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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1 / 2)





  萧弋舟点了点头,信手取了一封传书,解开金丝绳,寝房陈旧失修的木门“吱呀”两声,已被温柔尽善地阖上。

  房内便没有动静了。

  萧弋舟信手翻开书信,除却这一封信外,旁的也没什么,不过勤勉政事,不贪女色的西绥世子,能想到此时用来打发时日的,也唯独这么件无聊事。

  烛火从明炽的芯底剥离出柔软晕红的光,筛在萧弋舟微微低沉的冷峻脸上,轮廓棱角被柔光削去了三分锋利,他浓眉深眼,阔鼻薄唇,是极其俊美的长相,骨子里有股禁欲气质,冷慢、高傲、目下无尘。

  至少她从未见过,比萧弋舟更俊的男子了。

  嬴妲在原地一动不动,石像似的戳着,终归仍是让萧弋舟不悦了。

  “待着做甚么?”

  嬴妲一愣。

  她实在也不晓得自己应当做甚么。

  萧弋舟道:“不是说了,暖床。爬床上去。”

  萧弋舟能想出来的最狠毒的惩罚,竟然是暖床?

  嬴妲咬咬嘴唇,乖乖地往床榻边挪了去。

  可是,她今日明明亲眼所见,他问了初秋的名字,初秋答了,然后被他雷霆电阵般的一剑当场毙命,她死时热血喷溅了嬴妲一脸。嬴妲才明白,他问初秋名字,原来竟只是为了将她埋了。

  这算是一种杀鸡儆猴罢,倘使她不听话,下场就如同初秋,且即便入土了墓碑上也没甚么,只有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名字,这或许还不如初秋。

  她乖觉地将棉被从内里拉开,在床榻上铺平了,便慢吞吞地钻了进去,没弄出一丝声音。从绯红罗帐里,钻出来一只葱根玉手,要解下帘钩时,萧弋舟才沉嗓制止了:“不必放了,如此睡。”

  嬴妲又点点头,往里头钻了些微,躺在枕上一动不再动了。

  也不敢伸腿,更不敢翻身,只是目光偶一偏斜,撞见他似乎正孜孜不倦地读书,便暗暗偷闲,轻轻抓两下痒。

  暮色渐浓,嬴妲担惊受怕了一整日,睡在宽敞舒适的大床上,朦朦胧胧有了睡意。

  连着十日不曾好眠,这般的软床,让她不觉想起沉香殿,她闺房里最温暖熟悉的大床,有助眠的幽幽青松香,躺下去体软魂消,如一块水要化入褥里。

  想着想着,她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放肆而僭越地弯了眼睛。

  萧弋舟许久不闻动静了,算算时辰,也到了就寝之时,烛火仅仅只剩小半截了,他看了一眼,便朝帘帐内瞧了过去。

  她似乎睡着了。

  萧弋舟起身走了过去。

  传信上说,他们来晚了十日,宫闱大火之后,嬴妲落入了官家手中,叛军头子即位,不出七日,定伪国号“年”,封将拜相。官海潮得以升迁,舍下美人横陈,才将这几个不那么“完美”的奴隶故作大方地送了出来,让人来挑。

  萧弋舟是第一个来挑的。

  如果嬴妲不在这批奴隶里,或许便在官家,他杀入官家,如果不在官家,或许在宫中,为新帝所掳,那他杀入皇宫,如果她死了,被扔入乱葬岗,他也冲入乱葬岗将她的尸体寻到。

  萧弋舟盯着帘内横陈的女人已经一炷香的时辰了。

  嬴妲那点儿因为错觉聚拢起来的睡意早散了大半,她心乔意怯,手指抓紧了一些被褥。

  萧弋舟忽然扬起了薄唇,也不知是讥讽还是好笑,“你暖床,只暖了墙根处,公子爷睡什么?”

  嬴妲怔愣了下,她呆呆地回眸,自己确实正缩着贴着墙根。

  她脸颊一红,怯声回话:“我……我再为你多睡会儿。”

  “不必。”

  萧弋舟道。他的手指已经攀上了颈边,光滑修长的脖颈下露出隐隐锁骨,嬴妲不敢见,又忐忑,又觉得寒飕飕的,萧弋舟十指已熟练解开了右衽,将蜀锦百枝千鸟的赭红深衣除去,胸膛隐现华光……

  萧弋舟有西绥人的血统,生得比寻常汉人要白上几分,而血统的不断稀释,让他面貌看起来则与汉人无异。

  总言之是让女人心动的样貌,以往他还有口疾时,还会让人觉得遗憾,眼下单就外部条件而言已至臻至美。

  嬴妲如惊弓之鸟,在他躺下拉开被褥的瞬间,忽然泪如雨下……

  她怕成这样。萧弋舟攥住了被角,蹙眉冷声道:“哭甚么?”

  嬴妲没立即回话。

  萧弋舟冷笑了一声,“不愿意?”

  女人哭得令人心烦意躁,萧弋舟从来不会哄女人,唯独哄过一人,被对方弃如敝履。

  他讥诮地扯过被褥,几乎将缩在墙根的嬴妲的半数身躯都剥了出去,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盖在了自己身上。

  嬴妲自知惹怒萧弋舟绝不是明智之举,他口吻渐厉,目光炯冷,已是濒临发火边缘,嬴妲便乖乖屈从了,往萧弋舟的被子里钻了下,天凉,她修长莹白的双腿还光裸着,瑟瑟打颤。

  萧弋舟又将棉被往自己这处扯动了下。

  嬴妲便又挪了一下,这床毕竟是不如自己的公主床规格大,扭动两下肩膀不甚碰到了萧弋舟的胸肌,她僵了一霎那,回眸只见萧弋舟正侧着身,双眸如火盯着自己,她又是脸颊一阵红,幸而光线冥迷,最后一支残烛也摇摇欲坠,帐中景致朦胧看不真切。

  她瑟缩着捂住了胸口。

  跳得正厉害。

  及笄之后,三年不嫁,她父皇早有意借她联络权贵世家,收买兵马,但一直蹉跎着,她不愿意。没有人问过原因。

  长夜通彻的火光里,敌人的刀砍下来,枪林箭雨,赴死途中,她想到的人,是一个永远不可能来救她于水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