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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1) 斩首之一(1 / 2)



人物:伊吹佳奈美逆木深夜——



人上有人,唯高处不胜寒。



那是非常凄惨的光景。



如果硬要用什么来比喻的话对了!就是葛鲁伯特?诺贝特的那幅「河」。那种令人作呕的大理石色河川,就描绘在佳奈美小姐的画室靠门口半侧。



应该是昨天地震时掉落的油漆吧,油漆罐散乱各处,就连铁管搭成的简易柜子也倾倒在地。地震把柜子震倒,连带堆放的油漆罐滚落,颜料泼洒一地,结果就是这条「河」。那并不难想象,事实也多半就如推测。



然而!尽管那已是非常异样的光景问题却在那条河的对岸的景象,既无法想象,也不可能推测,根本就不是「地震造成」所能解释,世界上没有任何地震可以造成那种结果。



颈部以上消失的人类身体伏倒在地。



没有头的尸体。被斩首的尸体。



如何表现端看个人,那都是同一件事。



「」



那个欠缺头部的身体,穿着跟昨天佳奈美小姐一模一样的小礼服。看起来很高级的小礼服,佳奈美小姐曾对我咆哮穿着它画画也绝不会弄脏的小礼服,如今却被流出的血液染成红黑色,已经不能再穿了。



而且连应该穿它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倘若要更正确地表现应该要穿它的人,已经死了。



「这太残忍了。」



我忍不住低语。其实没有必要特别说出口,但我真的忍不住低语。



稀释剂的臭味。



距离佳奈美小姐的身体倒地处不远,有一个朝着反方向的轮椅和一张画布。距离有点远所以看不清楚,但画布上画的人似乎是我。



「」



那真是了不起的成品。即使在这种距离,即使在隔了一条河的这种距离下,也能够了解。不是头脑,而是整个身体为之惊异。就某种意义而言,那幅画比无头尸更加震憾。



我想起佳奈美小姐昨天说过的台词。挑选鉴赏者的作品,我不曾称之为艺术,原来如此现在这幅就无可挑剔了。



伊吹佳奈美的的确确是个天才。连我都为之战栗的天才。



因此也更为惋惜。对事物感到惋惜,那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但我是真的觉得很可惜。



对佳奈美小姐的死。



对伊吹佳奈美的死。



「为什么」



是的,伊吹佳奈美死了。



这世界上有谁被人砍下头以后还能够活着呢?纵使是拉斯普廷,倘若脑袋被砍也难逃一死吧,更何况佳奈美小姐在肉体上只不过是普通的人类。



「总之一直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因为没有人开口,所以我便说了。一看玖渚,她正嘟着下唇,一副惊讶、不可思谋的神情看着佳奈美小姐的尸体。是有什么想不远的事吗?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那种事的时候。假如要对玖渚的一举一动寻找理由,那我的人生就结束了,



正要向前踏一步的时候,玖渚拉住我的手臂。



「阿伊,等一下。」



「什么?怎么了?」



「油漆还没干呢。」



「咦?啊啊,是啊」



我蹲下身用指尖确认,确实如她所言,中指染成了大理石色。



「可是现在也顾不了这些。」



眼前有一具无头尸,鞋子弄脏真的只能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以,人家就叫你等一下嘛。」



玖渚说完,我正想她要做什么,她竟然脱下身上那件黑大衣,咻一声扔向油漆河的正中央,就像在河里摆了一块踏脚石。



「那不是充满回忆的大衣吗?」



「此一时彼一时呀。」



对于玖渚如此爽快放弃自己的「重要回忆」,我尽管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确实如她所言,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更何况覆水难收。无可奈何之下,我先一跃降落在大衣附近,再一跃抵达对岸。



「唔」



喉咙颤抖。



近距离看无头尸这种事,也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我脱下上衣,用它盖住佳奈美小姐的上半身。



朝门口——众人的方向缓缓摇头。大家当然早已心知肚明。



「各位。」伊梨亚小姐终于开口。「可以到餐厅集合吗?关于今后的事情,好象有必要商讨一下。」



然后,伊梨亚小姐开始朝走廊走去,玲小姐、彩小姐、光小姐、明子小姐四位女仆们也赶忙跟在她后头,其它人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佳奈美小姐的画室。



最后只剩下我、玖渚和深夜先生。一脸苍白的深夜先生呆滞地盯着佳奈美小姐「深夜先生。」我踩着大衣回到门边。「我们走吧,在这里也是」



「没有意义」这四个字我实在说不出口。



「啊啊嗯,说得也是。」



他心不在焉。深夜先生虽然回话表示同意,但果然还是没有动。彷佛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又像大脑拒绝去理解,深夜先生一直站在原地。



我了解他的心情。



换成了我,倘若玖渚遭此变故,我也会跟眼下的深夜先生一样吧。不,可能比他更惨,整个人丧失理智,最后还可能会放声大哭。对于真姬小姐曰「抹煞感情生存」的我而言,那是无法想象的情况,但应该会是那样吧。



就那种意义来看,此刻的深夜先生很了不起。



虽然面色苍白,却仍临危不乱,跟我的对话也算成立。尽管很勉强,真的非常勉强,依旧保有理性。



相较于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我,差别就在那里。



深夜先生是大人。



深夜先生跟佳奈美小姐是什么关系?单纯的看护?看护以上?看护以下?我无从得知。



话虽如此昨夜那双寂寞的眼眸。



一旦看见此刻的深夜先生,总觉得可以理解。



「我们先走吧,阿伊。」



玖渚这次为了移动而拉住我的手臂。



「是啊。」



如此这般,平静的小岛生活宣告落幕。



同时,下一场的幕就此揭开。



2



第四天早上,开始得非常、非常、非常普通。



我跟平日一样醒来。抵达玖渚的房间时,那丫头已经起床,正对着计算机,好象在收电子邮件。连一声早安也没有,玖渚就说:「帮人家绑头发。」我于是帮她在头部上方绑了两束辫子,换言之就是牛角辫,我想这种发型她自己应该也能够解开吧。



「人家今天想要吃早餐哩。」玖渚如此说,所以我们前往餐厅。中途往客厅一看,真姬小姐跟深夜先生依然面对面喝着红酒,看来两人是彻夜喝到天明。别做那种不顾年纪的荒唐事!尽管我心里这么想,不过当然没有真的说出口。



礼貌性地邀请两人共进早餐,他们均表示同意,四人朝餐厅走去。结果餐厅里除了赤音小姐以外,伊梨亚小姐也难得出现。



「哎哟,真难得。」伊梨亚小姐也说:「一大早大家就聚在一起总觉得是命中注定呢。机会难得,干脆把其它人也叫来吧?偶尔大家一起吃早餐也不错。」



伊梨亚小姐说完,唤住附近的彩小姐,请她去找应该在厨房的弥生小姐和其它女仆



「那么,我去叫佳奈美那家伙。」深夜先生说:「工作照理也该结束了,啊啊,或许是在睡觉反正那家伙也没有下床气,平常脾气倒是挺大的。」



他说完,自己也忍俊不禁。「好好期待你的画吧。」深夜先生看着我说,然后便离开餐厅。



接下来就是我和玖渚来岛迄今,第一次跟所有人共进早餐的场面——然而那终究没有实现。



返回餐厅的深夜先生,带来了佳奈美小姐的死讯。



「佳奈美被杀了。」



深夜先生用了那种说法。仔细一想,那般明确显示这种结果的尸体应该很少。不管怎么说,脖子以上都不见了,不可能是病死,也不可能是意外身亡,更不可能是自杀。



然而



即使如此



杀人事件。



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杀人事件



「我是啊,晚餐以后就一直跟玖渚在一起。借用玖渚房里的浴室,后来玖渚说她肚子饿,所以就去客厅。途中应该有遇到彩小姐我们有遇到你嘛?是的。客厅里有光小姐、真姬小姐和深夜先生然后地震!有发生地震嘛?地震发生以前都待在客厅,之后送玖渚回房,然后我就睡了。早上六点起床,之后都跟玖渚在一起。」在众人的视线穿刺下,我竭力维持平静答道。



不在场证明调查



「好!就从你开始。」虽然不知为何要从我开始,但既然宅第主人伊梨亚小姐如此下令,我也只得照办。看来对伊梨亚小姐而言,我似乎是最大嫌疑犯。



餐厅——一边吃着有点凉掉的早餐。



不过,或许是因为刚刚目睹那种无头尸,大家都不太有食欲。就连我也是如此,可是弥生小姐的料理太美味了,所以也没办法一口都不吃。



圆桌——伊梨亚小姐、玲小姐、彩小姐、光小姐、明子小姐、赤音小姐、真姬小姐、弥生小姐、深夜先生、玖渚友和我,大家都坐在固定的位置。然而,就只有五点钟的位置——佳奈美小姐的位子是空的。而且,再也无法填满。



伊梨亚小姐听完我的说词,先是微微侧头,然后望向坐在一点钟的女仆问道:「光,那是真的吗?」



「是的。」光小姐点头。「的确到地震发生为止呃,是一点钟吗?是一点钟嘛。包括我在内的五个人都在聊天,这件事我可以作证。」



「可是,中途都没有人离开一下吗?」



「没有。」光小姐略显不安地点头。「我记得是如此,但如果问我有几成把握,我也没办法保证。」



「没有喔。」玖渚帮光小姐说明。「人家的记忆力是完美的,所以不会有错呦,没有人中途离开客厅哩。」



「原来如此。」伊梨亚小姐闭上眼睛。



「那么,关于地震发生以前的不在场证明,你、玖渚小姐、逆木先生、姬菜小姐以及光可以相互作证咯。地震以后又是如何?」



「我一个人在睡觉,所以没有不在场证明。」



「谢谢接下来,首先应该由我来说明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吧?我昨晚跟玲、佐代野小姐三人在我的房间谈话。因为昨天的晚餐特别可口,想问佐代野小姐是如何调理。没错吧,佐代野小姐?」



不知是否因为突然被点名,弥生小姐略显吃惊,但旋即点头说:「是的。」



玲小姐做了一个微微耸肩的动作,但终究没有说话。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仔细一想,她还真是冷静的人。明子小姐固然是极端沉默,不过玲小姐似乎比想象更为沉默寡言,不晓得是忠于职守?或者天生性格使然?



「地震发生后我就乘机回房去了。」弥生小姐回想般地呐呐说道。



「正是。」伊梨亚小姐点头。「我跟玲后来继续讨论到早上,因为玖渚小姐快离开了,想说举办一点有趣的活动就是欢送会,算是本岛的惯例。结果错过睡觉的时间,才决定直接来吃早餐」



换句话说,伊梨亚小姐和玲小姐也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弥生小姐的不在场证明跟我和玖渚一样,只到地震发生以前。



「深夜先生和我的不在场证明目前也算完美吧。」真姬小姐说:「地震发生以前,玖渚等人可以作证,至于地震以后,我和深夜先生也可以相互作证酒精真是太棒了!」



醉鬼的证词究竟能相信几分?我的想法似乎被真姬小姐识破,她瞪了我一眼,但是没有对我说什么,转头征求深夜先生的同意。「对吧?」



「啊啊是,没错。」深夜先生神情恍惚地点头。



「嗯光?你在地震以后做了什么?」



「我回房了。房间里有彩跟明子之后就睡了,早上五点起来开始工作」



「彩跟明子呢?彩,你说。」



「因为我们在晚餐后就没有工作」彩子用手抚着脸颊,一边回想,一边答道:「我跟明子一直在房间,地震发生以后没多久光也回来,所以就睡觉了。」



「你们三人住同一个房间吗?」



这个问题是我问的,彩小姐似乎压根儿没想到我会插口,讶异地看了我一眼。



「是的,我们三个人是住同一个房间,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什么。」



纯粹好奇而己,我低下头。即便很想再问是不是睡同一张被梅,终于还是忍了下来喔



这么说来,彩小姐跟明子小姐在地震以前也有不在场证明。地震以后因为睡着了,所以无法替对方作证。



明子小姐只有对彩小姐的意见轻轻领首,依然不发一语。她似乎是在不着痕迹地表达意见,但实在很难理解。



「看来事情变得相当棘手」



伊梨亚小姐目光转向最后一位园山赤音小姐



「你呢?」



终于问了。



「昨晚做了什么?」



彷佛在观察事态发展,一直双手交叉胸前,默不作声的赤音小姐索然无味地哼道:「嗯」只睁开一只眼睛。



「从刚才各位的谈话中都未出现我的名字来推测,答案已经非常明显是的,我没有跟任何人在一起。」



赤音小姐愈发理直气壮地说:「晚餐结束后,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打计算机,进行模型化的工作详细内容就略过不提。登入纪录应该还留着,只要调查一下就可以证明,不过那种纪录可以造假,也称不上不在场证明吧。」



「我对计算机方面不太熟,玖渚,你说呢?」



「咦?」玖渚猛然抬头(这种时候竟然还恍神!这丫头),接着回答伊梨亚小姐的问题。「唔如果是有一定程度的人,要窜改登入纪录也很简单,不知道赤音小姐对计算机熟到什么程度呢?」



赤音小姐也忍不住苦笑。



「我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意义吧?」



「啊!有道理。」玖渚大点其头。「唔是啊,而且如果使用软件,外行人也可以窜改登入纪录呀,那也不是很难软件到处都可以下载呢。」



「有办法查出登入纪录被人改过吗?」这个问题是我问的。



「有是有,可是也有隐藏窜改纪录的方法唷,基本上计算机就是什么都有可能。想要用那个当不在场证明,人家觉得有一点困难哩。」



玖渚友以「集团」首领的身分,受邀到这座岛上的玖渚友。倘若不是其它人,而是这位玖渚友如此表示,那就不可能会错。如此一来,赤音小姐就没有任何不在场证明了。



「哎呀呀。」赤音小姐叫道:「可是,我还是得为自己抗辩一下,毕竟自己的清白还是挺宝贵的我先声明,我可不是犯人。我的确很不喜欢画家,可是我也不觉得他们有值得我杀的价值。他们活着也是形同死人,没有必要由我下手,因此我先说我完全跟此事没有『芥蒂』。」



她应该是把没有「瓜葛」讲错了,但赤音小姐的态度里没有虚张声势,也没有半分勉强,实在不像是在演戏。



「嗯那个各位,请等一下,先让我在脑中整理整理。」



「抱歉,在那之前请等一下。」尽管对话变得有点诡异(在『等一下』之前又要再『等一下』),但我对伊梨亚小姐说道:「那个伊梨亚小姐你打算做什么?」



「什么?」



「从刚才就一直觉得很奇怪当然这里是你的岛,这里是你的宅第,我知道自己不应该随便发言毕竟我根本不是这里的客人。不过,我还是想请教一下。伊梨亚小姐,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推理。」



伊梨亚小姐温柔一笑,接着又说:「只要看画室就知道了吧?」



「伊吹小姐是被某人杀死的,而且这个某人就是指在这里的某人吧?你说得没错,这里是我的岛,我的房子。我所邀请的客人在这里被杀,而杀人犯就在我们之中喔!我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伊梨亚微笑环顾众人。



确实如伊梨亚小姐所言,这里是沧海孤岛——沧海孤岛,无人岛,密闭空间。鸦濡羽岛。



有十二个人,其中一个人被杀,犯人一定就在剩下的十一个人里面。那是连小学生都知道,简单明暸的减法。然而~~



「不过又有人死了吗?」伊梨亚喂叹。



咦?



又有?她刚才是说又有吗?



「而且还是无头尸莫非这座岛被诅咒了?姬菜小姐,你可以帮忙占卜看看这方面的事吗?」



「被诅咒的是伊梨亚小姐!」真姬小姐立刻回答。「岛只是岛,倘若有谁被诅咒,就一定是伊梨亚小姐。」



那是一个足以令人不快的台词,但伊梨亚小姐却只是似笑非笑地说:「或许是吧」



啊啊,原来如此真姬小姐的态度和语气恶劣如斯,却可以跟除了我以外的人相处融洽,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原来如此,因为这座岛上的人根本就不在意别人的言论。



「嗯不过,这次的事件非常单纯。」伊梨亚小姐说:「或许根本用不着推理,你们也是这么认为吧?因为事件的发生时间已经被限定了。」



「是吗?」



「是啊,你也看见了呀?油漆因为地震洒了一地,伊吹小姐的尸体就在对面。你觉得那条油漆河有多宽?」



因为无人响应,我便答道「乍看下,三公尺左右吧。」



「对虽然不是很宽,但一般人是跳不过去的。因此,可以断言事件必然是发生在地震以前。」



地震把柜子震倒,造就了那条大理石色河川。那代表着什么?地震比想象中来得大?然而,并不仅只于此。



那条河那条河真正代表的意义是



「请等一下。」赤音小姐插口,她的表情有些为难。「这样下去,话题好象对我很不利,伊梨亚小姐。因为」



因为——除了赤音小姐以外,所有人在地震以前都有不在场证明。



我一直跟玖渚在一起,光小姐、真姬小姐和深夜先生也是。彩小姐和明子小姐。伊梨亚小姐、玲小姐和弥生小姐。每个人有都别人可以证明自身清白。



伊梨亚小姐说得没错。地震倾倒的油漆所造成的那条大理石色河川,不是一般人可以跳越的距离。倘若要到河川对岸,基本上就一定会踩到油漆,势必留下脚印。



这样一来犯罪时间必然就限定在地震以前,而那段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就只有赤音小姐。这样下去,话题确实对赤音小姐很不利。赤音小姐轻轻咋嘴



「伊梨亚小姐,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你是不是认为我是犯人?」



真的很单刀直入。



「对呀。」伊梨亚小姐也爽快承认。「因为除了你以外,就没有别人呀?」



「」



赤音小姐将视线从伊梨亚小姐身上移开,沉默不语。或许她也想反驳,然而以七愚人的头脑,却想不出任何有效的反驳言论。我跟赤音小姐有一点渊源,纵然只是一点点的渊源,也想要帮她说句话,可是连七愚人的她都肠枯思竭,中途退出计划的我又如何想得出来。



一时之间,沉重的空气在十一个人之间流动,最后是玖渚打破了那种气氛。



「那不对唷。」玖渚说道:「那种想法有一点不对唷,伊梨亚。」



「哎哟!为什么呢?」伊梨亚小姐却高兴地反间。「啊啊原来如此。玖渚小姐是想说可能有共犯吗?的确有那种可能这么一来,不在场证明就有问题了,是吗?」



「不是的,就算不考虑共犯,伊梨亚的想法也不对唷。喂!阿伊。」



「咦?」压根儿没想到话题会兜到我身上,我不禁诘异一哼。「不对吗?」



「对呀!阿伊,昨晚发生的事,你跟大家说明一下嘛。」



「昨晚是指什么啊?」



「」玖渚目瞪口呆,那是很难得的事情。「」



「没办法嘛!我跟你不同,记忆力不好。」



「真受不了真的不记得吗?那阿伊就不是记忆力不好,而是根本没有记忆力耶。那么重要的事情,一般人不可能会忘记吧?地震以后啊,深夜不是有跟佳奈美联络?」



「啊。」「啊」「啊!」



光小姐和深夜先生也恍然大悟地抬起头。



正是如此。深夜先生在地震以后打电话给佳奈美小姐,确认过佳奈美小姐平安无事,确认她毫无异状。



原来如此。正如玖渚所言,这是很重要的事情。这么一来怎么回事?那样的话,事情究竟是怎么样?



「换句话说,佳奈美是在地震以后被杀的喔!」



「请等一下。」伊梨亚小姐有些慌乱地将手伸向玖渚。「可是,油漆河」



「所以呀,伊梨亚,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玖渚停顿一会儿才又说道:「那间画室是密室状态。」



一瞬间,众人面面相观。



要跳过那条油漆河,的确是不可能的事情。宽度大约三公尺,假如是疾行跳远,倒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然而房间里没有助跑的空间。那么一来,当然就如伊梨亚小姐所言,犯案时间就被限定在地震以前,但那却被深夜先生否定了。地震以后,佳奈美小姐既没有被杀,更没有被斩首



「逆木先生。」伊梨亚小姐问深夜先生。「你确定那是伊吹小姐吗?」



面色苍白的深夜先生有些疑惑,但终于点点头。



「嗯那绝对是佳奈美,不可能会错。她说她正在工作油漆倒了很麻烦等等,她是那么说的。所以我只能说,佳奈美小姐在地震以后还活着。」



「我也有听见逆木先生在打电话。」光小姐对自己的主子伊梨亚小姐说:「他跟我说想要借电话所以伊吹小姐那时应该还活着。」



「对!那个时候『还』活着哪」



深夜先生自虐地说完,双手抱头。



「那个时候,要是我没有坐下,直接去画室的话混帐!我怎么那么蠢真是笨到极点」



「」



我不知该如何接话。到头来,真正可怕的不是地震,也不是打雷,更不是火灾,只不过如此,只不过如此而已吧。



后悔这种行为似乎可以让人心里好过一点。凡事只要先后悔,便可以逃离眼前的问题,将错误全部赖给过去的自己。正因为如此,那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自责。



唯有利用后悔的行为,自己才能保持正确。



深夜先生的想法也并非罪大恶极,人类这种生物的思考回路本来就是如此。罪大恶极的,或许是只能如此看待人类心思变化的我吧。



「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很奇怪。」赤音小姐抚着下头说道:「由深夜先生、光小姐和玖渚小姐的证词来看,犯案时间只能限定在地震以后。可是地震以后有油漆造成的河,因此没有人可以杀她。那么」



「就是那样呀,赤音。」玖渚厥起樱唇说道。那是开始对事情产生一点点兴趣时的玖渚友。「这是非常奇怪的事件唷!」



「密室就是这个意思吗」伊梨亚小姐同意似的点头。「嗯,那个油漆,记得好象还没有干既然如此,要越过那条河进入房间的话,就一定会留下脚印嗯彩!画室的内线电话在哪里?」



「窗户旁边的电话柜。」彩小姐迅速答道。



「嗯」伊梨亚小姐双手抱胸思索。



「玖渚小姐,你既然会提出这种质疑,应该已经知道答案了吧?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谁是犯人」



「不知道咩。」玖渚不知为何自信十足地笑了。



我当然也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



「窗户怎么样?例如从窗户侵入,有没有那种可能性?」



这是深夜先生的提问,回答者是光小姐。



「是二楼喔!我想不太可能。而且那扇窗户,我记得是从室内上锁」



「那是无法从外侧破坏的锁吗?」



对于我的提问,光小姐简短答道:「应该是。」



原来如此。窗户也不行,门口也不行,地震以前也不行,地震以后也不行。这么一来



万岁!



这样就完全陷入僵局了。众人再度默然然后,视线全部集中在赤音小姐身上



「咦?」赤音小姐有点意外。「什么?我以为我的嫌疑已经洗清啦?」



「应该还没有吧?」伊梨亚小姐说:「不论如何,就物理层面来看,是不可能跳过那条油漆河吧?换句话说,犯案时间还是地震以前。」



「那深夜先生的证词呢?」



「那可能是某种骗术,例如幻听之类的。」



幻听?荒谬!那太荒谬了!所以我说:「我觉得那种思维方式太过牵强。」



可是伊梨亚小姐满不在乎地说:「我不这么觉得。」



「就算不是幻听,也可能是他搞错了。那条河川绝对不可能越过,那么犯案时间在地震以前才是合理性思考吧?这么一来,犯人果然也只有赤音小姐了。」



「伤脑筋哪」赤音小姐真的像是很苦恼地苦笑。「如果可以再让我抗辩一下,我认为彩小姐和明子小姐的不在场证明也很可疑。作证者是亲人的话,在法律上是不具效力的喔!」



「我们不是在讨论法律上的问题。」



伊梨亚小姐斩钉截铁地说:「我想也是。」赤音小姐彷佛早预料她会有此反应,只有点点头。



「可是用消去法来决定犯人,我还真是吃不消哪。实在太愚蠢了!而且强迫排除深木先生他们的证词,不能算是合理性思考吧,伊梨亚小姐?那是选择性思考。」



「选择性思考?」



赤音小姐瞥了我一眼,好象在暗示我进行说明。



「就是偏见验证(confirmationbias)。」为了不在「前辈」面前出糗,我拚命搜寻研修时的知识。「简单地说,就是只采纳对自己有利的证词和证据,将不利者当作例外性失误不加考虑的一种思考法。在超能力实验中」



我不觉朝真姬小姐的方向望去。



「经常使用。记得是叫Drylove吧?只专注于就是那样的证据,而忽视不是那样的证据,将故事编筑成自己容易理解、企望的样子」



「我听不太懂。」



亏我记得如此详细,伊梨亚小姐却不肯听到最后,我不禁有一些怅然。



赤音小姐「唉!」地一声长叹。



「我跟伊吹小姐的确不合」



我想起昨天晚餐,赤音小姐和佳奈美小姐发生的激烈争执,那个心证实在太过强烈。伊梨亚小姐之所以如此怀疑赤音小姐,并非单纯因为不在场证明,也是包括那个理由吧。



当然,伊梨亚小姐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倘若采信深夜先生的证词,就连赤音小姐都无法怀疑。



无法犯案的状态,嫌疑犯零人。被害者一人,嫌疑犯零人,不可能有那种状况。



因此,为了打破这个状况



「果然逆木先生的证词还是很奇怪。」伊梨亚小姐一边偷瞥深夜先生的脸,一边说:「就算没有说谎,也可能是误会、作梦或其它原因吧?」



「可是我有听到他在打电话。」



光小姐说完,伊梨亚小姐摇摇头。



「你和玖渚小姐他们并没有听见伊吹小姐的声音吧?只有逆木先生直接听见伊吹小姐的声音,所以」



「可是我」深夜先生出声抗议,但终究找不出反驳的确切证据,旋即垂首不语。「」



「嗯,那样就只能怀疑我了。或许从那个角度来看,那种想法也可以成立。」



赤音小姐宛如在诉说他人之事,看起来仍旧不像是虚张声势,亦不像在演戏。ER3系统的七愚人园山赤音,她彷佛在说,这种程度的战斗场面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是终究没有任何证据。伊梨亚小姐,即便你是这座岛的主人,这幢宅第的主人,只要没有证据,就不能拿我当犯人看吧?不讨论法律上的问题也无妨,可是我们也不是在讨论迂腐的推理小说吧?用称不上算式的单纯消去法和选择性思考就断定我是犯人,你没有那种权利吧?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做那种事。」



「话虽如此,园山小姐,你也无法证明自己不是犯人呀?」



「向被怀疑的人要求举证义务,这根本是无理取闹证明不可能证明的事情,终究不能算是证明哪,伊梨亚小姐。只有怀疑的人有举证义务,被怀疑的人是没有的,伊梨亚小姐。」



「那也是法律上的问题。」



「哎呀呀。」赤音小姐摇摇肩膀。



「那么,要怎么办呢,伊梨亚小姐?我是最有力的嫌疑犯,就当作是那样吧,你说了就算。地震以前只有一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明,那也算你没错。地震以后谁也没进入那间画室,那也诚如你所言吧。那么质疑逆木先生的证词,说不定也是对的。好啦!所以,你想怎么办呢?」



好啦!



所以要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伊梨亚小姐突然为难地看着众人,看来她似乎没想过如何善后,令人傻眼的发展。赤音小姐拨拨前发说道:「看是要把我交给警察还是怎样,你想怎样都无所谓。」



警察把ER3七愚人的赤音小姐交给警察?



「我很讨厌警察」伊梨亚小姐更加为难地望着天花板。「该怎么办才好呢」



沉重的空气再度流窜。



我对玖渚耳语。



「喂,小友。」



「什么呀?阿伊。」



「你有没有结束这场魔女审判的方法?」



「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