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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阶 无法理解的渴望(1 / 2)



“你和刈谷学长的差异之处?那多如过江之鲫,根本说不完啊。就算只针对短跑来看,也有很多缺点耶。”



阶梯社立刻开始为幸宏和刈谷的对决布局。除了宣告“我独自练习就好”的刈谷和一声不响消失行踪的小夏之外,其余五人一同思考关于今后的练习方针。由于屋顶太冷,所以众人移动到餐厅讨论。



“依照刚刚说的秒数来看,神庭和刈谷学长只相差零点一秒。可是当时神庭已经抢到内侧跑道,而且光凭一次的纪录无法断定是否真的只有零点一秒的差距。”



三枝用曲线图显示出阶梯社至今的短跑成绩。综合来看,刈谷是压倒性优胜。换句话说,他每次的秒数都很漂亮。尽管幸宏成长迅速,但是因为他是从非常低阶的水准开始成长,所以直到二月为止,平均秒数都还是刈谷略胜一筹。



“刈谷学长的平均秒数都维持在二十一秒内。虽然神庭平均也有二十二秒的成绩,可是这是从社长战才突然成长的结果,可能不够稳定。”



“对了,你那时好像拼命练习短跑啊。为什么会想这么做?当时你就打算和刈谷学长对决了吗?”



井筒啜饮一口麦茶,开口询问。但是幸宏没有回答,因为他除了无法回答之外,更想尽早讨论对策。



他盯着曲线图追问:“那我和刈谷学长的差距在哪里?”



三枝切换画面。



“我就说多如过江之鲫啊。首先你们锻炼身体的方式不同,肌肉多寡和柔软度肯定也不一样,这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问题。我认为与其找出你和刈谷学长的差距,不如想办法磨练你自己的长处。如果是单场胜负,这样做胜利机率比较高。”



“……不,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啊,我当然也想知道这方面的差异啦。”



“嗯?”



幸宏的反应让三枝微微歪过头。幸宏再度感到一阵焦躁。如果只是坐在这儿纸上谈兵,那么他宁可多奔跑一次,提升V字转弯的熟练度。



“我非得跑赢刈谷学长不可,我一定要这么做。而且不能只是偶然获胜,必须要找出某种我所缺乏的事物再胜过他,否则我的心情无法平复。”



“……神庭,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我去练跑。”



幸宏按捺不住,冲出餐厅。只要一想到刈谷现在也正在确实地提升实力,他就感到十分焦躁不安。



我一定要赢他,不赢他不行。



幸宏被无法言喻的焦躁感逼迫着。



大概没有人能理解这种心情,只有我和刈谷学长懂吧。



……所以刈谷学长才会经常独自练习吗?



……我是不是也得跟他一样呢?



这就是“不归路”吗?



幸宏如此想着,继续在走廊上奔跑。



“他好像很心急。”



见到幸宏自餐厅飞奔出去,井筒不满地批评道。九重则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因为他本人最清楚时间和实力的不足吧,我也是能体会他的焦虑。”



三枝关闭笔记型电脑的电源,回答井筒。



“今天就到此为止,等他头脑冷静下来再说吧。”



说罢,他站起身。



“有这么单纯吗?”



天崎说出最近强烈感觉到的疑问。三枝转过身,重新在椅子就坐。井筒也问:“有什么不妥吗?”



“我觉得神庭没有在享受阶梯社的活动,反而像是受到一种强迫观念禁锢,觉得自己不奔跑不行。而且最近症状越来越严重……我说不定会请他退社。”



“小泉,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九重大吃一惊。天崎对九重点头示意解释:“我觉得很不安。”



“我并不讨厌神庭,只是觉得我和他对阶梯社的态度差太多了。我未来计划要增加社员,举办社团活动也打算慎重一点。例如事先向学生会申请练习场地的使用许可,然后置放禁止通行的立牌,确保安全的练习场地。只要像这样有效地和其他学生区隔开来活动,我们在校内的评价一定也会更正面。”



“我也赞成这个构想。姑且不论拉力赛,我不希望短跑和标准赛的测速中出现障碍物。为了让阶梯赛跑更洗练,我们需要更纯粹的练习场地。”



三枝对天崎的意见表示赞同。天崎用眼神回应他,放低声量继续解释:“可是——”



“我认为神庭不会认同我的做法。”



井筒顿时皱眉,九重像是突发奇想似地发表意见:



“因为他和健吾很像吗?”



天崎有如遭到当头棒喝,感觉这句话好像切入了核心。九重在三人的注视下,怯生生地说出想法:



“前阵子瓶盖不是有考虑要不要离开社团吗?那时我有和健吾聊天,他说瓶盖和他是同一种人,跟我们不一样。现在想起来,健吾说得还真嚣张耶!竟敢这么跋扈!”



九重气得鼓起腮帮子,然而天崎却大力点头。



“没错。我认为神庭并非喜欢阶梯社的活动,而是单纯为了心中的某个原因在奔跑,刈谷学长应该也是如此。所以刈谷学长对于招收新社员并不热心,也会对想要离开阶梯社的社员说,离开是好事一桩。”



“太不应该了!当初创立阶梯社的人是健吾耶!”



“创立的是九重学姐啦,刈谷学长是首先开始阶梯赛跑的人。”



三枝冷静地吐槽,但是九重拍桌反驳:“还不是一样!”



桌上的杯子摇动,杯中的麦茶打翻流出。三枝急忙抱起笔记型电脑。



“总而言之,神庭是为了追逐内心的目标而奔跑。那么即使阶梯社和学生会定下了规则,他可能也不会遵守。这样一来,我也不知道能庇护他到什么地步……”



“倘若后辈不守规矩,那我们可能就得请他离开。”



三枝冷静地说道,场上气氛十分低落。



“……到、到时候我会阻止他!”



井筒突然大喊。



“如果神庭乱来,那我无论如何都会阻止他!我不会让他离开阶梯社!”



“井筒,说得好!”



九重满心欢喜地拍打井筒后背,三枝也跟着露出贼笑。天崎认为情势决不乐观,但是井筒坚毅的意志也让她觉得轻松不少。



“而且我们和他差不多吧!与其说这些,不如尽全力辅助神庭!这样状况可能又会好转啊,反正他会出毛病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井筒的话没有经过思考,并不能解决现况,但是他的心意简单易懂。想要尽可能帮助好友的单纯想法,暂时将天崎的烦恼一扫而空。



“嗯,现在烦恼这些也没用。虽然不明白神庭为什么要那么心急,但我们还是尽己所能协助他吧。对不起,我身为社长,不该说丧气话的。”



“那就先这么做。好,趁现在来安排特训活动吧。”



三枝再度开启笔记型电脑。



“我去看看刈谷学长,顺便找神庭,看能不能跟他谈一谈。”



井筒说罢,喝了一口麦茶奔离餐厅。



“很好很好。”九重满意地点点头。“大家都成长了,优子小姐好高兴啊。”



她拿出手帕,故意假装感动落泪的模样,让天崎不禁莞尔。



到底还需要什么,才能超越刈谷学长?



幸宏踉踉跄跄地在夕阳西下的室外行走。他刚刚一直在外圈奔跑,现在双脚有些疲劳。操场有设置照明设备,目前排球社还在练习,他一边眺望社团练习的模样,一边走向第二体育馆。



第二体育馆也是灯火通明,大概是羽球社在练习吧。幸宏走到出入口前,突然有点想看看里头的练习状况,于是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温暖的室内让幸宏松了一口气。室内禁止穿鞋,因此他脱鞋之后登上玄关。



这时体育馆的门开启,一位像是羽球社员的男学生走出。



他肩背巨大的运动包包,对体育馆行礼,“我先离开了!”,然后转过身。



“啊!”



幸宏忍不住叫出声。转身过来的男学生也瞪大眼睛,然后笑着挥手问好:“嗨。”



“神庭,好久不见了。”



“波佐间,你是来这里练习吗?”



眼前这位肌肤白皙、五官端正的少年是波佐间胜一。他并非天栗浜高校的学生,而是山上桔梗院学园的二年级生,与阶梯社因缘匪浅。他直到国中部还有继续打羽球,升上高中之后才放弃,但最近又重新开始。幸宏有听说这件事,只是没想到他会来这里的羽球社练习。



“我有考虑在山上设立羽球社,可是与其一个人练习,还不如到有许多高手的地方较量来得有趣。我从第三学期开始就一直在这里练习了,是我忘了跟你说。”



“吓我一跳。”



“哈哈,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



“你有什么事吗?还是你有事找羽球社?我想他们的活动也快结束了。”



“啊,不是的,我只是在练习中走过来看看。”



幸宏行点头礼,打算回到室外。可是波佐间却出声制止:



“可以和你聊聊吗?”



“当然可以,有什么事吗?”



“……那个,你最近有和刈谷比赛阶梯赛跑吗?”



“!?”



幸宏十分错愕,为什么波佐间会知道这件事?然而波佐间见到他的反应,竟然也“咦?”地吃了一惊,显得很困惑。



“你们应该有比赛吧?”



“……有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不,我也不算知道,只是擅自猜想刈谷同学会和你比赛而已。可是原来你们已经较量过了啊。那比赛结果……”



或许从幸宏的表情看出端倪,波佐间的说话声变得越来越小。幸宏忍住不要垂头丧气,面对波佐间说:



“我输了,输得一塌糊涂。为了可以在下次获胜,我现在正在练习。”



“你们要再比一次吗?”



“已经决定好日期了,我得要在那之前设法超越刈谷学长才行……但是我们之间的差距太悬殊了……”



一说出口,悔恨和焦躁就再度涌上。现在不是可以闲聊的时候。



“这样啊,那你可以和浅泽联络看看。其实我在联考结束后不久,就有和刈谷比赛短跑,同样输得很惨。浅泽有纪录当时的比赛,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啊,对了,你不妨和寺城学长谈谈。他和刈谷国中就认识了,或许知道一些我们不熟悉的情报。”



“真的吗!?拜托你协助了!”



幸宏激动得揪住波佐间。他心想,向寺城询问刈谷的情报之后,或许就能理解自己到底缺少了什么。



“我去拿手机。”



波佐间按住幸宏,前往更衣室。幸宏靠上墙,让自己心情冷静下来。



只要我能更理解刈谷学长,可能就能明白自己缺少的是什么……



幸宏将一线希望寄托在这件事上。



刈谷一返家就换好衣服,将考试的模拟题和自己制作的答案卷、笔记本、文具用品准备好,放在书桌上。他设定好闹钟,打算在晚饭前练习英文考题,在限制的时间内作答。模拟实际考试练习考古题,是他最近每天必做的功课。



“好。”



在书桌前坐下,闭上眼深呼吸。睁开眼睛之后按下闹钟开关,开始考试。



叩叩。



窗户作响的时机令人愤怒。刈谷无法克制自己脸颊扭曲,粗暴地拉开窗帘瞪视窗外。



一位表情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手拿棍棒敲打别人房间的窗户并嚷嚷着:“快开窗!”



“吵死了。”



刈谷在抱怨的同时打开窗户。本来想快点聊完继续准备考试,但是九重却从自己房间架起梯子,似乎打算进来房间。



“喂,你想怎样?”



“别急别急别急。你先等一下,等我过去喔。”



九重一步步爬上梯子,滚上刈谷的床。



“到啦!”



当她施展前滚翻时,刈谷将梯子收起,关上窗户。



“我在念书,你有事就快说。”



“我真是厉害呢!”



九重站起身,比划出体操选手在演技最后的示意姿势,脸上笑容十分灿烂。



“你到底有什么事?”



“是关于瓶盖的事!”



刈谷听到出人意外却又明确的回答,重新坐上椅子。九重也盘起手臂,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上回解释过,瓶盖和你的‘冲动’和‘尽头’等等。我来听事情的后续,快说吧!”



“那件事……不是约好等你金榜题名再说吗?”



“优子小姐是很性急的,等不到那种时候!”



九重气呼呼地叫骂着。



刈谷搔了搔头。这样一来,抵抗也只是浪费时间。



“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我再说一次,这故事可不有趣。”



“没关系,优子小姐会用琵琶湖般宽广的心胸接纳的。”



“只有湖泊般大小啊。”



刈谷苦笑,仰头看向天花板,开始回想记忆。



那是刚上国中的时候。



他想起往昔的日子,直到“那一天”来临为止的记忆。



就读国中之后,有个烦人的问题解决了。



住在隔壁的万年恶婆娘听从导师建议加入了田径社,让刈谷的负担减少许多。当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拥有自由时间时,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刈谷,你愿意吗?”



所谓的国一第一任班级干部选举,总会因为聚集在一起的都是不认识的人,所以很难有所进展。如果有怪人愿意自告奋勇,那事情还算好办,只是大多数场合都是经由“不负责任”的推荐选出。人人都知道举荐的学生会在决定下一个委员时,落得被推举出来的下场,所以大家会互相牵制,没人敢提出意见。



最后等得不耐烦的导师会随便找理由指定委员,这也算是司空见惯,只是刈谷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当事人。



“你要不要尝试当班级委员?”



一位算是资深、体态丰腴的中年女教师,突然指名刈谷担任干部。教室内一阵骚动,但和刈谷就读同一所小学的学生,却有一半露出能够接受理解的表情。刈谷看向导师,导师露出微笑。



虽然有小学和国中的差别,但教师之间也会互通有无吧。导师出人意外的提议让刈谷有些疑惑,不过他没有让众人期待落空,并且刻意拒绝担任学级委员的理由。



“好的。”



所以刈谷这么回答导师。众人即刻鼓掌。大家似乎是因为可以避免遭殃,所以才安心地鼓掌叫好吧。刈谷接受掌声,行礼致意。



放学后,学级委员立刻在会议室集合,与学生会干部见面。虽然那只是去自我介绍以及和大家说“这一年请多指教”,可是他却在那个场合与一位不可思议的人物邂逅。



“你就是刈谷健吾吧?我是寺城源八郎,B班的学级委员。既然我们是隔壁班同学,就互相切磋磨练吧!”



一位体格像熊的男子主动向他握手。刈谷无法想象身体这么壮硕的人和自己是同龄。寺城好像是听就读B班的九重听说自己的事,头一次碰面就宣告“你眼神不错,今后我们就是劲敌了!”,让刈谷疲于应对。



接着会议结束,大家解散之后,学生会长叫住刈谷:



“你长得蛮可爱的。”



三年级生的学生会长主动来搭讪。她是一位和当时的刈谷身高相同的女孩子,虽然很适合戴眼镜,是位充满知性氛围的少女,但是说出来的话却经常令人跌破眼镜。



刈谷被她一把抓住肩膀。



“你给我来学生会帮忙。”



当刈谷被会长命令,还不知该如何回答时,一旁的寺城就落井下石般叫道:“请让我一起帮忙!我和他是互相竞争的劲敌!”结果他和寺城都落得不得不协助学生会业务的窘境。



可是从那一天开始,生活就变得十分充实。



学生会的工作并不有趣,但是学生会的前辈大多很幽默。他们基本上都是很认真的人,懂得在适当时机表现风趣的一面,该正经时也能正经处理工作。刈谷觉得那里非常舒适,每天都会前往学生会室。



因为学生会而结交的朋友,甚至比在班上还要多。即使是午休,他也会去学生会,和寺城相处的时间也比同班同学来得久。



暑假刈谷会和学生会成员一同出游。秋季时学校提拨“研修经费”给学生会,他们也一起集训。等到运动会结束后,学生会干部选举开始接受报名,刈谷马上报名了一年级生唯一能担任的书记职务。



他以为小学时心中的幻想与焦躁感就此消失无踪,再也不会去想哪里有未知的世界,或是从未见过的彼方。



直到准备提交报名表,前往学生会室的那一天。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突然的闹钟响声让刈谷和九重吓了一跳。设置在书桌上的闹钟响起。刈谷伸手打算切掉开关,但是又作罢,因为他想起闹钟只要响五秒就会自然停止。然后如同他所记得的,闹钟自动停止作响。



“竟敢这样吓我,那是什么机关啊?”



九重对刈谷摆出备战姿势,刈谷手指书桌。



“我说过我在念书啊。本来要在限定的时间内练习考古题,结果你跑过来,我也忘了关掉闹钟。”



“真是的,吓死人了啦!”



“嗯,我刚刚也吓了一大跳。”



刈谷觉得闹钟响得正是时候,因为晚餐时间快到了。虽然这次也没将事情说清楚,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那我要吃晚饭了,你也快回去吧。”



“什么——!不行啦!接下来才是重点耶!你跟小源认识的过程根本不重要,可是你却一直在说这些,根本没讲到真正重要的地方。给我老实说到最后!”



九重鼓起腮帮子叫骂,刈谷轻抚她的头。



“接下来等考上志愿学校再说,而且那些往事听了也没什么用处。”



“不,我不能接受——!”



刈谷无视紧咬不放的九重,离开房间走下楼。



……其实接下来的事,我还不打算告诉她。我也需要做好觉悟。



刈谷如此心想,一边将死命抓住自己的九重抱在腹侧,一边走下楼梯。



星期天,幸宏在面积十二块榻榻米大的和室与鹰勾鼻的壮硕男子见面。



“那个……”



体格像熊般的男子是寺城源八郎,日前由波佐间告知了联络方法的山上桔梗院学园三年级生。他认识国中时期的刈谷。为了听他的意见,幸宏一早就拿着地图前往邻镇的山上市。



“寺城?”



寺城虽然带他进了客厅,之后却在茶具面前闭上眼,一动也不动。急着想询问感想的幸宏从刚刚开始就向他打了好几次招呼,可是他毫无反应。



“那个,呃,我今天——”



“!”



寺城的双眼突然睁开。仅是这个动作,就让幸宏陷入沉默——他的气势就是如此强悍。



寺城拿起茶壶,慎重地在两个茶杯内注满热茶。他熟练地注完最后一滴热茶,将茶递给幸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