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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1 / 2)



1



早餐只吃了一半,我就放下了碗筷。久美见状,一脸担心地看向我问道:“是没有胃口吗?”



“没事。不用担心我。”



“你别客气啊!其实我今天也没什么胃口。也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想的,大清早把饭菜做得这么油腻。”



久美用筷子把剩在盘子里的鱼天妇罗夹了起来,然后眯起眼睛说道:



“我说,这个好像是昨天晚饭剩下来的吧。偷懒偷得太夸张了吧。真是的,把重要的巫女大人当成什么了啊。”



她表面上是在替我说话,但其实她自己也不喜欢这饭菜吧。于是我一边苦笑着安抚她,一边转移了话题。



“昨天晚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好像是有客人来了。是一男一女。因为没有旅馆,所以就让他们住在我们家了。”



“客人……?”



我不经意间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虽然我不想说家乡的坏话,但这里的确不是什么供人观光游玩的地方。既没有特产也没有什么独特的景观,只不过是日本北方面积最大的小村落而己。我很清楚,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的话,外人几乎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所以我很在意那个“客人”到底是谁,为何而来,而且还住在宅子里。我问出这些问题后一一



“我也不清楚,说是来看稻守祭的。说不定是来采访的记者。”久美开心得两眼放光。不过应该不是电视台的采访吧。对这么偏僻的村子里的古老仪式采访,会令人感兴趣吗?虽说世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人,但想要了解这种仪式并对此感兴趣的只有一些作家吧。一想到类似这样的家伙跑到这里来游山玩水参观稻守祭,回去之后就随心所欲地写点东西发到网上,我就十分不爽。“身处现代却有着根深蒂固的旧习传统的村子”,这种话自己说说倒还好,但由外人来说就特别令人反感了。



但我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有什么用啊。于是我决定不再多想,把自己的碗筷收拾了起来。与此同时,用餐完毕的久美站起来将我们二人的碗筷放在了外面,然后又折返了回来。



我正打算开始为早上的神事做准备,抬起头来时发现久美的表情和之前截然不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嗯、没什么……”



接着,含含糊糊的久美突然抬起了头,抓住我的肩膀说道:“小夜子姐,要放弃的话就要趁现在哟。”



我们近得鼻尖几乎要碰到了一起,于是我不自主地弓起了背。



“你在说什么啊?放弃什么?是在说巫女的位置吗?”



“当然啊!如果现在放弃的话,爸爸和妈妈应该是会同意的。



虽然不知道祖父会说些什么,但对那老糊涂,到时候总归会有办法的。”



从不会无故说家人坏话的久美,突然灵光一闪似的探出身子对我说了这句话。



“不能那样做吧。既然都已经答应了,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这样也会给大家带来很大的麻烦。”



“可是这也太不正常了啊!明明是预备让我来当巫女的。然而小夜子姐一到村里就把巫女的职责交给了你,你不觉得这样太自作主张了吗?”



“但那也不是祖父所决定的啊。”



“这个我知道。说到底都是柄干家那傻儿子自作主张。”



看着久美嘟着嘴毫不留情地放着狠话,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说得没错,柄干君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因为我本来也不太喜欢他,所以不自觉地和久美统一了战线。



“所以说啊,都已经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任性呢?听说这次也是,他像个小鬼头一样哭着求他爹把巫女换成小夜子姐。”稻守村的村长柄干耕造的独生子柄干秦辅是个和我们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柄干家每一代都负责担任这个村的村长一职。柄干家与负责稻守祭的苇原家关系一直交好。柄干家的继承人秦辅因为母亲早逝,从小便是在父亲的溺爱中长大,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待人傲慢。小时候其实倒还好,但长大后就越发放肆了,他身为下一任村长,在村里可以说是为所欲为。听说许多人都被他压迫,大家对他已经积怨很久了。



“小夜子姐你也知道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吧。在这件事上,他的目的肯定不只是让小夜子姐当巫女那么简单。那家伙肯定——”



“我说,久美妹妹。”



没等久美说完,我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对着她正襟危坐道:



“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没有关系。我接下巫女这职位都是为了这个村子。和柄千君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毫无关系。而且……”



“而且?而且什么……?”



久美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大大的眼睛里略带着湿润,好像是在担心我为什么没有把话说完。我看到久美这副紧张表情的瞬间,已彻底按捺不住忐忑的心情了。



“……无论是以何种形式,只要我还能被需要就已经很高兴了。而且在久美妹妹的帮助下才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只要再坚持两天就好了,好好把事情干完吧。”



我故意用轻松开朗的语气说岀了这句话,对着久美露出了微笑。这样一来,在我内心深处积攒沉淀下来的负面情绪应该也会慢慢消散掉吧。



“说得没错,肯定不会有事的。”



像是在说服自己似的,久美不停地点着头。而我像是在给她鼓劲似的,装出一副笑脸看向了她。



“遭了,都已经这个点了。我们赶快去做早上的神事吧。”



打开独屋的拉门,湛蓝的天空和炫目的阳光洒满了院子。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我们离开了独屋。



2



昨天晚上的那个到底是什么呢?



我一边将饭菜往嘴里送,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蔬菜全都是从田里刚采摘下来的,都很新鲜。玉米也还有很多。年轻人必须得多吃点才行。”



“好……”



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秀美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她对弥生说着同样的话,然后将盛满米饭的饭碗递了过去。弥生面带苦笑地微微点了点头,在劝说之下接过了第二碗米饭。但她此时的表情和我一模一样,甚至眼神更为空洞,表情也更加僵硬。



那个奇怪的人影离开神社庭院之后,我和弥生还依旧紧张地待在那里。过了很久,我们才慢慢从前殿的地板下爬了出来,在回宅子的路上,我们几乎都没有说话。等我们各自回到房间钻进被窝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当然,在那种状态下,即使闭上眼睛也不可能睡得着。我反复回想着刚才所遇到的那件事,时而怀疑那是我的梦境或幻觉,时而又对这种想法进行否定。不知不觉,就听到秀美叫我们起床吃早餐了。当和弥生再次见面时,我们彼此都没有去提及那个来历不明的东西,也没有和苇原家的人说什么。



即使我们说出来也会被他们嘲笑说是在做梦或是酒喝多了出现的幻觉吧,而且如果他们这样说的话,我也没办法打包票说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明明是听到了可怕的惨叫声,也看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但只要想着要向别人说明此事,整件事就好像突然失去了真实感。就仿佛自己刚刚梦中所见的情景瞬间从脑海中消失了一般,这种奇妙的感觉一直在折磨着我。



不过吃完早饭之后,我的心情好转了不少。据同样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的弥生提议,我们决定在村子里转一转。昨天只是开车走了大马路,我很赞成趁现在这个机会好好地逛一逛稻守村。而且我们现在也需要找点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避免再去回想那件事情。



我们从苇原家徒步出发。在这夏日的早晨,阳光已经十分耀眼。蝉鸣声此起彼伏,看起来今天的气温仍旧会很炎热。



我和弥生并排着沿着道路往南走。接着,一间与民家融为一体的小商店出现在了我们眼前。遗憾的是这个小商店的卷帘门是关着的,好像并没有开始营业。但店门口有个正在打扫房檐的老婆婆,于是我友善地和她打了声招呼。老婆婆用那无精打采且满是皱纹的眼睑看向我们。她不可思议似的歪着脑袋,然后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了,就好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接着便慌慌张张地像逃命般跑进了侧门。



“搞什么嘛。这不明显是在躲着我们吗?”



弥生一边抱怨一边苦笑着。我们继续往前走,来到了村里唯一的一间小学前。这个学校占地面积很大,校舍也很大,但学生的数量好像并没有多少。



“真是令人怀念啊。”



“怀念?”



对于我的反问,弥生解释道:



“我指的是学校本身啦。虽然细节有着诸多不同,但学校的构造大致都是相同的吧。我很怀念学校的那种氛围。”



弥生的语气像是在说服我似的。或许真是如她所说那样,我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这里虽然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但仅仅靠“学校”二字,就勾起了我的乡愁。坚固的校门、操场上的球门、校舍上的大钟、教室里的鞋柜、体育馆的饮水机,还有那听得让人讨厌的上课铃声,这些都一起浮现在了我脑海里。还有穿着水手服露出灿烂笑容的小夜子,她用那端庄的容貌摆出一副稚气未脱、惹人怜爱的表情。在这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沉浸于这梦境一般的场景中。



“——哎呀,你们是……”



忽然,身后有人向我们搭话。转身一看,是一位头发花白且蓬乱,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士以及站在他身边的光头青年。



“是仓坂先生和有川小姐吧。”



中年男子在轻轻地点头打招呼之后,便抬起头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弥生就已经点着头回答道:”啊,你是昨天的——“



此时我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中年男子是谁。



“记得是菊野先生……没错吧?”



我小心翼翼地询问。他听到后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真是太好了。昨晚去了那么多人,居然还能记得我的名字,实在是荣幸之至。”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他只是昨晩来参加苇原家家宴中的一人。



据说这个叫菊野的人担任着小学校长一职,有关照过小时候经常来村里玩的小夜子。小夜子也会称呼他为“老师”。所以即便是从小就对教师没什么好印象的我。也自然而然地对他有了好感。他不仅看起来文质彬彬,而且言语间也流露出善解人意的品格。



“今天是有什么计划吗?需要我帮忙吗?”



“没什么,只是打算在村子里转转。”



“打发时间。”



弥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微妙的话。对此,菊野嘴里说着“原来如此",同时用手扶了扶眼镜。然后他看了看周围,露出了一副自嘲的笑容。



“没有看到什么珍奇的东西很失望吧?我们也时常觉得这个村子无趣得很。”



“没这样的事。这里的空气很清新,就光是散散步,心情都会舒畅很多。而且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接触过学校这种地方了,仅仅是在近处观察都会有一种很怀念的感觉。”



“那个,老师您对小夜子的事情知道多少呢?”



我这样问了菊野之后,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将手心朝下放到了腰附近开始比划。



“我大概是在她这么高的时候认识她的。以前她放假时就会回村子来,经常和我的学生们一起玩。”



菊野凝视着远方,语气听起来好像是在怀念那段时光。



“现在她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看到她时,我真的吓了一跳。毕竟成长为了一位那么漂亮的女性,能够担负起巫女的重任也是合情合理。”



听到小夜子被如此夸奖,我就像是听到有人在夸我似的打心底感到高兴。然而,我却又因为到现在还没能见到她而倍感焦虑。我的内心有点妒忌这些知道小夜子现状的村民们。



“可恶!为什么像这种家伙会……”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那个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敌意的光头突然瞪了我一眼,然后粗俗地吐出了这么一句狠话。他那从短袖衬衫中伸出来的手臂看起来肌肉很是发达,我要是和他打起来的话,不出几下我就会败下阵来。



“这位是刚清。你真是太没礼貌了。快给我闭嘴!”



菊野突然训话,光头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敛了态度。



“对不起。他叫隅田刚清,是我以前的学生。因为没有被选中参加稻守祭的工作,所以心里不太服气。”



“才……才没有那回事呢,不要想当然地乱说啊。我只是没办法接受,我为什么就不能是那个‘婿‘啊。不只是这次,之前也……”



因为被菊野给打断,我没能听到刚清这句话的后半部分。



“我们已经谈过很多次了。这件事情关系到整个村子,不能凭着你一个人的性子胡来。”



“这种事情我当然清楚!”



刚清的怒吼声震耳欲聋。在我身旁的弥生甚至被吓得肩膀抖了一下。



“我才是最关心小夜子的人。不管是柄干家那个傻儿子还是这个男人,都比不过我!除此之外,还需要什么其他的理由吗?”



刚清悲痛欲绝的声音在颤抖着。他用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我。不知为何,他将愤怒的矛头直接指向了我。



“我说你啊,从刚开始就在那里搞什么啊!你是吃了火药了吗?莫名其妙的!”



“女人闭嘴!我现在在和这个家伙说话!”



因为被刚清来势汹汹的气势给压倒,弥生不情不愿地选择了沉默。



“喂!小子,你是怎么看待小夜子的?真的爱她吗?我话可先说在前面,我到现在还爱着她,比任何人都要爱她。”他内心满是骄傲似的挺起了胸膛,大声宣告着这件事。



在第三者看来,可能会觉得他是个危险人物吧。



“我……那个……”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感到很困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不仅仅是因为刚刚收到了来自刚清的恐吓,还因为我打心底就不太愿意将我对小夜子的感情直接表达出来。



“……哼!不过如此嘛,都吓得不会说话了,真是可悲!”



现场的情况看起来就像是我被他的气势给压倒了,所以才无法反驳。刚清自顾自地宣告了胜利,吐了口唾沫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一边看着他盛气凌人地走向校舍的背影,一边打心底讨厌那个只知道沉默的自己。



为什么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呢?我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不是我喜不喜欢小夜子的问题,而是小夜子会不会接受我。



六年前的那天,小夜子突然选择离开我,自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小夜子会怎样看待如今的我呢?会像那时一样接受我吗?还是说会拒绝我呢?



一想到会被拒绝,我心里就害怕了起来。



“对不起啊!别看他那副样子,其实平日里还是个挺不错的家伙。不过在涉及到小夜子的事情时,就会不管周围的情况。希望你们能原谅他。”



菊野对着我们鞠了好几次躬,然后朝着刚清追了过去。即使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很久之后,我仍然呆呆地眺望着校舍。突然,感到旁边有一股针扎般的视线。扭头一看,弥生正死死地盯着我。



“仓坂先生,意外的没有什么骨气呢。”



然后她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3



离开小学之后,我们随心所欲地在村子里散着步,快要到正午的时候才回到苇原家。一直生着闷气的弥生在见到了宅子之后便立马冲了过去,狠狠地将我甩在了身后。我慢悠悠地按照自己的节奏爬坡。在走到苇原家门前的时候,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大门前停着一辆我没有见过的车。记得昨天晚上也是如此。如果是村子里的人过来的话,他们都清楚这段距离其实没几步路,所以不会特意开车过来。从车牌上写着的“札幌”来看,也足以说明这不是附近的车辆。



正当我思考这件事的时候,神社那边有两个人影走了过来。两个人看起来都是三十出头的男性,一个穿着西装,另一个穿着牛仔裤和格子衬衫。两人在装束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在看到伫立于苇原家门前的我时的反应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穿着西装的男性只是微微地歪了下脑袋,而穿着牛仔裤的那人表情却突然变得开朗了起来,还朝我轻轻地挥了挥手。



“你好啊!难道你就是这宅子的主人吗?”



他用和蔼可亲的声音问我。



“不,你搞错了。我是……”



“啊!不是吗?你也是观光客或是其他什么人吗?难道说你是那辆车的车主吗?”



他指向了我的那辆车,我点了下头。穿着牛仔裤的男性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其实我们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才好不容易到了这里,然而到了才知道这村子里好像没有可以提供住宿的地方。我们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哦……”



“你是什么时候到这个村子的?昨天?难道这家人让你住下来了吗?“



“的确是你说的那样……”



我被他炮语连珠的问题给彻底压制住了,只知道一味地点头。穿着牛仔裤的男子此时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下手。



“原来是这样啊!其实我们也想在这里待几天。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帮我们向这里的人说说情呢?毕竟这么大的宅子,再住两个人应该也不成问题吧。不然和你住在一个房间里也行啊!”



他倒是觉得无所谓,但我是很有所谓啊。



“请等一下。你们到底是?”



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打断了他的发言。穿牛仔裤的男性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说道:



“真是失礼了。其实我们是干这个的。”



我装模作样地接过他呈递过来的名片,上面写着的“梵天社《MIST》编辑部佐沼佳佑”。



“您是编辑吗?”



“更切准确地说,应该是写手吧。我们这个编辑部从企划、执笔、编辑到采访全都是由我来完成的。”



“哦,这样啊……”



我一边附和着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从未接触过的词汇的佐沼,一边再次将视线放在名片上。虽然我对梵天社这个公司名没有什么印象,但却有听说过《MIST》这个杂志的名字。记得应该是一本面对特定人群的有关超自然现象的杂志吧,除了介绍些灵异现象之外,还会介绍UFO、UMA、只要听到就会被诅咒的怪谈、挂在家里就会招来死亡的画作以及读过之后就会遭遇怪物袭击的小说之类的东西。喜欢这方面的人应该对这杂志爱不释手,但我对这些东西都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对这杂志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这位是那那木悠志郎先生,也是位有名的恐怖小说家哟



佐沼完全没有顾及我的想法,直接大叫了起来,然后往旁边撤了一步,用夸张的动作介绍起旁边穿西装的男性。那位被称作那那木的人仿佛脸上戴着面具一样,面无表情且脸色也显得苍白。他的五官倒是挺端正的,身材也很高挑。乍一看给人的印象就是挺能吸引女性的那种类型。



“初次见面,我叫那那木悠志郎。”



他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向我点头打了个招呼,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你好……那个……我叫仓坂。”



我也点头介绍了自己作为回应。对此,那那木的表情变得稍微严肃了一点,他用更正式的语气再次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我是那那木悠志郎。”



为什么要报两次自己的姓名啊?他是为什么要再重复一次呢?正当我对此感到困惑的时候,那那木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阴影。



“难道说,您不知道我吗?”



他一脸不爽地将眉毛挤成了一团,用带着愤怒的语气向我确认。



“额……嗯……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



由于被他的气势给震住了,我不自觉地向他道了歉。然而那那木却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我的道歉似的,表情彻底僵住,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里写满了惊愕。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居然会有这种事。”



那那木抱着脑袋摇摇晃晃地往后退着。加上他那惨白的脸色,我不禁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贫血而当场晕倒。然而佐沼却根本不顾一脸困惑的我,只是在一旁捂着嘴,似乎是在憋笑。



“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直不可理喻!”



面对我率直的提问,那那木突然这样大喊了出来,然后慌慌张张地摸着口袋,拿出了一本书。



“来,这个给你!”



“诶?埃……?”



我莫名其妙地接过了几乎碰到我鼻尖上的书。在全黑的封面上用像是滴落的鲜血般的红字写着这本书的标题。然后在那下方写着那那木悠志郎。



“那个,这是……?”



“如你所见,这是上个月刚出版的我的新作。其实我是希望你能自己去书店里买这本书的,不过现在情况特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个作家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什么没办法的事啊?难道是希望我当场买下这本书吗?我心里揣测着他的真实想法,不知该作何反应。就在此时,那那木突然“啊”了一声,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把将书抢了回去。



“本来我是不会这样做的,但也算是一种缘分吧!嗯,这样就行了。”



他从怀中飞快地摸出一支笔来,在第一页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又将书塞到了我手中。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获得了一本我根本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恐怖小说作家所签名的新书。



那那木此时像是完成了一件大工程似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或许是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太过滑稽了吧,一直在旁边的佐沼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悄悄在我耳边说道:



“这位老师很不正常吧!看起来他好像遇到不认识他作家身份的人时,心里就会备受打击一样。因为很不甘心遇到这种事,所以为了让别人认识他,他就会将随身携带的作品强塞给别人。在来这



里的途中,我也被他做过相同的事。”为了不让当事人听到这话,佐沼故意压低了声音。“你看”,与此同时,他从包里拿出了一本和我刚刚得到的相同的书。



“说实话,我也是今天第一次和这位老师见面。那那木悠志郎这个名字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原来是这样啊!”



“我听说这个村子有个每二十三年才会举办一次的密祭,所以就在附近的镇上收集情报。然后这位老师便主动与我交流。因为我们的目的一致,所以就一同过来了。”



佐沼“喂”的一声朝那那木使了个眼色。那那木赞同地点了下头。



“这个村子的祭礼真的有那么稀奇吗?”



我无意间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佐沼瞬间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