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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法医手记之破窗第6节(1 / 2)





  良久,沈恕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几年前我们办过一起坠楼案,你到北京公安部法医鉴定中心,用真空金属沉积法在被害人的衣服上取到凶手手印,能不能再如法炮制一次?”

  我说:“我早考虑过了。一般来说,凶手手掌上的汗水、皮屑等组织与被害人的衣物直接接触,会有痕迹残留,可以采用真空金属沉积法提取到掌纹。可是在这起案件中,姚蓓在案发时戴着新娘的白色手套。而且他们俩是情侣关系,难免接触搂抱,马超的衣服上即使有姚蓓的掌纹,也说明不了什么。”

  除非奇迹出现,否则此案永远无解。

  23

  案发后第三十五天。

  市公安局法医室。

  今天至中午为止,没有案子需要我出现场。

  我不想去吃午饭,就呆呆地坐在窗前,隔着玻璃观察一棵繁茂的梧桐树,树枝上落着一只五颜六色的不知名的鸟,聒噪地叫着。

  我和它一样无聊。

  突兀的电话铃声吓了我一跳,又是程佳打来的。我有些烦她,这起案子里她一直没起到好作用,凡是她参与的现场都让我们铩羽而归。她的节目倒是爆了许多独家猛料,成为姚蕾和马超被害案的最大赢家。

  不去接它,铃声却锲而不舍地响,我拿起电话,没好气地说:“连一顿午饭都吃不好,你能不能让我安静十分钟?”

  程佳压根儿不在乎我的抱怨语气,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她的情商非常高,有成功人士的潜质。她忽略我的话,自顾自地说:“淑心姐,快到柳条湖殡仪馆来,出事了。”

  我懒洋洋地说:“你在殡仪馆?出什么事了?”

  程佳说:“明天马超要出殡,我过来拍几个画面。”

  我有点厌恶地说:“你真是‘阵阵落不下——穆桂英’啊。”

  程佳急促地说:“马超他妈快把姚蓓打死了,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我诧异地问:“马超他妈和姚蓓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程佳说:“是撞在一起的,大家前后脚。马超他妈本来哭得死去活来的,说抓不住凶手绝不许火化马超的尸体,大家正劝着,谁知道姚蓓也来了,马超他妈扑上去又抓又咬,谁也拦不住。”

  我说:“打得好,等打死了我去出现场,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有点早。不过就算快打死了你也应该先往派出所打电话,我去了又不能拉架。”

  程佳终于有点介意我的语气了,说:“行,算你狠,我真是闲操心。对了,马超坠崖时穿的衣服还有身上的物品是不是都在你那里?马超的家人刚才还说要去取回来,明天一起烧了。”

  放下电话,我心中一片茫然,死者就这样烧了?案子不明不白地撂下了。耻辱感像一条黏腻恶心、牙尖嘴利的虫子,啃噬着我的内心。

  马超坠崖时穿的白西服以及他身上的戒指、钥匙、手机等小物件都装在一个透明塑料袋里。我把袋子从储物柜中取出来,放在桌上,等着马超的家人来取走。

  忽然,血迹斑斑的白西服上的一块黄色污渍映入我的眼帘,触目惊心。

  两小时后,马超家人还未出现,姚蓓却先行来到技侦处,说想把马超留下来的戒指取走,留作纪念。

  姚蓓的脸上和脖颈上有几道明显的血痕,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看上去被打得不轻。

  我对她的到来感到有些惊讶,定定神说:“马超的东西只能交给他的家人,不能给你。”

  姚蓓说:“那枚戒指是我们在爱情桥上交换的信物,是我买给他的,我有权利留下来。”她说话虽不示弱,表情和语气却几近哀求。

  我摇摇头说:“姚蓓,你成功导演一场大戏,已经赢了,最后还要演一幕情深意切的戏,有意义吗?”

  姚蓓似乎很诧异,嘴微微张开,愣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马超是我第一个许诺终身的人,我来送他最后一程,留一件他的遗物,有错吗?”

  我想了想说:“也许这次你是真的。虽然你杀了马超,可是你毕竟爱过他,甚至在他临死的那一刻,也许你还爱着他。哪怕是假戏真做,女人也会永远记得她曾托付身心的第一个男人。”

  姚蓓哭了,泪水在眼眶里转动,嘴唇颤抖,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是激动、委屈还是恐惧?

  沈恕和可欣从最里面的证物室走出来。他们是接到我的“喜报”于两小时前赶过来的,一直躲在证物室里讨论案情。忽然看见姚蓓,好像都感觉有些突兀。沈恕微微点头,像是在说“自投罗网”。可欣看向姚蓓的目光里却似乎流露出几许同情,毕竟是年轻人,还未修炼到心如铁石的境界。

  二亮正在侦办另一起案子,未能亲眼见到这个折磨他一个多月的凶手落网,一定会引以为憾。

  可欣走上前,把姚蓓按到椅子上坐着,取出手铐给她戴上。当然这只是例行程序,以姚蓓的体格,在藏龙卧虎的公安局里是没有攻击力的。

  姚蓓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脸颊,声音颤抖地说:“你们……你们侮辱我。”

  她话音未落,程佳跟着马超的母亲和她的两名亲戚走进来,是来领取马超遗物的。猛然间看见姚蓓双手被铐,马超母亲的情绪突然又失控,又哭又笑,扑过去打姚蓓,嘴里说道:“你这个小婊子,到底是被抓起来了,明天就枪毙你。你还我儿子……呜呜呜……”

  她的亲戚忙把她拖开。姚蓓双手不能活动,却也不示弱,啐向马超的母亲,大声说道:“泼妇。”

  程佳见局势又有变化,警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把姚蓓铐起来,于是立即打开摄像机的盖子就要拍摄。

  沈恕走过去,关掉摄像机说:“犯罪嫌疑人是未成年人,你不能随便拍她的画面。”沈恕的语气并不生硬,却带有不容抗拒的威严。程佳乜他一眼,嘟囔着收起摄像机。

  沈恕走到姚蓓面前,说:“你因为涉嫌杀害姚蕾和马超,公安机关现在对你实施拘捕,你仍保有申辩的权利。”

  姚蓓继续抽泣着说:“为什么?你们诬陷我。”

  沈恕凝视着姚蓓那看似无辜的脸庞,似乎要看穿她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你是我见过的未成年嫌疑人里心机最深、手段最残忍的。你是与生俱来的犯罪天才,设计了每一个犯罪细节,隐藏了全部罪证。所以尽管我们早就开始怀疑你,却由于缺乏证据,始终不能把你绳之以法,也因此让马超无辜送命。”

  最后这句话刺激了马超的母亲,她从椅子上跃起,撕心裂肺地嚎叫:“果然是你,我撕烂你这个小婊子!”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拉住马超的母亲,安抚她坐到隔壁房间。

  姚蓓垂下头,在肩膀上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倔强地说:“你们没本事破案,就抓一个无辜的人来顶罪,我早看透了你们的伎俩。”

  沈恕笑笑说:“我理解你的不服气。你作案前确实做了充足的准备,甚至自学了法医学知识,知道高坠案是法医学的难题。你以为把马超骗到荒郊野外,躲过目击证人,躲过摄像监控,再趁他不备把他推落悬崖,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案情如何,就全凭你一张嘴诉说,是不是这样?”

  程佳目瞪口呆,显然压根儿没有预料到姚蓓就是真凶。

  姚蓓不说话,恶狠狠地盯着沈恕,目光中充满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