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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小当家第104节(1 / 2)





  凌昱在皎然对面坐下,端来莲花炉开始煮茶,只是这茶水浓得跟墨一样,皎然心想凌昱这是几天没睡了?以往他是很少吃酽茶的,只有在几夜未合眼时,才会豪饮上一杯,不过眼下皎然也不想去问,就怕凌昱误以为她余情未了,有心没处暖去了。

  “昨夜还未听夏班说完。”凌昱答道。

  这皎然倒是知道的,十二间楼是她的地盘,今日上工来,她就听管事的说子时月来相照轩的烛光还亮着。

  “那我先走了,你们……”皎然用完晚膳,就想给凌昱和夏班腾地方,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凌昱打断,“你也留下听听吧,以后你替我听夏班的汇报,夜里再捡紧要的跟我说。”

  每日跟他上报?这活一听就让人掉出半口气,皎然登时就不干了,“这么机密的事情,我怕是办不来,还是让夏班直接跟你说吧。”

  凌昱笑了,“有什么你不能听的,夏班什么身份你又不是不清楚,论尊卑次序,他能知晓的,你更可以知道。”

  凌昱又道,“我只有夜间能来,夏班难道白日里替你管事,还要这般起早贪黑暗无天日,再好的灯都要熬枯了。”

  这话说的,好像皎然就是那罪魁祸首一样。

  只是皎然如今确实是骑虎难下,她是堂里的人,又是夏班的掌柜,还欠着凌昱一屁股债,要她不管不顾地撩开手离去,还真做不出来。

  以前或许还敢拔老虎须,因为那时和凌昱你侬我侬,而如今……皎然心道,果然人不熟了万事难办。

  彩絮儿来收餐具时,背对着凌昱一脸不解地和皎然眉来眼去,可凌昱在场,皎然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这气氛确实尴尬,以往他们要好时,鲜少这样规规矩矩坐着,凌昱向来话少,但那时都是皎然哔哩吧啦好话废话一大堆,那时越加热闹,就衬托出现在有多尴尬了,皎然有些懊恼自己以前的话怎么那么多。

  再次聚首,凌昱和以前别无二样,而她竟然有点不习惯,可见人真的是死在话多上。皎然轻轻摇了摇脑袋,不想再回忆他们的过去。

  可惜夏班还没下班,皎然颇为想念大酒楼的嘈杂吵闹,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坐着,明明窗外吹来的是习习凉风,却依然叫人烦躁。

  就是因为四下过于寂静,让人无时无刻无法不注意那一举一动,若是细细听来,甚至连两人的鼻息都能听见。

  皎然遏制住想薅头发的动作,思来想去,决定没事儿找事儿做,月来相照轩是皎然在十二间楼里自得其乐的所在,自然不会缺少小玩意儿。

  矮柜里有各式各样的棋盘骨牌,皎然取出一副棋子,坐回蒲团前偷偷瞥了凌昱一眼,她当然不是要和凌昱切磋棋艺。

  皎然将棋盘摆在矮几桌案上稍稍偏向自己的一侧,再将两个三彩棋罐一左一右放在棋盘边上,然后左手捏白子右手捏黑子,自娱自乐地下了起来。

  自己跟自己下棋可是个脑力活,又是个体力活,皎然下着下着就把所有烦恼抛诸脑后了,也没心思去管凌昱在作甚么了。等夏班到来,才将棋盘推至一边,认真听他和凌昱说话。

  夏班两片嘴唇张张合合哔啵哔啵说个不停,及至亥时还没有结果的趋势,皎然侧过头轻轻打了个哈欠,她已经出了好几回神了,要把这些琐碎的信息听完,再整理成脉络,实在是不容易。

  “你且回去歇着吧,时辰不早了。”凌昱停下来看着皎然道。

  皎然早巴不得,闻言像得了圣旨一样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当然这动作皎然在两个男子面前是不会做的,只是离开时那轻快的脚步,暴露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第二日皎然几乎都是在酒院子里转悠,趁着空档提前听了夏班的上报,皎然怕忘记,还提笔蘸墨写了不少节略。受人之令忠人之事,这点职业道德素养,皎然还是有的。

  傍晚来到月来相照轩,天色已渐暗,皎然从木屉里找出火折子,取下绘青叶粉荷的白纸灯罩,准备将烛火点燃,却发现那粗如儿臂的蜡烛已经燃尽。

  皎然心中不由一突,这蜡烛是前几日刚换上的,能燃两天两夜,没道理如此快便见底,不至于谈事儿到天亮吧?皎然不敢去深想,只默默从矮柜里取出新蜡烛重新装上。

  矮几桌案上的棋盘位置不变,一如昨夜皎然离开时,但这棋是皎然自己跟自己下的,她眼尖地看出多了一颗白子儿,正是昨日她迟迟未落定的点。

  凌昱这釜底抽薪地一动,黑子儿便居了下风,皎然摩挲着下巴思考下一步,连用晚膳时,目光也一直停留在棋盘上,多次放下黑子儿,却又全都收回,最后见凌昱从远处走来,才买定离手落下一子,将棋盘往旁边推去。

  第175章 第一七五回

  皎然翻着手中的折本,将节略一条条转述给凌昱,凌昱一句话也没说,只盘腿坐在草席垫上,自得其乐地洗杯煎茶。

  仲秋的夜带着三分凉意七分惬意,轩内只闻皎然泠泠如珠玑落盘的声音,间或夹着杯盏相撞的脆响,一高一低的身影被烛火投印在墙上,随着微风摇晃出满室的和谐。

  虽说皎然本就不想和凌昱闹得红脸见白脸,但这气氛过于离奇,让她总忍不住借着撩那被风吹落的青丝的动作,抬起眸子时迅速看凌昱一眼。

  只是眼前人如坐家中一般自在,让皎然心生一股莫名的敌意,这到底是谁的地盘啊这是?

  趁着翻本子的动作,皎然再次瞥了凌昱一眼,这次被凌昱捉了个正着,皎然轻飘飘地收回视线,落回本子上,就听凌昱道:“想喝茶?”

  皎然很勉强地抬起眼皮看他,倨傲地“唔”了一声,“是有些口渴了。”

  真是要累死拉磨的。她这个嘴皮子没停的人滴水未沾,他这个锯了嘴的葫芦却自饮不停,她当然口渴了。

  这是除了上报公事外,两人唯一一句交谈。

  皎然摇着团扇走在园中小径上,一路踱步沉思,走到桥边,不由驻足回首,望着月来相照轩投在镜月湖里的朦胧倒影,她真是搞不明白了,两人似乎真成了只谈公事的主仆关系,除此之外几乎不说话,这确实是皎然想要的。

  可皎然又觉得凌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即使是主仆,也会不吝颜色收买人心,这般不上不下的,总不会还对她余情未吧?

  实在并非皎然自恋,而是相处这么久,人心不是木石,她能感受到在一起那段日子凌昱待人的黏腻,那种相拥叠坐的腻歪和缠绵,当时正处山中不觉不妥,可如今想起来,皎然觉得实在是有伤风雅,光是想想就要叫人面红耳赤。

  更且还有那盘棋。

  待次日到月来相照轩时,果见白子儿又行了一步,这次是困住她一角,皎然心中憋着气,暗自较劲,凌昱的棋术果然不赖,不过她也不是半桶水,皎然反复推演多次,又落定一黑子儿。

  如此反复几日,皎然每日都在琢磨该如何落子儿,顺带着连白子儿的落法都想了许多种,而这日用完晚膳在花园走了一圈,回到月来相照轩时,就见凌昱已经坐在轩内,面前是那盘已下大半的棋。

  皎然走过去一看,白子儿已将黑子儿包抄,这下她是落无可落,不论走哪一步,都是给对方送白子儿了。

  积攒了几日的不满和不安终于冲破了她刻意营造的恣意,皎然猛地向前伸手,几乎将棋盘上的棋子儿扫了一地。

  “噼噼啪啪”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顺耳,有一颗落在桌面,立着打了几个圈圈后,“啪”的发出一声闷响,是皎然等不及了,将它一手拍下。

  “你到底想做什么?”皎然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疑问开口吼道。

  凌昱似乎不被皎然的怒吼所影响,只走到皎然身边,一颗颗将地上的棋子儿捡回棋罐里,最后两罐棋子儿又原原本本地放回皎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