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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章 终结的起始(1 / 2)



1



……杜塚真衣子确信着一件事。



灰姑娘的两个姐姐一定是在灰姑娘失去鞋子的那段台阶上,被啄出眼球的。



去的时候一次。



回来的时候一次。



在那段台阶上,她们用蔑视的眼神看着灰姑娘,为了制裁她们的罪恶,才把双目剜出。



台阶是制裁罪恶的地方。



灰姑娘只失去了一只金鞋。



一定是因为她没有矫正母亲错误的罪恶被制裁了。



就像现在的真衣子一样。失去了一只鞋大概是失去一只脚的隐喻吧。



就像,现在的真衣子一样。



“………………”



真衣子的脚向前挪动,左脚发出小学生的雨鞋拖过地面的声音。



左脚被血涂满了,肉和皮如同被撕下的破布般拖在地上。本来就因为火伤而满是伤疤的脚已经失去原来的形状,真衣子的脚发出拖拽湿透抹布的声音,向前挪动。



每当把脚向前挪时,就会被跟脚连在一起的肉块拖住。



被垂下的肉块拽到的讨厌感触每走一步就从脚部长驱直上,皮肤快要撕裂,痉挛的疼痛像火焰般喷出。



吱啦、吱啦



破烂而裸露的脚下发出生肉般令人厌恶的声音。



皮肤剥落的脚掌。里面的肉踩在地面上时,如同脚被破坏殆尽的激烈疼痛就会冲入意识,真衣子沉默着迈步。



一直,一直走着。



她不想被人关心。如果在这一带坐下并被人发现,该对这只脚的伤口解释些什么呢,她发自心底地觉得麻烦。



真衣子如同要从人的身边逃开一样,拖着脚上烂掉的肉继续迈步。



虽然实际上她不管怎么走,也不会走向这座城里没有人的地方,但即便如此真衣子还是向这个方向一个劲地在路上迈着步伐。



真衣子拖着左脚的残骸,迈步。



跟拖着肉块的声音不同,这一步发出了咔嚓,咔嚓的金属摩擦声,小小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咔嚓……



是真衣子右手握住的金属摩擦墙壁发出的声音。



真衣子右手所持物品的前端,正随着她一边迈步,一边接触到身旁的墙壁。



那是勺子。



她拿着给病床上的母亲喂食用的大勺子,她将勺子前端不断接触墙壁,没完没了地向前走着。



这种行为没有任何意义。



只不过是偶尔拿在手里罢了。



跟小孩子无心拽着手里的木棒很相似。但是实际上跟这种行为最为接近的,是鸽子毫不区别掉落在地上的饵料和垃圾,来回走动这种出自本能的动作。



只不过是用嘴触碰眼前的东西。



咔嚓……吱啾……



坚硬的声音和柔软的声音每隔一步就会响起。



真衣子一边发出两种怪异的声音,一边沉默着走在路上。



已经是拂晓了。



阴郁氛围的天空已被薄薄的灰色光芒覆盖,真衣子有意选择的这条没有人行走的小路,也被柔和的光芒照射着。



已经是早起的人去上学的时间了。



真衣子整夜都像这样在街头徘徊,不停迈步。



失去皮肤这个结实表面的脚上肉块也简单地被泊油路剥除了,真衣子的脚已经变成从皮上露出骨头的样子。



暴露出的脚部神经直接触碰到柏油路上的凹凸,发出刺痛感,被还连在一起的皮肤拽着的讨厌感触也让人发狂,但是对于流着泪咬着牙迈步的真衣子来说,她的心情同时变得清爽而愉快起来。



真衣子感到自己的罪恶消失了。



这是赎罪的疼痛。跟这种肌肉被剥夺,意识也被剥夺的可怕疼痛一起,真衣子清楚地感觉到,束缚在自己身上的罪恶渐渐消失了。



为了偿还罪恶,疼痛是必需的。



赎罪是通往幸福的起始。



在通往幸福的台阶上失去金鞋的时候,灰姑娘感受到何种程度的痛苦呢?



罪人是无法穿上金鞋的。灰姑娘两个有罪的姐姐为了穿鞋,只能切掉脚尖和脚后跟。



伴随着赎罪的激烈疼痛才能穿上鞋子。



这份痛苦对两人来说一定就是幸福。



就像现在的真衣子一样。



咔嚓……吱啾……



真衣子浮现出充满幸福的痉挛笑容,在淡淡光芒照射下的笔直小路里,不断向前走。



现在的真衣子有了目的地。



是学校。必须去学校。



现在有必要确认真衣子的幸福。



不能原谅别人的罪恶。



因为灰姑娘没有矫正继母的罪,即使她拥有美丽,也无法在第一次见到王子时获得他的心。



因为没有矫正母亲的罪,两个姐姐只被切掉脚是不够的。



而现在,真衣子像这样一边忍耐着可怕的痛苦一边走路,也是为了偿还直到最后也没有矫正母亲之罪的罪恶。



真衣子的亲戚们用蔑视的眼神看着真衣子的母亲,他们因为这份罪恶被挖出眼睛而死。



全体都死了。消失的堂姐夏惠也一定是因为同样的罪恶被制裁至死。



眼泪溢出。



明明是曾经那么喜欢的姐姐。



但是因为她有罪,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可怜啊,夏惠姐。



夏惠一定是在哪里被鸟儿啄去了眼球,才死掉的。



被鸟儿吞掉了罪恶。没能偿还的罪恶要通过吞食来净化。



灰姑娘的两个姐姐也是一样。那两人的双目被吃掉,用蔑视的眼神看待灰姑娘的罪恶就被净化了。



伯父和伯母和亲戚们,也把彼此的眼球吃掉了吗?



有没有好好净化罪恶呢?有的话就好了,真衣子想着。因为那一定会让人变得幸福无比。



现在的真衣子也是如此。



所以为了让自己的幸福持续地长久一些,让更多的人变幸福,真衣子不得不行动起来。



所以,她要去学校。去学校尽到自己的责任。



为此她才像这样走着。如同鞭打着背后进行巡礼的中世纪基督教徒一样,咬住牙忍受疼痛,细心咀嚼着赎罪的幸福才来到这里。



咔啦……



手中的勺子前端,碰到了学校后门的门柱。



真衣子站在后门前,仰望着学校。



耸立的学校看上去就像是城堡。



真衣子微笑着。然后她打开后门,哐地用勺子敲击着门上的栅栏,走进学校用地。



然后————她跑了起来。



不顾自己烂掉的左脚,拽着垂下的皮肤,真衣子浮现起发自心底的愉快笑容,在学校用地内奔跑。



“唔呵呵呵呵呵……”



骨头触碰地面的疼痛和可怕的感触。笑声不由得从嘴角漏出。奔向舞会的灰姑娘也是带着这种美好的心情吗?



身体轻快。



心在雀跃。



第一个目标是鞋柜。



来到没有人在的鞋柜旁,真衣子打开自己的鞋柜,取出拖鞋。然后她只脱掉了自己右脚上的皮鞋,摆放整齐,把取出的拖鞋像平时上学时一样穿在脚上。



首先是右脚。



然后是左脚。但是已经破破烂烂的左脚不管怎么穿都没法完好地收在拖鞋里。



白色的拖鞋眼看着染上了黑红色。



真衣子将沾满沙子的皮肤拼命塞入拖鞋,却无论如何都塞不进去。不过,她马上就认同了。



赎罪还不够。



已经没什么好犹豫了。真衣子抓住破破烂烂垂下,涂着沙子和血和油脂的皮肤,将还跟脚连在一起的部分猛地拽下。



“咕嘎!!”



就像拔掉指头上的肉刺一般,她拽掉了脚上还没坏掉的皮肤,在令人讨厌的声音中将其撕碎。



这份疼痛和感触,让她也从口中漏出讨厌的声音。



眼看着血从新的伤口中不断流出,她的脚终于能够完好地收入拖鞋中。



满足了。站了起来。不得不做的事接下来才要开始。舞会还没开始。



真衣子再次跑起来。



激烈的疼痛燃烧着脑部神经,她无法思考任何事。



带着重度醉酒的感觉,混合了燃烧大脑的幸福感充满脑内。只有身体特别轻快。



她在校园中奔跑。



为了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



她奔跑着路过一楼还关着门的传达室。然后向通往二楼职员室的楼梯上奔去。



“!”



突然相遇。



跟从楼上走下的班主任佐藤老师突然在楼梯的折返处相遇了。



两人都停住了脚步。打扮没有丝毫魅力的佐藤老师跟昨天的穿着不同,还是身着平时一直穿的破西服,眼睛圆睁着俯视真衣子。



“杜————”



佐藤老师口中说出的话语,被早上为了晨练的学生而敲响,一天中最早的铃声给抹消了。



充满楼梯狭小空间内的空气里,填满了“声音”。



真衣子站在这里仰望着老师,心想“这是多么宿命啊”。



想到这里,真衣子微笑起来。



噗叽



于是,她随手把手中的勺子插入老师眼中。



一直在墙壁上摩擦导致前端被磨成跟刀刃一样的勺子,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下眼睑的皮肤,戳入眼中。



“————————————————————!!”



老师的嘴巴大大张开,凄惨的悲鸣跟铃声混合在一起响彻楼梯。这已经不是声音了。不是人声,而是铃声的一部分。



“……老师,我会拯救你的。”



真衣子继续微笑,转动拿着勺子的手。



化作刀刃的勺子划着曲线在眼窝中转动,切断眼球跟眼窝的分界线——薄膜、血管和神经,如同剜出黄桃或布丁一般挖出了老师的眼球。



惨叫声变大,眼睑被勺子柄转动着撕裂。



渐渐地拔出勺子。



咕啾



发出濡湿的声音,血液和白色之块一起从眼窝中脱离。



放在勺子上的眼球。她在书上曾经读过眼球出人意料地巨大,是因为这个先入为主的观念吗,这个眼球比她想象中更小。



真衣子认为,这就是老师的罪。



老师在母亲葬礼的会场上,向真衣子询问了母亲的事。



他担心着真衣子至今为止的生活和精神状态。说是如果想到什么事,就去找他商量。



这让她很开心。



开心,又悲伤。



连老师都用那种眼光看待母亲。



那么这份罪恶,就不得不偿还。



真衣子微笑着。



浮现起母亲那样的慈爱笑容,真衣子把放着眼球的勺子接近嘴巴。



舌头舔着光滑的眼球送入口中。黏黏糊糊的固体球形被收入口内,淡淡的眼泪味道和血的味道在口中扩散。



把塞住喉咙的巨大的“那个”吞下。



把大到一瞬间让她有呕吐感的东西咽下,从食道里缓缓下滑的感触越来越真实。



这是净化罪恶。



按着眼睛蹲下的老师。老师也在为赎罪的疼痛感到喜悦吗?



“再忍一忍哦。老师。”



真衣子说。



“这样的话……偿还就能结束,你也会得到幸福。”



她在微笑。手里拿着沾满血污的勺子。



然后,就在她迈出一步靠近老师之时。



“————找到你了。‘异端的灰姑娘’。”



突如其来的尖锐声音。



真衣子缓缓看向声音的来源,发现楼梯下方站着一位身穿鲜艳哥特服的少女,她面带美丽而敏锐的表情,正仰望向真衣子这边。



2



总算碰到“她”了。



“我不会同情你的,‘辛德瑞拉’。”



时槻雪乃仰望着戴了一副乖巧眼镜的少女,以平静的声音如此说道。



“你虽然是被害者,但是引导出‘那个’是因为你的扭曲。你也有不少优点,但是那要在把你变成灰之后,在里面寻找了。”



雪乃说着,把手指放在左臂的绷带上。



《真喜欢夸大自己的恶行啊。》



站在背后的黑暗气息嗤嗤地笑着。



雪乃小声说了一句“啰嗦”,让风乃的声音安静下来。



站在楼梯上的杜塚真衣子茫然若失地看着雪乃。她的表情可以说是天真无邪,但姿态却无比凄惨,不管怎么偏心看待,她都很明显脱离了常轨。



勺子握在涂满鲜血的手中,嘴边沾着血污。



还有很明显烂掉的左脚正穿着被鲜红血液染红的拖鞋。



楼梯上星星点点地残留着她的血鞋印。有位男性教师正蹲在她脚边发出呻吟,从他按在脸上的手指缝间滴出了鲜血,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凭看的就能想象得差不多。



“……”



真衣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在雪乃身旁站着苍衣。



“杜塚同学……”



他仿佛呻吟般说着,那幅表情既不是悲伤,也不是痛苦。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样子,那声招呼之后就没有接续的话语了。



“白野君…………早上好。”



对此,真衣子带着微微的笑容打了一个客气的招呼。



苍衣的表情扭曲了。如果是平时发生在学校里的事,这一定只是一如往常的问候语。



但是现在在这里,这份普通正是异常到丑恶的证明。



问候这种日常的行为,强烈地亵渎了日常的风景。



《好容易理解的“异端”呢…………幸好让那孩子用“食害”进行了隔离。这里已经是噩梦之中了。》



风乃说。



《如果置之不管,学生们就会像旅鼠赴死般一个接一个地来上学。已经在学校里的孩子就没办法了,但是我觉得这也挺有趣的。》



风乃嗤嗤笑着。苍衣紧紧握住拳头。



“……能想点办法吗?”



“不可能。”



《是的,不行了。》



雪乃冷淡的声音和风乃接在后面的快活声音。



“陷入烦恼的话损害只会增加。据我所知,就这样苦恼着想要解救‘异端’,最后闹到想要自杀的例子数不胜数。”



《而且也确实有自杀的例子哦。》



“……”



苍衣猛地咬紧嘴唇。



“至少应该早点注意到老师会成为她的目标……”



苍衣呻吟着。



昨天在那个火葬场前,苍衣大致推理了这次“泡祸”所持噩梦的概要。



他推理了这次的“泡祸”到底有什么含义。但是那时,身为高中生的雪乃和苍衣时间用尽,之后只有可以行动的大人继续进行对真衣子的搜索。



不过,人手太少了,没有接受“大木偶剧场的索引”预言的人蒙头乱转也很难找到。结果到了今天早上,苍衣思索了现在可能发生的情况,因为真衣子一直没被找到,他也行动起来。



直到刚才,他才想起老师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的可能性。



“……应该早点注意到的。发现至今为止眼睛被弄坏的人都不是人类,而是灰的时候。”



苍衣面带苦涩的表情说。



“那座公寓里的女性,火葬场的亲戚,都不是《被鸽子啄出眼睛的姐姐》。那些全部都是《从灰里挑出坏豆子》的场景。杜塚同学讨厌别人用看待坏人的目光看待母亲。所以她让亲戚们挖出不好的眼睛。



我在公寓里碰到的那位堂姐,也是一边想要挖掉我的眼睛,一边说着‘罪’。所以我想一定是跟亲戚们相同的。那些人不是像两个姐姐那样的‘人类’,只不过是‘灰’的配角。直到今天早上我才想起,老师也对杜塚同学的母亲抱有怀疑。”



苍衣呻吟着。



“如果早点注意到,就能找到杜塚同学了……”



苍衣闭着眼睛,嘎哩一声咬紧牙关。



即使如此,雪乃也是第一次看到能够在某种程度上预测“泡祸”的人,不过,她没有说出口。雪乃不想坦率地认可苍衣,更何况她知道,即使说出口也起不到安慰的效果。



“对了……白野君,碰到夏惠姐了吧。”



真衣子听着苍衣的话,浮现出有些寂寞的微笑说。



“夏惠姐果然也偿还过了。”



“杜塚同……”



“虽然很悲哀,但是没有办法…………不过白野君还真厉害呢,连这种事都明白……”



寂寞的,可怜的,俯视着苍衣的眼睛。



“眼睛是罪恶的事,我明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白野君居然也能明白…………葬礼的时候也是,只有白野君知道真正的情况。我到底有多么讨厌别人用不好的眼神看待母亲,只有白野君明白。不会舍弃母亲的我,只有白野君明白。”



“杜塚同学,不是这样的……”



“如果早点遇到白野君就好了。”



真衣子微笑了。



“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站在白野君身边了吗?”



“不是的……虽然我没有说过,但我其实做不到像你那么伟大的……”



“啊……抱歉,说了奇怪的话。那么再会了。我为了重要的母亲,不得不让对方赎罪。”



真衣子的视线移向脚边的男性教师。



“因为不这样的话,就会成为我的罪恶。”



“杜塚同学,住手……!”



苍衣知道没有用,但还是挤出了这句话。



“……谈话结束了吗?”



雪乃像是要遮住他带有悲痛的声音般张口道。



于是,在说话的同时,她揭下左臂的绷带。



卡住绷带的别针被弹飞了,发出落在陶瓷地板砖上的声音,白色的绷带被华丽地解开。随着粘在手臂伤口上的绷带被剥落,疼痛又从基本已经治愈的伤口上复苏。



雪乃微微皱起眉,她释放出的疼痛喷出了火苗。



疼痛瞬间点着绷带。



变成火焰带状物的绷带很快就燃烧殆尽,消失在空气中。



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雪乃伸出红色柄的小刀。



“我是‘雪之女王’。狩猎异端的魔女。”



雪乃说。



“三年前,我将自己认定为此。像你这样的存在对我来说,除了痛苦之外什么都不是。”



《毕竟跟我很像呢。》



嗤嗤发笑的快活声音接着她说。



“所以我会把你燃烧掉。”



《把跟我类似的“异端”。》



“我会拯救你。”



《代替没有被拯救的人们。》



在充满楼梯,如同闭塞噩梦一般的氛围中,旋律般的话语流淌着。除了雪乃以外,不,是除了雪乃和苍衣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听到的旋律。



“……所以开始吧?‘最终章’。”



雪乃仿佛在挥动指挥棒般交替抬起小刀和左臂至头顶————



“‘我的疼痛啊,燃烧世界吧’!!”



她喊出“断章诗”。一瞬间,三年前红色噩梦的恐惧与绝望在雪乃体内复苏————之后她很快把放在左臂上的小刀用力一划。



“……唔!”



在只是按上去就能感到轻微疼痛的薄薄刀刃划过的瞬间,咻啦一声,铁片触碰到肉中神经,类似于寒气的疼痛如电流般走遍全身。她起了鸡皮疙瘩,身体痉挛着,轻微的惨叫声从口中漏出。



一瞬间,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昏暗的楼梯如同发生了爆炸般被火焰的颜色照亮,真衣子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真衣子护住了脸,火势很强的火苗舔起她的制服,一瞬间她的全身像蜡烛般燃烧起来。看着这幅场景,雪乃脑中自己曾经目睹过的光景复苏了。风乃在父母被残杀的房间内放火,一瞬间被火焰覆盖的房内,风乃在笑容中被火焰吞噬,那一天风乃最后的身影复苏了。



“………………………………!”



骇人的恐怖复苏于雪乃的胸口,她意识模糊地失去了血色。



但是她像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似的,把牙齿紧紧咬到发出声音,用力把意识集中在如同热量般扩散在手臂上的切割疼痛。



如果注意力中断,火焰就会立刻消失。伤口被从肉里渗出的血液渐渐遮住,很快溢出,在她横着无数伤口的雪白手臂上,嘶地划出红色的线。



视线随意瞥向一边,苍衣正用力握紧双手。



简直就像是要放火烧死自己的朋友,苍衣以可怕的表情注视着这一切,他紧紧咬住嘴唇忍耐这幅场景,咬到血都快渗出的程度。



尽可能快点结束比较好吧。



即使是对“断章”有耐性的“异端”,能抵抗到这个地步也很不简单。



雪乃这么想到的瞬间,周围的“空气”突然“变质”为拥有恐怖密度的东西。







空气的温度下降到让人身子一缩。



因为真衣子的胆怯和恐惧,从她心底上浮的巨大之“泡”溢出到现实之中,就是这样的氛围。



火焰和作用不大的荧光灯照射的楼梯上,像是投下了阴影般降低了明亮度。



现实被“噩梦”切替了。



“……唔啊!!”



突然,雪乃的左脚感受到了可怕的痛楚。她集中在手臂疼痛上的意识分散了,包围在真衣子身上的火焰也被吹飞般消散。



她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看到自己的左脚。真衣子踩在水泥地板上血鞋印正在蠢蠢欲动,从血迹中硬是长出无数“鸽子”的身体部件,它们包围在雪乃的靴子旁伸出利爪。



尖锐的爪子与鸟嘴轻而易举地贯穿了皮靴。爪子深深地深深地戳入脚上的肉中,贯穿皮肤的疼痛直抵骨髓,然后渐渐增加的异形“鸽子”又增殖般开始往雪乃的脚上爬。



“雪乃!”



“……你这!”



苍衣呼唤着雪乃的名字,雪乃则为了把长出的“鸽子”之块从脚上甩开而晃动着腿。



但是“鸽子”简直就像是直接从混凝土里长出来的一样,牢牢地固定住雪乃的脚。爪子插入的更深了,血开始渗透皮靴。身子越是动弹伤口就越是扩大,这份疼痛已经变为不可小视的程度。



“雪乃……刚才飒姬已经去请求支援了。”



苍衣不知何时来到了雪乃身旁。



“血也是人类的一部分。这也是‘灰’。”



“咕……!”



是这么回事吗,雪乃咬紧牙关。



最为致命的“泡祸”之害“异形”化,对拥有抗性的“断章保持者”来说大多难以触及身心。这样的话,真衣子这个存在所持的危险就只有她手里的凶器,只要离远点就基本上没有危险了,她本来是如此考虑的。



太天真了。



雪乃他们本来就不能进行乐观的预测,这次她又错了。



因为跟“异形”的战斗从一开始胜率就不高,即使如此也不得不战,就是这一类的东西。而且进一步说下去,雪乃他们不是从意识中排除掉了积极的预测,只是最差的想象就跟随在自己身上而已。



“唔……”



雪乃的脸皱成一团,苍衣在雪乃身边蹲下。



“我来帮忙。”



于是,苍衣用颤抖的声音说着,又把颤抖的手伸向无数羽毛、爪子和头部蠕动的“鸽子”,抓住地板附近束缚雪乃的“块”。



眼看着无数畸形的爪子和头部啄食自己的双臂,苍衣呻吟着。



“……唔咕!”



“你在干什么!?”



雪乃用自己也吃了一惊,类似于惨叫的声音喊。



“你让开!这样会被杀掉的!”



“刚才我就想说了,但没有说……”



痛苦让他的脸扭曲了,苍衣笑着。



“我很不擅长拒绝人。但是我也无法抛开想要拯救我的老师而独自奋战的人不管……”



“……!”



苍衣流着汗说道,雪乃为此语塞。



雪乃确实没有对苍衣说躲起来或藏起来之类的话。



反正一旦事态发生就无济于事了,她没有多加考虑就如此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