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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3)(2 / 2)


  华夙在她身后道:是。

  容离又觉天旋地转,目不转睛看了好一阵,才让气息平缓了些。她吃力地坐直了身,半晌没说话。

  不言而明,定是在她还未投生时,这片鳞便已在她的魂里了,种下这片鳞的,还是赤血红龙。如此说来,指不定连她自丹璇腹中诞生这一事,也是在计划之中。

  可这是谁的主意?

  容离神思不属,那我又是谁,我总不该前世就与丹璇相识,她舍不下我,千方百计在我身上留了个印记,等我要投胎了,把我又逮进了她腹中

  越说越是离奇,她说话声越来越小,目光摇摆不定。

  这怎么可能,丹璇后来可是失忆了的,且其投生后又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人,若硬是要找个不同寻常的地方,那只有跟在她身侧的洞衡君了。

  容离心如针扎,一个念头跃上心尖。

  华夙收回手,把丹璇那一片鳞收进了袖袋里,我原先以为你与她的牵连不过是寻常母女,现下一看,好似不止如此。

  容离如鲠在喉,垂在身侧的手慢腾腾抬起,又撑在了桶沿上。她抿了一下唇,小声道: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亦被蒙在鼓里。

  说得甚是小心,且还可怜兮兮的。

  华夙本是要生气的,闻言竟是一顿。

  身后哗啦一声响,好似那鬼从桶里站起,迈了出去。

  容离匆忙回头,只见华夙已要踏出屏风外。

  华夙方才明明是合衣踏进的水里,现下身上竟未滴水,好似那水还未落到地上便被蒸干了,就连鞋履踏过之处也未留下一个鞋印子。

  她那黑袍本还湿淋淋地贴在身上,鬼气自身侧一旋,那黑袍蓦地变得干燥轻盈。

  容离仍没回过神,还在斟酌着那片鱼鳞的事,她不知道丹璇余下那半魂还会不会回来寻她,但她知晓,若再知道些什么,华夙怕是要同她分道扬镳了,再严重些,怕是要恩断义绝。

  虽说她们之间好似没有什么恩,也没有什么义。

  这道分不得,镳也扬不得。

  容离咬着下唇思索了一阵,从桶里爬了出去,认真擦拭了身子,穿好了衣裳。

  华夙坐在屏风后,又把那片赤血红龙的鳞片拿出来看,头微微歪着打量,盘起的发垂下了一绺,柔顺地撘在肩上。

  容离走近,一边系着腰带,也朝她手里的鳞片睨去,你说赤血红龙为何要在我身上种这么一片鳞。

  华夙回头看她,狭长的眼微微一抬,眼中目光冷淡,她与你熟识,且你的魂应当被她收在了身边,等到腹中胎儿将要降世,你只需入其腹中即可,否则定会被其它轮回的魂灵占了去,世间事可少有那么巧的。

  可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容离讷讷道。

  华夙那薄凉的眸光直勾勾的,现下只知她身侧有过一个洞衡君,不知还有没有别的妖魔鬼祟,若无其他,那你猜

  容离气息一滞。

  华夙说得极慢,你猜你会是谁。

  容离咬起唇,被她盯得好似无处遁逃。她倒吸了一口气,小声道:你不会觉得我是洞衡君吧,我若当真是她,在容府那十数年又何必过得那样委屈,且我又是个凡人身,一些术法还是你教我的,别的我可什么都不会。

  她说了一番,又道:起先我还连鬼都怕,若是洞衡君,又何必怕这些。

  华夙是坐着的,故而看她时,微微抬着下颌。她听得甚是无动于衷,只眼睫翕动了一下。

  容离心下一急,伸手攥住了她黑袍一角,我若是洞衡君,又怎敢出现在你面前,怕你将我抽筋扒皮还来不及。

  华夙缓和了神色,垂眼看向攥在她袍子上的那只手,想来也是,虽说洞衡君本就是个凡人,但修的可是无情法,那刻进魂灵的东西,哪是那么容易能舍得去的,你那么容易心软,连三个丫头都狠不了心舍下。

  容离松了一口气,心从嗓子眼沉了下去。

  华夙见她紧张得好似连气都喘不顺,轻轻一哂,如你这般瞻前顾后,还为了什么单家和周家揪心扒肝的,怎么也不像是修过无情法的样子。

  容离眨眨眼,没应声。

  华夙来回□□着手里那片鳞,罢了,若是将你当做洞衡君杀了,那真的洞衡君指不定躲在哪儿偷着乐。

  容离颔首,那她也太狡猾了些。

  华夙但笑不语,笑意有些凉。

  容离转身往榻边走,忽听见华夙在后边极其平静地说了一句:若叫我知道她又想害我,定叫她生不如死。

  她脚步一顿,继而装作不以为意地坐上了榻,慢腾腾躺下身去,悄悄往自己后背摸了一下,当真不疼了。

  夜里,她睡得并不安稳,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有人在争吵。

  容离眠浅,一下便被吵醒了,忙不迭撑起身,眼前一片漆黑,坐了好一阵才醒了神志。

  桌上那烛台倏然亮起,火光刺眼。

  容离抬起手,细白的五指遮在脸前,过了许久才适应这光。

  睡不着了?华夙问。

  容离侧耳去听,果真听到了一阵争吵声,轻声问:哪儿吵起来了。

  华夙不咸不淡道:就是载着你过来的那个戏班子。

  容离纳闷,那戏班子里的几人,在白日时看着甚是和睦融洽,怎么也不像是会吵成这样的。

  吵得也太厉害了些,那叫喊的女子声音都喊哑了,男子似也越说越气愤,连吼带咆的。

  不一会,门被叩响,小芙在屋外小声道:姑娘,姑娘?

  怎么。容离应了一声,心知这丫头跟了她多年,当是猜到她被吵醒了。

  小芙在门外道:姑娘我带了安神香来,可要点上一支?

  进来。容离道。

  话音方落,她猛地朝墙角坐着的空青看去,只见空青中了术还在昏睡,剥皮鬼就在边上一动不动地站着。

  容离忙不迭朝华夙看去,唇微微张着,朝她使了个眼色。

  华夙不情不愿地勾了一下手指头,一缕鬼气当即从空青身上飘离,缠回她指间。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坐在鼓凳上的空青蓦地睁眼。

  空青如被惊醒,浑身猛地一震,睁眼时忍不住咬唇皱眉,浑身酸痛不已。她微微眯着眼朝桌上那黯淡的烛光望去,眼眸子一转,目光又移至自家姑娘身上。

  小芙迈进屋便合上了门,小声埋怨道:那戏班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大半夜忽地吵了起来,将客栈里好多人都吵醒了,小二去敲门问了一番,他们仍没有停,还越吵越起劲。

  空青企图站起身,可两腿发麻,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这坐了多久,可她却不问,也并非那么怕,心知应当是姑娘与那位有话要说,才将她弄昏睡了过去。

  小芙走了几步,疑惑问:空青不是留下伺候姑娘了么,到哪儿去了?

  角落里,空青应了一声,在这。

  小芙循声回头,瞧见角落里一个朦朦胧胧的黑影,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抚着心口道:你怎么在那边边角角的地方坐着,吓唬谁呢。

  空青面不改色,勉强站起身,怕扰着姑娘了。

  小芙嘀咕:先前在容府时,姑娘一个人在屋里会怕,我都是伏在床边陪她的。

  她话音一顿,瞳仁颤了一下,小心翼翼朝容离榻边看去,难不成那位在?

  华夙嘴角一提,若当真见了鬼,也不知会吓成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