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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萝瑕显然也被震住了,错愕道:你为何还能

  华夙腰如约束,没了那黑袍在身,身姿更显玲珑,松散的发辫在风中起伏着,银饰啷当作响。她衣裳上绣着的符文暗光隐现,每亮一下,她的面色便难看上几分。

  容离忽觉颅顶有烈风旋至,仰头只见一人自天落下。

  或许不是人,是鬼。

  果不其然,华夙道:凤尾。

  上一回听到这名字还是在祁安,祁安那漫天血光的大阵,便是这叫凤尾的鬼布下的。

  容离气息一滞,心觉那一掌若是落下来,定能将她的头颅拍裂,可她退也退不到哪里去,索性站着不动。

  她心思一动,想到方才小院里地动风止,定是因凤尾暗暗布下了阵法。

  华夙抬手摘下发上银簪,那簪子倏然变作一柄剑,剑尖自凤尾拍来的掌心一穿而过。

  凤尾哑声惊叫,猛地收了手,朝萝瑕那边退了过去,掌心那血红的窟窿不住地滴血,把雪地给染红了。

  华夙一垂手,手掌银剑又变回了簪子,被她漫不经心地插回了发上,明明发辫松散,那银簪却牢牢固在了上边,不见滑落。

  你且记住了,不论要做什么,在自己的地盘上,总归要得心应手些。

  容离先前借铃镜见过了洞溟潭,现下所在之地,与那洞溟潭分外相像。

  她讶异问:难不成洞溟潭还是你的不成?

  华夙淡然,洞溟潭自然不是我的,但这画境却是,我不过是想让你看看那赤血红龙长什么模样,省得你心心念念,一心觉得我的六臂修罗模样怪。

  既然是画祟所出,那赤血红龙,定也是画的。

  然而这画中之境已到了能以假乱真的地步,周遭冰川高耸,一棵棵长着冰凌的树四处遍布,无一相同,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在画中。

  华夙气定神闲地站着,只是面色白了点儿,她抬手朝潭面一指,看。

  只见潭水哗啦一声炸开,鲜红一团物什从里边跃了出来,那玩意儿一片片鳞俱是赤红,鱼鳍飞扬如翼,好似凌天怒起的火。

  是赤血红龙。

  容离怔怔注视,后知后觉地想,她娘亲丹璇的真身便是这样么,这赤血红龙已如此威风,能拿其当坐骑的洞衡君,又该是何等模样。

  可是赤血红龙的背上却空无一人,硕大的鱼身悬在半空,口一张,吐出了一口炽火。

  萝瑕和凤尾匆忙闪躲。

  容离怔怔问,那洞衡君呢。

  华夙翘起的嘴角一沉,我又未见过洞衡君,如何画她?

  进到画境后,原先布好的阵便用不得了,凤尾本想画新阵,可阵石还未抛出,便被萝瑕推向了一边。她面色骤变,却只能按捺着怒气。

  想来这只两鬼当真不对付,头一回联手便要闹崩了。

  容离心跳得飞快,不是被萝瑕和凤尾吓的,而是一看到这赤血红龙,便如堕九渊,如陷烈风,身如飞絮,来去不定。似乎她也曾上天下地,也曾震浪掀云,蹑影逐风。

  萝瑕那半张本属赵二的脸越发狰狞,眼珠子似都要被瞪出眼眶了,随后,赵二的面容忽地变得模糊了起来,眼鼻口俱在变着变成了萝瑕原本的模样。

  赵二被彻彻底底吞了。

  容离退了半步,赵二

  没了,就算我能将那半魂捞回来,他也不能往生。华夙淡声道。

  容离还想说些什么,才张口,便见华夙将食指抵在了唇上。

  华夙道:静观。

  只见,树上倒悬着的万千冰凌嘎吱作响,齐齐朝向远处二鬼,冰凌蓦地自树上脱出,奔雷般猛扎而去。

  明明这四处全是画祟画出来的,却好似当真到了洞溟潭,就连那一根根的冰凌也甚是锐利坚固,明摆着要将萝瑕和凤尾刺个千疮百孔。

  萝瑕只得在间隙中四处逃窜,哑声问:为何你还能御笔?

  你看错了,御笔的哪里是我。华夙甚是平静,眼中略微多了点儿鄙夷,我如今回不得原身,修为大跌,又如何使得了这笔?

  萝瑕朝容离睨去,大为惊骇,可画祟万不会和一个凡人结契!

  你又怎知她当真是凡人?华夙睨她。

  萝瑕逃窜间险些被冰凌捅穿,猛地甩出一道鬼气。那兜头而来的冰凌是被劈开了,可足下冰雪骤破,她身猛地一沉,竟被埋了进去。

  容离看得心惊胆战的。

  凤尾也近乎无处遁逃,索性道:若你肯将画祟交出,慎渡大人许还会将你视作恩师倾心供着。

  恩师。

  容离一怔,心好似被凿了个洞,寒风呼呼往里钻,莫名落寞。

  原来华夙当真教过旁人,饶是她再高高在上,也曾对旁人倾囊相授。

  容离心想,难怪这鬼教她时,教得那么得心应手。

  他也配?华夙面色肃冷。

  作者有话要说:=3=

  第95章

  容离不由得捏起了画祟的笔尖,心里那窟窿好似填不上了,风呼呼往里刮,要将那所剩无几的温热给卷走。

  画境寒凉,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雪山冰原广阔无垠。

  凤尾面容狰狞,本以为能布下那等血光大阵的会是个三头六臂的邪祟,不想竟长了一张小姑娘的脸,相貌却不比剥皮鬼的新衣,面色极其凶悍,你现下后悔还来得及。

  华夙鄙夷:我凭何后悔,就凭你们联手也奈何不了我么,你们有这闲暇替慎渡卖命,还不如多加修炼。

  凤尾无话可说,眼看着千万冰凌从天而降,好似群星陨落,要将她砸成烂泥,她索性俯身以掌震地,猛地潜进了足下冰雪中。

  眨眼间,这冰原中哪还瞧得见那两只鬼的身影。

  容离退了一步,不安地往脚边打量,生怕那两只鬼忽然从雪下钻出来。

  漫天冰凌齐齐扎在冰原上,倏然消融,化作一滩冷水,转瞬又在地面结作一层冰。

  华夙好整以暇地垂视足下冰原,发饰啷当作响着,清脆得像是冰凌相撞。她一哂,他连我之性命、画祟和那鬼王印有何关系都不曾告诉你们,你们却还舍命助他,我当年在垒骨座上时,还未得过你们这般潜心相待。

  无人应声,只风声喧嚷,雪落簌簌。

  容离心乱如麻,难不成鬼王印还得靠画祟画出来?这哑谜委实难解,她费尽心思也想不明白。

  华夙冷冷笑起,躲起来做什么,不是想要我性命么。

  容离目不转睛地看着脚边。

  华夙一勾手,那画出来的赤血红龙竟为她所用,猛朝冰原撞去。

  刹那间地动山摇,隆隆声响,这冰雪上撕开了数道沟堑,而赤血红龙口吐炎火,烧得那沟堑里丹红一片,仿若地龙现世。

  华夙回头:画祟。

  容离忙不迭走近,抬手将腕子递了过去,给得好生熟练。

  华夙神色一缓,将她的手抓了个正着,借其手画了寥寥数笔,半空中又现出一红印,六臂修罗似有所觉察,转头便腾身而起,藏进了那红印之中。

  红光消散,六臂修罗已不知所踪。

  萝瑕和凤尾仍是未从冰雪里出来,华夙索性又添了几笔,硬生生将这雪地给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