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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读『奔跑吧,梅勒斯』(太宰治着)竹久优真(2 / 2)

奥老师听到我的招呼之后停了下来,能透过眼镜看到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啊,这不是竹久吗!」他惊讶的说到。



「你来这个地方干什么?」



「毕业生回母校露个脸难道需要理由吗?」



「对中年人奥老师(大叔意思的发音)来说当然需要吧?不会被学生认为是怪人吗……话说回来,你竟然是这所学校毕业的啊。」



「我勉勉强强还算是二十多岁,才不是什么大叔!而且我是有正式许可才来的好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潮湿的皮包朝着我的脑袋轻轻敲了一下。下次就向教育局投诉他是暴力教师好了。



「是谁?」一旁的宗像同学用力戳了戳我的胳膊。



「啊……这位是我初中二年级时的班主任。嘛,姑且就叫他奥老师(大叔意思的发音)就好了。」



然后我的头又轻轻挨了他的包一下。



「刚才的发音是不是有点奇怪,你故意的吧!」



「哼,暴露了吗……正式介绍一些,这位是我初中时的班主任奥山老师(译注:おくやま)。是理科教师也是一个摄影宅。」



「不用说这么详细吧!」



他又摆出举起包的架势,但我怎么可能再被同样的招数打中,华丽地闪过了他的攻击。



「两位关系真好啊。」



「「哪里好了!」」



我们异口同声地驳回了宗像同学的点评。



我初中时的班主任奥山老师被同学们亲切的喊为「奥老师」,顺便一提这个外号是我起的。表面上看是用奥山的第一个字“奥”加上敬称,当然在本人不在的场合或是开玩笑的时候,我们都用指代中年大叔的发音方式。



他友善好相处但不怎么像老师,平时不喜欢呆在教职员办公室反而喜欢跑到理科实验室去,据说在教师中人缘并不怎么好。



「所以你干什么来了?」



「因为麻烦的工作,我今天是来听下一年度的招生说明会的。对了,我现在带初三的学生。」



「那可够累的……」



「真的忙死了。」



这个老师其实讨厌自己的工作。他只是为了生活而当老师,与热血之类的完全沾不上关系。



「然后工作办完了就想着去充满回忆的校舍转一转而已。」



一边说着他开始绕着部室踱步打量起来。



「这地方也一点都没变啊……」



他感触颇深地感叹。



「难道说奥老师以前也是文艺部的?」



「嗯…倒也不是文艺部的。」



「那你怎么对这里一副感触颇深的样子?」



「我用这间部室的时候,文艺部已经因为部员不足而废部了。」



——文艺部总是这个样子吗……我在心里吐槽。



「嘛,总之就是曾经用过这个部室而已。」



「难道是……摄影部之类的?」



「哈哈……是秘密。」



既然是秘密的话我也懒得追问了,本来也没什么兴趣。



奥老师在屋里转了一圈之后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几乎是立刻作为部长的栞学姐就把刚泡好的咖啡递了过去。用客人用的纸杯装上速溶咖啡,这个姿态一点也不像她的样子,简直就像演绎一个势利的服务员一样。



「请趁热喝吧。」



「啊,谢谢你,真是个贴心的女孩……」



看到戴着眼睛微笑的她的样子,连身为大人的奥老师都有一瞬间被迷住了似的。但是他立刻回过神来,像是掩饰一样看向另一边。



「话说回来,你竟然加入了文艺部啊……」



「姑且算是……」



我简单敷衍过去,但是看不见栞学姐那边,不想去想象现在她用什么样的表情看着我。



「啊,我有问题想问奥老师!」



不愧是宗像同学,适应的也太快了,对初次见面的人立刻就用上了外号。



「请问优以前就在看那些扭曲难懂的书嘛?」



「不……以前还没有这样吧?不如说我当班主任的时候这家伙不怎么看书才对……竹久,你开始沉迷读书是初三时……」



「话太多了请闭嘴」



我用没有语调的口气制止他讲下去。



「但是怎么说呢……很扭曲这一点倒是一直很扭曲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见刚才宗像同学读过的同人志『羞耻吧媚乐丝』,于是拿起来翻了翻。这样的同人志要是被奥老师以外的教师看见了肯定当场就被没收了吧。



「说起来,你们认为太宰治是自杀的吗?还是被谋杀的呢?恰好今天,六月十三日正是太宰治的忌日。虽然正式被当作忌日的樱桃忌是六月十九日,但那其实是尸体被发现的日子,因为恰好那一天也是太宰治的生日所以被当作了纪念日。实际上的死亡日期应该是今天,也就是六月十三日晚到十四日凌晨之间才对。恰好聊到这个话题,不如讲讲你们的看法吧。」



「唉,太宰治的忌日……吗……」



「怎么了竹久,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不,倒也没有……」



——不满之类的……其实并不是一点也没有。六月十三日既是太宰治的忌日,实际上也是我的生日。虽然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对我说生日快乐,但我也不是对这一点有抱怨。毕竟我自己没把生日告诉过别人。



是因为以前又一次,因为我的生日和太宰治的忌日是同一天的缘由,我被开玩笑说是太宰治的“转世”这件事。对于讨厌太宰治的我来说没有比这更不名誉的事情了。



「话说回来,太宰治到底是怎么死的?」



宗像同学这时问了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姑且怕她跟不上话题,还是简单的说明一下吧。



「太宰治在1948年的六月十三日,与爱人山崎富荣一同跳入玉川上水自杀。然而这一天也正好是他在杂志上连载的『人间失格』最终回发表的日子。



而说起这部『人间失格』,是非常有太宰治自身自传侧面的故事,在当时的报纸上甚至报道它是太宰治自己的遗书,它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非常热门的话题作。它是至今已经卖出了超过约1200万部的超人气作品,这部作品的狂热粉丝也数不胜数。」



「但是真可惜啊,既然卖的这么多的话版税一定收到手软,能就此过上美滋滋的人生吧,但是死了不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确实是这样,但是……」



刚要继续开口的我被栞学姐打断,她接着我的话讲了起来。



「有关太宰治跳河自杀这件事充满了疑点,甚至有一种说法中,是他的爱人富荣杀了太宰治。



遗体被发现是在六月十九日,恰好是太宰治在生日那天离奇失踪的六天之后。



两个人被红色的绳子系在一起,以互相拥抱着的姿势挂在了河底的木桩上。



富荣的遗体上有明显激烈挣扎而痛苦的表情,但是太宰治的死相却非常平稳安详,完全看不出是溺水的样子。而且太宰治遗体的脖子处有被什么东西勒住过的痕迹留下。



也就是说,太宰治在入水前就已经死亡,或者是处于昏厥、酩酊大醉的状态。而在落水地点也发现了威士忌的空瓶和氰化钾的空瓶」



「也就是说……这个是,他的爱人给他服下药物杀死他之后,用红色的绳子捆住两个人来装成一起殉情的样子?」



「谁知道呢?」我接过话头。「或许是富荣缠住他的脖子将其绞杀,与地上的药瓶子没有关系、又或许只是死前喝得酩酊大醉,最后也忘了放下威士忌的瓶子,可能性有非常多。可能因为这是其中最浪漫的一种可能性,宗像同学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象。」



「不……我倒也没有刻意想象成这种……」



「只是,像这种现场有道具被遗留下的场合,不管怎么说,人们总是会自然而然地给这些道具赋予各自的意义来与事件产生联系。其实很可能只是顺着河水飘到这里的瓶子,不知道是谁顺手扔下,不知道从何处飘过来的而已。」



「但是当时还留下了这样的记录。」



栞学姐站了起来,她的双手撑在丰满的胸前,在我们周边来回踱步。宛如一名真正的名侦探正要揭开事件的真相一样,没有打开任何资料,仅仅凭借脑海中的记忆就能一字一句鲜明地复述出当时的情况。



「根据当时的记录,在落水现场有用力踩塌和伸手防止滑落的痕迹,事件发生后经过了大约一周时间,即使这之间下过雨但痕迹仍然流了下来,是入水前激烈地抗拒抵抗了呢、还是死到临头才产生了恐惧心理呢,如今已经不得而知。但是现场查证的一个名叫中田的服饰商人曾对办案的警长这样说『我不认为这是单纯的自杀事件』,而警长则这样回复他『在已经按照自杀,或者说殉情的前提进行发表的现在,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已经不可能推翻流程了,实际上警察内部也认为有非常在意的疑点存在。』。



记录里写到,即使有事件存在的可能性,但警察最终还是终止了调查。」



「对了栞栞,太宰治的爱人,是叫做富荣来着?这个人有谋杀太宰治的动机吗?」



「『是在谈一场拼上性命的恋爱么?』太宰治曾经这样评价过富荣。」



我把那句有名的话讲给她。



「就如同字面意义上,富荣对太宰治的爱意非常拼命,毕竟对方是那个时代就名声大作的人气作家,而且长相英俊,喜欢上这样的人就一定要有相应的觉悟。而一旦意识到对方根本没有认真的对待这份感情,只是个好色又玩弄人心的烂男人的时候,说不定就会想要杀了对方然后自己也自杀,多么病娇的发展啊。」



「嗯,但是能如此深情的爱上一个人这种事,我倒是有一点点羡慕……」



「别这样濑奈亲。你可是只要站在那里就会被大家所喜爱的存在,哪有喜欢那种不像话的的男人的必要……」



「接下来让我说一些作为理科教师的观点吧。」



以这句话为契机,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奥老师开始了讲述。



「首先关于太宰治的死因,当时日本还没有发展出成熟的验尸技术,如果是用如今进化后的最新技术来验证的话恐怕立刻就能有新发现吧。



问题是五十多年后的今天已经没有留下来可以调查的实物材料了,要说能做的事情,也只有根据当时留下的文字资料来用科学知识系统的进行再验证而已。



那么首先最值得关注的问题就是,为何尸体发现的日子距离死亡时间已经过了六天之久,发现尸体的现场与入水现场却并没有相距多么远的距离。」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太宰治的遗体穿着衣服,上面的损伤也很少,这说明太宰治的遗体沉入河底后沿着河底在慢慢移动。通常,在落水的情况下,人会挣扎着同时喝入大量的水,因为肺中充满水而沉入底部。但是,正如前面提到的那样,虽然富荣露出痛苦的样子,但太宰的表情却很平静,所以太宰应该并没有挣扎着喝进大量的水才对。」



「也就是说,果然是在落水前就被杀害了?」



「还不能下定论。也有可能是喝得酩酊大醉,没有来得及挣扎就已经溺水而死。」



「在这个节点还没办法得出结论,但是值得关注的是,如果是漂浮状态的遗体要移动到发现地点的话原本只需要一天不到就可以,六天后才被发现的遗体在理论上本应该漂流到更下游的地方去才对。也就是说遗体果然还是曾经沉到了河底过。」



「或许是因为跳河时带着类似砝码的负重……?」



「不对,没有这个必要。人一旦死掉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水自然会浸入肺中导致沉入水底。然后沉底的遗体内部会产生气体,于是因为浮力又会再次浮出水面。但是考虑到当时六月十三日开始到遗体被发现为止的气温、还有那一段时间的降雨情况,水温应该时相当暖和的,那么遗体上浮竟然花了六天这么长的时间就有些不合常理。」



「急死人了,别绕弯子了嘛!结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奥老师非常冗长而且绕了好大一个圈子的说明被她打断了(其实我觉得是因为她没有听懂),宗像同学非常急切地想要听到结论。



「——对,确实是这样,年轻人的时间观和奥老师(大叔意思的发音)可是不同的,话太长的大人可是会被讨厌哦,差不多该说结论了吧。」我替她找补了一句。



「也就是说」,奥老师顿了一下,不得不给出结论。



「恐怕太宰治在落水后很短的时间里就停止了心跳,很快就顺着水流到了遗体发现现场附近,然后在那里被挂住了。」



「被挂住了?」



「对,比如说伸到水下的树根之类的。」



「水中的树根?」



「遗体发现的现场新桥附近的河案是空洞状的,断面就像是圆底烧瓶一样。沿河生长的树根在水中纵横交错。两人的遗体卡在这些根上,在原地肺积水后沉到了河底。



接着在体内积存气体准备上浮的时候,因为又一次被河岸部分的树根卡住,所以上浮花费了更长的时间。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尸体在水中的情况下,脖子上却浮现出被勒住的痕迹……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嗯……那结果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宰治是被谋杀的?还是自杀的?这一点不是什么都没说清楚嘛!」



催促着要求说明的宗像同学仍然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于是我进行了补充。



「总之脖子上的勒痕应该只是单纯的误会,本来关于这一点从一开始就有矛盾存在。就算太宰治喝的再怎么酩酊大醉,也很难想象出富荣那么纤细的手腕如何能够掐住太宰治的脖子,何况要是这么做的话还有什么必要准备氰化钾呢。



而如果是因为氰化钾而死的话,就像奥老师说过的那样,尸体会先沉下去在浮上来,但当时的富荣肯定不知道这件事。那么尸体很可能很快就会被发现,这样死因是因为氰化钾这件事立刻就会暴露,那也没有刻意伪装成殉情的样子的必要了。



接下来的就是我个人的看法,不是从理科教师的角度而是从文科生角度进行的推理。首先,其实『人间失格』并不是太宰治的遗书。根据后来公开的资料,早已创作完成的『人间失格』在被发表前又经过了数次改稿。实际上太宰治真正的遗作是一部叫做『Good Bye』的小说。我认为他在创作没有写完就停笔的这部小说的过程中,丧失了作为作者的自信而选择了自杀。



不仅『Good Bye』这个标题本身就很值得玩味,而且这部小说在写到第十三话的时候停笔了,对基督教非常熟悉的太宰治来说这当然是非常不吉利的数字。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基督教中非常禁忌的数字,所以他才会选择在这一天与爱人一起殉情吧。



也就是说,我认为是太宰治自己选择了自杀,这并不是一起杀人事件。」



听完我的想法,宗像同学总算露出勉强接受的表情,奥老师虽然一言不发但也深深地点了点头。



这样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我刚想要缓一口气的时候,果然我的部长栞学姐一如既往地不会这么简单就让故事走向结局。



「不对,这是明确的杀人事件,而且是连续杀人……虽然我想要请求对犯人执行死刑,但是因为犯人也意外身亡,所以事件才会像迷宫一样进入死局。」



「难道说富荣原本没有打算自己也跟着自杀吗,不管怎么说这也太……」



「你搞错了,竹噼,不是这么回事。真正的杀人犯是太宰治才对,太宰治谋杀了富荣,本打算自己一个人留下独享荣华富贵的生活……」



「什么!……」



「你好好想一想,在一开始濑奈亲就说过了吧,只要书还在卖,活着就有花不完的版税可以享福,对于太宰治来说。



而且正式发表前无数次反复推敲过的『人间失格』这部小说,对太宰治本人而言也是相当有自信的作品不是吗?



所以在最终回发表的当天,如果它的作者企图自杀的新闻在报纸上被刊登出来的话,猜一猜究竟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对『人间失格』这部作品产生兴趣呢?不如说如今当作话题的这部小说已经是日本文学史上特异点般最畅销的作品了,他唯一算错的一点就是连他自己也因为意外身亡而没能活着拿到这庞大的利益。



无论是『Good Bye』这个标题还是十三这个禁忌的数字,都不得不让人吐槽实在是选的太刻意了。如果他真的打算寻死的话还会有冷静思考这些的余裕吗?」



「也就是说,太宰治计划的是自己殉情未遂……未遂才是重点吗!?」



「自杀未遂但是书却变得畅销,这是太宰治自己在过去重复用过四次的把戏,可惜这一次没能如他所愿。



众所周知,太宰治本身就是个扬言自杀的惯犯不是吗?甚至就连他的出道作也取名叫『晩年』,他甚至还说本人说写完这部作品就想要寻死……他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这次,太宰治却因为小看了深深迷恋着他的女人而彻底丢了性命。像他这样无数次暴言要自杀的人,在这之前又究竟有多少因为他而丧命的女人呢……



玉川上水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富荣不是面露痛苦的表情而死的吗?难道热恋中的女人与心爱的男人一起殉情时会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而死吗?但如果是她心爱的男人把她的头按入水中窒息而死呢?而他又为了伪装成殉情的样才特意准备了威士忌的空瓶和装了氰化钾的瓶子不是吗?」



我终于理解她所说的了。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难以让我信服的推理。



对『人间失格』这部作品表示否定的人恐怕很少。



即使是高声主张讨厌太宰治的我,也不会认同说这不是一部优秀的作品。



其实我并不是真正的讨厌太宰治,而只不过是对那理所当然得天独厚的优秀才能抱有一种偏见而已。



一边对那样光鲜亮丽的才能无比羡慕,一边又靠着否定那样的人来安慰平凡的自己。



那又是为什么,栞学姐要提出对太宰治如此严苛的推理呢?



为了驱散她所展现的黑暗面和因为将永远持续下去的太宰治死亡之谜而被阴暗的氛围所包围的这间教室里的空气,我说出了一如既往的那句话。



那是我的某个友人对我说过的话语。



——算了吧,正是因为有搞不明白的事情这世界才会如此有趣。



以这句意义不明的话作结,今天的部活结束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



摆弄着手机的宗像同学突然走到我身边。



「对了优,今天更纱她们去的那家苏塞特可丽饼(译注:非常漂亮的甜点,可以百度一下)好像非常好吃诶!」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



「哈啊?你在说什么呢?要不是因为你今天没有遵守和更纱她们的约定我已经和她们一起去吃了好不好!这一点你可要好好负起责任才行哦?」



「不不不,这怎么说也不全是我的问题……」



「好啦好啦,别磨蹭了,我们现在就去吃这个苏塞特可丽饼吧!栞栞,我们就先走了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拽住我的胳膊,拖着我走出了挂着文艺部牌子的教室。



我们到达的是一间有点偏僻的名叫莉莉丝的咖啡店。有关这间咖啡店的故事等到有机会的时候再讲吧,总之这家店的苏塞特可丽饼确实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美味。



然而更让我惊讶的是,今天的苏塞特可丽饼,宗像同学竟然说她要请客。



她可是动不动就让我请她吃甜食的宗像同学,我忍不住问她请我吃比平常还要稍奢侈一些的苏塞特可丽饼的理由。



「还问我问什么,因为今天是优的生日啊?」



「什么!……是谁告诉你今天是我的生日?」



「哼哼」



她一笑起来眼睛和眉毛就比划成两个V字的形状。



「你今天早上念叨过飘气球什么的吧?」



——关于这件事我确实有点头绪,但是这个竟然都被她听见了吗。众所周知推特(译注:即X)上自己设置为生日的那天会有气球从底下飘上来的动画。但是宗像同学连我的推特都知道不会有点太奇怪了吗,我自己当然从来没告诉过她,难道只有YUMA这个网名就暴露了?但是……(译注:男主角竹久优真,优真的罗马音即为YUMA)



「不如说你都用YUMA这个和实名制没什么区别的网名竟然还想着藏得住,也太天真了。只要搜索关键词输入优喜欢的东西、地点tag注意是冈山的话,几乎是一瞬间就可以特定到你的账号好吧。何况这个推特号上发的全都是些读完的书的感想文之类的……甚至全都是那些非常扭曲难懂的那种,只要看到了就知道是你嘛。」



──真是服了她了,我无话可说。而且我从未想过这一切会暴露给宗像同学,不由得开始担心起自己是不是在上面发过什么不能说的东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嗯…最近才发现的啦。对了对了,优你看一下粉丝列表,看见里面那个“七濑”了吗,那个就是我。(译注:七濑原文为ななせ,女主角宗像濑奈的濑奈写作假名应为せな)」



我慌忙掏出手机检查粉丝列表,为数不多的关注者中很容易就能找到“七濑”。既没有设定头像也没有设置签名,关注列表里也基本没有什么东西,账号本身则什么也没有发过,甚至这个账号也就是最近才刚刚注册的,这简直可以说是专门用来监视我也不为过了。看来从今以后自己发的东西不得不格外注意一下了。



「啊对了,说起来刚才在提到太宰治的忌日的时候,你是不是因为和自己的生日是同一天而有点不高兴来着!」



「连这个……都被看出来了啊。」



「看一眼就明白了嘛,你那个样子。但是呀,这个时候就应该用一点不同的角度来思考才是健全的。优的生日和太宰治的忌日是同一天的话,至少对太宰治的粉丝而言不是一下子就能记住优的生日了嘛!多亏了这个,我也一下就记住了太宰治的忌日这个本应该跟我一辈子都没什么关系的情报哦。」



说完之后她就付清了账单(真的请客了),先一步从店里出去。



然而她向前走了没几步,然后转过身来对我说到。



「明白了吗?这是你欠我的哦,等到我过生日的时候一定要三倍奉还才行!记住了吗!」



她这么说着,一如既往地眯起眼睛笑起来。



真是的,事到如今我究竟欠了她多少了。



夕阳时分有些清凉的风从身边吹过,路面上的水洼表面微微摇曳。



「话说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啊。」



我一边轻声地说着,一边走在她的后面。



从今天起,或许我也可以稍微自信的挺起胸膛说出这个日子了。六月十三日,是我的生日,也是太宰治的忌日。



然后我又将这一天制定成另一个纪念日。



宗像同学说过苏塞特可丽饼非常美味。



那么今天就叫做苏塞特可丽饼纪念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