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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阶 枷锁(1 / 2)



两人穿越四楼的直线走廊。



波佐间胜一从内侧向前奔驰,稹岛慎虽然位于外侧,但是他活用以往在田径社练出的脚力,全速追赶。稹岛的跑步姿势十分标准,在单纯的短距离冲刺上,连波佐间也胜不过他。



但这并不是一般的短距离冲刺。这条长度约五十公尺的走廊,笔直地向左右两侧延伸。他们只花六、七秒就从头跑到尾,然后两人必须冲下左手边的下行阶梯,一口气奔至一楼。



“呼。”



波佐间轻轻吐了一口气,绕过转角时,地面发出“吱”一声;接着稹岛切进内侧。波佐间一边斜眼注意他的光头,一边大力跨出右脚,用脚尖踩踏贴在阶梯上的金属制止滑条;接着,他的身体顺势弹起,跃上空中,在距离五段的阶梯踏稳左脚后,向前跨出右脚;同时扭转身躯,让右脚在着地前反转;最后在接近墙角的位置落地时,弯曲膝盖借此缓和冲击,他利用这股反作用力再度朝前方奔出。



“唔喔?”



波佐间跃至绕进内侧的稹岛面前,然后又配合阶梯的止滑条踏出脚尖,从胸部使力向前跳。这回他一口气飞越了较刚刚多出一倍以上的阶梯。他除了双脚之外,还用伸长双手,借此保持姿势。他奔出一步、两步、三步,接着到达三楼走廊,完全领先在稹岛前头。



“可恶!”



稹岛似乎使起了性子,开始死命地向前追。尽管如此,赛道换成阶梯时,还是完全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当波佐间抵达一楼时,他才好不容易从二楼的楼梯间冲下,但似乎因为太过焦急,不小心跌倒了。波佐间看了他一眼,确认气得皱起浓眉的他立刻爬起身之后,才又安心地在走廊奔跑。



“波佐间,站住!”



轻快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与在阶梯时截然不同。果然直线冲刺对自己比较不利。虽然不至于会被超越,但是被紧跟在后的感觉也挺难受。



看来这是需要改进的地方。



冲出玄关的波佐间心里如此思考着,然后立刻奔上右手边的阶梯。他在相当近的距离闪过置于墙角的灭火器后,踏上了阶梯。这时稹岛来到玄关。



“吁。”



波佐间从齿缝间呼出空气,以一口气跨过两段阶梯的方式向上奔驰。尽可能奔进内侧的他,专注地看着楼梯间的一处,并在阶梯只剩两段时用力跨步,像是跳跃般地将身体跃至空中反转。接着,他用右脚在楼梯间着地——



吱。



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波佐间觉得室内鞋有些重心不稳,急忙跨出左脚以防跌倒。这时稹岛抓准机会,跃过波佐间的后背。



又失败了……看来这也是要改进的地方。



“好!”



稹岛超前之后呐喊了一声,自我振作。他只花了两步绕过二楼的走廊,波佐间则是以一次跨过两段阶梯的方式追赶在后。接着波佐间也用两步过弯,这时稹岛位于上行阶梯的中央,并死守内侧。波佐间看向外侧的墙壁——



应该可以。



波佐间当机立断,从内侧奔向外侧,斜向地奔上阶梯。接着他顺势将脚踏上墙壁,感觉踏稳之后,整个人便大力跳至空中。他踢击没有窗户的楼梯间墙壁,先在上行阶梯的前方落下,然后一次跨过两道阶梯向上冲,打算从外侧超越稹岛。



“没那么容易!”



稹岛大力摆动手臂,死命地冲上阶梯。当快要冲出三楼的时候,稹岛刻意减速卡住内侧,但这似乎也在波佐间的预料之中。



飞越吧。



波佐间开始大步地助跑,并且稍微倾斜身体内侧,在阶梯前方跨了一大步。他抬起右脚,想象以自己的头为中心画弧,在全身倾斜的状态下轻轻跳跃。



“蹬”一声。



波佐间踮起脚尖,并且用右脚踢击墙壁,继续飞跃。他在上行阶梯的中间一度用左脚着地,接着又再度开始跳跃。他一边扭转身躯,一边用两脚在楼梯间站定。



“!?”



稹岛轻易被超越,不禁瞠大了眼。波佐间以斜眼确认他的反应后,才跨出右脚准备奔上通往四楼的上行阶梯。



“哈啊……!”



波佐间看到稹岛抵达终点后,立刻在玄关坐倒下来的模样,便低头对顶着光头的朋友说:



“不要躺在这里,很难看耶。”



“难看……个头啦……”



稹岛勉强坐起上半身,但还是忍不住靠上附近的单人座椅,不停地将空气吸进肺部。他身上的运动服已经被汗水湿透,穿着运动裤的双腿看起来好像在颤抖。



“……”



波佐间补充水分的同时,用毛巾擦拭汗水。他在原地轻轻跳跃,舒缓僵硬的肌肉,将水壶放在背包旁边后便望向稹岛。只见他疲累地靠着椅子,张口不停喘气。



“该起来了吧?我今天打算来回跑一百趟,现在才跑二十五次第五十趟而已耶。再休息下去,会没时间的。”



波佐间仰望挂在墙上的时钟,对稹岛说道。



“什么?”稹岛惊慌地叫道,赶紧站起身。



“你、你说什么……你今天打算来回几次?”



稹岛一边不断反复短而急促的呼吸,一边询问波佐间。正伸展阿基里斯腱的波佐间回答:“一百趟。”



“拜托……我会死,会被你操死的。”



波佐间见到稹岛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不解地歪着头问道:



“怎么了?你以前是田径社的吧?难道体力退步了吗?”



“……不,跟体力退步没关系,不是那种程度的问题。”



“快起来,我一个人无法练习卡位之类的技巧。”



波佐间将手伸进稹岛的腋下,硬将他拉起身。“等一下。”波佐间用单手支撑他靠过来的身躯。



“你太心急了吧!距离比赛日期还久得很耶……”



稹岛开始抱怨。



“现在才十一月……他们现在正忙着应付学生会的选举,比赛要到十二月才能举行。这件事是你问来的吧?没必要现在就拼老命锻炼啊。”



“我想这应该还不算拼老命吧?”



波佐间拉起想尽办法要坐下休息的稹岛。



“你的体力太差了吧?再练一——”



“波佐间同学、稹岛同学。”



从阶梯传来说话声。转过头一看,一位高个子的男学生正走下楼。他灰色衬衫上只穿着一件制服的西装外套,由于身材较瘦,让波佐间不禁觉得他很像一棵枯树。



“你们很吵耶,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跑来跑去的。能不能安静一点啊?”



这棵枯树很明显地表露出“我很不高兴”的表情。他大概是来抱怨两人在走廊及阶梯奔跑,引起了噪音吧。然而尽管他说得合情合理,语气却总让人觉得语带轻视,就好像是在侮辱对方是笨蛋。



“喔,对不起。”



但是波佐间却直率地道歉了。稹岛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波佐间低头看着全身摊在椅子上的稹岛,无奈地开始收拾行李。



“只不过考到一次第一名,就轻松成这样啊。”



枯树对波佐间的背影说道。回头一看,才发现他正用夹杂着敌意、嫉妒、侮蔑等情感的眼神瞪着自己。



“……”



波佐间不想多作回应,只是默默地收拾行李。可是枯树却似乎因此自尊心受损,故意朝他走近,叹道:



“唉——我们这所知名的精英学校真是没落了。这栋大楼是学校为了让优秀的学生有更良好的自习场所而设立的,可是竟然会有人在走廊和阶梯四处奔跑。”



枯树故作无奈地摇头。波佐间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女同学在场之后便脱下衬衫。虽然他没有流很多汗,但仍觉得应该要换件衣服比较好。



“喂,波佐间同学!你有没有在听啊?”



“喔,有啊。抱歉,我奔跑时已经尽量选人烟稀少的地方了,以后我会再多注意。”



波佐间双手合十,低头道歉。这里是资优生专用的自习场所,基本上很少人来。自习室只供在校成绩排行前二十名,或是在社团活动有优秀成绩的学生使用。能够使用自习室的人大约只有八十位,但是因为大多数人都不使用,所以这里一直很冷清。而且现在三年级生在为升学考试做准备,会在校舍留到很晚,因此四楼的三年级生自习室几乎是空无一人。波佐间和稹岛看准这点,刻意选择一楼和四楼做为标准赛的练习场地,但是噪音似乎还是传到了二年级生所在的三楼。



“你真没脑袋,因为运气好偶然考上第一名,就这么得意忘形,我看你很快就会遭到滑铁卢喔。不过,就算你不是碰巧拿第一,我也会在下次的期末考将冠军宝座夺回来。”



枯树冷哼一声。波佐间露出虚伪的笑容,敷衍地回答:



“嗯,我只是一时运气好,赢不过你的。”



枯树得意地抽动一下鼻子,露出笑容答道:



“呵,其实波佐间同学的成绩也不错。你至今一直都排在我的下面,一定觉得很悔恨吧?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一直位居第二名很痛苦吧?这样也不错啊,至少让你靠运气当上一次第一名了。”



枯树故作亲切地轻拍了拍波佐间的肩膀,波佐间则微笑回应,可是他不明白“排在我下面”是什么意思。



“喂,姓俵的,你少说两句。我们可没有在三楼奔跑啊。”



本来一直保持沉默的稹岛突然发难。枯树转过头,很明显地皱起眉头回答:



“稹岛同学,你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是只有被选上的学生才能进来的神圣场所,不是你这种成绩吊车尾的学生可以进来的地方,快给我出去。”



“你说什么!”



似乎姓俵的枯树——说的话让稹岛气愤地起身。可是他起身的同时,立刻跌了一个踉跄。“哈哈哈”俵轻视般地嘲讽稹岛:



“怎么?你连起身都不会吗?果然是笨蛋啊。”



俵故作无奈地摇头。此举让波佐间也感到有些不悦,他转过头面向俵——



“你讲话真不客气啊,枯树男。”



当波佐间还来不及开口时,就从别的地方传来了出人意料的辱骂。俵抖动肩膀,吓了一跳。



“喂,干瘪枯树男,你有没有听到啊?别装傻好不好?”



从下行阶梯走上来的,是一位留有一头银发、身材姣好、胸围傲人的女同学水户野凛。水户野平时就显得刺人的眼神变得更加尖锐,用宛若要贯穿对方般的目光盯着俵。俵完全不理会她,虽然不知他的行动是否为刻意。



“被胜一轻轻松松地夺去全学年第一名的位子之后,就找稹岛出气吗?真没用。你这个人很碍眼耶。制服也不穿得像样一点,哪有人配灰色衬衫啊?你以为这样穿很帅吗?真是有够恶的。啊,因为你是枯树,所以只能穿颜色比较黯淡的衣服?是这个意思吗?”



水户野讥笑道。她一边走近,一边辱骂俵。俵似乎尽力不让水户野进入视界范围内,因此他刻意转头面向波佐间。



“总、总而言之,下次期末考的第一名会是我!你最好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罢,便从走廊逃走。虽然波佐间很想对他说“阶梯就在水户野旁边”、“你刚刚才要求别人不要在走廊奔跑”等等,可是最后还是决定保持沉默。他转而看向稹岛,问道:



“慎,你不要紧吧?”



“……你还敢说哩,也不想想是谁害我变成这样。”



坐回椅子的稹岛,开始出言抱怨。波佐间不禁苦笑了一下。



“那是因为你太没用了吧?不要怪到胜一头上。”



水户野靠到波佐间身上。她的体温很高,似乎到刚刚都在运动。波佐间轻轻推开水户野,收好自己的背包;然后背上背包,问起那个令他在意的问题:



“对了,慎,刚刚那个人姓俵吗?他所说的‘排在我下面’是什么意思?”



“啊?”



波佐间的疑问让稹岛瞠大了眼,喃喃问道:“你该不会……”



“你该不会不知道他是谁吧?直到你上次考试得到全学年第一名为止,第一名一直都是他啊。你在那之前都是第二名,所以他才说‘排在我下面’啦!我还以为你认识他哩。”



“啊,原来如此。我懂了。”



波佐间理解似地点头。可是稹岛却一阵哑然,水户野则是笑着拍手叫好。



“真好笑。胜一,你太厉害了吧?完全无视于他的存在耶。果然那个恶心枯树男没被你放在眼里。”



“……你这个人真恐怖。”



看了两人的反应后,波佐间转头看向走廊前方。当然,俵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没关系啦,你不必理会那种人。我问你,等一下要不要跟我去卡拉OK啊?我想要去唱歌发泄情绪。”



水户野勾上波佐间的手臂。



“我不去。”



“我又没问你。”



稹岛筋疲力尽地说道,水户野则冷冷地予以回应。波佐间轻轻地拉开她的手,摇头回答:



“我也不去,因为我今天还要去别的地方。就这样吧,慎,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