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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首(1 / 2)





  店家的老太婆抬起头来,想了一会儿,问道:“白石居?”

  秦天点点头:“对!”

  老太婆不太确定,赶忙冲着后院喊:“老头子!你快进来!”

  老头儿正在院子里劈柴呢,听见老太婆在叫自己,赶忙扔下斧子快步走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唉老头子,白石居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你听过没有?”

  老头儿有些无语:“不就是那个采石场吗?废弃了好多年了,那个老板当时取了个不伦不类、文绉绉的名字还被大家笑了好久……”

  老太婆一拍脑门:“对对对,我说怎么这么熟呢……”

  秦天一听有眉目,忙问:“采石场?在哪里?”

  “不远,就在镇子那头,沿着主路一直往那头走,走到山外头。”老太婆说着往外指了指。

  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那个场子已经废弃很多年了,路肯定都没了。”

  老头觉着这年轻人有些奇怪,怎么没头没脑就打听起采石场起来,于是好奇地问:“小伙子,那地方荒了好多年了,你去那里干什么呀?”

  秦天经历种种,已经练就了一番说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本领,脑瓜子里稍稍一动,张口就来:“哦,我就听到路上有人说,想着去看看,听说这里石材丰富,我也想看看有没有投资机会……”

  一听是来投资的大老板,两个老人更热情了,不仅给他解说了好几遍,生怕他不明白,还给他画了一个简略地图,简略的简直让人傻眼,跟在仙女山前台大姐画的地图有异曲同工之妙。

  按照老太婆的指引,秦天出门左转,一直向前走了大约四十来分钟,四周就已经没有人迹了,就光秃秃一条路通向远处,两边是笔直耸立的大山,山上有山泉飞泻而下,形成一处造型优美的瀑布,瀑布下蜿蜒着一条小溪,溪边怪石嶙峋,石头缝里长着一些矮脚的松树。

  本来时间就不早了,这毛旺镇又在山崖下头,四周都被高高的山体围住,所以天黑得更早,他才出来这么一会儿,天色就快速暗下来,他加紧快走,想趁着天更黑之前找到江离。

  一路上安静极了,只有泉水哗啦啦的流淌声,断断续续的鸟鸣,还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山体不断后退却总不见消失,天色也越来越暗,山投下的暗影笼在秦天身上,像是无边的网罩着他,永远也走不出控制范围。

  他走着走着有些着急了,脚下的步子下意识又加快了一些,浑身开始发热,后背汗湿一大片,他脱下外套拎在手里,微微仰头朝远处看去,借着天光能看见两边山体的轮廓和走势。

  “快了,快了,应该就是前面那个隘口了!”

  果然,一走出那个隘口,眼前一下子突然豁然开朗,放眼望去是一块相对平缓的丛林,再远一点就是层层叠叠的青黛色山峰了。

  应该就是这里了……地势相对平坦开阔,采石场应该就在林子深处。

  他快步走了过去,林子里大多是松树,高高矮矮、密密匝匝的一片,一进去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漏不下来,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往里走。

  树下各种灌木藤蔓野蛮生长,秦天赶忙穿上外套,横七竖八的枝条上长满了刺,走一路呲啦呲啦的响了一路,那是尖刺勾拉衣服的声音,衣服都被勾得抽了线,拉出好长的线丝,秦天也顾不得,不管不顾、硬挺着就往里进。

  就这么一路披荆斩棘走了好长一段,突然,秦天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亮点,像萤火虫一般大小,他心中一喜,脚上顿时又添了几分劲力,大跨步朝着那一处去了。

  一点点靠近,空气中浮着淡淡的烟熏味,是木柴燃烧的味道。

  秦天深吸一口气,那味道便顺着鼻腔灌入五脏六腑,化作心中一股奔腾的热流,让他忍不住一阵激动,这么久了,终于要跟江离见面了,此时此刻的心情他一时无法形容,胜似老友久别重逢,又有一点小悸动。

  那是一长排砖瓦房子,建在这大山野林之中,当初应该也算得上不错了,只不过现在已经被植物侵占,大半都已歪倒坍塌,只有最头上有一间还算完好,墙壁上有很深的裂缝,能若隐若现的看见火光,藤蔓从墙脚一路攀爬到了房顶,纵横交错森然一片。

  房门和窗户都被烂木板子挡上了,秦天担心吓到江离,轻声敲了敲门口的木板子,然后侧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很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接着出声: “江离,我来了!”

  屋里像是有什么突然落了地,紧接着响起一阵脚步声。

  江离搬开木板子,露出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秦天真的觉得比天上的星星还亮,对视的瞬间,他瞬间有种眩晕感。

  江离瘦了,也黑了一点,秦天又赶紧扫了一眼她的全身,还好还好,身上好像没有什么伤。

  久别重逢还来不及寒暄,江离一伸手就把秦天拽进屋里,之后又把木板子重新放回原处。

  秦天真的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两个老熟人,一男一女一摊烂泥般歪倚在角落里,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子就哽在喉咙,又一点点咽了下去。

  这两个人,秦天根本不需要思考一眼就能认出来,太熟悉了,他们曾在一起吃过很多次饭、下过很多次棋,秦天曾在那个家里感受过家庭圆满的幸福和快乐,那是他自己从未体味过的。

  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不回家了,准确说是他还没出生父亲就已经不回家了,母亲厉胜男一个人带着他长大,父亲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称谓,跟陌生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时候他和母亲挤在破旧的老房子里,经常为了吃了上顿没下顿而发愁,那时候周围总有些风言风语,他每次放学回来就能在楼下听到街坊邻居聊八卦,其中不少关于他父亲的消息,说是父亲跟一个小姑娘好上了,在外住着花园洋房开着小汽车到处跑,过得潇洒且快活,说到这里女人们无一例外不是皱眉瘪嘴大骂渣男。

  这些话,他不敢跟母亲说,担心她听到受伤害,心里暗暗下决心,要千倍百倍对母亲好,要听话要上进,一定不要让她伤心,后来长大了,他才知道母亲什么都知道,并且早早地跟父亲离婚分了手,很果决,一点没有犹豫。

  他的母亲是个乐观而坚韧的女人,她觉得没有男人一样活,甚至要活得更好才行。

  她就靠着一双手,从小推车卖煎饺煎包做起,每天天还没亮就推着推车出门,凌晨才一身疲惫的回来,没有休息过一天,甚至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也不曾停歇,她见过母亲整个手被冻得长冻疮,裂开化脓的样子,见过她被大雨淋成落汤鸡的样子。

  这些年母亲为了他,为了这个家吃尽了苦头,再后来生活有了一些起色,推车换成了门面,之后一点点发展,最后在江城竟然开了好几家连锁店,母亲成了江城名副其实的女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