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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2 / 2)

因为这个原因,这里的气氛比皇宫的其他地方都显得更为冷清——



「…………」



我止住脚步,抬头看向此处的象征物——坐镇于中央的漆黑巨岩。



这块岩石巨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不论何时,看到后都让人感叹不像此世之物。



荣国人称其为——



「【龙玉】。」



「这声音是……莲大人!」



石柱背后走出一人。



她戴着狐面,从头到脚都被破烂的外套遮住。



我慌忙单膝跪下。



……没有感到任何气息。



这是,如果不完成使命『随时都能杀死我』的意思吗。



冷汗顺着脸颊淌下。



替代年迈的首领,在七年前的实战战场上取得总指挥权的神秘仙女——莲大人。



她抚摸着巨岩,腰间别着的异国刀发出声响。



「这块大陆上屈指可数的巨岩,在古代编纂的『齐书』中也有记载。



我听说,在过去,这里不过是个荒村。



荣国失去北方,伪帝于此地即位之际,为了加强自身的权威而利用了这块巨岩,说『这是上天化身的龙守护荣国的证明』。



据说伪帝在建造皇宫的时候也特意留下了巨岩,还在这里审判了众多罪人。



或许是这个缘故,一到晚上,甚至连卫兵也不会靠近这里。当然——这话没有任何根据。



传闻在北方『老桃』,那个皇英峰用【天剑】劈开了同类的巨岩……但那应该也不是真的吧。」



我无法插话。



我之一族,终究不过是在荣国失去大河以北后才加入组织的人。



组织赐予的名字『田祖』,也是取自老鼠①的意思。



要是不服从狐狸……还是不服从大妖狐的话,只会被其吃进肚里。



甚至连反抗心都不敢有。



莲大人转身之际,我隐约窥见她外套下的头发。



「然而,无论是在哪里、哪个国家生活……人都意外地容易相信流言。



这块巨岩,到底是人力所无法推动、打碎的,更别说劈开了。



我也不是不明白,人会对这样的巨岩怀有畏惧……



——情况如何?徐家幼鸟能用吗?」



「他相当动摇,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



「……是吗。」



仙女端正的嘴唇扯动了一下,流露出一股寂寥之感。



徐飞鹰陷入了那个令人畏惧的【玄】国皇帝阿台・鞑靼的计策之中



她是在怜悯他吧。



「冬季一过——北方的【白鬼】就会再度南征。



荣国的猛将、勇将在先前的大战里已被基本除去,剩下的阻碍是『敬阳』张泰岚,以及——」



小巧的手掌伸至腰间,莲大人触摸着刀柄。



「年迈的杨文祥。他现在,正要去责备把徐家和宇家逼入绝境的胆小伪帝吧。



上次的讨伐战惨败后,京城的百姓间煞有介事地流传『副宰相和禁军元帅虽然是蠢货,但下达许可的皇帝更是蠢货!』。



只是让伪帝从宠姬口中听到这话而已,就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有时候,比起懒惰的恶人,勤奋的善人更为有害呢。」



「……是。」



荣国【三将】已无法齐聚。



京城也没有能够救援敬阳的兵力。因为对徐家和宇家的处罚,人心也正在背离。



这个国家已经陷入绝境了,英雄【张护国】也无法颠覆战局吧。



莲大人从鞘中拔出了精美的异国刀。



刀鞘涂以朱漆,刀身带有波纹。



异国之刃抵在了我的脖颈。



「田祖,之所以把你送到那个愚蠢丑陋的林忠道身旁,就是因为首领预见到了这样的事态。



之前的大战,哈硕他得意忘形,导致『灰狼』身死。只要你在此处获得成功,保证你今后飞黄腾达。



然而,要是失败了的话……」



我刻意无视了刀刃的冰冷触感,坚定决心。



既然他能操控【西冬】,那么我也能操控【荣】国给他看。



让那个沉醉在自己才能中,令人厌恶的伪军师知道我的厉害。



「我发誓——定会拿下徐家幼鸟给您看。」



「我期待着。」



莲大人以只能用优美来形容的动作,将刀纳入鞘中。



然后,她轻盈跃起,转眼间就踩着石柱到了衙堂入口。



此非人力所能为。



「对了,还有一点忘记说了。」



莲大人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地落地,回头看向我。



——月光笼罩着仙女。



「去收集张泰岚女儿和儿子的相关情报。『赤狼』和『灰狼』,玄国引以为傲的二匹『狼』被他们杀死了。



下次战场上,他们定会和张泰岚一同阻拦【白鬼】吧。阿台虽然难对付……但直到他一统天下为止,还不能让他死呢」



①祖字和鼠字,在日语中发音一样。







「陛下……臣有一问,为何要贬低死去的【凤翼】与【虎牙】名声。非但如此,甚至还要将徐飞鹰下狱?



而且,还是趁臣和张泰岚于大运河的船上进行会谈之际!臣实是不解。」



皇宫最深处,皇帝陛下的寝宫。



按理来说,此处是男子止步的地方。



然而,我——荣帝国宰相杨文祥正于此地追问主上。



我刚回京城,虽然感到疲惫,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陛下身穿睡袍,脸色苍白。隔着烛台向我辩解。



「文、文祥,莫要如此生气,信赏必罚岂不是世之常理。



忠道虽然私下有向朕谏言过……但朕也听过了北雀的说辞,的确是徐家军和宇家军致使会战败北的呀?」



我当场想要抓挠自己的白发,但死命忍住了。



竟然对外戚和宠臣的话语如此不加辨别……战败的消息,对主上的刺激如此之大吗。



「信赏必罚确乃常理……」



「那么——」「然而!」



大声盖过主上的话,与他目光相对。



从陛下幼时起,我就对他灌注了比对自己孩子还要多的感情,将他培育至今。



他的瞳孔正因为动摇而游移不定。



「此次却毫无道理。讨伐【西冬】遭遇惨败,然死去的二将与徐秀凤遗子何罪之有?



臣不知陛下您听到了什么……但若要处罚,应处罚林忠道与黄北雀。



林忠道在决战战场上不执掌军队,飞速逃回了临京。



由于黄北雀的无谋突击,招致禁军最终溃败,导致众多部下战死,然而他却活着回来了!



忠道亲自统帅的禁军之所以能够回来,乃是因为那是支没有参与决战的部队。他们没有进行任何战斗,所做的不过是撤退而已。



这些事情,我在与张泰岚会谈时也再度确认过了。」



「…………」



陛下扭过头去,秀丽的面容上似乎有些羞愧。



我靠上前去,不留情面地继续说。



「张家军历经兰阳之战和惨烈的追击战,于『亡狼峡』之战斩杀『灰狼』,其军内并无任何贬低徐秀凤和宇常虎的声音。



徐飞鹰在撤退时与名叫【黑刃】的玄国猛将交战,虽说一败涂地,但也好好地收拢了残存的徐家军,成功退回南阳。



将他下狱……实在荒唐。



而以两将之死为由,将其两家所拥有的部分权益剥夺,这也只会招致两家背离!实际上,宇家也的确没有应召。」



「……许、许是如此。」



主上含糊其辞。



大概,是受了林家出身宠姬的花言巧语迷惑,觉得有理,然后就作出行动了吧。



……然而,惟有此次不可。



我平静地指出现实。



「当然,老臣也有部分责任。然陛下此举无法堵住百姓之口。



『皇帝听信奸臣,热衷于处罚忠臣』——这样的谣言已在临京流传。



陛下的恶名,早晚定会传至全国吧。」



陛下苍白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颤抖。



他求助似的向我询问。



「文、文祥,朕该……朕该如何是好?」



「……召唤文书上既已盖有印玺,便难以于三两日内推翻处罚。



如若反复,恐怕会越发招致百姓的反感。」



我在内心里,向战死于决战战场的徐秀凤和宇常虎表示歉意。



……原谅我吧,恢复你等的名声或许还需要些时间。



我将已满是皱纹的手抵在胸口处。



「陛下,这件事就交给老臣处理吧。」



「…………交给你了。」



主上深深地朝臣子低下头。



这位皇帝不是坏人。那么——我应该能够引导他。



我振奋残躯,想要继续汇报。



取出了准备好的文书。



这里开始才是正题。



如果应对失误……那么或许会严重到亡国的地步。



「之后是关于我和张泰岚的会谈内容。北方有所异动,贼人在等冰雪消融,然后再次渡过大河侵——」



「陛下——羽兔今夜也来了。臣妾可以开门吗?」



从房间外传入一道娇艳的年轻女子声音。



在这谈论国家大事的时候!



我转过头去,正要对门外大喝——被一只白皙的手掌制止了。



我愣住,望向明显松了一口气的陛下。



「今夜已经很晚了。文祥,详细事情明天朝堂上再说给我听。



……你也去休息吧。」



「…………遵命」



已矣哉。



被陛下如此命令,作为臣子,我无能为力了。



我支起沉重的身体,低头离开房间。



于是,拥有绝世美貌的宠姬——名为羽兔的副宰相养女,接替我走进了房间。



她有着一头淡紫色的长发,头发散发着花香。



门刚一关上,令人感到悲凉的交谈就传了出来。



「喔喔……羽兔、羽兔。」



「陛下,从太阳升起之时起,我就一直想要见到您……啊啊,月亮要是永远不落下就好了……」



我踉踉跄跄地用手抵在廊下的柱子上。



胸口作痛。



光是站立,年迈的身体就痛苦不堪。



我凝视【双星】闪耀的暗淡北天,吐出话语。



「不得不……再次拜托【张护国】了吗。



【凤翼】和【虎牙】要是能够活着回来……不,哪怕如此……这个国家也已经……」



我的呢喃在深夜中消散。



仅剩下陛下和宠姬的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