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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1 / 2)





  常丰智打着腹稿,心腹来报:“老爷,顾三小姐的车到了。”

  “怎么了?”常丰智看心腹的表情有些诡异,问道。

  “顾家的排场从顾五爷身上看不出来,这位三姐可把她爹的那一份全摆出来了。”

  顾三小姐出行,依旧是排场、排场、排场。四马拉车、前后护卫,连护卫都衣着光鲜,马靴上丁点泥水没沾,一样高的马、马上一样高的人,一色的佩剑、□□。车到了常家堡大门外停下,整个车队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后面还拖着几辆车,车上载着箱笼、大桶。

  常丰智亲自出来迎接。他心里对“顾三小姐”并不忌惮,论剑大会一闪而过之后,江湖上再没传出她有什么举动来,近来江湖上纷争不断,新人层出不穷,也盖了她不少的风头。再者,她是大夫,人们总会觉得医生武功不高、不会伤人。

  出来迎接是为了礼貌,也是为了营造个好印象,让白芷帮着劝顾清羽离开。

  常家的管家代喊了一声:“堡主亲迎顾三小姐。”常丰智定定地站在常家堡的大门前。

  车门打开,一道身着蓝色劲装的身影飞快地掠出,立在车边,扫视之后才还剑入鞘:“干净。”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从车里出来,搬出一张覆着绣幔的踏脚,接着,一个身着绢衣的清秀的少女出来,立在踏脚边上,然后是一个童子,捧着一柄镶满了珍宝的重剑,与少女对立。

  少女将手臂平端向车门,帘中才伸出一只手,手掌覆在袖口繁复的绣纹下,露出指尖,按在了少女的小臂上。

  一般大家闺秀下车也是这个步骤,还有拿人当踏脚的,这都不稀罕,罕见的是她带出来的这些器物。焚的龙涎香,仆人穿得比财主家少爷小姐还好,一柄剑,搜遍整个常家堡也找不出一样能与之相比的东西来。捧剑童子头上一顶小金冠,上面嵌着颗鸽卵大的红宝石。

  只凭壕气,常丰智就觉得矮了一头。

  常家堡地处南方,对沈家更尊敬一些。顾家再霸道,也是北方人,顾清羽之前连伤堡中高手,常家人多有不忿。听说他女儿来了,都带着点敌意。现在看白芷摆出这个阵仗来,将火气压了压——先认衣裳再认人,世人多不能免俗。

  再小心看一看顾三小姐,真是衬得起这一排场的一个人。她又不横眉瞪眼,也不冷眼鄙夷,平平静静地下得车来,向常丰智点头:“常先生?”

  常丰智奔上前几步,做了个请的动作:“顾小姐,请。”他五十上下的年纪,身材微胖,露出来的双手微微鼓胀,血管微凸,步伐略沉,练的竟是外家功夫。白芷微微点头,她的身后,纪子枫撑起了一张伞。

  常丰智边走边寒暄:“蓬荜生辉。”

  白芷道:“家父在贵府叨扰多日,我来接他回家。”

  “那可真是太好了!”常丰智双掌一合,“只是顾五爷似乎不肯离开。”

  “哦?”

  常丰智见白芷面色不佳,出入需要人扶持,心里没来由一松——看她的样子,莫不是论剑大会上受了伤?那可真是太好了!白芷不方便动手,顾清羽就得多点顾忌。

  虽然如此,他还是照着原定的计划,对白芷坦诚地说了自己的难处:“在下与顾五爷有些许误会。在下怎么会拦着顾五爷离开呢?更不敢扣押官员,三小姐请看,在下已经准备了五囤米,只要王御史立个字据,这些米马上就开棚舍粥。可是王御史总是不肯答应,眼看灾民就要饿死啦。”

  白芷真想伸手拧下他的脑袋。却还是点头说:“常先生倒是一片好心。”

  “常某还要在这里过活,一切不过是为了安安稳稳混口饭吃罢了。其实,他们朝廷里也争得乱七八糟,干咱们江湖人什么事?赈灾,也不是为了饥民,南平侯与征东将军不合,互相捅着刀子,陈王与他兄弟安王相争,死的炮灰更多,都想拿这个事捅对家一刀。咱们何苦趟这个浑水?江湖上行,本就是刀头舔血,何必再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白芷笑了:“常先生又是为什么趟这个浑水?”

  “呃……”

  “明人不说暗话,这五囤米,怕不是都从赈灾的社仓里拉出来的吧?”

  “可不敢这么说!”常丰智正色道,“我拿自家米换的。”

  “陈米。”白芷说。

  常丰智笑了:“三小姐果然不是不懂世事的娇小姐。大家都这么干,沈家、您的府上,都这样。”

  “家父在哪儿?”白芷忽然说。

  常丰智一声叹息:“令尊好好的,还请三小姐劝一劝令尊,大家有个台阶下。都是武林同道,何必为了官场倾轧自己人打自己人呢?‘朝廷鹰犬’四个字,不好听呀!”

  白芷点点头:“是难听了点。他人呢?”

  “在这里,在下可不敢怠慢顾五爷,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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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羽与林骏等人都在常家堡的客院里住着,饮食不曾亏待,这时节还备了冰。

  王御史与顾清羽在窗下弈棋。

  陈王阴着脸坐着,手边一盏茶早已凉了,林骏拿着柄折扇敲打手心。他们两个心情比王、顾二人差多了,往外送信倒是可以,然而朝廷中有安王阻挠,营救必然迟缓,居然沦落到要指望江湖中人的地步了!

  常丰智人未至,笑先到:“顾五爷,您瞧瞧谁来了?”

  白芷缓步踏了进来,陈王的表情从期待变成了失望最后变成了紧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能干什么?别是被抓来当人质,逼顾清羽撒手不管的吧?

  外人面前,白芷给足面子对顾清羽叫了一声:“父亲。”

  顾清羽道:“你怎么来了?”

  “看您过得怎么样,听说您不想离开?”

  顾清羽冷冷地看了常丰智一眼,常丰智作了个害怕抗拒的动作。

  白及趁这个功夫,老老实实给他行礼叫:“师祖。”顾清羽目光变得柔和:“乖,跟你师父回去,我还要在外盘桓一阵子。”

  白芷道:“为什么呀?因为他要御史写字据,不追究这里的事情?”

  王御史怒道:“还有写下我知道他们上下其手、以次充好倒换粮食、贪墨赈灾款,但是我不追究!”

  “您别这样说呀,”常丰智道,“该分给您的,一文钱都不会少。”

  王御史气得脸都红了,只有他与常丰智,他还不至于此,旁边还有陈王、林骏听着呢!商陆憋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无耻!”白芷看了他一眼,说:“哟,漏勺,你好呀。”商陆又被憋了回去。

  白芷含笑看着顾清羽,正要说话,又住了口。外面怒冲冲一个声音:“舅舅!您在说什么呀?!”

  白芷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浅绿衫子的姑娘俏生生站在门口,颈上金璎珞镶着颗大红宝石,长得怪俊的。这应该就是那位袁姑娘了。她的身后两步,站着一个身长玉立的少年,正是沈雍。他看起来比上次憔悴了不少,瘦了一些,也显得成熟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