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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去了什么地方?(1 / 2)







抵达福音协会,白夜立刻跳下车,绕到副驾驶座,抱着不会动的黑绪飞奔而出。下午六点的钟声回荡四周,彷佛在告知凶兆。



他赶往的地方是手术室。手术室只有相关人士可以进去,白夜也不例外。一抵达手术室,医护人员就一把将黑绪从他怀里抢过去。白夜只能呆站在手术室前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要去调查那种事件。所以他才叫黑绪别再自以为警察跑去搜查。



白夜揪住胸口处的衣服。他听见某处的线绷断的声音,可能是扯得太用力了,但他毫不在意。



「欢迎回来。」



转头一看,肆谷站在那里。回来前他有事先联络,推测是手术室的人向她报告的。白夜用空洞的双眼看着肆谷。



「辛苦了。还好吗?」



她的语气温柔却不带感情,彷佛置身事外。白夜低下头,咬住嘴唇。



近在身旁,却什么都做不到。谁料得到她会突然拿出菜刀?这也没办法。白夜试着这样想,却没办法轻易想通。



「说不定再也不能用了。」



肆谷冷淡地说。这句话触怒了白夜。对她来说,连黑绪都是派不上用场就不值得关心的存在吧。这部分跟自己的父亲很像。所以白夜才不喜欢肆谷。



平常白夜不会反抗他,也不会回嘴,今天他的情绪阀门似乎松掉了,发出像在吼叫的低沉声音。



「小黑都变成这样了,您不担心吗?您很中意她吧。」



「中意。是啊。嗯,因为她很优秀。」



肆谷把手放在嘴边,优雅地呵呵笑着。白夜握紧拳头。她没有带着式鬼,只要动粗就能制伏她。可是,做这种事也没意义。只是在迁怒罢了。



「我也承认你的能力。所以黑绪撑不住的话,想一下接下来的搭档吧。」



又还不知道她撑不撑得住,她怎么有办法那么干脆地去想之后的事?俨然是用输送带运送的货物,一个换一个。傀里师终究是消耗品。不工作就没意义。



「你在生什么气?你不是讨厌那孩子吗?那有什么好犹豫的?」



心中的想法被她说中,白夜像只小鹿似的瑟瑟发抖。



他讨厌黑绪。无论何时都很优秀,会做事,又可爱,大家都喜欢她。擅长隐瞒,嘴上说着是为自己,其实每次都在为谁牺牲。



身为双胞胎,却和自己截然不同。看到那么优秀的她,被人拿来跟她比较,白夜一直以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生活的?他受到自卑感的摧残,无时无刻都在嫉妒。他不可能有办法喜欢上自己憎恨的黑绪。



尽管如此,她还是自己重要的家人、半身。他不想把她当成玩具对待,不会动了就换下一个。而且,只要黑绪不拒绝自己,就继续跟随她,是因为那会成为自己存在于此的意义。她无法想像黑绪以外的搭档。



「还……不知道。」



他竭尽全力表示拒绝,语气却软弱无力。父亲明明已经去世,在肆谷面前他却觉得父亲近在眼前,产生瞬间回到孩童时期的错觉。



「真是美妙的手足之情。」



肆谷面带微笑,但看得出其中蕴含对白夜的轻蔑。感觉像在说是他害黑绪变成这样的。他倒抽一口气。



说不定是看错了。肆谷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



她瞥了手术室一眼,沿着原路回去。昏暗的走廊逐渐吞没肆谷的身影。肆谷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彷佛作了一场恶梦的疲劳袭向白夜。



他害怕待在手术室前面。因为黑绪搞不好会跟肆谷说的一样,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的恐惧,正在紧逼而来。白夜转身快步走向宿舍。



不会有事的。他在心中默念,赶往跟黑绪共同生活的房间。回去后,黑绪或许会跟平常一样,躺在老样子那张沙发上。他的脑中存在愚蠢的妄想。



抵达房间,打开房门。沙发映入眼帘。可是黑绪不在上面。心脏中刀的黑绪正在手术室。那才是现实。



「要醒过来啊。」



她一定很快就会恢复行动能力。像平常一样嘲笑白夜,遇到事件就一头栽进去。白夜则勉为其难地配合她。



真的这样就好了吗?手术成功,黑绪又能继续活动,算是幸福吗?还是直接陷入沉睡比较幸福?以式鬼的身分活动的黑绪闪过脑海。



「对不起,小黑。」



没能保护好她的不甘及无意义的道歉脱口而出。黑绪不可能回应。



白夜摇摇晃晃地走向沙发,默默坐下。



必须思考今后该如何是好。继续搜查,还是就此收手?这起事件对白夜而言无关紧要。然而,黑绪希望事件得到解决。既然如此,是否该为了黑绪调查到最后?



白夜深深叹息,仰望天花板。露出水泥的天花板显得冰冷不带温度,却能让现在的白夜心情平静下来。



「枝奈子小姐为什么要刺小黑?」



讲出这句话,刚才的画面便鲜明地浮现脑海。她跑来刺杀黑绪,推测是因为他们知道了枝奈子不想被人知道的事。而她犯下凶行,证明了犯人就是枝奈子没错。



为了封口,她捅了黑绪一刀。理由是?若黑绪的推理没错,可能是知道剪刀不在家里的枝奈子情急之下做出的行为,以避免真相被人发现。



枝奈子捅了黑绪,足以叫警察逮捕她。那么只要通知药袋,让他去抓人,逼她供出真珠事件的真相即可。



可是,那附近不但没有监视摄影机,作为凶器的菜刀也留在枝奈子手中,手边没有证据。现在凶器八成已经被扔掉,也很难找到吧。黑绪人在手术室里面,伤口应该被缝起来了,秀出伤口也无法证明是何时受的伤,不能拿来质问枝奈子。



手边没有任何能证明是枝奈子所为的证据。



既然缺乏证据,就算跑去跟药袋说,他也未必会听。而且药袋又讨厌黑绪。搞不好会笑着说「反正是开玩笑的吧」。



对两人说的话照单全收,逮捕枝奈子,万一枝奈子不是犯人,对药袋而言可是大损失。向福音协会求助,结果还抓错人,肯定会沦为同事的笑柄。没有证据,对方就不会轻易相信。



一个人搜查果然办不到。还是算了。



白夜垂下头。遇到阻碍就立刻放弃,是他的坏习惯。



「不行!得找到犯人。换成小黑,她绝对不会放弃。」



白夜拍了下脸颊。快动脑。假设犯人是枝奈子,这一连串事件她是如何做到的?



真珠遇害时,枝奈子在收宅配。就算她能在赶在最早的死亡推定时间四点半杀死真珠,得瞬间从那么大的房子逃到玄关,再走一大段路逃到外面的大门。除此之外,还要把周防家的大门锁上。熟知那栋房子的人才办得到。



枝奈子需要车子,好让她在二十分钟内从周防家回家。然而,南方家的行车纪录器没录到车子开过的痕迹。代表她得用其他方法移动。



例如计程车。不过,没听说有计程车停在周防家附近的情报。不然药袋他们应该会调查。



那她肯定是在离周防家要走五分钟的那条大马路叫计程车的。可是这样的话,犯案后回到家得花半小时以上。杀害真珠对枝奈子来说应该有困难吧。



跟黑绪说的一样,是不是该往存在共犯的可能性去思考?



「咦?」



白夜发现这个推理有漏洞。枝奈子必须有共犯才杀得了真珠。可是,这样由枝奈子破坏真珠的遗体太奇怪了。



若真珠是被枝奈子以外的人杀掉的,枝奈子何必破坏真珠的遗体。真珠只看见凶手的脸,被傀里也不成问题。不如说,枝奈子要担心的反而是杀死真珠的犯人吧。为了避免自己这个共犯被抓到,杀掉犯人更安全。



那么,想成所有的犯罪行为都是枝奈子一个人做的,有人帮她制造不在场证明,是否更加合理?



枝奈子的丈夫南方义纯很可疑?他跟枝奈子住在一起,能够帮她制造不在场证明。义纯说他在开视讯会议,不过会议是下午四点四十五分结束的。足够让他代替枝奈子收宅配。



为什么没有马上想到呢?因为有不在场证明,就擅自排除义纯的嫌疑。黑绪说不定想到了。所以她才会思考推翻不在场证明的方法。



警方有跟送货员确认枝奈子收了宅配。当时是什么状况?是不是隔着对讲机?那应该有办法造假。白夜立刻打电话给八月朔日。



电话在响了五声后接通。听筒传出吸面的声音。他好像在吃饭。白夜今天真的很不会抓时机。



「啊,您还在吃饭吗。对不起。」



『没关系。现在与其说在吃饭,比较接近点心时间。怎么了吗?』



「那个,听说真珠小姐遇害时,枝奈子小姐在收宅配,警方跟送货员确认过了对吧?」



『对啊。』



「有问她是在什么状态下收货的吗?」



『枝奈子直接出来,跟平常一样亲自收货。』



白夜推测错误。枝奈子有跟送货员见到面。尽管如此,他仍未放弃,接着针对第二个推理发问。



「有让对方看枝奈子小姐的照片,确认收货的是本人吗?」



『你似乎在怀疑其他人扮成枝奈子收宅配。很遗憾,警方有拿照片给送货员看,确认是枝奈子没错。我们也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因为枝奈子和亚美关系不好的样子,听说她跟真珠同样处不来,表示枝奈子也有杀死真珠的动机。但她做不到。确实是枝奈子本人收的货。』



他想到的可能性,警方一开始就考虑到了吗。



除此之外呢?既然她是跟义纯联手,有没有可能是义纯负责杀人?可是如同他刚才所想,若是义纯下的手,枝奈子没理由破坏真珠的遗体。



不对,他们是夫妇,怎么会没理由。枝奈子无依无靠,只能依赖义纯,对义纯言听计从。少了义纯她要怎么办?是不是因为这样,枝奈子才帮义纯的忙?



这个推理有问题。义纯有无法推翻的不在场证明。假如只有枝奈子的证言,倒有可能是骗人的,但除了她以外,还有三个人为义纯作证。



有没有可能是会议开始的时间比实际时间更早?



「那个,义纯先生真的是在下午四点半到四十五分之间开会的吗?会不会其实是更早开始的?」



『是那个时间没错。跟出席者也确认过了,还留有纪录。他们好像一直都会录影,方便制作议事录,警方有收到当天的份。我亲眼看过了,包含日期在内,会议内容跟证言没有出入。难道你在怀疑义纯?』



八月朔日语气雀跃。白夜不像黑绪一样有自信,因此无法肯定。他声音微弱,支吾其词。



「还不清楚。我想重新思考一遍有不在场证明的人犯案的可能性。」



听见失望的叹息声。白夜的声音卡在喉咙,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这种时候,笑着打马虎眼就行了吗?还是该骂他不要期待一般民众帮上忙?



『哎,没办法。这次连九十九小姐都没辙吗。』



电话另一端传来轻轻的「叩」一声。接着是八月朔日喊痛的声音。看来药袋也在旁边。他因为寄望黑绪破案的关系被骂了。



小黑想必推理得离真相不远。要是没被枝奈子捅,现在……



他又在依赖黑绪了。总是这样。离开人世后还是在依赖黑绪。毫无进步。



————自己想一下吧。你有脑袋可以用。



黑绪那句话浮现脑海。



没错。他必须自己思考。用自己的脑袋思考。为此,全都必须由自己亲自确认。只能推翻不在场证明了。现有的情报无法推翻的话,只能收集其他情报。



有没有不足的情报?自己不知道的资讯。看过义纯的会议纪录,是否会明白什么?



「请问……义纯先生的,那个会议纪录,可以给我看吗?」



『会议纪录?』



八月朔日的声音到此中断。听得见微弱的交谈声,所以通话并未中断。应该是在跟药袋商量。



『那好歹是证据。』



听起来很勉强。该怎么说他才会愿意借他看?枝奈子肯定有涉案。那么,她身边的人就是共犯。义纯的嫌疑最大。只要看了会议纪录,或许就能发现什么之前没注意到的异状。



「那、那个,搞不好,跟刻耳柏洛斯有关……所以……」



他试着模仿黑绪,可惜没能说到最后。白夜支吾其词,听筒传来一阵轻笑。



『药袋先生说随便我。代价是出事的话责任要我自己扛。他可是前辈耶,怎么这么过分。心胸有够狭窄。』



八月朔日豪爽地笑着。他自己大概也知道,要是有个万一,药袋会帮忙处理。白夜也亲眼看过好几次。药袋比想像中还要照顾人。



「意思是,您愿意给我看吗?」



『这是特例喔。』



「那————」



白夜觉得眼前一片开阔。他正想跟八月朔日讨论要怎么拿会议纪录,八月朔日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听见他在询问『失踪?是谁?』的声音。



谁失踪了?在他思考之时,八月朔日对白夜说道:



『南方枝奈子失踪了。』



「怎么会!」他忍不住大叫。



『是义纯报警说枝奈子不见的。他说你们回去后,枝奈子出去买东西,到现在还没回来。现在搜查官在前往南方家。你刚才去过他家对吧?有什么头绪吗?』



她捅了小黑却没杀掉我,应该是觉得自己会被抓,企图逃亡吧。



白夜本想告诉他黑绪被枝奈子拿刀刺了,最后决定作罢。这样就得把她被刺的原因也全盘托出,但还不能确定。若这个推理是错的,可能会扰乱搜查。



「没有。」白夜只回答了这一句,八月朔日遗憾地嘟嚷道『是吗』。他有点良心不安。自己说不定知道重要的情报。可是那种缺乏根据的推理,白夜没有有自信到没证据还敢说出口。



『知道了。啊,对了。义纯的会议纪录,存在DVD里面给你行吗?毕竟容量很大,我也不想留下传送档案的纪录。我最远可以到东京站,如果你愿意跑一趟就太好了。』



「没问题。谢谢您。」



白夜对看不见人的八月朔日跟药袋鞠躬行礼。







一讲完电话,白夜就开车前往东京站。花了快一个半小时。很久没在副驾驶座没人的情况下开车了,他静不下心。



两人约在丸之内线北门的闸门前。八月朔日发现白夜,笑着迎接他,手里拿着一个褐色信封。



两个身材高大的人站在一起,气势十足。他们的身高加起来将近四公尺。大概是因为这样吧,周围传来「喔」、「好高」的惊呼声。白夜驼背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高,以免引人注目。



八月朔日将信封递给白夜。里面似乎就装着义纯的会议纪录。白夜伸手道谢,却只说了个「谢」字。因为伸出去的手扑了空。



「九十九小姐呢?」



八月朔日用褐色信封敲着脖子,环视四周。总是跟他在一起的黑绪不见人影,会感到疑惑很正常。而且,八月朔日可是知道黑绪的真实身分还对她抱持好感————



更正,抱持好奇心的稀有人物。不可能没发现。



白夜咬住下唇。本想拿到纪录就马上打道回府,八月朔日却不准他这么做。两人的身高差距不大,想抢走信封可能没有多大的难度。但对方是警察。要是他告白夜妨



害公务就糟了。



「……在车上。」



「你们平常都黏在一起,今天她却在车上等?」



「因为这种杂事全是我的工作。」



八月朔日双臂环胸,抚摸下巴。观察的视线在白夜身周绕来绕去。白夜战战兢兢,怕他是不是发现黑绪并不在场。



负责推理的人是黑绪。要是他知道黑绪不在,搞不好会怀疑白夜有没有能力推理,不肯给他看证据。



「这样啊。」



本来是这么担心的,八月朔日却惋惜地低声说道,把褐色信封递给白夜。白夜松了口气,伸出手。



褐色信封又逃走了。他望向八月朔日,八月朔日嘴角上扬,将头发由前往后梳。



「你说谎。怎么可能。我知道你跟仆人一样,什么事都为九十九小姐做,可是九十九小姐不可能让你自己去见警察。毕竟这是探听情报的绝佳机会。」



明明没讲过几次话,他还真瞭解黑绪的个性。白夜在佩服之余有点嫉妒。



「没有啊……小黑也会累。」



「她怎么可能会累。」



八月朔日大笑出声。他的声音太大,传遍站内,引起众人的注目。白夜低头逃避那些人的视线,将身体缩得更小。



「所以,真相是?」



白夜判断一直不告诉他,就拿不到DVD,死心地叹了口气,决定向八月朔日坦承刚才发生的事。



「其实,小黑被枝奈子小姐拿刀刺了。」



八月朔日万万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惊讶得瞪大眼睛。



「什么时候?」



「离开南方家后。我和小黑在停车场讨论事件时,枝奈子小姐走到我们的车旁边。当时刚好在讨论她很可疑,所以我有多加戒备。可是,没想到她突然拿菜刀出来……」



「你在电话里不是说毫无头绪吗?」



因为说谎而遭到责备,白夜垂下头来。早知道先跟人家说。他后悔莫及。



「对不起。」



「算了,反正我现在知道了。难怪九十九小姐不在。她被刺之前,你们在讨论枝奈子很可疑,是可疑在哪里?」



「南方家有棵苹果树,用来采收的不是剪刀,是美工刀。而且还是从二楼拿来的。枝奈子好像知道一楼没有采收苹果用的工具,小黑觉得不太对劲。」



「真珠的遗体是被剪刀破坏的。很可能是用南方家的剪刀吗。那么,枝奈子果然是这一连串事件的犯人啰。」



这个说法彷佛确定枝奈子是犯人了。确信枝奈子不可能有办法杀害真珠的白夜,难以置信地回问:



「果然?已经确定了吗?」



八月朔日露出纳闷的表情从口袋拿出手机,滑动萤幕,将萤幕朝向白夜。用电脑打的文章,像链条般整齐地排列着。



「疑似是枝奈子失踪前留下的。九十九小姐那件事也写在上面。她没跟你在一起,所以我在想说她该不会出了什么事……结果是真的啊。」



白夜在八月朔日的催促下,借用他的手机读起信件。



『本人南方枝奈子,在此承认我杀了周防真珠。



那一天,我在下午四点左右离家前往周防家。我事先叫真珠把门开着,所以轻而易举就进到了里面。我知道她的秘密,能够威胁她。关于她的秘密,为了保全她的名声,我就不说了。



进入周防家之后,家门果然事先打开了,我从那里进入家中。由于那栋房子很大,没人发现我进去了。我直接来到二楼,进入真珠的房间。然后悄悄用绳子勒住真珠的脖子。她试图抵抗,但小孩子的力气不可能比得过我。我轻易勒死了她。她一动也不动之后,我发自内心松了口气,离开周防家。



我杀死真珠的理由,纯粹是讨厌她。最讨厌她长得跟亚美小姐很像的这一点。就这么简单。



总而言之,真珠死了,我心情非常好。亚美小姐却说要让真珠复活,很荒谬不是吗?我虽然不怎么相信,万一真珠真的复活,我的罪行就会暴露。我整个人慌了,想着一定要想办法解决。



这时我想到刻耳柏洛斯这个团体引发的事件。那起事件令人印象深刻,我至今仍然记得。对现在的我来说正好拿来利用。我决定模仿他们,破坏她的遗体。



当天,我偷偷把家里用来采收苹果的剪刀藏进包包,和义纯先生一起前往周防家。不能被任何人看见我破坏遗体,于是我打算利用我的丈夫。丈夫很爱我,只要告诉他武藏先生怀疑我,他一定会帮我说话。破坏遗体前,我按照计划跟武藏先生起争执,顺利引起骚动。我在那段期间离开食堂,来到放真珠遗体的地方,用剪刀剪烂身体。



可是,这样还不能放心。因为告别式结束后,我无意间看到惠实里子在跟真珠说话。自此之后,她就一直躲着我。她好像知道了。迟早会跟其他人说。我心想只能杀掉她了,便借走亚美小姐的安眠药,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连同一封信交给惠实里子。上面写着「真珠有寄放东西在我这边,我想拿给你。不过这件事不能被妈妈知道,把这个给她喝让她睡着吧」。她和母亲一样,被真珠迷得团团转,所以我确信她会听我说的话。果不其然,她一脸疑惑,最后还是没把它丢掉,也没有拿给母亲看,偷偷收进口袋。



等到警方侦讯完,我隔了一段时间,确认丈夫睡着后,前往惠实里子家。跟杀害真珠时一样,我事先叫她把门打开,因此毫不费力地就进去了。惠实里子要是复活,同样会给我造成麻烦,所以我在杀掉她之后,跟破坏真珠遗体的时候一样,除去她的眼睛、舌头和手指。



本以为这次一定不会出问题,又来了一场灾难。这次换成那个叫九十九的人来了,要为真珠的事件打听情报。应该是想玩侦探游戏吧。真麻烦。而且都是因为丈夫多管闲事的关系,九十九小姐好像发现用来破坏遗体的凶器是我的剪刀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迎接安稳的生活?我迫于无奈,只好去杀了她。可是失败了。跟九十九小姐在一起的一先生逃走了。杀人时被他目击的我,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抓到。因此,我决定逃亡。



唯一的遗憾是,我什么都没跟丈夫说。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这样的妻子。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南方 枝奈子』



这封信的文字比起坦承罪行,流畅得足以称之为小说。真的是那个枝奈子写的吗?



「根据这封信上的内容,全是枝奈子独自作案的,你怎么看?」



八月朔日从白夜手中接过手机,塞进口袋。



确实,看完这封信会觉得犯人是枝奈子。杀人手法也写在上面。可是,重要的情报有许多缺漏之处。



「我比较在意的是,有些地方描述得很详细,有些地方则一个字都没提到。例如她前往周防家的移动手段、杀害真珠小姐后是怎么锁上家门再离开的,还有破坏真珠小姐的遗体后,那部分的遗体和凶器藏到哪里了。」



八月朔日像要打响指似的,用食指指向白夜。白夜因为事发突然,吓得缩起下巴。



「原来如此。我就觉得怪怪的。还有,她说自己杀了九十九小姐所以要逃亡,有时间写这么长的信吗?」



「枝奈子小姐在下午三点半到三点四十分之间攻击我们。您接获她失踪的消息,是在我跟您讲电话的时候,所以是下午六点过后。时间是足够没错,但我实在不觉得要逃亡的人会有时间写信。」



「会不会是一开始就打算逃亡,事先写好的?不对,她刺杀九十九小姐的事也写在信上,应该不是。再说都要逃跑了,有必要特地留下那种东西吗?」



「都逃走了还留下一封信说自己是犯人,会遭到通缉,一下就被抓住。这样的话,她是在包庇其他人啰?」



白夜只想得到一个人。枝奈子不惜做到这个地步,也想保护他吗?可是,对方有确实的不在场证明。有必要这么做?



「总之,警方这边会先去找枝奈子。一、两小时照理说不会跑太远。所以你去看一下这个,帮忙找线索出来。」



八月朔日将褐色信封递到白夜面前。白夜愣在那边。



「怎么了?」



「呃,这样好吗?小黑不在喔。我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能力。」



八月朔日露出爽朗的笑容,宛如运动后的选手。



「你不是一直待在九十九小姐身边吗?那么,应该能看出什么吧。」



「咦,可是……」



白夜感觉到心里流过一股暖流。他收下褐色信封,用力抱紧在胸前。从来没有人对他有过期望。就算有,也总是作为黑绪的附带品。



自己第一次被人需要的感觉,使他有点难为情,又克制不住喜悦。



「虽然这不是警察该拜托一般民众做的事。我会不会被药袋先生骂啊?」



八月朔日摸着头发,看起来并不是真的在烦恼。白夜下意识笑了。



「我明白了。看完后如果有什么发现,我再联络您。」



白夜鼓足干劲,八月朔日抬起右手,消失在人潮中。







回到宿舍,白夜马上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放入八月朔日给的DVD。



按下播放键,影片就开始播放。分成四等分的画面中映着人脸,却没看到义纯。



义纯果然是共犯吧?白夜的疑心加重了。可是过了大约一分钟,义纯的脸也出现在画面中。他向其他人道歉『不好意思网路不稳』。



白夜试着思考这一分钟的空档有何意义,但八月朔日什么都没说。义纯晚到的这一分钟应该跟他说的一样,是网路不稳导致的吧。白夜沮丧地看下去。



每个人似乎都是在家里开会的,房间看得出各自的性格。一个人在背后挂着布遮住房间,一个人毫不介意,身后就是棉被都没折好的床铺,另一个人在背景播放影片,义纯则是用白色壁纸当成背景。



四人互相问候,闲聊了一分钟左右才开始开会。内容是业务改善的方法。义纯好像是司仪,提出问题向另外三个人征求改善手段。一有人提出意见,他就会重复一次,跟所有人提问。



白夜想着他会不会是假装在参加会议,但这也不可能。义纯的身分必须积极发言,播放事先录好的影像跑去杀真珠,难度相当高。



他仔细观察这十五分钟的会议纪录,没看到任何可疑之处。四个人都认真地开会到最后,从未受到打扰。没人离开去上厕所,也没有被什么东西妨碍,导致会议中断。



警察也看过这段影片,判断没有问题。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找到证据。



然而,义纯作为枝奈子的共犯是最适合的。只要想成是为了包庇义纯,枝奈子留下那封信也说得通。可是,义纯的不在场证明无法推翻。难道他不是共犯?



不行,八月朔日那么看好他。白夜打起精神,决定再重看一次。



当他看到第十次的时候。



还是什么都没发现。他开始记住出席者的对话内容,大概是因为看得太多次。影片都停止播放了,都还会听见幻听。



看这么久了,为何毫无收获?



不是义纯吗?那枝奈子为何要特地留下那封信。有其他人该怀疑吗?若有,对方又是谁?



手机震动起来。萤幕上显示着八月朔日的名字。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找到枝奈子了?白夜怀着期待接起电话。



「喂。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是多重要的事。刚才有个问题忘了问。』



看来不是找到枝奈子了。白夜失望地回答:



「请说。」



『为什么被捅的人是九十九小姐?要杀的话杀你比较适合吧。』



噢,原来是要问这个。白夜叹了口气。这并不奇怪。她只是想杀掉傀里师罢了。



「因为她以为只要杀掉小黑,我也会跟着死。我们在跟大家介绍傀里时,说生命力会从身边的人身上取得,我猜她是因为这样才误会。实际上,就算杀了傀里师,式鬼也不会死。」



『噢,她误会了吗。』



「嗯。因为我们没有说。」



『这样啊。我懂了。』



八月朔日恍然大悟地说。比起那个,白夜有个疑惑。



「那个,我听见义纯先生的声音,您还在义纯先生家吗?」



他望向手表,再十分钟就到凌晨十二点。离义纯报警过了一小时以上。也该搜查完家中了。



『不是不是。我在听刚刚的录音,看能不能查到枝奈子去了哪里。』



「我还以为您肯定还在义纯先生家搜索。」



『没待那么久啦。啊,对对对。我稍微搜过他们家,果然没找到用来采收苹果的剪刀。』



凶器果真是疑似由枝奈子使用的剪刀吗?



『总之就是这样。幸好解开疑惑了,谢啰。如果你有看出什么再告诉我。』



「啊,好的。知道了。」



八月朔日只说了这些。通话时间不到两分钟。专程为了问这个打过来吗?看来他挺在意黑绪被刺的事件。



白夜将手机放到桌上,重新面向电脑。



好,又得继续看会议纪录了。再看两、三次还没头绪,就乖乖放弃,怀疑其他人吧。



他重新播放影片。交谈声有如音乐,缓缓从音响传出。习惯声音的大脑开始思考其他事。



把小黑送到手术室后,没有接获任何通知。不晓得小黑现在的状况如何。该不会死了吧。



啊,又来了。又要变成这样了吗。罪恶感及悔恨涌上心头。



小黑走掉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难过。肆谷班长、五木先生、其他傀里师和福音协会的成员。八月朔日先生也担心得打电话过来。如果自己遇到同样的事,想必不会有任何人担心。



白夜回忆着至今以来与黑绪一同做过的傀里,感到一阵空虚。



他忽然觉得会议纪录不太自然。说不清是什么。但有种异样感。



为了查明异样感的源头,白夜更加专注地凝视萤幕,提高音量竖耳倾听。十五分钟后,巨大的声音传遍室内。在影片的十分钟处。白夜瞪大眼睛。



「啊,是吗。一开始就这么做就行了。」



白夜发现影片中少了关键的东西。







隔天,白夜来到南方家。下午六点。逢魔时刻,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



他按下电铃,没有马上得到回应。屋里的灯是开着的,肯定有人在家。白夜又按了一次,这次很快就有人接了。



『一先生,怎么了吗?』



义纯语气镇定。昨天才发生过那种事,所以白夜原本还担心他不会应门,幸好有人接。



「听说枝奈子小姐失踪了。关于此事,我无论如何都想来找您谈谈。」



『内人给您添了很大的麻烦……啊,站在门口说话也不太好。我现在开门,进来谈吧。』



他讲话停顿了一下,语气却很平静。义纯挂断对讲机,过不到一分钟,外面的门就开了。神情疲惫的义纯走出来迎接白夜。



「来,请进。」



白夜鞠躬行礼,走进家中。室内有开暖气,很温暖。昨天枝奈子坐在沙发上,今天却没看到她。她失踪了,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



「要不要来杯咖啡……啊,你不能喝对吧。」



义纯走向厨房想招待白夜,在途中停下脚步。白夜只回答了一句「是的」。义纯害臊地搔着头,坐到白夜应该会坐的地方的对面。可是,白夜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原地。