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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无意识下(无为式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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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拥有一切她所没有的,她所拥有的他却一无所有。



1



才刚踏出公寓大门三公尺我就晕倒了。



因为贫血。



失血过多。



出血致死。



被恰巧路过的春日井小姐救起(刚从便利商店回来,双手提着装满大量啤酒的塑胶袋,真是糟糕的大人),她和崩子(在睡梦当中被春日井小姐叫醒,真是GoodJob)两人合力为我治疗。



「——你是白痴吗你。」



刚起床的崩子小妹妹言词相当犀利。



「公寓前面变得好像命案现场一样,就连楼梯,还有走廊也全部都是血,这下子看起来更像鬼屋了不是吗。」



「抱歉……」



「道歉也于事无补,总之要出门也请等天亮以后再说吧。反正伤口很细不需要缝合,而且到那时候身体应该也复原得差不多了。」



「好的……崩子,谢谢你。」



「不用客气,这没什么。」



「伊小弟,要道谢的话应该对我说才对吧。」



「…………」



因为吐槽太费力了,我就姑且向春日井小姐顺口说声谢谢。



然后,等到天一亮,右边脸颊由上到下被纱布包裹得密不通风只剩下眼睛的我,便开始搜索自己的房间。当然,我并不是在寻找存折或健保证。但,东西藏到哪里去了呢?事隔一个多月,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当时把东西给藏在哪……啊,对了,在天花板里面。



「春日井小姐,麻烦你骑上来一下。」



「……色鬼。」



「不是那个意思。」



「性骚扰,猥亵,变态。」



「就跟你说不是了少罗嗦。」



好吧,即使春日井小姐个子比我高,但仔细想想,叫女性骑到自己身上,也是一种违反社会常识的说法。不过我也没有多余的闲工夫在这个时候讨论两性平等。我只是请春日井小姐,暂时骑到我肩膀上(虽然光是这个动作,画面也够诡异的了),帮忙从天花板拿出想要找的东西。



「哎呀,这个……」



「没错。」



里面是两把短刀,和一把手枪。



其中一把小刀是开锁用的,杀伤力很低,因此『开锁工具』的属性比较强,胜过当武器的功能。而另一把,则是由哀川润直接授予,异常坚韧,却又出奇地轻薄短小,类似医疗手术用的刀子。至于手枪——是Jericho941,关于这部份没必要特别说明。子弹为41AE,还剩三发。



「真怀念啊。」



春日井小姐望着这些武器说道。对了,回想起来,此人在上个月的事件当中,还曾经单枪匹马,与配备这三样武器的我周旋对峙过呢。



「是你跟我联手合作将邪恶的卿壹郎博士击垮时使用的武器呢。」



「请不要凭空捏造记忆。」



我确认好手枪的操作情形及弹药数之后,将东西塞进背包里。至于刀子则是一把『短刀型的』收入上身装备的皮套当中。另一把『开锁工具』思索片刻,决定暂时先和手枪一起收在背包里面。虽然经过充分休息应该已经没有贫血的顾虑,但把刀子插在腰间,万一晕到或跌倒可就麻烦了。



「好,那我出发了。」



「嗯,对了,你不去向浅野小姐打声招呼吗?」



「不了……」



美衣子小姐似乎从春日井小姐独自离开研究室一个人跑回来之后,就不眠不休地彻夜等着我。刚才跟我说完话,应该已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里面昏睡补眠中。



「现在去见她,未免太难看了点……倒是春日井小姐,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



「第一次遇见理澄的时候,你有拿过她的名片吧?那张名片现在还在不在?」



「丢掉了。」



「………………」



这家伙实在差劲透顶。



「不过内容我还记得喔,要写下来吗?」



「不愧是学理科的……谢天谢地,这对我真是一大帮助。」



「有需要的话我也一起去吧。」



「不,一个人行动比较方便。」



「喔。」春日井小姐反应冷淡面无表情地回道。「不过伊小弟,怎么说呢……你就那副模样直接跑去不会不妥吗?」



「嗯?什么意思?」



「呃当然像你这样平庸又不出色的男人我也不认为有谁会记住万一被附近的人留下印象的话多少还是会有点棘手吧。」



「也对……」尽管有种莫名遭受羞辱的感觉,但她说得确实没错。「那还是稍微变装一下再去好了。唔……该怎样比较妥当呢,头发剪太短了,没戴假发也不能扮女装啊……」



「其实真要说起来脸上贴的胶布已经足够掩饰了,不过也可能反而会引人注目,至少换件衣服戴顶帽子再去吧。那就不送啰伊小弟,路上路前路后都自个儿小心点。」



「知道了。」



「土产就拜托你了。」



「没那种东西啦。」



于是,我背起运动背包,走出公寓前往停车场,戴上安全帽发动伟士牌机车——



两小时后。



抵达木贺峰副教授的研究室。



也就是原本的,西东诊疗所。



「…………咦?」



将伟士牌骑到停车场停放时,发现飞雅特与Z跑车还有KATANA,全都已经不见踪影。到哪儿去了呢?难道是在进行隐蔽作业时,被当作『证物』毁尸灭迹了吗?不会吧,心倏然地凉掉半截。毕竟除了Z跑车之外,KATANA跟飞雅特都是相当旧型的车款,很可能直接报销作废。即使撇开与我无关的KATANA不谈,飞雅特如果被处理掉也很伤脑筋。



「唔……」



脑中思付着,一边绕过建筑物,朝中庭方向走去。



现场干干净净。



既不见血迹斑斑,也不见小姬的身体。



「………………」



原本已做好心理准备,结果当场愣住。



看样子『处理善后』的工作似乎已经完结了。我打电话联络玖渚是在……呃,时间感略为混乱……应该是在前天早上没错,所以相隔四十八小时,嗯,对玖渚机关而言,从开始出动到行动结束,已经是绰绰有余。



只不过,居然做的如此彻底。



连任何一丝痕迹,都不留吗。



「这么一来简直就像……」



话才刚出口,我立刻住嘴。绝不可能说的出口的。『这么一来简直就像,小姬从来也没存在过不是吗』——这种话,就算撕开我的嘴巴也绝对说不出口,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



甚至连血腥味也都完全闻不到。



话虽如此——



「……真是戏言啊。」



我沿着建筑物环绕一周,回到正面玄关。



那扇横向开启的拉门,已经上了锁。



「……哎呀伤脑筋。」



我从背包里面拿出开锁用的小刀,只花五秒钟左右,就将锁轻易撬开。打开拉门,进入屋内。看见玄关有鞋,是朽叶的鞋子,只有这么一双而已。



「打扰了。」毫无意义的招呼。「那么,我就不客气地进去了。」



首先……该往哪去呢。



图书室吗。



怀着警戒心缓步穿过走廊——然而,一切属于人的气息,皆已消失无踪。全部被斩草除根,赶尽杀绝了。这里原本就只有朽叶一人独自居住,因此缺乏生气也是理所当然——不过最后来到图书室门口——果然,同样上了锁。我照样用小刀把门锁撬开。



里面,空无一人。



木贺峰副教授,并未坐在里面看书。



木贺峰副教授的肩膀,并未被撕裂。



「……特地跑来一趟,好像变得没什么意义啊。」



现场被收拾得如此清洁溜溜,根本就不可能留下任何证据或蛛丝马迹。尽管作为启发灵感的仪式也不算没有效果……然而,做得这样彻底实在太夸张了点。



也罢,毕竟要求帮忙掩护的人是我。



只不过……姑且不论圆朽叶,木贺峰副教授既然是巫女子口中所谓的『知名人士』,究竟要用什么方法隐藏事件操作讯息呢?没看报纸或电视新闻也无从了解情况。又或者,事情已经完全落幕,划下句点了。



划下句点。



无所谓,反正总会一再地重新开始。



接着我朝更衣室走去,打算查看淋浴间。这里没有装锁,我直接开门进入,底部那扇门——虽然有简易型的门闩,不过这种东西只要里面没人在就没办法上锁,因此用不着担心。



在手刚碰触到门把时,稍微,迟疑了。



不死之身的少女。



不死之身的少女。



所谓不死之身,是怎样一回事呢。



不死之身,不老不死。



当时她真的——已经死了吗?



这个可能性。



假如,当时她是活着的——



假如她还活着的话。



「……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吗。」



停止荒谬无稽的胡思乱想,将门开启。



上半身与下半身被撕扯分裂的她的尸体——



已经,不在这里。



已经,消失无踪。



「——终究,还是死了啊。」



关于她的种种来龙去脉,我全都没有隐瞒毫不保留地告诉了玖渚——而她的身体,她的尸体,被玖渚机关带回保管,想必又会继续遭到摆弄不得安宁吧。



真可怜。



不,真的可怜吗?



像这样——属于死后的事情,死亡之后才发生的事情,一切不过是,旁观者一厢情愿的感慨罢了。而之所以所以会这么想,会用这样的角度去思考,是否代表我和朽叶之间,交情并不够深呢?



话虽如此。



若要问除此之外我还对她有任何感想,很显然的,就是彼此之间太过缺乏言语的交流。



时间,太短促了。



只能这么说,无可奈何。



「………………」



把门关上,走出更衣室。



下个目标,前往二楼。



返回走廊,爬上楼梯——抵达二楼。



来到病房,靠近楼梯的这一间。



匂宫理澄,匂宫出梦。



匂宫兄妹。



打开房门,进入。



当然——里面是,整齐干净一尘不染的。



惨遭斩首,胸口被挖穿的尸体,不见了。



「伤脑筋啊……」



这下不就,白跑一趟了吗。



走出房间,朝隔壁病房,也就是我和小姬借宿一晚的客房前进。这间卧室并没有任何人死在里面,因此其实不用看也无妨。



踏入房中一瞧,果然,还保持着原本的状态。



不知道是否有清理过……啊,不,看样子似乎已经被打扫过了。床铺已回复原状,棉被底下所填塞的,伪装成小姬的棉被团,已消失无踪,床面被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洁的白色床单,平坦地铺设着,连一丝皱褶都没有。



「……嗯?」



如此说来……前一夜那个,又是什么呢?



当我起床的时候,眼角瞥到那个以为是小姬,但其实那个时间点,小姬早就不在被窝里面了,这点是可以确定的。然而……然而前一晚我回房间的时候,情况又是如何呢?当时我有看见小姬的身影吗?由于她全身都钻入被窝里面,要问我实际情形我也不知道。话说回来,即使没亲眼看见,也不能证明当时小姬已经离开客房了,是吗……



我倾身扑向床面趴着不动。



暂时闭上双眼,静心思考。



与其说思考,其实比较接近回想。



「究竟为什么——那是小姬自己做的吗?又或者不是小姬……而是另有其人,为了不让我发现才……刻意留下的?」



但又,为什么呢。



特地大费周章设下障眼法。就算真是某人所为,但如此大费周章地制造假象,只为了暂时瞒过我一个人……与其说不明所以,倒不如说纯粹觉得很诡异。



这是内心耿耿于怀的,其中一点。



然后还有另外一点。



相较之下,更明显地不对劲。



不自然,超自然。



「当时遇见的食人魔……究竟是哪一方呢?」



那天深夜,我从淋浴间出来巧遇木贺峰副教授,交谈结束之后,在楼梯处擦肩而过的——那道身影。那究竟是出梦,还是理澄呢……抑或是,两者皆非?



看上去宛如空壳。



仿佛一起归零般。



「只不过……类似第三人格的存在——之前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啊,无论理澄或出梦都没提过。」



不对,慢着。



假设在两者都完全不知情,皆无从得知的情况下,还有所谓的第三人格存在着,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呢。比较对理澄而言,『本尊』出梦的存在被认定为『另外一个人』。既然如此,同理可证假设有第三人格存在……假如有出梦跟理澄都不知道的第三人格存在的话,即使这个出梦跟理澄都不知情的第三人格确实出现过,或许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嗯——」



……虽然这只是灵光乍现的突发奇想,但亦不失为具参考价值的想法吧?原本以为是双重人格,实际上还有第三人格的存在。对谁都不知情的第三人格,或许并不具备威胁性的作用——对『名侦探』未必有帮助,但至少对『杀手』而言——



这不正是,方便利用的诡计吗。



不……尽管如此,别忘了还有子荻所提供的情报。那个军师子荻,千变万化又足抵千军万马的子荻,不可能连这点程度的诡计都没察觉到。当然了,话又说回来,子荻也有可能没将一切都告诉小姬……正所谓欺敌之前须先欺骗同伴,这点道理在那位小姑娘面前根本是班门弄斧。



但就算第三人格,比方说名字叫歪无(HIZUMU)之类的家伙确实存在好了。那又如何呢?事情并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不是吗?即使人格再多重,肉体终究只有一个,同一时间只能做一件事情,并非有三头六臂之身。多重人格增值的诡计对『杀手』而言或许有好处,但针对这事件本身,则似乎没有特别深究的必要。



如此一来,可就伤脑筋了……



顿时之间,陷入瓶颈。



「……在被哀川小姐发现以前……据说还剩三天的时间……呃,虽然三天时间是从哪时候算起这也很微妙,不过算了,姑且当作到后天为止吧。」



希望尽可能赶在期限之内解决完毕。



其实照道理,应该由我主动联络才对……可是坦白说,我真的没脸去见她。纵使撇开这层逃避的念头,也并非完全没掺杂其他因素。假如由哀川小姐亲自出马,肯定会将整起事件彻底解决不留余地,迅速处理得一干二净。



正因如此才,敬谢不敏。



要问我——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做些什么。



说不定,这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小姬本身意愿究竟如何,我无从得知。而妄加揣测已死之人的想法,正是一种自以为是的行为。尤其拿已死之人来当借口,更是差劲到了极点。这样自以为是,真的很不对。



然而明知不对。



「还是想要尽可能地,为她做些什么——呿,又来了,净会替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就在此时。



冷不防的,听到有声音。



即使身体还趴在床上并未立刻坐起来——但警戒讯号已经瞬间传达全身上下。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是玄关拉门被打开的声音吗?神经变得极度敏锐,全神贯注。声音。声音。赶快捕捉声音的来源,快集中精神。



嘎……嘎……嘎……嘎……



有人——在走廊上移动吗。声音停止了。紧接着,是纸门拉开的声音。没有关门声,然后是隔间被拉开,以及某扇门被开启的声音。



……是在,巡视房间吗?



难道是玖渚机构的人?不可能啊,怎么看现场都已经全部处理完毕了。况且在来此之前,我有先向玖渚知会一声,如果对方有任何行动,玖渚应该会先告诉我才对。



嘎吱——



这时候,传来楼梯被踩压的声音。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地。声音持续着,已经爬上二楼了,情势发展至此,我终于起身下床,从皮套中抽出刀子。



是隔壁房间的开门声。



正在按照顺序一间间检查吗?



开门的声音。



下一步……来到这里。



我握紧刀子备战,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拿枪了。



「……………………」



等待房门被开启。



然后——



「————嗯?」



门一开。



眼前出现的是,狐面男子。



狐狸面具,配上白色和服。



「你是……之前在哪见过的……」狐面男子偏头沉吟半响。「唔,嗯,原来如此。外面那台伟士牌……难怪会觉得似曾相识,仔细一想的确车牌号码是同样的没错。」



「……你怎么会——」



「『你怎么会』,呵。」



狐面男子摘下面具,以素颜相对。那双与我所认识的某个人极为相似的眼睛,正俯视着我。



「缘分的安排就在此应验了吗……真耐人寻味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呃,不,我是——」



「不管怎样先把手中的危险物品给放下来吧。」



「啊,好……」



「呵、呵、呵。」



狐面男子他——



十分诡异地,笑了。



2



从病房移动到楼下那间会客室,我与狐面男子两个人,隔着矮桌面对面地坐在软垫上。我去厨房泡了热茶端过来,狐面男子摘下面具,拿起茶杯啜饮。



「理澄跟出梦一直没回来,到现在还找不到人。」



「啊啊……对了,她之前有提过,说目前借住在你的地方……」



「我也不是京都出身的本地人,只能算活动根据地之一罢了……理澄是受我之托,潜入调查『这里』,以及有关木贺峰……副教授,所从事的研究——简单讲就是这样。」



「…………」



「结果,她到今天都还没回去。我推测可能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上门找找看。」



「开着上次那台,白色保时捷吗.」



「啊啊,虽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坚持,不过那是我从以前就很偏爱的车款。」



「呃,狐狸先生……你应该本来就知道出梦的事情了吧?关于匂宫『理澄』和匂宫『出梦』两者之间……表里一体的原理。」



「“表里一体的原理”,呵。这说法真不赖。似乎是你惯用的表达方式。」狐面男子说道:「嗯——的确,我大致上都知情,否则也不会无缘无故去驯养那种家伙啊。」



「…………」



「原本我并不想大老远跑到这种乡下地方的——不过感觉似乎有人,正从中动手脚进行隐蔽作业。连同理澄曾经到过这里的事实,也一并被湮灭证据。如此一来,我就没办法再置身事外隔岸观火了。因此才专程跑一趟探个究竟——刚才你说"理澄之前有提过”是吗。」



「…………」



「看样子你应该,已经知道些什么了。」狐面男子以确信的口吻说「从实招来吧。」



「……这个…………也算不上知道什么——」



奇怪。



玖渚机构明明已经完成隐蔽作业了——即使尚未完成,还在进行当中——这名男子,以这种方式出现在现场,未免也太过奇怪。这点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暗中思索着。毕竟所谓隐蔽作业,就是为了掩人口目设法不被察觉到而进行的作业——为何眼前这名狐面男子,却能够察觉到呢?



究竟是为什么。



太奇怪了。



异常现象。



不合逻辑。



假使还有其他可能性的话……没错,就是这名男子——处于玖渚机构政治力量的,管辖范围之外——



这个推测,让我开始紧张起来。



要留意一点,千万别掉以轻心。



然后——同时也。



同时也提醒着我,绝对不能错失良机。



或许——可以从中得到线索提示。



就在匂宫兄妹的雇主,眼前这个人身上。



「其实——你派理澄和出梦潜入这里的时候,我正好也在现场。为了打工而来参加适性测验……」



「——哦,原来如此。然后呢?」



「在那之前,有件事情——」相对于狐面男子的催促,我却是力求谨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纯粹出自个人的臆测,可以冒昧地请问一下吗?」



「说吧。」



「你……与当年诊疗所时代的主人,也就是西东先生——有什么,关系吗?」



「……哦~」狐面男子将放置在一旁的面具重新戴上。「是那两个人——告诉你的,没错吧。不过,我倒想听听看,你为什么会如此推测。」



「只是自己胡乱猜测的啦……从木贺峰副教授跟圆朽叶,再加上出梦所说的话,经过简单推论得来的想法。还有,上回曾提到木贺峰教授的名字,当时你的反应……以及最后,你对理澄和出梦所下达的指令——“调查这间实验室”、包括背后隐藏的“杀掉木贺峰和圆朽叶两人”——这些都成为,推论的线索。」



「净是些多嘴的家伙……」狐面男子以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尤其是匂宫兄妹,虽然是可以派上用场的“搭档”,但却……无论从哪一方,都有着情绪太过亢奋不受控制的毛病。话虽如此,太过冷静的性格也有待商榷……尤其当冷静只是一层薄弱的表象,内在其实潜藏着热血的本质……如今回想起来,像纯哉那种人正是最好的例子哪。」



「纯哉?」



「唔,抱歉,是一位故友的名字。明明看似阴沉却偏偏是个出奇热血的家伙,当时还真拿他没办法……呵,你最好也铭记在心,不管怎样,原则少的家伙容易掌控,比较好办事。当然,先决条件是必须够聪明,否则可就伤脑筋了。如果只是个普通的笨蛋,那怎样都派不上用场。」



「…………」



「关于你刚才的疑问……我只能够回答一半的YES,而要回答NO,也同样只具有一半的含义。因为——我正是,那位“西东先生“本人。」



「咦……」



「吓一跳吗?」



狐面男子耸耸肩,作出玩笑般的促狭动作。



接着又,转动脖子,环视周围。



「这里一点都没变啊……仿佛就像,时间的流动早已停滞了般。这个地方,和二十年前都一样,丝毫没有任何改变。」



「二十年……」



这一切——想必归功于,朽叶的一片心意。



她一直——这二十年来都一直——管理着,这个地方。将此处——与自己的身体同样妥善保管着——这一切,持续保留在停滞的状态。



为了什么呢?



那肯定是为了——



「当时的我大概才刚满二十岁左右吧。在高都大学担任教授职务……连自己都觉得好笑,这充满噱头的工作,简直跟招揽顾客的吉祥物没啥两样。」



「……」



虽然因为认识小学阶段就取得博士学位的人物,所以听见二十岁就当教授也不会感到惊讶,但眼前这名男子,便是那位『西东』本尊……既身为木贺峰教授的恩师,同时对朽叶而言也有如『恩师』般的人物,这点根本始料未及,完全出乎意料。



霎时之间,我哑口无言。



而狐面男子,则继续滔滔不绝地往下讲。



「对我来说,教授的工作比较像副业,在这里经验诊疗所才是正职——至于外界评价如何无须认真看待,反正误解和扭曲,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完全避免哪。言归正传,说道木贺峰……约,以及,圆朽叶,还真怀念呢……其实,在上回听你提到这两个名字之前,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她们居然还坚守在这样的地方,继我之后,持续到现在。」



「……她们两个,一直都在等着你耶。」



即使没有明讲。



尽管如此,那两个人确实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着某件事,等待着某个人。



疯狂又,眷恋地。



「没办法,实在是忘得一干二净了。」狐面男子说得很干脆。「不过我也真够离谱——就在踏入”京都”的时候应该就要想起来了啊,搞什么鬼。如今回头想想,我所有的起源,就是从那名“不死之身的少女”开始——没想到人类竟然会连自己的起源都遗忘掉,太惊讶了。」



「……姑且撇开遗忘的事情不谈——」我说:「既然你就是西东先生,又为什么要,杀掉那两个人?为什么你会——委托出梦下此毒手?」



「误会一场,都是语病惹得祸哪。我并没有要痛下杀手的意图……毕竟那两个人,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形同死亡了。加入她们还侥幸活着的话,必须设法永绝后患……当初委托任务时,我是这么交代的……之前应该也有提过吧?在我年纪尚清不懂事的时候,曾违抗命运留下后果,当时所燃起的希望——必须负责解决善后才行。可惜这些话对出梦讲也讲不通,那家伙根本只把别人说的话听进去一半的一半的一半而已。」



「……出梦——」



「正因如此那家伙才需要理澄互相配合。出梦的身体,与其说暴力不如说已经成为一种兵器了。非但超越一骑当千的程度,稍微使用不慎,甚至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能发动战争的狂战士哪。你知道那家伙将双手束缚起来的理由吗?」



「呃——之前有听过,假如不那样做的话,连他自己都无法驾驭自己的力量……」



「匂宫出梦,『食人魔』出梦的传家宝刀,名为『一口吞食』(EatingOne)的必杀绝技……那是使用平常封印起来的左右两只手,施以连续攻击的惊人招式,坦白说,就连我在亲眼看见他展现力量时都曾为之震撼。即使在历史悠久的匂宫杂技团当中,那家伙也堪称是最高杰作了吧……当然,也得等到几年后的未来才算数,毕竟要冠上最高杰作的头衔,现阶段资历跟名声都还累积不够……而到那时候,也将更加需要理澄的配合,必然不可或缺。」



「理澄……的身份……虽然用身份这说法也有点怪,不过转变为理澄的时候,这样不会很危险吗?尽管名义上互相配合,但她本身,并没有战斗能力吧?」



「……着就不清楚了。其实在我看来,反倒是理澄的身份比较恐怖喔。那样天真无邪宛如婴儿的小丫头……那样纤细瘦弱不堪一击的小丫头,那样年幼无知惹人怜爱的小丫头,要下手将他『杀死』,你想想看,着是多么难以容忍的行为。杀害有形体的活人,击溃弱者的罪恶感,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吧。况且事实上就连你也曾经一时疏忽,『平白无故』地对理澄施以援手啊。」



「…………」



「正因为柔弱所以强韧……强即是弱,弱即是强。这层道理,出梦没跟你提过吗?即使做为侦探也并非毫无能力……然而从更具效果的意义来讲,理澄其实是出梦的防御壁。无论在肉体层面……或精神层面上都一样。」



「……可是,这么一来,理澄她——未免也太可怜了吧。呃,当然,对虚构的人格产生同情,听起来或许很奇怪——」



「可怜,是吗——你看似一副头脑机灵反应敏捷的模样,结果却连最重要的关键都没搞清楚哪……」狐面男子的语气,明显地嘲笑着我的状况外。「我问你,关于匂宫兄妹——杀戮起术之匂宫兄妹,出梦和理澄,你认为谁是『表面』,谁才是『主人』?」



「这——主体应该是出梦没错吧。」



「笨蛋。」



痛快地挨了一记闷棍。



狐面男子继续「呵,呵,呵」地嘲笑着。



「尽管出梦和理澄,都是有人为所创造出来,刻意分裂成『强』与『弱』的两种人格——但那家伙化身为杀手的时间,整体而言少之又少。毕竟她不是杀人鬼,并非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毫不简短地持续在杀人。也就是说——『食人魔』现身于『表面』——一般社会所谓的『表面』,只有极少数的时间而已。所以『影子』——隐藏在背后的配角,反而应该是,出梦才对。」



「…………」



「『汉尼拔』的身份,占据了匂宫兄妹的绝大多数时间。话虽如此,时间的长短并不代表一切——硬要分什么表里内外也没啥意义,那两个家伙根本就是一体的,互相等于对方啊。」



「……两人等于,一人。」



「一人即为两人,这便是匂宫兄妹。」



彼此互相支撑着——



话虽如此,双方的关系却过于倾斜。



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结果却,并非那样一回事。



对出梦而言理澄的存在。



对理澄而言出梦的存在。



已经不是——思考角度的问题。



已经跳脱逻辑,不需要理由了。



我沉吟片刻,不由得陷入沉思。



狐面男子轻哼一声,稍做停顿后说道:「话题扯远了,回到原来的主题吧。」



「……啊啊,——也对,那么,我有个疑问——刚才你说木贺峰副教授跟圆朽叶「还侥幸活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详情不方便向局外人解释……恩不过说起来你也不算完全的局外人,而且如果我只顾着问出自己想问的事情,未免有失公道。」狐面男子以此为前提,接着说:「他们两个,应该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我杀死了——不,这样讲好象也不太对,照一般人的说法用『舍弃』这个自然比较正确——『舍弃』——没错,应该用这个字……这才是正确的解答。『我』将『那两个人』给『舍弃了』。」



「……还是,听不太懂。」



「『不死的研究』,——这原本,是我在研究的主题……你可能已经从朽叶那边听说了,这是当时我所从事的研究。也许说来见笑……那年我才二十岁左右,大概——就跟现在的你差不多年纪吧。」



「我目前十九岁……半。」



「『我目前十九岁半』,呵,。那么年龄恰好符合……当时的我,非常非常的「不想死」,说得更明确一点,就是想要长生不老。」



「……唔……」



乍听之下觉得每个人不都是一样的吗,但仔细想想,能够在二十岁左右就坚定的如此信念,或许也算相当罕见。并非我以偏盖全,而是年纪轻尚未成熟的人,往往都有虚无主义的倾向。要去探究长生不老的意义,应该是再多过几年,稍微成熟世故一点之后才会开始去思考。



「我曾经计算过,若要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全部全部,都毫无遗漏的去了解透彻,必须花费多久的时间——结果算出来是一个天文数字。至少,以人类的寿命的极限区区一百二十年来看,根本还差太远。即使凭我所拥有的思考速度跟演算能力也完全不够用。真是呆子啊,居然去算这种东西。」



「唔……」「



「其实我并非害怕死亡,而是害怕活着的时间不够长。想知道的事情还没来得及知道就结束,不知道的事情还残留着未知就先死去,我不愿发生这样的遗憾。」



「所以才会有…….『不死的研究』是吗?」



「遇见朽叶,是所谓『单纯的偶然』——只是单纯的,偶然而已。恩,简单讲,就是从在我之前的饲主那边接手来的。」



「……应该也是透过相关的研究者吧。」



「这部分不重要。在那之前的朽叶,严格说起来,比较类似爆发户所养的宠物——顺便问一下,你已经见过朽叶了——她现在模样如何。看起来像几岁呢?」



「大约十七……十八岁左右,差不多那个年纪的样子。」



「和我当初一样。」狐面男子说:「朽叶与我初次见面的时候,外面年龄跟肉体年龄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如果觉得难以置信的话,那见诊疗室……现在变成『实验市』了吗,可以进去看看,里面应该还留着照片——二十年前拍的。」



「那么……所谓宠物的意思是?」



「就是宠物的意思,如你所想象地泯灭人性,地狱般黑暗晦涩的意涵。拥有不死之身的人类,无论何时何地地想必都会被当成珍禽异兽看待,然而只要能不被视为怪物,还酸比较人道的待遇了……只要能够四肢健全地活着已如极乐天堂。想当初为了买下她,可花费不少金钱啊。那位饲主似乎对朽叶特别执着……或许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被爱总不是一件坏事情吧。结果托她的福,交易的价格也水涨船高贵得离谱,逼我不得不将所有的积蓄全部都吐出来。」



「…………」



什么人权,什么道德伦理,全部都被置之度外了。



毕竟问题本身就有问题,所以也无可奈何吗。



「之后……我跟朽叶相处了大约半年左右……期间也受到木贺峰之类有共识的人协助……呵,木贺峰约,那家伙莫名地与我气味相投……假使她有才能的话,当时应该就可以一同往前迈进了吧……没想到她居然会独自一个人继续撑到现在,无能实在是,人间悲剧啊。」



「为什么……你会停止对朽叶的研究呢?」



「因为发现只是白费工夫。」狐面男子单刀直入地说:「那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稀世变种。尽管她本身只拥有六十年左右的记忆——没办法,这似乎已经是脑容量的最大极限了,与其称之为容量,不如说是单纯的记忆力。就像你对十年前的孩提时代,应该也记忆模糊了吧。类似这样——朽叶她,以我藉由催眠疗法所试探出的结果推算,活了将近八百年左右,虽然是值得推崇赞叹的『现象』但……呵、呵、呵,你大概觉得枉费她活了八百年性格却相当庸俗,不过小哥,无论八百年也好一千年也罢,假如光靠活着便能顿悟的话,那就没人要坐禅修行了啊。……呵,八百年,虽然是值得推崇赞叹的『现象』——但她的存在,今后绝对,不会再有后继者。毕竟朽叶身为人类,即使具有接近完备的能力……身体健康,免疫力又高,恢复能力和再生能力都非比寻常——然而却欠缺了生殖能力,总归一句就是,无细胞完整复制的精密技术。换言之,他的『不死之身』,根本没有其他用途。」



「当时对她们两个,并没有直接明讲,或许在她们心中也没有被舍弃的认知——呵,但这并不代表我已经放弃了目标……只是转移到下个舞台而已,可惜那个新的舞台,也宣告失败了……岂止失败,简直是货真价实的大失败哪。后来又进展到下一个……的下一个,再下一个,另一个新的舞台,关于这部分,之前曾经提过,就是上回委托理澄搜寻零崎人识的任务……看样子也无疾而终了。再加上这回所交代的任务,原本想要不着痕迹的收拾善后,结果连理澄跟出梦都莫名奇妙失踪,实在匪夷所思到了极点啊。」



零崎人识。



那家伙……处于那样的定位?



「也罢,我的事情留给我自己慢慢思考就好,先暂且搁下……话说回来,那两个人一直苦撑到现在,其实也挺可怜的,,毕竟我多少还是有点人情味哪。该怎么说呢……感觉就好象看见电脑正不断计算圆周率小数点以下的画面……有好比机关鸟不停的重复喝水的动作的悲剧……抑或是用破洞穿孔的勺子持续舀水的妖怪……或者像人造卫星终止了环绕地球的机能……仿佛目睹这种种悲哀,悠然而声怜懔的心情。其实说穿了,无论我有没有提出委托——事情都不会产生任何变化,终究会殊途同归。遵从『故事』安排的她们,顶多只会在不同的地点死去,或是过着犹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吧。苟且偷生的人,不是难逃一死,就是继续苟延残喘下去,既然这样,倒不如死了比较痛快,我是这么想的——说起来,也算是顾及情分,等于助他们一臂之力哪。另一方面不讳言,也为了要抹灭自己的过去。」



「遵从『故事』的安排——是吗。你只凭着这样的理由,就这样轻易地,决定杀掉两个人?」



「那又要基于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够杀掉两个人呢。假如换成两亿人的话,除非打着正义或和和平的旗号,否则不足以构成杀人的理由吧。以次类推,对我而言,这个理由已经十分充足了」狐面男子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更何况,其中一个,并不算是人。」



「……也对。」



「哈,我还以为你会站在道德的角度批判几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居然如此冷静。」



「反正跟你理论这些大概也没用,况且……」



「况且,事情最后并没有,照我所预期的去发展。」



狐面男子伸出手比向我。



「我的说明到此为止就可以了吧。如果太过深入细节的部分,也会侵犯到那两个人的隐私……而且,都已经是老掉牙的陈年往事。相隔二十年,我的记忆可能也有误差,没有什么比记忆模糊的琐事更无聊的东西了。现在轮到你将所知道的来龙去脉告诉我,出梦跟理澄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快讲吧。」



「知道啦……」我说:「不过,关于这部分我也一样……为了避免参与几个人无关紧要的琐事,只能简短交代大致的过程,这样可以吗?」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想听亢长的的废话。」



「那好,事情是这样子的——」



我把十五日夜晚到十六日早晨之间所发生的种种经过——简单扼要地,向狐面男子大略说明一遍。就算狐面男子超出玖渚机构的隐蔽范围之外,想了解事情的真相,除非去拜托小豹,否则不可能会调查到的……狐面男子听着我的叙述,偶尔穿插几句对话,虽然无从得知面具底下的表情,但感觉自示至终,似乎都非常兴味盎然的模样,只是不管怎么说,我并没有义务要向他清楚交代细节,因此关于隐蔽工作其实是我动的手脚(应该说是玖渚机构才对)这部分就直接隐瞒,随便扯谎敷衍过去。



「哦,」听完全部经过,狐面男子说道:「原来如此——被杀了两次的,匂宫兄妹吗?」



他喃喃低语着——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也没有表示哀悼,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事实的样子。



「……可以稍微,回答我几个问题吗?你刚才提供的讯息,有些部分线索实在少得可怜。」



「别问太多就无所谓。」



「那个紫木一姬……名字似曾相识,印象中,有个被称作『危险信号』(SignalYellow)的存在,似乎就叫这个名字。」



「呃,这个嘛,他有没有类似的称号,我也不太清楚……毕竟彼此交情还没到那么深的程度。」



「「交情还没到那么深的程度」。那换个说法如何……你所讲的紫木一姬,是不是曾经和市井游马,一个被称为『病蜘蛛』的异形,组成过搭档呢?」



「……你都知道吗?」



既然会驯养『匂宫』的杀手,连带知道澄百合学园的事情当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既然是『食人魔』出梦,对紫木一姬这名字,也没有了解到如此透彻的地步——



「果然如此,这么说来那个女孩,紫木一姬,会使用『琴弦师』的技术……而且还是,足以和『病蜘蛛』匹敌的战斗能力哪……」



「那又,怎样呢?」



「没什么,只是对你的交游广阔感到惊讶而已,不仅木贺峰约和圆朽叶——甚至连『病蜘蛛』的弟子,都互相熟识。」



狐面男子表情严肃地眯起眼道:



「要说巧合——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这应该,纯属巧合吧。」



「呵,是吗——你或许认为自己应该要为紫木一姬的死负责——其实你错了,她之所以会死在这里,是因为总有一天迟早要死在某个地方……既然号称『危险信号』,就算没死在这里,迟早也会有等同于『死亡』意义的离别方式在等着你们。你应该感到悲哀的,不是紫木一姬的死,而是被牵扯进去的自己啊。」



「这……」



能够否认吗?



此刻狐面男子对我所说的话,与我之前拜托出梦的事情——希望要杀木贺峰副教授或圆朽叶时,可以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在与我无关的地方动手——希望他在我面前不要杀人——两者之间,意思其实并没差多少不是吗?



假如小姬死于交通事故,或者死于疾病的话——我也不会涉入这么多了,不是吗?



然而。



这样的假设。



这样的懊悔,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毫无意义可言。唯一有意义的知识集合各种结果堆积出来的过程而已。换言之,就是故事,Story。无论木贺峰或朽叶都一样,属于故事中的一段篇章,他们死了也好没死也罢,终归形同死去,这就是故事主线的安排。」



「故事——故事的安排,是吗。包括刚才——还有之前的也都,说过同样的话……」



「你对于故事的存在,仍然怀有轻视的态度。没关系,不相信也无所谓……举个例子吧,你跟出梦在『这里』并非第一次碰面——你第一次遇见出梦,是在什么地方呢?」



「……呃——就在前阵子,某天的深夜,他昏倒在路旁……的时候,正好被我发现。」



「原来如此。没错,好比说这种情况吧,小哥,假如将这些事也归为巧合——你不觉得,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吗。在路边发现昏倒的出梦之前没多久,你才刚帮助过昏倒路边的理澄。」



「不……事情并非如此,曾经救过理澄的,是那名临时推出自行返回的生物学者。」



「啊啊,春日井春日吗。她也是个名人……有名的『怪人』哪。这无关紧要,即使那位春日井春日没有把理澄给捡回去,也会由你来捡回去,就算你没有把她捡回去,也会有你的某位朋友捡到,最后你还是会认识她,如果不这样子的话——」



「故事就,无法进展下去。」



狐面男子斩钉截铁地断言



「…………」



「恩,所以……理澄确实是昏倒没错,但出梦正确来讲并非昏倒,那家伙是在『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