘛!好……哦哦!!”



敷岛差点就踮起脚,把苍衣整个人都遮蔽在他的身影之中,但他质问苍衣的话被突然插向他侧腹的铅笔转变为交织着惨叫声的怪叫。



“什么……!?”



“你又在为难白野啊。”



敷岛捂着侧腹弯着腰,一手拿着铅笔的佐和野弓彦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旁。



他是敷岛从小到大的朋友。简而言之就是青梅竹马。这位少年身材瘦小,脸上没有表情,终日无动于衷,让人很难解读他在想些什么。



“但、但是佐和野也看到了吧!你也很在意对吧!?”



“是倒是啦。”



“对吧!?”



“但给出什么样的反应是决定人品的关键。用人类的等级来划分,你是……”



“是?”



“………………猿猴?”



“禽兽不如啊!?”



顺便一提,他的爱好是欺负敷岛。



“每天都有好几百万人饿死,汲取了可以拯救那些人的营养,你却只能想到这种问题。敷岛让,你丢不丢人啊。去死吧。”



“你至于说到这个地步吗!?”



敷岛瞬间就被佐和野拖进了他的节奏中,声音大了起来。



但是,敷岛的高喊被时机正好的教室铃声和等到这一刻才跨入教室的班主任佐藤老师给截断了。



“回到座位上。”



没什么干劲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学生们都陆续坐回座位,在骚动声中,敷岛目瞪口呆地忍住了话头。



站在讲台上的那个人戴着崭新的白色眼罩。



苍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注视着佐藤老师,他的胸口一片沉重。



那个伤口是苍衣造成的,但它已从老师的记忆中抹消。



将一切都包容其中的平凡日常。



“……”



苍衣将视线移向覆盖老师眼睛的眼带和那位消失的同学曾经坐过的座位。



接着,他在心中诚挚地发誓。



不会忘记。



我发誓。



不会忘记。这是——我的义务。



3



对时槻雪乃来说,学校只不过是尘世间令人烦扰的“义务”罢了。



当然了,高中并非义务教育。上学不是国家法定的义务,而是在雪乃因为“泡祸”而失去所有家人后养育她的伯父伯母之义务。



伯父和伯母都是有些软弱的老实人,没有孩子的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对雪乃她们很好。雪乃在三年前那场可怕的灾难中变成了孤儿,但他们理所当然地收养了她,对于从事狩猎“泡祸”这种罕见活动的雪乃来说,这几乎可以算是她唯一欠下的人情。



希望经历了悲惨事件的雪乃过上普通的幸福生活。



因此,至少要让她上完高中,甚至大学。



这就是期望着雪乃的幸福,善良却又平凡的伯父夫妇。



雪乃——在“骑士团”中被称作“骑士”,走在驱逐与隐藏“泡祸”活动的血腥之路上——即使如此雪乃还去上高中的理由,其实就是因为这个而已。







距离开班会还有十分钟,现在还可以算是课间。



咔嚓一声,时槻雪乃打开门走入教室的瞬间,教室的氛围明显改变了。



“…………”



一些像是碰到脓包的视线投向了她,雪乃却保持着沉默,走进教室。她冰冷而美丽的冰山面庞完全没有看向同班同学。雪乃面带漠不关心而又厌恶的表情穿过教室,坐在了窗边自己的座位上。



被扎成马尾的黑发上系着哥特式黑色蕾丝缎带,缎带如同在拒绝同学的视线般摇曳着。



这就是市立一高1年4班每天早晨的景象。



班里的大多数同学都把雪乃当成空气来无视,无法无视她的人就带着异常陌生而又好奇的眼神注视雪乃。投向雪乃的视线大多数都是因为她出众的外貌,但大家更加瞩目的,是她黑色水手服的袖子中露出包裹左臂的白色绷带。



这个班里没有人不知道那是自残造成的产物。



雪乃在班里被当成脓包对待,当然是因为她拒绝与他们交流,但决定性的因素还是她手上缠有绷带这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那家伙怎么到学校来了……?”



“不来也挺好嘛……”



从教室一角传来女生们窃窃私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