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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咬(1 / 2)





  老人翻开衣服,看见衣服下面压着一张纸。纸已经深深地泛黄,只能勉强地看出它曾经是红色。

  这是结婚证。

  老人说罢,察觉到季糖奇怪的目光,连忙摆摆手:千万不要误会啦!这张结婚证是假的,而且没有名字!我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老人翻看结婚证,果不其然,新郎的名字是傅临山,而新娘的名字是空白的。

  这是在我们十岁时发生的事。

  那时我们都没有家,我哥听说只要找到媳妇了,就算是有家。然后他想找媳妇,可他那时还是流着鼻涕的半大小子,谁会要他啊。

  他找不到媳妇,那就只好自己画一张结婚证假装自己结婚了。

  说起来真是好笑,这张结婚证被全村人笑了好久。

  傅临山的傅字还是用拼音写的。

  老人说着,一边忍不住大笑起来,满屋子都是他爽朗的笑声。

  季糖瞥一眼结婚证,真的是

  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当中有一个更别扭的fu

  季糖:

  老人扯起嘴角:但他真的是想要一个家,想要一个爱自己的人和一个温暖的屋子。

  一整个晚上。

  老人说了许多关于他哥哥傅临山的事,毕竟哥哥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家人。季糖也没有抗拒,听他讲了很久,直到护工敲门将两份晚餐端进来,招呼他们吃晚餐。

  一份是老人的,另一份是季糖的。都是煮得软糯糯的青菜肉末粥和一碗干爽的小黄瓜。

  季糖吃完晚餐,本想再陪老人聊一会。可惜老人并不好意思再麻烦季糖,而且睡觉时间也到了。

  季糖只好收拾东西离开,一边笑眯眯地对老人道:爷爷,我以后会经常来看您的。您不用担心孤独。

  老人躺在床铺上,依旧是摇摇头:我没有多少时日咯。

  季糖固执地劝道:不会的。

  季糖一路出到养老院门口,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护工突然揣着一箱东西赶过来。

  护工气喘吁吁将那箱东西塞给季糖:这是傅建国先生给你的。

  季糖认出这箱东西明显是傅临山的遗物,皮影、军装、结婚证

  他瞳孔一缩,下意识地问道: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给我?

  护工摇摇头:他时日不多了,他去世后,这些东西也没有能托付的人。他不如想着把这些东西给你,毕竟你是唯一来看过他的人。

  季糖皱眉:时日不多?

  是的。脑癌晚期。

  医院治不好了,这几天回到家休息,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护工有点遗憾地轻叹口气:现在我们养老院只剩下十个不到的老人了。那些老兵一个个都走了,等他们全部走后,谁还记得他们呢?

  你记得收好他的东西,等到以后,你可能是唯一能记住他的人了。

  季糖紧紧攥住箱子,静静听着护工的话。

  护工说完,将季糖送到宅子门口,并叮嘱道:这附近没有坐车的地方,你得走到外面才有出租车坐。

  此时天色已晚,只有路边零零散散的几点灯光照耀着着这片田园。

  季糖也没精力去找车,只能在这里找家旅馆临时住下。

  可附近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荒野,季糖只能徒步走去城镇。

  他走了一半,忍不住坐下来歇歇。

  他忍不住打开箱子,再看看这些东西。

  意外的是,他发现箱子里的皮影不见了。他有点错愕地抬起头,出乎意料地看见路灯之下多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挂着白色幕布的皮影架子。

  它静静地摆在田园之中,透过路边昏黄色的灯光,能看见白色幕布透出许多同样是黄色的人物剪影。它们静静地站立着,等待唯一的观众前来。

  这在四周都是黑暗的田野中,这座小小的皮影剧场像一颗暖黄色的太阳,静静地照亮黑暗。

  等我打仗回来。

  我要有一个家。

  给我的家人,表演一场皮影戏。

  即便这需要我等待六十六年。

  第62章

  月光伴着昏黄色的灯光,笼罩着这个半人高的皮影剧场。

  隔着白布的黑色皮影慢慢地活动起来,它们像活人一般,很灵活,可以做出各种与自己造型相符的动作。

  一个个人和一个个不同的动作,编译着一个故事。

  季糖愣在原地,凝望着这座皮影小剧场许久。

  当年说好要给伴奏或配乐的人,或许早已死去。只剩下沉默的皮影在认认真真地演绎故事。

  数年纷乱的战火,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无声晃动的皮影凝缩成静谧的时光。

  季糖静静欣赏起这部皮影戏。

  这皮影戏大概是讲了一个战士,在外作战多年,历经无数波折,终于回到家的故事。

  季糖看到一半,突然看见身旁来了一个人。

  他转过头,瞳孔骤缩。

  本应在养老院的老人不知何时来到季糖身边,他坐在摇椅上,摇着蒲扇,笑眯眯地望着眼前的皮影戏,满是风霜的脸尽是平静。

  傅建国爷爷?季糖唤道,对方没听见,继续摇着蒲扇。季糖想伸手去触碰对方。但发现对方呈半透明,根本触碰不到。

  季糖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震动起来,他拿起电话一看,是养老院的护工打来。

  季糖因为以后还想来养老院看望,院长索性让他留个电话下来,有什么活动便邀请季糖来玩。

  院长的声音在手机中的响起,很平淡,带有点苦涩。

  傅建国他走了。

  走了?季糖拿着手机的手一颤。

  院长:嗯,护工去他房间里送药时,意外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我们也不太意外,医院已经确认他活不过一周,便让他回家休息。只是没想到会走得这么快。

  季糖侧眸,淡淡地瞥一眼身旁老人的灵魂。

  老人坐在月光与路灯中,像一抹淡淡的光,随时都会消散。他那双早已浑浊的眼睛,静静盯着晃动的皮影戏,像穿过数年轰轰烈烈的时光,终于看见自己所期望之物。

  老人摇着蒲扇,一边用戏腔轻轻哼起古老的小曲。

  阳月南飞雁。

  传闻至此回

  戏腔带有老人独有的复古感,听起来令人回味无穷。

  季糖似乎明白起什么。

  等到打完仗,回到家。

  傅临山演皮影戏。

  而傅建国为皮影戏配乐。

  一起来演绎给他们的家人看。

  谁都不能少。

  我行殊未已

  何日复归来

  一首小曲而至,皮影戏结束了。

  戏中的战士历经万里波折,终于回到家。

  戏外的人也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