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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胡子的女孩(1 / 2)



作者:竹宫ゆゆこ



插画:ヤス



译者:池天辰



资源提供:eeblue



特别鸣谢:YX_WH



发布于轻小说联盟



绝对不是受到田村的影响哦,也绝对没有产生“田村是镰仓的话,那我就要当江户派”这样的想法。



“读完了,相马大小姐,给我下一本,下一本。”



“好快!已经看完了吗,明明是昨天才借的?”



“还真的是一口气读完了呢。这个系列我已经期待很久了,现在居然这么快就读完……”



“不如将手机的待机画面由时宗换成桥之助吧,”——这般自言自语时的田村,诡异地脸红了起来。桥之助——是负责饰演我们现在正热心阅读中的连作时代小说的主人公的歌舞伎演员,全名中村桥之助。



最先开始看这本书的是我,随后跟我借了去看并且彻底沉迷进去的是田村。



会去读那本书的契机是因为被“剑客生涯”这有名的标题吸引。才不是因为田村喜欢历史这样的理由所以我才会特地读的哦,是真的哦……大概真的是偶然、在书店成捆堆积着的书籍里看到刊登这部时代剧电影报道的书,想着反正有听说过这本书的名字就试着买一本回去看看吧。试着读了一下,内容出乎意料的有趣。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大人们读的书是这么有趣,不知不觉就读得入迷了。虽然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接下去的内容而将所有续卷买齐了,但是——啊、这个故事就这么完结了吗?那么选什么其他的时代小说吧,在旁边拿到手中的就是这个梳头伊三吹系列。



……其实,偶然什么的,是骗人的。受到喜欢历史的田村影响,这才是真正的理由。哪怕只是一点也好,我很想体会田村感兴趣的世界,所以才会开始阅读时代小说。



“这本很有趣哦,拿去看看吧。”这么说着的田村借给我一本书——就是为了可以达成这样的场景,吧。田村则是完全沉迷其中了,从两个小时前就一直说着“如果时宗捡到‘DeathNote’的话——”(惊现HX小册子==b)这种没完没了的自编小故事,一边将原本自己喜欢的时宗从手机的待机画面里换走(最后时宗成为了新世界的神)。



真是个见异思迁的家伙——这么想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好笑,慌忙用田村还回来的文库本遮住快要笑出声来的嘴角。



“那么明天我把下一卷带来吧,剧情已经到转折点了啊,接下来可是很精彩哦,就是文吉姐——”



“不要再说下去了!剧透可是人类七大罪之一啊!剩下的六个就是擅自帮孩子收拾房间、给零用钱时有兄弟差别、付费语音咨询服务……”



“在深川的家里……”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再说下去了吗!真是的,书的内容都被你透光了啦!今天就跟你聊到这里吧,拜拜!你明天一定要记得带下一卷来啊。”



“要回去了?”



“回去了!顺带一提我回家的路和你回家的路是绝对不会相交在一起的——BYEING!”



哼、明明谁也没说过想要跟你一起回去。田村和桥本还有小森一起离开教室,还说着“唔哈哈!走吧,我的身体是属于你们的!”这样坏心眼的话,傻瓜似的。



难以置信地目送着他们走掉后,教室里就只剩下几名女同学(对我来说就和没有人没什么区别),我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将教科书塞进书包,正想着也收起田村还回来的文库本的时候,



“啊……”



注意到了一张借出去时没有夹在书里的书签。虽然那只是在书店买到的画着兔子图案、平淡无奇的书签,但是因为觉得很怀念不知不觉就看着它入神了。



去年,田村老师借给我的参考书里也夹着同样的东西,这是田村家附近的一间书店二楼可以买到的书签。虽然现在看着的是和去年看到的是一样的东西,但是对于我来说其中所包含的意义完全不同,感觉也不同。



现在拿着的这枚书签,感觉非常温暖、非常宝贵;比起以前,现在可以将这枚书签放在手中,要感到高兴得多。



这枚只有数厘米大小、四周围没有边缀的书签,跟我之间一定存在着羁绊,同时也作为我和田村的距离拉近了的证明。



我、相马广香,大约在一个月前……被田村雪贞甩了。



恋爱了,也因此受伤了,感觉自己好像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但即使是这样也还是没有办法讨厌田村,没办法不帮助陷入困境的田村,像笨蛋似的蹬自行车弄得脚抽筋,跌倒在街上后,因为还是没办法抑制依然喜欢田村的心情而大哭起来,因此引起大骚动。结果,我的单恋终究还是破碎了——简单地来说,这就是所有事情的始末。



失恋的那天,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后心情却意外的舒畅,也冷静下来了,感觉就像重生了一般。



做了那样的傻事,应该要以什么表情去见田村才好啊?田村也一定会觉得很尴尬吧?可能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所不谈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已经有所变化了。



但是那只是我的杞人忧天罢了。竭尽全身的勇气和意志,我最先对田村问道:



“跟松泽同学……顺利见着了吗?”



田村则“嗯”地、点了点头,同时露出飘渺的眼神说着:



“……也见到她的父亲……是个像熊男一样的大叔……”



虽然不大明白他在胡扯些什么,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那算什么啊,我这么想。田村见我在笑,就嘟起脸拉长嘴生气了,还说着“真是过分的女人,好歹也考虑一下我的心情”这样任性的话。而这也让我彻底安心了——



虽然被拒绝了,但是我和田村的关系并没有改变。



不过,我果然还是喜欢田村。因为他正面地、认真地拒绝了我,所以我还能够仍然喜欢着他。想再多说些话、想再了解多一些,久而久之就变得更在意田村了。田村也明白我的心意,尽管没办法回应,但还是经常跟我说话、发发牢骚,无话不谈,比起其他女孩肯定是跟我最为亲近。我相信还是会跟以前那样,悲伤的时候、受到伤害的时候,田村绝对会赶来保护我的。而我也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会作为田村的伙伴,支持他、帮助他。



只是有一个例外。松泽小卷,这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对于田村来说是更特别的存在,也即是世人常说的“女朋友”。关于她可不包括在我刚才所说的范围内。



不过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我并不是很在乎这件事。要说为什么话,就是松泽小卷她现在人不在这里。



没办法坐在田村前面的座位一起上课,没办法在休息的时候互相对照笔记、无聊的时候就在笔记后面写些毫无价值的历史噱头交换传阅,没办法有时明明是好心给他亲手做的便当却会被厌恶地说“这里面该不会放了媚药吧!?”,没办法拿到还回来的洗得干干净净的便当盒。当然也得不到作为答谢的百奇果汁,当被人说了像针刺般挖苦的话而心灰意冷的时候、也不可以默默地在背后守护他,更不能借些他喜欢的书给他。



但是,每当问他连休的预定时、或者见他偶尔心情会特别好而询问原因时,田村都会刻意回避话题——然后我终于注意到,田村绝对不会在我面前提到送泽同学的名字。



感觉简直就像松泽小卷这个女孩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似的。……虽然我见过她的样子,从田村国中时代的朋友处借来的毕业相册里。是个脸像幽灵一样白皙,有着总让人觉得空洞无神、不会显露感情的忧郁眼神的女孩。看见她的长相后,脑海里就只有“唔……什么啊……”这种程度的感想,然后归还相册后第二日就记不起她长什么样子了。



有时候甚至会有——其实松泽小卷什么的根本不实际存在,田村的女朋友不正是我吗——之类的想法。当然我也清楚那样的妄想并不是真实,我也不至于想到那种程度啦。



但是实际上,做着身为“女朋友”才会做的事的人,是本小姐。这是无论是谁都可以证明的事。



而且,每当我想到松泽小卷什么的根本不在这里的时候,不知为何总会觉得神闲气定。这跟“把田村给夺走让你好看”这样的斗志是完全不同的心态,要说为什么的话,是因为那里既没有不得不将田村夺过来的丧失感,也没有伤口,也没有必须与之战斗的敌人存在——



“……嘶、”



咔沙。



忽然间,奇怪地响起了某种干燥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因而回过神来了。



课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就只剩下我而已,这么一来刚才掠过耳边的声音是——



“这个……?”



脚边,有一封信掉落在地上。那可不是我的信件——这么想着将信拾起来,翻过正面确认的时候,冷不防呼吸都停止了——



没有任何特色的白色的事务用信封。



上面写着的收信人是、田村雪贞。



寄出人是——松泽小卷。……字迹模糊的圆珠笔字迹、不管怎么看都确实是写得模糊不清且硬邦邦的圆珠笔字迹没错,署名也没有任何特色可言。



这算什么东西啊。



一般情况下也不会用到这样的信封吧?字迹模糊的话就拜托你再写好一点啊。再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用书信通信,而且信件还是用透明胶粘着的?!



实在古怪。实在是古怪的女人——在脑海里想拼命地取笑她。田村的女朋友,真是个超级古怪的家伙。但是心里面却笑不出来。所谓的心,也即是指心脏。



感觉就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了似的,一瞬间脉搏停止了跳动。然后紧接着、全身的血开始冷却,变得像是冰一样。



就连自己都惊讶自己居然会这么动摇。好像脚下突然开了个漆黑的大洞、好像自己被它吞下而掉了下去。为了不让身子倒下我拼命地咬紧牙关,下巴都快要碎裂了。



身体里像被镶了铁板一样僵硬,很痛。喉咙也喊不出声音,眼前一片眩晕。



我会感到害怕?明白到虽然自己一直不愿面对,但现实果然还是残酷的,因此而难以忍受?



又要再一次——逃避吗?



“……这种东西。就凭这种东西……”



真的是在无意识之间、我已经擅自打开了信封。



没什么好害怕的。这封信说了些什么。这样的东西、松泽小卷这幽灵、究竟说了些什么东西?



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因为这样做很有趣啊。这可是那个女朋友寄给田村的信哦。会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呢?我自嘲起来,虽然自知这样做不好但还是对此很有兴趣。



像念着咒文一样一边考虑着那些事情、一边拼命地让自己从不安的核心处转换心境,颤抖着的双手不听指挥似的停不下来把信拆开,首先掉出一张被折叠好的信纸——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我如何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地读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办法理解那上面写着的文字。绞尽脑汁后总算有些明白的是:因为(猪头)田村说想要她的照片,所以这次就寄一张过来了,不过松泽她不明白田村要她的照片做什么——如此这般,什么啊。



然后就如信中所说,附有照片一张。不知道是哪里的乡村海边,松泽小卷一只手拿着钓竿、另一只手则抓着一只乌贼鱼。是自己钓到的吗……搞不懂。为什么会是穿着运动衫……搞不懂。



把齐肩长头发像小学生似的适当地扎了起来,她只是在太阳底下注视着手里的乌贼鱼,连笑也没笑。因阳光炫目而眯细了的双眼,就算是隔着照片看也如同玻璃球一般清澈透明。



了解到的事情,只有一件。



她已经不是我在毕业照片里所看到的那个给人感觉空洞、没有存在感的女孩了。



会有那样的变化,大概是因为跟田村重遇的关系吧。



“……”



咔嘶。全身游走着想被锐利的刀刃切割的痛楚。感觉就像被人砍了一刀,心如刀绞。但是,我还不会就这么没出息地倒下。



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这样的、伤痛。这样的东西、不存在不存在,看不到、不知道!



深呼吸一口气,啊哈哈地、强迫自己发出僵硬的笑声。



“……真是古怪……这算什么……超搞笑……乌贼女……”



从收拾好的笔盒里拿出一支黑色水笔。在松泽小卷的鼻孔两端画上两条长长的胡子。因为画的时候比想象中感觉痛快得多,本来应该像乌贼鱼般只是画八笔而已,现在却画了共计十条胡子有多了。



“你这女人、你这女人……只是个乌贼胡须女罢了!”



我笑了。大声地笑了出来。



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我只是一个人扶在桌子上,抱腹大笑着。……我是在干什么啊。哈啊……随即站起身子。



“……真的……我到底是在干什么。”



还是回家吧。



留在手上的是被我涂花了的“胡子相片”。



做出这样的事,不是很难看吗?



现在才发现,那时候从信封里一起掉出来的,还有一块小小的绿色碎片。那是被做成了花朵标本的四叶草。这么说来难怪信的角落头写着什么“如果找到的话就寄给你”,是指这件玩意儿吗?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糟了糟了糟了!”——还以为是自己的心声呢。但是就算不回头看,也马上知道那是田村的声音。伴随着慌乱吵闹的叫声和脚步声,田村飞也似的跳进教室:



“呜哇啊怎么办……超糟糕!这里也没有!不是真的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明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怎……怎么了啊?”



信封、以及其他所有东西都被我揉成一团趁早塞到口袋里去了。而田村并没有发觉到我这个动作。



“不、那个、有点事、”一边闪烁其词一边拼命地翻乱自己的抽屉。



最后甚至连自己的头也塞了进去——



“啊啊、拔不出来了!”



我也只好捉住他的后领口帮忙把他给拔出来了。



“Thak、thankyou……如果是你的话,不管什么样的剑也可以拔出来吧……即使是那把名字叫Excalibur的剑也一样,你可以成为剑的王者了。”



完全没办法回复他任何话语,我愣住了。而田村也对自己说的意义不明的话暧昧地一笑置之后,再一次展开寻找工作。看着这样的他,不知道是出于胆子大的原因,还是自己有什么其他打算,我问他:



“……在、在找着什么东西?”



田村一听立刻别开了视线,嘴巴一张一合地动着,考虑了一会说道:



“……信,一封信。白色的……有看到这附近掉着这样一件东西吗?”



我摇了摇头。同时,脑海里变得不可思议的冷静。



什么啊,是这样啊。



并不是我多疑,田村确实是特意不在我面前提到松泽的名字。我真的是、到底是笨到什么地步啊。



“是吗……这里也没有啊……。……那没事了,拜拜,相马。啊,你可不要偷偷地添我的笛子哦?”(译者注:去你的田村,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这间教室里根本不会有笛子什么的东西吧?田村努力装出像平时那样的举动,匆匆跑出去了。大概从现在开始会在学校里各处走动奔波吧。为了寻找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的松泽的信。



将涂鸦伪装成是其他谁的所为吧,然后将信放到容易发现的地方好了?我就这么盘算着这样卑鄙恶劣的事情,然后却发现——



“不是吧!?”



我僵住了。刚才在最后瞥见一眼的四叶草标本——松泽小卷特地寄来给田村的东西,因为太用力抓住而被我弄碎了,现在只是化为了一堆绿色的碎片沉在我的口袋里。



怎么办啊?



稍微……不对、十分、我、做了十分过分的事了……



弄成这样,就算我想辩解也没用了啊。不,将松泽的照片画成乌贼胡子涂鸦的时候就已经是没办法辩解了吧?但是现在比起来更加没办法挽回了啊!如果见到这个的话,田村会究竟有多么伤心啊?拼命寻找的东西被不知道是谁胡乱涂画了、而且连礼物也被弄坏了——换成是自己的话会有何感想?对此我终于有所自觉了。自己真的、真的是个笨蛋啊。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事啊。非得要搞到这种田地才理解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傻事……



如果这件事露馅了的话,田村也就会对我——



“咦!?”



哆嗦了一下,颤抖着身子回头看了看。感觉到有其他人的气息。



“……再见。”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就在那里的啊?在门口站着的那个女生跟我打了招呼——这应该是我入学以来第一次从女生那里得到的招呼、不对,不仅如此,或许是更远至这一年半以来、久违的同性问候。剪得整整齐齐的黑发在眼边飒飒飞扬。坚毅而冷峻的视线也慢慢从我身上移开。



那个女生的名字我记得确实是——鹿多遥子。



***



“田、村!噔噔!今天的便当我可是下足了心思哦!闻闻看、很香的味道吧?喂,怎么样?你觉得好不好嘛?”



我捧着那比以往花了更多时间做的巨大便当,在田村的鼻子前得意地挥啊挥的。配菜全都是田村喜欢吃的:涂满鳗鱼汁的蛋包饭、魔芋和里芋的混合煮、鸡胸肉和青椒还有竹笋等等,皆是美味非凡的菜肴。但是田村对此却没有一丁点高兴的反应,也没有被眼前的美食所振奋,而是——



“……抱歉了……一直都麻烦你……一直都……”



“田……田村……?”



怎么变得像个老头子似的?双眼枯竭无神、而且还用叩拜神灵般的动作俯下身子用双手接过便当。然后嘴巴一边嘀咕着“ちりーん”这句不明所以的细语,一边手颤抖着——叩拜起我来了:



“……相马,你真温柔啊,明明是对着像我这样的家伙……”



被他这么一说,我差点被吓死了。并不是“扑通”这样心跳加速的感觉,也不是心里被揪了一把的紧张感觉。只是单纯被吓了一跳而已。



“什、什么……?”



“……你骂我吧?拜托了……拜托你像平时那样狠狠地骂我吧……”



“咦……做、做不到啊那种事情……”



“之前不是经常都会骂我嘛……像平时那样……‘给我好好记住!’啊、‘吊儿郎当!’啊、‘细菌制造机’啊、‘脸长得像马桶’啊、‘那个地方会莫名其妙突然精神起来的家伙’啊……”



“……我才没说过那些话呢……”



“……你说过……”



田村一边在那里胡扯,一边还趴在我的脚边叩拜。面对着那张越看越觉得消瘦和憔悴的脸,我也没办法再掩饰,自己的脸也阵阵抽筋起来。明明不管是谁看了都不会知道,是因为我藏起了田村的重要宝物的缘故,而令他变成这副像是受虐狂的变态老头子模样。



虽然明知如此,但是为什么就是没办法掩饰心情呢?我只是丢下一句“……傻瓜一样。”然后将头扭向一边不看他,用头发遮住脸,不让人看见现在自己可笑的表情。



“好了好了!这不是给相马同学带来麻烦了吗,你这苍蝇一样的家伙!真是拿你没办法,信已经弄丢了啦,放弃吧!”



“不好意思啊,相马同学。今天这小子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也要求我们破口骂他。好了要走了,你这100克只需68日元的进口五花猪肉!”



“……是……”



“才不是‘是’呢,你这烤羊肉串!”



“……噗……”



“如何,这样子就满足了吧你这黏糊糊的猪蹄!”



“……简直是棒极了……也打我一下吧!”



“好吧。”“也行。”



噼、啪,即使两颊被打、被骂成是苍蝇和猪,田村也只是“啊啊……”地作势叹气。然后就那副德行跟小森同学与桥本同学互相揽着肩膀,步伐阑珊地从我跟前离开。大概是去中庭吃午饭吧。



今天实在是说不出“我也一起去”这种话。现在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我只好坐回到自己的座位。



结果,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偷偷地把被画成乌贼胡须松泽的照片放回书包里面。



虽然心里已经足够明白,但那果然是件非常重要的物品。重要到一旦丢失便感觉自己已经完蛋了,得到“女性朋友”亲手做的便当自然是没办法恢复心情的。谈着远距离恋爱的女朋友寄来的信、照片,以及四叶草标本……是啊,这些东西不可能是不重要的。



远距离恋爱的女朋友。



无意识间想到的这句话,再一次让我感到被刺了一刀般的痛楚。



别去想了。讨厌死了、忘记吧。一边跟自己的便当眼瞪眼,一边翻开最近阅读中的文库本小说、戴上耳机、再用习惯的姿势拿起筷子——我像平时一样面对着黑板开始吃午饭。



只要不考虑那么多、从心底里认定那个乌贼胡须女是不存在的话,我就不会在想现在这样弄得遍体鳞伤了。届时,被砍伤的伤口也好、还是任何苦楚也好,都会自然消失了。



……但是,这么一来,田村的伤口要怎么办——



“试试吧,这可是G大小哦。”



我被突然而来的这句话吓了一跳,拔掉耳机抬头望去。然后看到的是,那女人的脸,而且主动地往我的眉间靠近。



“……这是什么意思?”



“就跟你说试吃一下这个嘛,G的大小……指的就是这个啦。给相马你的。”



擅自放到我便当盒上的,是一颗草莓——连看也没看过的巨大草莓。就像是用三颗草莓强行粘合拼凑在一起似的,形状大且古怪。然后将它拿来的女人——鹿多遥子,居然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亲昵地叫我“相马”。



“G大小的G呢,即是庞然大物?类似的意思吧。随便啦,反正就是超出了一般规格的大小吧。”



她一边盯着我看,一边还装腔作势地叹气。居然还有这样搞不懂的家伙在。就算是攀谈,我这个被班上班外的人排斥的群外者也接不上你要说的话题。



但是鹿多遥子却没有要跟我聊些什么的样子,只是安静地站着、一边说着“不吃吗,很甜很好吃的哦。”一边点着头。然后——



“……那个。放学后,有话要跟你说。……明白了吧?”



她拨了一下黑发,压根不等我作出回答就离开了。只剩下那颗“甜美可口的G大小草莓”。



——果然,被看见了。



我的表情并没有动摇。身体姿势也、没有崩塌。



直视着黑板、左手按住文库本的书页、右手攥着筷子、不敢摇动哪怕只是一跟头发——我现在只是在拼命地尝试寻找能够让自己从这个混乱中回复过来的方法。



脑里像是有一阵风吹过。苍凉的、冰冷的风。田村不在。那有谁看见了刚才的事。



……大家,是不是在合谋着什么。



屏住呼吸,试着感受周围的气氛。真是习惯得连自己都感到讨厌的行动,我尽量不移动眼睛地观察周围。现在我看着的那双眼正看着什么?有人在旁边偷听吗?什么人正在说这些什么?



又要发生那种事了吗?……再一次?



不知道。



只是腹部感觉又热又冷,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又要变回以前那样,陷入不安的泥沼里去了。



我讨厌那样……不要不要、不要!怎么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便当什么的,现在连一口也咽不下了。



要逃到保健室去吗?峰谷老师的话一定会好好听我解释的。但是……这样子解决不了问题。而且,如果田村知道了原因的话,也一定不会来救我这个逃跑者的。



***



关于鹿多遥子这个女生我只知道的是——她的名字、班级学号比我前一位、担任班级委员,就这些而已。



之前没有跟她说过话,也没有意识过她的存在。



“相马,只是喝咖啡可以吗?”



“……”



我无视她,拿着托盘在二楼四处张望寻找空座位。



“就坐窗户边的禁烟区吧。”



鹿多捧着乘放着汉堡包和饮料的餐盘,大步流星地朝着一张四人席的位子走去。她将书包放在另一侧的椅子上,然后姿势端正优美、腰板挺直地坐下——



“怎么了?坐吧?”



然后摆出像大人般的动作邀请我坐到她对面的座位上。



鹿多没有多说话,也不在意我焦急的糗态,只是自顾自地维持着直挺腰板的坐姿悉悉索索地剥掉汉堡包的包装纸,举止高雅地张开嘴吃了起来,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在享用着什么高级日本点心似的。咬了一口,然后似乎是感到满意而闭上眼,点点头又咬了一口。



忽然她将慢慢吃着的汉堡包小心翼翼地用包装纸包了起来、两只手捧起杯子,一丝声响也没有发出地喝了两三口饮料。“呼”地舒了一口气,擦了擦嘴,然后再次打开汉堡包的包装纸。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啊——老实说,我看呆了。(译者注:相马被雷到了——)



就算是天然长成也算是非常罕见的纯黑秀发,柔顺地一直线垂到肩膀以下的直发也经过细心的裁剪,用发卡将刘海全部梳起拨后的打扮神似日本娃娃,这个发型跟我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宝塚音乐学校的学生——那些打扫着走廊直角拐弯处教室的戴着发卡的女学生们一模一样。



不管是因为她本来就长得高也好、还是因为姿势良好也好,总之,我从未见过吃汉堡包的时候还会正座的女生。



鹿多就那么接受着我放出的冒失没礼貌的视线,而且还优雅地眯起眼睛露出微笑:



“……觉得我很奇怪吗?吃相跟这个地方一点也不搭配吧?”



我没有回答她,径自喝着咖啡。鹿多将汉堡包吃完后,像在折叠纺绸巾似的动作麻利地将包装纸折成四方形。



“啊啊,真好吃。嗯,果然还是双层乳酪的最好呢。所谓的Wcheese吗……我知道你会觉得不适合我啦,也明白原因。我啊,一直都有在练习芭蕾舞,自然而然的身体就完全成为了舞蹈员一样平坦直挺的体型了。我的脖子也很长吧,肩膀也垂得很低吧?跳舞的时候这样子是最好不过啦,不过连日常生活的时候也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管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奇怪吧。”



如果她不说的话,我还真的觉得鹿多就像被一条从天上延伸下来的线吊着,一直保持着伸直身子的姿势。看上去确实是觉得非常美啦,但是这完全没办法与日常所能见的风景联系起来。



而她会做着这种远离世俗般动作的理由只是,“一直练习芭蕾舞”这么一句话。也就是说——



是位芭蕾舞女演员大小姐吗?这女孩。



“……你是舞蹈演员咯?”



“不,我不是。”



我晕,被耍了。如果现在坐在对面的是田村的话,我绝对会全力给他一个肘击的。



“……那么你之前说的算什么啊,都是些废话吗……”



“噗”地一声、鹿多的嘴唇浮现出一抹笑容。



“我啊,一直都以宝塚为目标奋斗,因为有受到同是宝塚剧团的舞蹈演员祖母和母亲的影响。然后,在我也准备参加入团测验前,我却受了伤,没办法参加,是膝盖处的韧带断了。虽然做了恢复手术,但是校方却说‘这么一来已经没办法再跳舞了吧?’,连机会也不给就拒绝了我的入学申请。所以我才来了现在这间学校。”



“……”



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啊。这个话题让我感到尴尬,因此只好不做声色,一直望着窗外逃离视线。但是反观鹿多却没有特别的表情变动,笑容也没有消失,



“相马长得很漂亮啊,真的。”



“……什么?”



“不会觉得自己是被选上的人吗?大大的眼睛……脸蛋,也没有化妆吧。”



被窥视着脸看,我禁不住地拉开了身子。不擅长应付这样的情况啊。被人用这样的眼光盯着,感觉很讨厌啦。



“……感到不高兴吧。被人这么看着。”



“知道的话就不要这样。我可不是观赏物。”



“我知道。因为我自己也讨厌被人盯着看,也讨厌那份违和感。但是必须得克服,好好看着我。”



“咦?”



“别人要看的话就光明正大地让他们看就好了,根本不需要感到讨厌和不自在,相马,你就是有着这样的条件的人。——好了,那么我们来讲正题吧。”



——不可以被她牵着鼻子走。



不过,鹿多好像觉得我完全没跟着话题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她轻轻地伸长苗条修长的手臂,歪着修长的头,好像正要起舞似的对我说:



“相马,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把田村的女朋友寄给他的信,藏了起来吧?”



“……呃、”



开玩笑的吧?手居然抖得连东西也抓不稳,装着咖啡的杯子翻倒在桌子上。虽然多亏有个盖子没有全部倒出来,但是我的制服还是沾到了几滴咖啡,擦也擦不干净。



被看见了啊。果然、全部经过都……



“你也知道我是班级委员吧?所以啊,田村也有拜托我,‘有没有看见一封信掉在地上了?那是我的信、是女朋友好不容易才寄过来的信。如果你发现了,可以把它送回给我吗?’——他是这么说的。然后偶然被我看见了,相马那时候在什么东西上胡乱涂画、又将它藏在口袋里了。”



我凝视着桌子边上的咖啡水滴、心里拼命地祈求她不要再说下去了……怎么样也好,不要连最后那句话也说出来,求求你了……



但是——



“相马你……喜欢田村啊。”



——还是说了。



我使劲咬着嘴唇,垂下头,紧闭双眼。



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压抑住不行,5秒、我强迫着自己维持这样的心态过了5秒。但是还是不行,逐渐地我眼前所见的一切被染得通红。忍无可忍了。



一股怒火汹涌燃起,明知道是做了那种的事的自己不对,但是我还是发火起来,也就是所谓的“恶人先告状”:



“……你算是什么人,你能明白什么。不要摆出一副什么都懂的脸来!”



我用像是要杀人一样的眼神的瞪着她。但是鹿多不仅连表情都没变,还微微斜着头疑惑地回望着我。她的双眼冷静得让人恶心,就好像是在嘲笑着我似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打算耍什么花招——反正,你也一定觉得制裁我这样的人很好玩、很开心是吧!一定觉得很痛快是吧!你一定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是正确的一方;而我则是被嫌弃的人、大家的敌人,因为我就是‘那个’相马广香!一定会去煽动那班所谓的正义集团的嗜虐心是吧!想做到带头作用很简单啊,就请用你喜欢的方式折磨我不就好了!明天把我的桌子藏起来?可以啊。把我的教科书全部扔掉?可以啊。还是在休息时间里拿水泼我?可以啊。请尽管做你想做的吧,反正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这些事了,我可一点也不会在乎的!”



“……我说啊,相马……”



“但是,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人想怎么样也好,可不要忘记伤害我的事,哪怕只是伤了我一根头发,也绝对不要忘记。……被人厌恶被人憎恨什么的,对我来说那样的东西根本无关痛痒,会被大家喜欢这样的想法想也没想过、从最初开始!就算你要讲这件事告诉田村也没所谓,我会借手机给你的现在马上就跟他说吧!田村的电话号码就在快速拨号的第一个。打过去吧。喂,快点啊,就在现在、马上!”



“相马……”



将手机随手扔给鹿多。我看着手机碰到鹿多的胸口、掉到她的膝上、鹿多默默地把它拾了起来,然后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