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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幻影(1 / 2)



无论是旅馆完善的保全措施,还足最高级的总统套房都没有用。



烙印在脑海中的记忆与侵袭而来的压迫,让我无从抵抗,有时候甚至还会莫名地开始呼吸急促。



“我想你这是平常心产生动摇了吧。”



“……是这样吗?”



“因为那孩子采取了反常的举动。”



面对我以自嘲方式说出遇上莉雅一事,玛雅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虽然如此,玛雅也仅是要我告诉她详细情形。



我随口提及的这件事会让她如此关心,让我梢梢感到讶异。当然,我并不会因此就向玛雅哭诉,我说出口的只有——她在我眼前接二连三地实行跳跃,对我施压。



“在开赛前一天与那孩子接触,或许反而是件好事。”



我心中涌现出一股反抗的冲动……并不是因为某些大道理的关系。



那不是运动员该有的想法,我之所以想反抗,并非为了那种高洁的运动员精神,而足我明明在短短几分钟内被莉雅打击得体无完肤,玛雅却还能说这是件好事:这是我对松懈的玛雅发出的任性反感。



而且这种反感丝毫没有乎息的迹象,如果测量的话想必会出现异常的数值吧。快速的心跳也始终没有减缓,那件事明明已经发生超过两个小时以上。



之前回到旅馆时,我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前往健身房。因为运动流汗是保持心情平静的有效方法;虽然如此,毕竟我也是明天就要比赛的人,因此我留意着在不对自己造成过度负荷的情况下,持续运动一个小时让自己充分流汗,可是……



“也对,想得乐观点吧。”



在表面的乐观之下,我的内心不断颤抖。



如果能够去除包裹住我心脏及胸口的那层敏感外膜,就算要我现在立刻接受外科手术也没关系,我是很认真地这么认为。



“你不需要悲观,你和那孩子的差距应该已经缩小了。”



至于玛雅,应该多少也看穿了自己学生的想法吧。



我当然不需要她的帮助,我必须自己设法化解这种程度的恐惧。



“希望如此。”



“表演顺序看来也没问题吧。”



“托你的福,现在只需先想着无失误过关就好了。”



明天的短曲,樱野鹤纱是第四组第二位上场选手。



另外,主力选手抽选结果则梢梢有些分配不均。



第三组中有加布莉、史黛西、至藤,甚至连凯朵都在其中,多敏妮克则是分配在最后的第五组,还有……



“总之先拿出完美实力,再让她刮目相看。”



现役奥运女王莉雅·嘉奈特,是第五组第三名上场选手。



她恐怕会以逼近百分之百的准确率,完美呈现自己的表演吧,而当她表演结束时,也注定将成为短曲第一名。



不过,毕竟我难得拥有在她之前组别的上场机会,如果能够在短曲时就对她进行施压,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



“玛雅……”



我整个人靠在高级沙发里,轻轻握住放在头上的左手。



“你觉得明天莉雅会看我的表演吗?”



“我想会吧。”



玛雅斩钉截铁地如此回应。



“毕竟你是在她前一组,轮到你上场的时候,她应该不会错过的。”



“那么我该做到什么程度呢?”



这实在是个自傲的问题,这等于是在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对莉雅梢微造成影响。



“明天不要想太多就行了,只要能尽量以较少的分数紧咬住她,那样就够了。”



“……你说要亲自行动,是要等到长曲的时候吗?”



“因为那孩子不会上第二次当,那是只有一次效果的小手段。”



而且,前提是我要在长曲时能比莉雅先上场才行。



“如果不能从短曲开始就一直无失误,那就没希望了吧。”



“那是求之不得的结果,不过就算失误也得一直采取攻势。”



我的长曲终盘准备了奥运版本的连续高潮,如果我在那之前能够呈现出最佳,或者是与最佳相差无几的内容——



“我明白了……”



那至少就能迫使莉雅面临,自上届奥运以来的再一次‘竞争’,要是更贪心一点,最好能让她多少产生动摇……



到这个部分为止,是我能够想到的最佳状况,是非常异想天开没错,然而我自认我已努力到被允许期待有那种状况的资格了。



如果这些想法都能实现,最后却仍被莉雅以压倒性的表现击溃的话……



我轻轻地甩了甩头,要自己抛开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奈’的想法。



不,实际上就是无奈。这是竞争,而且对手是史上最强的女帝,如果我拿出了最佳表现,到时候她还是可以在我之上的话,那我大概会在没有任何后悔及借口的状况下接受。



可是他们呢?那些在尤里斯库镇的孩子军团呢?



那些孩子们所要面对的,是滑冰场就此消失——这唯一的一个现实。无论我的表现有多么出色,只要败北那座滑冰场就会消失;其中还包含我双肩所担起的种种信念……



我自己当然明白,再怎么烦恼也无济于事。



况且要不是有那次的行动,下个月镇营滑冰中心就确定会关闭。无论奥运的结果如何,就算机会渺茫,仍试着寻求唯一可能性的我,也没有受责备的理由,而且应该也没有人会那么做。



“鹤纱,不要想太多。”



“嗯,我没事的。”



无数思绪不断在我脑海中打转,我能做的只有全力以赴——结论明明如此单纯。



与机率过不去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那是连上帝都束手无策的东西。



我之所以能抱持如此想法,甚至被允许这么做,都是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还了解,我这个赛季是如何不断地挑战自己的极限。



这是个悠哉的赛前夜晚。



过去每次远征,我都固定下榻在高级套房。也就是说,就算房内有两个人,也不用担心拥挤的问题,然而这次却是玛稚初次和我住在同一问套房。



我们透过客厅的大型电视观看着冰舞的长曲赛事,我体验着和玛雅共度这段时间的陌生感,同时也让自己感受奥运的激昂氛围。



之后,我翻了几页漫画、杂志打发时问并洗完澡。



“有点困了,今天就早点睡吧。”



我坐在沙发上,伸懒腰的同时打了个呵欠。



虽然是明天的比赛,然而其实已经是今天了。使用比赛会场的滑冰场来进行的赛前练习,是安排在下乍的时段,被分配到第四组的我,则是要在3点时去那里练习。



“晚安。”



现在的时间大约是凌晨1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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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似乎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以上。



我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确认枕边时钟的萤光色指针。



我其实很想睡,所以才会提早上床。



这里明明已经备有最佳的睡眠环境,虽然这张床没有纱帐,却相当地宽敞还散发着微香,是一张让人十分能放松心情的床;床垫也是为身体状况考虑,而特别要求使用的偏硬材质。



我又翻了个身,往左翻身不过才几分钟前的事;我伤脑筋地始终无法从困意进展到下个阶段。



其实在这几天,我的睡眠都较平常略浅且短;昨晚的睡眠时间甚至还不满三个小时。



以前我在比赛时常碰到这种事,因为承受不住紧张而不断惨败,要求自己一定要在下次雪耻的斗志与不安又变成新的压力,结果在比赛前晚就先搞坏自己的状态。当时我实在睡不着,那一阵子我尝试过看书、听摇篮曲、做瑜珈活动身体等各种方法。



最近我这样的状况已经减缓许多,去年纽约世界锦标赛的日程中,甚至还睡眠安稳到连我自己都佩服,我对于自己经过干锤百链的心理层面,已经抱有强烈的信任。



我明明深信只要到了比赛前夜,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样不行!”



我坐起上半身。



明明很困,却有超乎睡意的焦虑和……恐惧,下过才清醒没多久而已,这样一直苦恼下去,事情也不会好转。



“试着喝点酒好了。”



我离开床铺并走出寝室。



总统套房内有两间寝室,玛雅的寝室位在隔着客厅的另一端,此刻已经一片昏暗,没有半点声音。



我坐在客厅靠窗的位置,将水果酒倒入玻璃怀内。因无法人眠的焦躁导致流汗的身体,接触到坚硬的椅子后感觉相当凉爽与舒适。



我在四年前的短曲前夜时哭了出来,因为当时我无法承受那股沉重的压力,也不知该如何对抗浮现脑海的负面想象。可是,我在大哭一阵之后便放心地入睡,因为当时我身边有个不只会鼓励我,还会讲道理给我听的家伙。



一决胜负的世界中,越是难过就越需要不可动摇的理论。在面对真正的逆境时,那并不仅仅是单纯的鼓励,也不是只在胜负的世界中才通用的道理。



其实梢微想想,我的立场在四年前与现在截然不同。



那时我认为自己要是失败就不会有未来,我的选手生涯可能就此结束,我不折不扣地处于悬崖边缘。当时根据我在奥运的结果,确实也会有那样的可能性,可是……



现在的樱野鹤纱并不是那样。



就算我在这里输给莉雅,甚至就算错过颁奖台也一样,到时最多也只会有84%的日本



人、比例可能差不多的美国人,加上世界各地的反樱野人士会感到高兴;我在事后仍是实力



坚强的现役花样滑冰选手,并且以这个身分持续保有强势。



这是四年一度的奥运,然而我对大会本身和其中的奖牌,都未感受到超乎必要的压力;这点是可以确定的。



那么为什么我会睡下着呢?为什么我会如此难受?



如果要说是因为我主动背负了许多惦念,那也是我在知道其沉重的情况下承受至今的,我也差不多尽足了擅自对加布莉怀抱的道义。



剩下就唯有为那些孩子、为我自己全力以赴而已。到目前为止的过程,我没有丝毫后悔,我可以抬头挺胸地说,我已经做到最好——做到超乎最好的努力。



那么我为什么会睡不着?那妨碍我睡眠……充斥我胸口的窒息感是什么?



我又开始感到些许不耐,于是拿起酒杯喝下当中的液体。



“呼……”



我的咽喉、胸腔都能感受到冰冷的液体流过。



疑问在转眼问得到解答,无论是阴霾、焦躁,还有欺瞒都一并流去……



“的确……是这样呢。”



我刻意出声确认这个事实。



‘背负的东西是多么沉重’的想法,不过是我自己希望能这么想罢了。因为如果能逃避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就会轻松许多,而且那样也比较潇洒。



没错,从一开始我心里想到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我害怕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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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超过了四个小时的漫长时间,就算把6分钟的练习时间与整冰作业等时间也算在内,这甚至超过了女子短曲赛事的总时间。



或许是因为环境的关系,我所处的房间始终十分安静。



只有时间确实且无情地流动……完全不顾我的死活。



今晚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在客厅与寝室之间往返了两次。我喝下酒并认清自己的内心之后,再度回到床上。可是仍因为无法入睡而起床,又喝些酒来逃避焦虑,接着看了一会儿奥运的录影回放,然后再次尝试入睡……却还是无法如愿。



有可能是酒喝不够的关系,可是我也不能再让自己喝得更多了,要是在奥运正式比赛当天宿醉,只会让全世界的反樱野人士陷入狂喜罢了。另外,我到目前为止,可从未陷入那种超级平民症状中,这件事其实不用多说。



“唔……”



我的焦虑随着一分一秒流逝而逐渐增加。



就像是沙漏正从下往上逆流、堆积,沙的颜色也随着时间经过,从水蓝色变成鲜红——



这就是我的心情。



“……我好希望能睡着。”



就只是这样而已,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异想天开的期望,这个愿望既不远大也不奢侈,只是想实践平日理所当然的作息罢了。



实际上我也很困,由于这几天的睡眠时间不太充足,再加上昨天我又只睡不到三个小时。我现在只要梢下留神眼睛就会闭上,光是要睁开眼睛就要花费力气,可是……



无论我怎么告诉自己都没有用。



我换过姿势、试过自我催眠、数羊……然而我的意识最深处却始终保持清醒,身体的主人无法用理性触及的那个领域,正明显地遭到侵蚀。



“……差不多够了吧。”



这不知是我第几次这么做了,我对着黑暗说话并乞求原谅。



巨大的蓝色双眼,正从我身后俯瞰着渺小的我——这个烙印在我脑海中的画面,原本就每晚折磨着我,尤其是接近奥运的这十天来更是如此。



然后到厂今天,在正式比赛的前一天。



因为那强势且无情的洗礼,让我无力地被迫屈膝。



以前在帆船床铺上时……那从我上方注视我的群星散发出无限灿烂的光芒,现在则以完全相反的面貌刺痛着我,虽然栖身在我脑海深处的深邃双眼极微小……



却是实实在在地折磨着我。



“……啊。”



我顿时为了保护自己而握起拳头。



我无法摆脱这份无力感,一定要用言语形容的话,那是种被穿透的感觉。仿佛我为无法入睡而焦虑挣扎的丑态,都已经全部被莉雅看破。



无论她是以滑冰选手的身分,或是做为一个人来看,都是深不可测的存在。那种神秘感曾是她魅力的一环,现在却彻底变成了恐怖的根源,将我紧紧束缚。



说不定从那次决裂之后,我就一直在莉雅的掌心里挣扎。在她眼中,我这种货色随时都能一把揑碎——



“啊!可恶!怎么会这样啊!?”



我知道现在是深夜,也知道玛雅可能被吵醒,却仍下禁放声大叫。



或许那反倒是我希望的,因为我一个人已经无计可施了,所以才想找个能够抚平我心情的对象。



……可是隔壁房间仍是寂静无声。



我的心跳开始加快,我听见身体为大幅不足的睡眠时间敲响的警铃。



想要战胜莉雅的最起码条件,至少得让自己的身体状况处在万全的状态下。我明明知道要达成这个目的,充足的睡眠是不可或缺的;我明明已经接受了严厉的训练;我明明知道这次大会就是全部;我明明知道滑冰场的命运和许多东西都寄托在我的身上——



“怎么会这样……”



我竟然睡不着,竟然会因为是比赛前一晚而无法入睡,让这一切通通化为泡影,不该是这样的,我至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而一直撑到现在。



笼罩在我意识上的沉重,明显是因为睡眠不足导致,我却始终无法跨越界线、无法进展到下一步。莫非是我太在意对跨越界线那瞬间的强烈渴望吗?



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这样的认知,让一个我不愿相信的可能性逐渐真实。



如果我彻夜没睡地迎接天亮——那我的睡眠时间就是两天不到三个小时,我要在那种状态下去比赛?



不行,我得想办法用酒以外的东西转变心情才行。



对了,可以打电话,打给高岛教练或洋子,要不然找美佳也成。现在那边差不多是刚入夜不久,我可以放心地——



我叹了口气,接着便暗自自嘲了起来,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平常在赛前都是不打电话的,若真的那么做,可能会让他们产生不必要的担心,而且现在已经是连做那种事都嫌太浪费时间的状况。



何况我是举世闻名的鹤纱公主,我自己背负的东西,全部都要靠自己来找到出路。我不能假手任何人,这点我绝对不能让步。



“算了,即使不用这么紧张,我也立刻就能睡着,睡醒就已经是早上了……”



我出声告诉自己。



没错,再怎么说,我都已经又困又累。



只要身体躺在床上,意识自然就会下沉……等我回过神,就会发现有人正在叫我起床,一定是那样,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经过一晚,这些焦虑就不会留在心上了。



等到明天的短曲拿出完美表现后,我要在采访时这么说——没想到,温哥华的夜晚还会嫉妒比自己美丽的人呢。



所以,我只需要躺在棉被里、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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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上床之后已经过了七个小时,现在不再是清晨了,而是天色大亮的上午时分。



纵使是北国的温哥华,离日出大概也已过了两个小时前,外头早已一片光明。



由于花样滑冰的比赛时间是排在晚上,因此当天的练习时间是在下午,所以就算我现在才开始睡觉,也睡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