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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Cherry(1 / 2)



冰刃磨擦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身体失去平衡之后,我的重心偏到莫名其妙的方向,而且,现在这动作是起跳前的准备动作,因此



「啊」



原本打算表演的3圈旋转变成了1圈。



在悠扬的音乐声中,观众们尽可能压抑叹息声,听在我耳中却是莫名地清晰。



表演时,滑冰场将是只属于你的世界,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放胆去大闹一场吧。



虽然高岛教练事前对我说过这些话,但是



我实不认为现在的我能做到像教练说的那样。



我完成一个指定动作后继续滑行,让自己进入下个指定动作前的准备动作。调整呼吸,当我完成下一个指定动作后,才总算稍微安心,我努力弥补减慢的速度,伸展双臂在冰上滑行。



诠释音乐对我来说已是其次,因为光是要完成指定动作就让我应接不暇了。



然而,若是世界顶尖水准的选手



好比说是老姐的话,她能洗练地诠释任何一种音乐的意境,让音乐成为使自己更加耀眼的陪衬,因为她能「支配」音乐。



可是,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一一秀出自己能做到的动作,丝毫没有任何与音乐融合的一体感,最多只是当音乐流过耳边时,勉强挥挥手臂配合的程度。



老姐有时会告诉我。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程度也和现在的你差不多呢。



真的是这样吗?



我一直都看着大我7岁的老姐那总是伴随着双马尾的背影,过去她确实老是在关键比赛时出状况,表演时的表情甚至僵硬到被说成是石膏假面的程度,但是她在练习时跳跃都有很高的成功率,也相当擅长连接步,与生俱来的运动天分可说是十分优秀。



如果只论在学校的体育水准,我也是各种项目都拥有顶级的实力,但是如果想要跨足世界与多方好手一较高下,这种东西当然是不配拿来自夸的。



与12岁时的老姐差不多?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虽然我已进入后仰弓身旋转的动作,但是仍未拾回从表演序盘便走调的节拍,我脚下冰刃与冰面的磨擦也比以往来得强烈;我的轴心走位,整个身体开始在冰上滑动,这种现象通称为旋转走位,而这也让我每转一圈心情就变得更加浮躁。



但是就算这样,会场内的掌声仍不绝于耳,而且还比其他选手表演时响亮



目前君临花式滑冰界女子单人王座,并且被誉为史上最优秀的女性运动员、俄罗斯奉为至宝的选手,莉雅嘉奈特朱迪耶夫,以年仅17岁的年纪创下在世界锦标赛中四连霸的佳绩,并且还是在过去十年来的所有大赛中,未曾输给任何选手的无敌女王。



我的老姐正是连那个人都无法轻忽的存在,虽然老姐的个性、嘴巴、平日的行径都很糟糕,过去甚至还曾因为突发性蕃茄中毒这种前所未见的怪病在生死线上徘徊,栖息在堆满动画、DVD、漫画,没有丝毫淑女气质的房间当中、有事没事就自诩拥有一百亿美金的美貌,但是



对冰上的樱野鹤纱来说,没有不可能。



这句话是老姐的招牌台词之一,从她在今年三月的世界锦标赛中,以临时转练的双人花式滑冰夺得铜牌后,这句话的说服力更是大幅提升。



我好歹也算是个体育选手,因此我明白老姐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标准下与他人竞争的。



那是在众多碰巧拥有杰出才能、并且幸运获得栽培环境的钻石原石中,经过毫不妥协地磨练,仅有极少数人能被允许置身其中的世界,但是



正因为那是凡人再怎么渴求也难以触及的境界,因此存在其中的真理自然是相当严苛且残酷。



即使对老姐这种有资格成为极少数存在的人来说也是一样。



「啊!」



我在最后的两圈艾克索跳时单手触地,这个失误不禁让我发出哀叫。我想,我多半已经透露出自己的疲态。



虽然我在这次比赛中首度尝试编入5种3圈跳跃的表演,但是我光是要一一完成那些跳跃就费尽了全力。体力、集中力、节奏、其他技巧,现在全都带有瑕疵,而且竟然连我投注全力的跳跃也都无法成功,说穿了,就是我根本还不到那种程度。



当然,无论我的表演是好是坏,规定的时间到了都得结束。



我从后仰弓身旋转的动作中改变姿势,换成收紧肢体的立姿旋转,我努力让收尾的姿势配合最后的旋律



我、樱野洋子,结束了在最后的最后都欠缺动感的表演,但是



观众们却对结束表演的我投以远超过表演内容应得的掌声,那些表现比我更好的选手所得到的掌声都没如此热烈。



我掩饰着自己不甘心的情绪,露出笑容向四周的观众致谢后,便将场地让给了下一位表演者。樱野鹤纱的妹妹严格说来,我就好比是反射彩虹光芒的弹珠,无论我是否愿意,那七彩的光芒都为我引来出乎意料的高度关切及瞩目。



※※※※※



以前我对这些事并不在意,虽然我从未说出口,但是我十分喜爱我的姐姐,甚至可说是崇拜,我对于能和姐姐走上同一条道路的自己感到骄傲。



当我年满9岁,开始参加少年组比赛的时候,姐姐在众人眼中已是才华洋溢的花式滑冰选手,并投身于奥运的代表选手争夺战当中,而在批判浪潮席卷日本全国的情形之下,她仍取得了奥运第四、世界锦标赛第三的佳绩,樱野鹤纱这个名字也就此被公认为日本体育史上最强的反派。



见到姐姐达成如此壮举,我也与有荣焉,虽然这件事我从未说出口,但是我真的感到非常高兴。



于是,数个月后。



我以少年组滑冰选手的身分迎接第二年赛季的来临,而在新赛季首战会场中,等着我的那些是



「洋子妹妹,这次你得到第二名的成绩,请问你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有什么感想?」



「我觉得滑得不是很顺。」



在回答之前、正确来说,是在被记者群看见我的表情之前,我早已迅速将笑容贴在脸上,光论这方面的应对,以12岁的年龄来说,我恐怕已经拥有一流的水准了。



「为什么你会觉得今天状况不好呢?」



「因为我觉得今天身体有点沉重。不过,无法呈现精彩的表演,主要是我的程度还不够的关系。」



两年前



当时,数量惊人的摄影机、录音机以及视线在前方等待着10岁的我。



我一开始只觉得莫名其妙,厉害的人是姐姐又不是我,我只不过是少年乙组的选手罢了;在实力方面,我也并非特别出色。



他们有什么理由采访我?



我感到疑惑、不安,还有带着一点的惶恐,由于事情太过突然,当我面对朝我伸来的录音机时,我只是感到不知所措,虽然我在电视上看过数次类似的场面,但是实际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却丝毫无法有任何反应。



还有,我所谓「类似的场面」,当然主要都是指发生在我老姐身上的事



「这次神尾来梦又赢过你了,关于这点你有什么看法?」



「那位选手真的十分优秀,我打心里佩服她。」



现在已经有两台电视摄影机与五台小型录音机围在我身旁,15秒后,这些东西的数量应该还会再倍增吧。



「洋子妹妹这次的表演服装看起来很可爱,你自己觉得呢?」



「谢谢,我自己也很喜欢这套服装。」



同样冠有樱野姓氏的我,因此成为日本最受瞩目的10岁少女。



从此之后,我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姐姐是姐姐,我是我。每当碰到类似的状况时,我便这样告诉自己



「如果你有好的表现,姐姐会夸奖你吗?」



「这个嘛偶尔会吧。」



如果进行统计,他们问我的问题中大概有一半都和老姐有关吧。



毕竟她是那种姐姐的妹妹,她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刚开始,我能清楚感受到围在我身边的记者,尽是那种等着看好戏的视线。



「以今天的表现来说,是否难以让姐姐夸奖你呢?」



「或许吧。不过,姐姐其实不会来看我比赛;基本上,我姐姐都是听高岛教练转述之后,有想到什么才会对我说。」



我也被问过许多恶劣的问题,因为想把我和姐姐一样塑造成坏蛋,借此炒作话题的人不在少数,如果我偏偏又在那种状况下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我们恐怕就会以史上最恶劣姐妹的身分在八卦杂志上保有指定席吧。不过,我并不想成为讨厌鬼,顺便补充一下,老姐她也不是自己想被人讨厌的。



「你喜欢那样的姐姐吗?」



「是的,而且我认为她跟一般的姐姐没什么两样。」



我说谎。无论从好的方面或坏的方面来看,我都不觉得老姐是「一般的姐姐」。



我那老姐怎么可能「一般」!



之后我大概又回答了约二、三十个问题,记者发问到一半时,我还看见一起站在颁奖台上的另外两名选手在通过被记者群包围的我附近时,侧眼瞄了我一下。



「多谢你啰,洋子妹妹。」



「以后再请你多关照啰。」



「下次要加油喔。」



「辛苦啰~」



这些句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采访完樱野鹤纱的记者们口中说出。



「非常感谢各位。」



我一边微笑行礼,一边目送记者群离开之后,才转身走向更衣室。



刚开始带着各种偏见与心机的记者群,现在也都已经完全变成好好先生了,不用多说,这全是拜樱野洋子高尚的情操所赐。在这些媒体相关人士当中,想必也会有许多人认同我的见解吧。



不过,这还需要加一些注脚,像是



身为樱野鹤纱的妹妹,你认为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将来如果有人这么问我,我的答案是



「你简直就跟圣女一样,我还以为看到加布莉了呢。」



在更衣室等着我的,是有些高亢做作的语气,此刻的我心情烦躁,在关上门之前忍不住先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答案。因为老姐的负面形象太过强烈,所以



她还只是小学生,就这么懂事了。



即使我只是普通地与人对答,还是会得到这种评价。俗话说,凡事都是一体两面,说得真是太好了。



「不管你表演得如何,总是会受到观众的瞩目,我好羡慕喔!」



神尾来梦,12岁



她在10岁的时候便已经学会5种3圈跳跃,在现今的日本少年组选手当中,无论实力、成绩都无庸置疑地排在最高位。来梦的笑容甜美、品行端正,听说媒体给她的风评也相当不错。



她有一头过肩、成波浪状的黑发,虽然身高和我差不多,但是容易令人印象深刻的长眼角让她多了一份独特的气质,换句话说,就是童颜系的樱野姐妹所没有的特点。



「哪像我呀,人家最多问我四、五个问题就走了呢。」



我其实已经十分习惯来梦找碴似的发言了。



我比她更受人注目,而且还同样被当成懂事的小孩这些看在她眼中似乎颇不是滋味。



「长话短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



来梦她那一副老神在在的德性刺激了我,让我在话里多添几许酸味。



「如果那么想引人注意,你可以在表演中把衣服脱掉呀。」



来梦换衣服换到一半停了下来,她那没什么作用的冷笑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看是你自己平常太过做作了吧,偶尔也来点符合瞩目程度的表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