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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小当家第7节(1 / 2)





  傍晚回到小甜水巷,一路上脚下生风,恨不得扔掉雨伞狂奔起来。在现代她就做过这样蠢萌的事情,但想想此时的环境,皎然默默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里时,两位阿娘还没回家,皎然有点纳闷,她们向来很少出门。

  皓哥儿正蹲在廊檐下看雨,大雨瓢泼,皎然一时兴起,拿了团白布塞住墙角的排水洞,皓哥儿拍着小胖手欢呼,他的小鸭子终于有池塘了,跟着他这样没有鱼塘的主人,着实委屈,洗澡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洗一次呢,小鸭子都快变小鸡仔了。

  皎然抱着皓哥儿蹲在台阶上,皓哥儿为它人的快乐而快乐,皎然则是为自家的明天而欢喜。

  晚上在饭桌上,白师太照例盘问皓哥儿上开蒙学堂的日程。

  皓哥儿咿咿呀呀娓娓道来,“今日夫子讲了《千字文》,念了《弟子规》,还说了大姨和小姨的故事。”

  当事人夜凌音女士和丁旖绰女士立即顿下手中的筷子,向小屁孩表达了洗耳恭听的意向。

  “皓哥儿,夫子说了什么?”白师太也很感兴趣。

  皓哥儿除了受罚挨打,很少像这样受到众人一致的关注和注视,当下也不急,摆足了新闻报道里爆料人该有的谱。

  皓哥儿扒拉了满满一口饭,两个腮帮子鼓得圆圆满满的,慢吞吞嚼下肚子后,这才睁着亮亮圆圆的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夫子说,大姨会吃人,小姨爱咬人,还会咬死人。”

  “噗——”近来学习文化人士食不言寝不语的石敬泽,一时端不住笑喷了,差点被自己呛死,别说,这形容还挺贴切的。

  丁旖绰“啪”的一声将筷子摔到桌子上,“这学的都是些什么,皓哥儿在哪家学堂开的蒙,夫子叫什么名字,找死啊是不是。”

  谁知道皓哥儿突然咯咯笑道,“死了也挺好的。”

  皎然心中一惊,不明白皓哥儿年纪小小怎么会有这种感慨,心境开明虽好,但刚断奶就看破红尘,可不是什么好事,皎然心疼地看向皓哥儿,刚出去就被抛弃,还没认几个字就看破红尘,是不是该做一下心理建设了。

  白师太瞪了皓哥儿一眼,“什么死不死的,你还知道死了?死哪里好了?”她一个信佛信道的人,还贪恋红尘呢。

  “好呀!如果不好,那些死人早就跑回来了不是吗?”皓哥儿玩着手里的筷子嘟囔道,声音软软萌萌,还带着特有的奶声,让人被各种世俗琐事占据脑袋的大人皆无法反驳。

  “这样下去可了不得了,为人师表,哪有在背后嚼人舌根子的,三岁看老,将来皓哥儿能学成什么样!明天我跟你们去,我要去找夫子理论理论!”丁旖绰誓不罢休。

  ”皓哥儿,大姨小姨又是怎么回事?“白师太显然比较了解皓哥儿。

  皓哥儿自己也不清楚咋个回事,他也没说错呀,怎么一个个问个不停?不过他也不是有知识会私藏的人,既然大家都这么好学,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嘛。

  问到最后,原来此“姨”非彼“姨”,夫子新教一个成语叫“虚以委蛇”,皓哥儿学了几日依然是虚以委蛇(she),好不容易掰过来成了yi,却转不会she了,又恰巧讲到蛇的故事,才会闹出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乌龙。

  鲜花原料的货源迎刃而解,让皎然快活了几日,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话说酒馆铺面虽不大,但贵在位置好,开封府、钟楼寺、都驿站,一个个绕着转,不过这么好的优点,却也不是全都占了。跟着果子巷的车水马龙来来回回,行人络绎不绝,抬头挨家挨户看,找到来客两个字没有?

  当然找不到!

  要先找到何家胭脂铺,在那处往里拐,旁边的铺面上,一根迎风招展的招子上,绣着“来客”两个大字,底下一个妙龄女子和一个妇人正嗑着瓜子,数着屋檐上往下滴的水珠,这才是皎然的地盘。

  热门地段,酒客不缺,但也没有多大惊喜,一切平稳得就像人生最后一刻,心电图的那根线。

  皎然知道自己从来不是天降紫薇星,也没有中彩票的命,高考时离一批差了一分,赶高铁不是塞车便是车爆胎,所有的经历都在告诉她,要脚踏实地,不要做梦,偏偏她就是容易满足的个性,总觉得“啊!差不多得了。”浑浑噩噩到了大学,毕业后有时候又会深夜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星空,想“倘若当初再加一把油,一切是不是会更好?”

  所有的遗憾,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努力得不够。

  “勤能补拙,笨鸟先飞,”这是她前世的父亲画了一辈子的模型后跟她的话。

  皎然不得不承认,她的性格里有惰性,侥幸带来的各种不确定性。

  第9章 第九回

  次日,姚姐便看到皎然拎着大大一只被剥得光秃秃的鸭来到酒馆,“小当家,这是要做什么?”

  “卤鸭!”

  其实用鹅才是最正宗的做法,但在历朝历代,鹅都被视为无上佳肴,一只鹅可以换十余斤猪羊肉,还有“食品以鹅为重,故祖制,御史不许食鹅”1的典故,御史明令不准食鹅是因为要以身作则,官员食鹅则是坏了风气。

  更有趣的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为了躲避御史的明查暗探,官员食鹅时,都会剁去头尾,摆上鸡鸭头尾来掩人耳目。

  不过皎然用鸭不用鹅,并不是怕流失客源,主要还是因为划得来。

  潮式卤鸭最独特的便是一味南姜,它具备生姜该有的辣,又带着自身特有的香气,和卤水恰似做了一个食材与食材之间完美的约定。

  高温让南姜的辣、八角、甘草、桂皮、丁香、川椒、香叶、丁香、白豆蔻、草果的香、酱油、糖、饭酒滚成的醇,在彤红的火候作用下交织融合,一点点渗进鸭肉的每寸肌理,并随着香味分子的不规则运动,飘香四方。2

  对于闲来无事的盛京居民,一阵弥漫鼻尖的未知香气,会让人不知不觉朝着嗅觉的指引而前进。

  “小当家小当家,外头来了好些鼻子灵的酒客,都在等出锅呢。”姚姐雀跃地跑进院子里,看到皎然眼中闪烁的火光,急忙问,“小当家,你怎么了?”

  皎然吸吸鼻子,粲然一笑,“无事,被烟熏着了。快拿小碟子来。”

  对有的人来说,从食物里可以找到新意、烟火、思乡、怀旧、恋家或是童年,而对于曾经是纪录片编辑的她来说,却是两辈子的物是人非,像梦一样的虚无缥缈,不能和任何人说的梦,她怕久而久之,连自己都相信上一世只是梦一场。

  而搜寻香气而来的,除了陌生人,还有刚和皎然建立友谊的……

  “小然然,你又在瞎倒腾什么?”花姑进了酒馆就直奔小院而来,在卤水铁锅边又扇又嗅,这已经是他第n次光临来客酒馆了。

  “花姑你真是狗鼻子!不过来得正好,正缺人手呢。”皎然将卤鸭切片,点上芫荽,蒜头捣成蒜泥加糖加醋,送到花姑鼻尖一闪而过,“帮我端出去。”

  花姑两手叉腰,吹胡子瞪眼道,“拿了我的花就过河拆桥,小然然,信不信我不卖给你花了!”

  虽然听着挺像那么回事,但说实话,威胁的意味并不重,皎然笑道,“花姑你自便。”又扬了扬手中的刀道,“我每样都给你留一点。”

  花姑这才端起碟子做起兼职来。果然是人熟了就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